第18章 绿黑的蛇麻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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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布鲁日市的扬。布雷戴尔球场附近,有一家老酒吧,这家酒吧老得不止是掉牙,而是老到凝固了时光,它在巷子里那摇摇晃晃的招牌,比半个世纪更多,而店门口的石桩则可以追述到敦刻尔克大撤退。酒吧里的装修是二十世纪60年代的朋克风,三根蒸汽大铜管直接迎客而立是它的标识,据说,这是为了纪念1930年色格拉布鲁日队夺得比甲第一。
可其实,在“绿黑”们心里,早不在意冠军是个什么玩意儿,一个多世纪了,色格拉的死忠们就这近5千个家庭,上世纪如此,这个世纪也没什么变化,追逐冠军的新移民们在色格拉布鲁日死敌争冠强队布鲁日那里寻找存在感,老古董们则在一张张泛黄的绿黑军团照片里感悟时光的意义。
这家酒吧有个别名,“绿黑的蛇麻草杯”。(暗指色格拉布鲁日队是日常啤酒)
每个赛季开始前,“绿黑的蛇麻草杯”吧台前两米宽的啤酒桶上,就会摆满上百个空瓶子,无聊老男人们会在瓶子里塞入一张纸条赛季末绿黑的排名,以及一百欧元的重注。
肖恩。扬,瘦削的酒吧老板,是最大的“绿黑军团”黑,据说,他曾经在1997年命中色格拉布鲁日排名18降入乙级,捞了一大票而名噪一时。
现在,肖恩。扬在十几支老烟枪注视下,刷刷写下了联赛16,(现在比甲是16只队)然后拿出两百欧元,封进瓶子。
“好事不会再发生了,肖恩。”有人说道。
“我看加扎是个蠢货。”肖恩。扬举起自己的瓶子,炫耀式地重重砸在大酒桶上。
“加扎上个赛季不是玩的挺好么?”人群里又传来一个声音。
“就是,就是。”
“我说加扎还是行。”
“他跟我这里的酒一样,过时。”肖恩。扬对着角落里大喊一声,“你这赛季还敢玩站前腰的442吗?”
“有什么不敢?”摇摇晃晃的加扎从阴暗一角走了出来,一把拿起肖恩。扬的瓶子,从里面抽出纸币:“杀你,顺便还我酒账。”
“得了吧,加扎。”肖恩。扬又把纸币塞回酒瓶,“足球已经变了,你也该回家养老了。”
“这可不一定。”加扎迈着酒步跨出老旧的大门,甩下一句话,“我现在有一个好前腰。”
众人们看着加扎消失在巷子里,叽叽喳喳地笑了出来。
“他是说那个煎蛋饼中国人么?”
“不是那家伙是谁,我昨天才去买过,味道还行。”
“说实话,我喜欢那小子。”
“他踢球怎样?”
“不知道。”
在众人的喧闹声中,谁也没想到,大家很快熟知了这个叫“duxi”的中国人,但并不是因为足球。
加扎迈着偏偏倒倒的步伐刚走上大街,一个电话就打到了他手机。
“加扎,来一下警察局。”
十分钟后,加扎拿着瓶冰冻矿泉水走进布鲁日警局大门,在会晤室简陋的铁栏缝里,一眼就看见了头破血流的杜昔。
这货又怎么了?
杜昔旁边还有两个人,一脸郁闷的色格拉总监马可。泰赫,还有很久未见的杜昔经纪人霍克。
加扎把用来回神的冰水滴了一点在脸上,额的个神呀,这是我喝醉了吧?
“du气死我了!”马可。泰赫快步走了出来,凑近加扎说道:“中国人这次可真是威风,你别看他个头小,我赶到扬。布雷戴尔的时候,两个布鲁日的后卫趴在地上亲吻地板,两个在和他对打,现在布鲁日有一个家伙进了医院,最倒霉的是,这事被拍了下来。”
“严重吗?”加扎脸上大红鼻头似乎都皱了起来。
“还好,双方都只有一点小破皮。”马可。泰赫翻着蓝眼睛看了看天花板,显示着主管很不想理这糟烂事:“办个保释就可以走人,只是我们现在要怎么处理?”
新赛季正要开始,球队就传出负面新闻,这对媒体一致看跌的色格拉布鲁日无疑落井下石。
加扎拿起矿泉水瓶,咕咚咚喝了一大口,然后打出一个带着酒气的水嗝,主教练不暇思索地冒出一句:“很好处理,对外表扬,队内处罚。”说罢走进了会晤室门口。
表扬?马可。泰赫呆在原地。
杜昔坐在警察局的长凳上,脑筋还是一片混乱,一小时前,自己还在扬。布雷戴尔展望着自己的比甲未来,自己找到了本特加的特点,慢慢在混进这支球队,这是人生中第一次想好好感受一下欧洲联赛可现在,却在听不懂一句话的警察局“等待未来”。这一刻,杜昔多么希望能看到一个黄皮肤的同胞,方正或黄小婷都成,可自己却告诉他们先管着冬冬,自己晚点就回去。
杜昔选择了独自面对。
这事,如果再来一次,杜昔还是会先撒石灰粉,再掀起椅子偷袭。
高大的白人们在杜昔身边穿来穿去,黑色背心的警察分布在四五桌上审问着不同的犯人。
杜昔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犯人”,因为打架这事是对方那蛮不讲理的四个家伙先挑起的,大家都动了手。杜昔摸摸贴着简易纱布的额头,这里并不算最疼,疼的是肿起的脸颊。
霍克无语地望向另一边,看都懒得看杜昔,黑人晃着蹭亮皮鞋,看见加扎一进来,霍克两步上前就对加扎说:“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好消息?加扎侧着头看了看功夫皇帝杜昔。
霍克摸出手机,“除了保加利亚的鲁迪,还有一个可以从埃因霍温二队先租后买的尼日利亚前锋乌切博。”
加扎把矿泉水一饮而尽,“我都要了!”
随着加扎和霍克谈得越来越热烈,杜昔一个人无助地坐在角落,就像一只孤鸟。
时光如梭,比利时甲级联赛很快迎来了新赛季第一轮。
杜昔的新人生终于要开始。
走在扬。布雷戴尔的球员通道里,赛季初一团乱七八糟事让杜昔也觉得莫名其妙。
杜昔和蓝黑军团斗殴,以一敌四的事件在推特()上被广为传播。但所幸这事仅限于布鲁日市的小范围,两个俱乐部都不是傻子,没必要在新赛季揭幕前闹大它。
杜昔被队内禁赛三场,可是。
助理教练洛伦佐在冒着光亮的通道门口对杜昔招招手,用他那生硬的发音喊道:“duxi!”
杜昔跺跺脚上钉鞋,自己和眼前的草皮、球场,都在比利时,这一切离家乡很远,虽然杜昔不紧张,可总难免兴奋吧?
杜昔埋着头跑进球场,然后拐了个弯……坐到了替补席上。
本来应该在看台上的杜昔,因为赛前队里又拉伤了两个中场而推迟了队内禁赛。
杜昔进了大名单,原因只是因为队里人实在不够。
新赛季第一轮,色格拉布鲁日主场迎战蒙斯。
随着杜昔的出场,一片绿色的看台忽然爆发出了阵阵欢呼和掌声,比对色格拉布鲁日全队热烈多了。
看台上一副两米长的画像垂了下来。
这副画像是把杜昔的头在了李小龙身体上,脚下踩着蓝黑队旗(布鲁日),画上写着什么不重要,杜昔看不懂,但是意思很明显,杜昔在比利时拥有了拥趸!
杜昔挠挠头,有些云里雾里,事态的走势太诡异了。
但对色格拉的人来说,哲学很简单,绿黑揍了蓝黑,这就是壮举。
场上,才入队的鲁迪和黑人乌切博双双先发说明了加扎手里纸牌如何匮乏,色格拉布鲁日这场球阵型还是4231,鲁迪站到了前腰位置上。
对手蒙斯身穿红色球衣,这是一支和色格拉状况差不多的球队,几年前才从乙级爬起来,这赛季也是保级球队。
唯一与绿黑军团不同的,是蒙斯有个大名鼎鼎的主教练。在杜昔十几米外,一张刚毅脸庞望着场上,这人是比利时足球的骄傲,“红魔”时期的天王,恩佐。希福,1990年世界杯票选的第二最佳球员。(第一是德国人马特乌斯)
希福的教练生涯并不像他踢球那样光芒四射,2001退役之后,希福一直在弱队蒙斯打滚,别说出成绩,保级都痛苦,到了这个赛季,希福有些急了,说服俱乐部允许其他资金参股,花了100万欧打造球队。
这场球,就是大量投入的磨刀石。
蒙斯是刀,只是不知道色格拉布鲁日是石头还是豆腐。
在离球场两条街的窄巷里,“绿黑的蛇麻草杯”今天难得地坐满了人。随着有压哨下注习惯的手机销售员……帕特把自己瓶子摆上酒桶,裁判哨响,又一个漫长节日鸣响了礼花。
肖恩。扬悄悄数了数,这是瓶子最少的一个赛季,自从西街头死了两个老裁缝,大酒桶史上第一次只有不到一百个瓶子。
98个。
酒吧内两个老落地电视前,围着一堆秃顶、掉牙、白发的老家伙,最年轻也就是卖手机的帕特,41岁。
一群过时的白痴,肖恩。扬笑了笑,在吧台里擦杯子。
“加扎这支球队很年轻,全是嫩蛋蛋啊。”花匠鲁曼夫以黄腔著称。
“我估摸着弄不过蒙斯,据说希福这赛季下了不少功夫。”厨师斯洛闻奇烤蛋糕的时候喜欢看报纸。
“不见得吧?”
“加扎也弄了几个人。”
“哦,中国人坐在替补席上,你看推特没有?他身手很像成龙!”
“你是说钻凳子还是撒石灰那段?”
“嗯,嗯!”人群中有人重重从喉咙咳了两声。
老酒鬼们静了一下,因为这人是老绿黑里最有发言权的家伙,奥林匹亚公园的看门人乔伊,他的老婆则是色格拉布鲁日俱乐部的洗衣工。
57岁的乔伊只有两个太阳穴后有头发,头顶则一直秃到了后脑勺,乔伊拍拍桌子,权威地说道:“本来我对gz也没有什么信心,伊恩奥和维奥拉森前两天伤了,在场边都没跑步,但是你们肯定不知道,加扎的球探姘头霍克给他带了个猛人。”
“就是现在你们看到的场上22号鲁迪,保加利亚小伙,能跑能射,加上这几天训练场每天都加练了1个多小时,所以狙击一下希福,还是有希……”
乔伊还没说完,红色球衣在绿黑军团大门前一个近距离头球。
1比0,蒙斯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