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决战全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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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没有援兵,全城断然是守不住的。这一点,高远心中极是清楚,他现在所统辖的这些士兵终究不是他的扶风兵,只消他手中有两千扶风兵,那么全城便将固若金汤,只可惜,现在他手中虽然有五千士兵,但战斗力却远远比不上。不仅是在个人的战斗力上,更重要的是团队的配合,彼此的性命相托。

    一天的功夫,便有上千士兵失去了战斗力。一群乌合之众或许能在短时间内激发起他们的斗志,唤醒他们深埋于心底的野性,迸溅出最原始的**,但却不能让他们变成一支进退有序,如臂使指的军队。

    两次作战,高远都将自己和他们一齐置身于毫无退路的境地之中,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这些士兵们不顾一切的拼死作战,不是你死,便是我死,只有两个选择,没有第三个。

    眼下高远能使的,也使得最为顺手的便是这一招。

    当然,比起开战之前,现在这支军队应当已经算是焕然一新了,虽然在高远的眼中,他们的确还不值一提,不过有了全城的城墙相依托,这支军队的很多弱点都被掩盖了。

    感谢赵东加固了全城的城墙,感谢赵军在全城贮存了这么多的防御利器。高远坐在血泊之中,看着士兵们将损坏的床弩直接推下城墙再换上一架架崭新的床弩时,他的嘴角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远处战鼓声声,赵军又要来了。还真是锲而不舍啊!高远叹了一口气,自己付了千多人的代价,对方可死得更多。如果自己麾下的这郡兵经验再老到一点的话,赵军死更惨一些。

    但是,援兵在哪里呢?对于姜大维,他是真没有多少的信心,要不然,他也不会特别叮嘱步兵在接到信号之后,第一时间便给周渊也送去了份了,姜大维或许会公报私仇,但周渊必然不会。在周渊的心中,自己的死活与燕赵这场大战的胜负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自己死也好,活也罢,只要燕国能打赢这场战争便好了。

    这也是自己冒险一击的原因,只有让自己的重要性上升到与这场战争的胜负相关联的时候,周渊才会保住自己。

    而且,高远必须要想法设法迅速结事这场战事,如果战事拖延下来,便给了姜大维这样的人更多的时间和空间来耍手段对付自己,他身为一方主将,有大把的借口和机会来弄死自己,而自己也不是每一次都会有好运气的。

    步兵走到了高远的背后,伸出左手替高远轻轻地揉捏着肩部,虽然现在只有左手能用,但这只手仍然很有力量。

    “县尉,援兵会来么?”步兵轻声问道。

    “会来的,姜大维不来,大将军那里也会来的。”高远肯定地道:”只要我们还能坚持一天,大将军哪里,如果派出的是骑兵的话,最多两天,也就能赶到全城了,檀锋不会拖延的。”

    “姜部离着我们这里只有一天的路程,如果他肯来,我们真是可以少死很多弟兄啊!”步兵叹息道。

    高远闭上了眼睛,”今天,老兄弟们又走了多少?”

    “二十多个老兄弟与我们告别了!”步兵声音有些哽咽,”他们指挥的兵实在有些不顺手,有些时候,为了弥补手下犯下的错误,他们付出的是他们的生命。”

    “胜利终究会是我们的,步兵,打起精神来。”高远重重地道。”他们不会白死。”

    “是的,胜利会是我们的。”步兵重复了一遍,”县尉,我也准备上了,右手不得劲,左手一样能挥刀。”

    “你的手是用来拉弓的,现在还用不着你。”高远摇摇头,”好好的养你的伤吧!”

    “如果让赵兵攻破了全城,命都没了,还怎么拉弓?”步兵笑道:”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高远不再做声,转身拍了拍步兵,站了起来,转动了一下脖子,活动了一下手臂,看着远处和着战鼓声步步逼近的赵兵,他哈地笑了起来,”赵东这厮又来了,倒像个打不死的蟑螂,。”

    赵东身上已经多处负伤了,此时的他,上身**,横七竖八地缠着布条,布条上面,血迹累累,他今天带队冲锋了数次,作为一员大将,亲自带队冲锋已经成了他记忆之中很遥远的事情,今天,他终于再一次赤膊上阵了。

    赵东知道,丢掉全城的危害性,全城的丢失,使得整个赵军在这场战事之中已经陷入了被动,可以说,已经将赵军推到了失败的边缘,这个责任,他是担不起的。为了夺回全城,他一次又一次地率众发起反攻,但高远太顽强了,整整一天,赵军在城墙之上丢下了数千具尸体,全城依然巍然不动。

    那些自己准备的御城利器,现在反过来,成了伤害自己的元凶。高远的部队,本来就没有多少守城的武器的,自己,竟然成全了他。

    赵东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城墙之上,一败再败三败,在这个高远的手下,自己虽然每一次都能逃出生天,但这,却比一刀砍了他更让他难受,一个武将的尊严,一次又一次地被高远无情地践踏着。

    夺不回全城,勿宁死了。赵东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高举着手里的弯刀,两眼血红。每一次振臂呼唤,身上的伤势都会迸溅出鲜血。

    将军的奋不顾身也激起了士兵的斗志,城墙之下,累累尸体更是让这些赵军心怀愤怒,打下全城,将这些燕人斩尽杀绝,以泄心中块垒,每一个赵军心中都怀着同样的心思,他们咆哮着,抬着一架架云梯,越过了赵东,冲向了城墙。

    咣当一声,云梯搭上了城墙,士兵冒着城上的箭雨,死死地顶着云梯,不让城墙之上的燕军将云梯推开,而城上,燕军手里执着推杆,十数人喊着号子,将一架架云梯远远的推开,云梯向后倒去,爬在云梯之上的赵军惨嗥着跌将下去,只要不死,便又会爬起来,不屈不挠的再一次顺着云梯向上攀爬。

    城内,油脂早已用尽,一口大锅里烧着的只能是水了,燕军将烧得滚开的水倾泄下去,每一次的倾倒,都会听到不类人声的惨嗥之声,被开水浇到的士兵裸露在外的皮肤在眨眼之间便变红,一个个手指头大小的水泡雨后春笋一般地冒将出来。如果是油脂,这些人早就没命了,但即便是如此,一股股肉香仍然在血腥的空气之中弥漫。

    赵东将刀插在背上,两手交替,快速地向上攀爬着,箭雨呼啸,擂石飞舞,一个个的士兵从他的左右跌下,赵东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迅速地向上攀爬着,杀上城去,杀上城去,在他的心中,现在只有这样一个念头了。

    快到顶端了,他已经看到了墙垛,就在这个时候,云梯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城墙,只差一步就能攀住城垛,但就在这个时候,云梯却被推开了。

    赵东狂吼着,攀上了云梯的顶端,用力一蹬云梯,借着这一股力量,他凌空跳向城墙,人在半空之中,已是反手拔出了背后的大刀。

    脚踏上了城垛,他的心顿时便沉稳下来,一刀劈下,断掉刺向自己的长矛,横削,一个斗大的头颅飞起,他一跃下城,站到了城墙内里,大刀飞舞,硬生生地杀出了一个小小的圈子,在他的身后,一个赵兵爬了上来,然后又是另一个。

    赵东咆哮着,冲杀着,尽力地扩大着控制的范围,他知道,自己每多撑一刻,便有更多的赵军从他身后爬上城来。身后已经聚集了数十名士兵,再多一点,再多一点便好了。

    围在他身边的燕军也越来越多。

    突然,围攻他们的燕军散开,然后,赵东便看到一水儿的青衣扑面而来。打头一人,正是让他恨不得食其肉寝起皮的高远。

    “你好,赵东将军!”高远大笑着,手中所执的,并不是青衣扶风兵们惯用的大刀,而是一柄尺余长的短兵器。

    赵东不认识这玩意,那是高远最常用,最惯用的三棱军刺,蹂身而进,军刺带着低沉的啸叫之声,高远与赵东斗在了一起。

    赵东不是一员无能的将领,相反,他是那种武技相当高明的战将,此时舍生忘死的与高远相斗,根本不顾自己的生死,换作一般人,早就被他这种打法杀退了。

    可惜与他对阵的是高远,一个在前世无数次经历过这种搏杀的格斗手,这一瞬息之间,高远似乎又回到了前世,回到了那无数人环绕着,疯狂嘶吼着,鲜血喷溅的格斗台。

    似乎是一霎那,又似乎过去很长时间,激斗的两人骤然分开,赵东凝立,高远后退。

    高远的身上,多了两道血淋淋的伤口,燕军尚来不及惊呼,便看到赵东的脖子上,一道细细的血线出现,紧跟着似乎是熟透的瓜炸裂一般啪的一声轻响,鲜血便如同喷泉一般喷洒而出,高远垂下的左手之中,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之上,鲜血一滴滴落下。

    高远伤,赵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