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已经枯萎的西夏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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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付赎金!”张虎看着云钺大声道。

    “我拒绝,云家不缺少钱,只缺少一个立威的靶子,你不大不小的正合适,原本我想找机会把这些杂碎的腿打断,结果人家把你给推出来了,我也只好笑纳了。”

    云钺指指那些快要缩起来的勋贵们笑着对张虎道,耿直如张虎这样的人他非常的喜欢,揍起来解恨,杀起来没麻烦,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冲击白虎节堂的人还真是少见。

    勋贵们的办事效率很高,开封府的捕快和五城兵马司的巡城兵丁到现在都看不见踪影,挺着张虎的惨叫声,云钺第一次发现东京城的夜晚并不是总那么的无趣。

    路过马行街的时候,这里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繁华,刚刚的惊扰对喜欢宴饮的东京城造不成什么冲击,即便是那些受了伤的人,也没有那么气愤了,因为云家的官家老廖来到街上说云家在擒拿盗匪,诸位相邻受到的损失尽管在明日去府上结算。

    滁州太守此时已经有些醉了,老家伙自打从滁州回到东京之后,就消停了很多,对朝堂上的政事也有些漫不经心了。

    滁州的山水让老人家有了不如归去的想法,只是现在因为皇帝病重,实在是张不开这张嘴罢了。

    “若夫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晦明变化者,山间之朝暮也。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者,山间之四时也。朝而往,暮而归,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

    至于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前者呼,后者应,伛偻提携,往来而不绝者,滁人游也。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

    酿泉为酒,泉香而酒洌;山肴野蔌,杂然而前陈者,太守宴也。宴酣之乐,非丝非竹,射者中,弈者胜,觥筹交错,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者,太守醉也。”

    老欧阳酒性大发,扯着嗓子在酒楼上大声的吟诵自己的名篇《醉翁亭记》,云钺自楼下经过,不由的赞叹道:“心负太重,不如归去哉!”

    醉醺醺的欧阳修朝楼下瞅瞅,见是云钺,就皱眉道:“逸马伤人于道,不是君子所为。”

    云钺抬头笑道:“捉贼,一时管不了那么多。”

    “贼人何在?”

    云钺指指已经没有了声息的张虎道:“贼人在此。”

    欧阳修叹息一声道:“私刑杀人,权贵啊!大宋之弊也。”

    云钺有些委屈,抬头道:“西夏野人而已,太守何故怜惜过甚耶?”

    欧阳修哈哈两声道:“权贵杀权贵,老夫乐见其成!只是庞醇之要头疼了,明日倒是可以看看他的颜色。”

    说罢就挥挥袍袖继续去和自己的学生友人共饮。

    老头子人不坏,还知道提醒云钺去找庞籍求救,或者讨一个说法,毕竟云峥已经被关进了天牢,云钺这时候又把天捅了一个大窟窿,云家总是要吃些亏的。

    像老夫子这样的人对夷狄的看法非常的清楚明白,他们习惯性地不把这些夷狄当成正常人看,他刚才之所以发问,就是想看看云钺马后拖的人到底是谁。

    如果是大宋人,即便这人是十恶不赦的恶棍,他也会仗义执言几句,在听说马后拖的是西夏人之后,他就不愿意理会了,只是简单地把这一幕看作是云家的立威之举。

    长街上多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张虎的铠甲被磨破了,接着磨破的就是他的衣衫,衣衫碎裂之后就是皮肤了……

    等云钺从樊楼回到宣武门外的家门口的时候,张虎早就气绝身亡了,十六具西夏人的尸体被悬挂在云府门前的木头架子上,晚风吹来就像风铃一样的胡摇乱晃起来。

    云府门前非常的安静,但是左右两边的巷子里却挤满了人群,其中一条巷子里的西夏人怒火填膺,却还能原地跳脚,不敢过来。

    两具巨大的八牛弩就面对着两边的巷子,上面寒光闪闪的弩枪头,让人不寒而栗。

    这就是战场上最具杀伤力的八牛弩的威力,尤其是在这样的小巷子里它的杀伤力更是惊人,一旦手持木槌的力士敲下八牛弩的机括,四根粗大的弩枪就一定会在小巷子里造成恐怖的杀戮。

    西夏的左都御史韩璜就坐在小巷子里心如油煎,张虎这个没藏讹庞的爱婿死了,自己难辞其咎!

    对于云峥的霸道宋人的感觉并不深,只是知道他以前殴打过几位御史,开了几家酱料铺子恶心人,其余的并算不上出挑,这几年全东京的人都知道云家过得并不顺利,才从穷山僻壤之地回来就被关进了天牢,在东京人的眼中,云家基本上是个悲情家族。

    韩璜却知道云峥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当年李元昊在世的时候,他已经是西夏国的一员都统了,太子府的惨案他是亲身经历过的,经历了那一场劫难之后,他从此就没有少过噩梦的元素。

    刚刚进京的时候,还希望张虎能够和那些勋贵们交好,为马上就要开始的大宋和西夏的互市谈判打好根基。

    谁料想张虎去参加酒宴,半路上却跑去云家闹事了,看着那几枝钉在牌匾上的长箭,韩璜痛苦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云家的所在地就是白虎节堂的驻地,他家的隔壁就是大宋另外一个白虎节堂的驻地,宣武门外巷子这片地方,即便是盗贼都不愿意来的地方啊,张虎怎么敢在这里动兵刃啊。

    云家大门上的牌匾,乃是皇帝赵祯手书,在皇帝没有发话取下来之前,谁敢污损就是欺君之罪啊,张虎怎么敢这么做啊!

    瞅着被吊在架子上的西夏人的尸体,韩璜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该如何收场。

    自己来到大宋,是有大事情要商谈的,大夏帝国的中心开始向西迁移,这是所有大夏勋贵们都知晓的事情。

    一个帝国如果没有足够广阔的纵深,一场战争就能决定这个国家的命运,国相这些年为了给帝国留下足够的纵深,不惜举倾国之力经营漠北,在和黄头回纥的战斗中,即便是再艰难,国相都未曾皱一下眉头。

    这些年大夏在不断地征战,在征战中磨砺自己的军队,大夏国的勋贵们在经历了和大宋之间两场大战之后,对宋国如今充满了警惕之心,直到青塘丢失之后,他们才痛苦地看清楚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三国之中西夏最弱!

    本来在这个时候,两个弱者结盟对抗最强者这是最好的军事策略,因为这样做对两个相对弱小的国家来说是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的事情。

    辽国自然是三个国家中最强大的一个,早年间没藏讹庞认为自己的决断是对的,因此西夏上下制定了交好宋国,蚕食辽国的国策。

    结果,短短的四年时间,世界就有了新的变化,以前的最强大者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衰弱。

    而第二强大的宋国,这些年却在大踏步的前进,如果现在还要给三个国家排出一个次序来,韩璜毫不犹豫的会认为大宋才是那个最强大的国家。且不说东京繁盛,也不说蜀中繁华,他自京兆府进入大宋,一路看到的情景就足够让他触目惊心了。

    环州高墙深垒,庆州虎视眈眈,因为西征的缘故,大夏在这些地方只好不断地后退,大夏退一步,宋国那些贪得无厌的将军就会进一步,来的时候听说种諤已经开始在横山修筑城堡了。

    宋国占据着世间最肥美的土地,只要整个国家开始振作,就是草原戈壁上的那些民族的灾难。

    汉朝的时候如此,唐朝的时候也是如此,难道大宋也要如此不成?

    想想自己此次来宋国的目的,韩璜觉得国相的策略似乎出了一点差错,先北后南吗,还是先南后北,这都是问题。

    其实韩璜还知道一点别人不清楚的事情,那就是西夏人普遍不喜欢和云峥交战,国相向南方努力过,结果失败的很惨,远寨六部投诚宋国,更是在大夏国的腰肋上捅了一刀。

    如今,听说远寨六部的部族也能加入宋军,而且会受到和宋人同样的待遇,富弼这些年就没干别的,一心想要收服远寨六部的心。

    云峥自然是残暴的,经过他扫荡的草原,即便是青草也变成了一样的高矮,野兽的屁股上也有大宋的烙印。

    青塘草原上的人提及云峥,至今还会咬牙切齿,还会瑟瑟发抖,只要他还在草原,牧人们的歌声都会变得凄凉。

    宋国很聪明的把屠夫调走了,相对温和的富弼来了,当富弼举起胡汉一家亲这样奇怪的大旗之后,从者如云……

    “这才过了多少年啊,西夏的天之骄子就已经被人家像宰羊一样的宰杀了,自己这个西夏使节,除了在远处观看之外,竟然毫无办法!

    先帝在世的时候,一怒而兴兵,环州,庆州,延安府一鼓而下,好水川一战后,大夏国在宋国予取予求……

    一纸文书就能让宋国人亲手奉上真金白银的时代果真不再有了吗?”

    听到随从禀报说庞籍已经安寝的消息之后,韩璜不由自主的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