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指着身后的人，叽里咕噜说着什么，赵强森眯起眼睛看着他身后的两人，发现那是一对老年夫妇，男性老人看起来身体有什么问题，行动非常不便的样子。

    “营长，有当地人向我们求助，他们可能需要医疗服务。”赵强森无法自己决定，就这样向营长汇报道，“来的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和一对可能五十多的老年夫妇。”

    “我们的任务里包含和当地人搞好关系一条，帮助他们。”营长的回复来得很快。

    于是赵强森放低枪口。

    女孩一看立刻放开脚步向着这边跑来，她直接跑向直升机。赵强森觉得不对劲，正要去拦那姑娘，却已经来不及了，在赵强森犹豫是否要开枪的那一刹那，刚把担架送上飞机的卫生员突然大喊：“这货拿着手雷！”

    话音未落姑娘把手雷和用来掩护手雷的斗笠一起扔进了机舱。

    赵强森看见卫生员已经向着旁边扑倒，他也赶忙往地上飞扑，结果还没碰到地面呢，冲击波就先找上他的后背了。

    赵强森被推着往前多飞了有那么一米远才触地，触地之后还往前滑行了几十厘米，这可不是一个手榴弹能达到的威力，估计直升机也一起被诱爆了。

    赵强森的下巴火辣辣的痛，感觉血一直在流。他也顾不上这些，直接坐起来端枪要找那扔手雷的混蛋。他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那个正在向城镇跑去的女孩的背影，可怎么搂扳机枪就是不响。

    他那还处于爆炸震荡造成的蒙圈状态的脑子也意识到枪可能卡壳了，于是他扔掉步枪，拔出手枪对着女孩的背影就打。可惜手枪这东西就算是在久经战阵的老兵手中命中率也令人捉急，就看子弹在女孩脚边打出一片片小小的烟云，可就是打不中女孩的身体。

    不过这时候一架雌鹿武装直升机降了下来，在女孩躲进建筑物阴影之前，雌鹿开火了，三管转轮加特林喷射出的弹雨瞬间就撕裂了女孩的身体，将她的上半身打得血肉模糊。紧接着雌鹿向着女孩本来要躲进去的建筑发射了火箭，火箭弹将建筑的房顶整个掀起。

    赵强森放下举着手枪的手，大口大口的喘气，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扭头向直升机方向看去。

    直升机果然被诱爆了，残骸还在燃烧着，好几具尸体躺在残骸周围，呈放射状分布，离赵强森最近的就是卫生员的尸体。

    “妈了个巴子的。”

    赵强森咒骂着，挣扎着站起身来，收起手枪捡起步枪，然后来到卫生员那趴在地上的尸体旁——按理说还没确认过呼吸不该认定是尸体，但赵强森这么多年的战场经验让他十分清楚，卫生员大概凶多吉少。

    他把卫生员翻过来，摸了摸脖子，果然已经没了脉搏。紧接着赵强森打开卫生员上衣的口袋，翻找了一下从里面拿出一张折叠好的信纸，也不看里面的内容就放进口袋里收好。

    他站起来，提着还在卡壳状态的步枪摇摇晃晃的向着还在燃烧的飞机走去。

    机舱里的担架被爆炸掀了出来，担架上的戚海华全身都是血，不用确认脉搏就知道没救了。赵强森回忆了一下在飞机上的场景，然后选择打开戚海华的背包，他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戚海华刚刚读的那封信，就像他预料的那样，回信就放在旁边。

    这一次赵强森把信纸摊开，看了眼上面的内容，发现回信并没有写完，最后一句话是“等我兵役服完回家，我们就结婚吧”。

    赵强森重重的叹了口气，折叠起信纸收好，同时伸出手阖上了戚海华那还睁着的眼睛。在他转身准备确认其他尸体的状态时，他的耳机里传来营长的声音：“狐狸一号，现场情况怎么样？”

    “基本都死了，妈了个巴子的。”赵强森也不顾营长的喜好，大声咒骂着，“妈了个巴子的！老子以后再他们同情当地人就不配姓赵！”

    “狐狸一号，屠杀当地人是违反军纪的，就算他们有可能对我们不利，我们也只能等他们先出手。”

    “这他妈的是什么龟儿子道理！”

    “这是纪律，为了共和国的利益，我们必须要做出这样的牺牲，我们可是威武之师文明之师啊，是来拯救当地人的救世主。”

    “我才不懂什么救世主之类的洋玩意！我的人死了！我要他们血债血偿！一班长，你听得到么！操你妈的你看到的每个没穿新明军装的人！”

    “赵强森！这违反了交战规则！我现在要剥夺你的指挥权！”

    赵强森还想说什么，他连队政委的声音从耳机里传了出来：“老赵，已经有很多当地人死在我们的炮火中了，我觉得这事算我们扯平了才对，就这么算了吧。”

    赵强森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他很清楚政委是对的，凝固汽油弹、云爆弹还有那些几百上千斤重的制导炸弹，肯定已经炸死了不知道多少和军阀无关的当地人，他们会怀有报复心也正常。赵强森理解这一点，却不能接受。

    他双腿跪地，看着眼前部下们的尸体，紧咬着牙关，不让内心的悲愤转变成外部表现。

    在他面前，战斗还在继续，飞行在城镇上空的直升机喷射着火舌，地面上的枪声也放鞭炮一样不绝于耳。

    终于，赵强森稳住了自己的情绪，他查看自己的步枪，熟练的解决了枪机的卡壳问题，重新将子弹推进枪膛。

    虽然指挥权被剥夺了，但赵强森还是个出色的战士，这场战斗他还有得是发挥的地方。

    正好这时候他看见几个平民打扮的人在不远处出村，看来是想躲到湄公河边的浅滩里去的样子，赵强森二话不说举枪就射，精准的点射一下子把五六个人全部放翻了。

    他站起来，小跑过去，然后发现死者中有一人体态浑圆明显不像是穷人。

    他把挡住那人脸部的斗笠拉下来后，赫然发现这就是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