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讲道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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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赵宋300年天下,最大的错误是什么,那无疑就是用“以文御武”和“文贵武轻”阉割了士的精神!

    在先秦战国,士的起源本是贵族君侯所养之客。保卫君上是士的最基本义务。因而先秦战国之士,多有腰佩长剑,通晓武艺的慷慨壮士。

    而赵宋多的是东华门外唱名的文士,几无“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壮士!历史上,九州陆沉,汉军天倾的时候。整个宋国数以十万的文士,都在哪里?都在做什么?

    有多少人拔刀而起,挺身而出?就算有人挺身而出,他们所学所会的本事,又能起到什么作用?最多就是演出一曲崖山蹈海的千古绝唱——而且蹈海之人,绝大部分还不是读孔孟之书的文士。

    可以非常负责任的说,如果赵宋国内的数十万文士,都能换成春秋战国时那种慷慨悲歌的壮士,蒙古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得逞于中原的。

    赵宋之弱之亡,就因为他们自己阉割了华夏之士的精神!而士的精神,自赵宋之后再没有恢复。因而便有了华夏的第二次陆沉,有了二百多年的满清殖民统治!

    这神州两度陆沉,汉家两亡天下的根源,便在弱宋的自我阉。将“士”的尚武精神,“士”的实用主义,全部阉割干净,只剩下了文章道理这些没有什么用处的东西——不是道理没有用,而是道理从来都是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现在,陈德兴陈大将主的兵,就拉着全世界仅有的6门青铜大炮,要去和大宋理宗皇帝将道理了。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2000壮士,披坚执锐,慷慨高歌。沿着临安御街,齐步南行。御街两侧虽然没有什么行人驻足,但是每一幢高楼的每一扇窗户后面,都有几双观望的眼睛。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看着陈德兴还要做出何等样无法无天的事情!

    早有皇城司的密探将陈家军出动的消息报告到了禁中。理宗皇帝闻讯就在崇政殿召集群臣。说是群臣,其实也没有几个人,就是在京的宰执,吴潜、贾似道、蒲择之,还有马光祖、江万里、留梦炎、廖莹中、韩震等几个文武重臣,还有就是理宗皇帝的弟弟赵与芮。另外,陈德兴的朋友文天祥也入了皇城,出现在了崇政殿中。

    陈德兴的便宜老爹陈淮清居然也在,朝服笏板,堂堂而立,神色肃然。好一副忠心臣子的模样儿。

    御座上的理宗脸色铁青,精神倒还不错,居然没有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打击摧垮。他冷哼了一声,把目光从陈大忠良的脸上挪开,在大殿里面扫了一圈。发现往日朝会时候人多的都站不下的崇政殿,现在居然冷冷清清,这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大宋朝的官可不少啊!虽然南宋的地盘比北宋少了一半,但是官员数量却更多了许多,其中在京的官员更是数以万计,比陈德兴的3000兵马多两倍有余!这个时候却不知道跑去了什么地方?

    该不会去向陈德兴那个狗贼表忠心了吧?理宗皇帝阴郁的想着。大殿当中,除了沉默还是沉默。皇宋开国以来,如今天这样的场面,就只有100余年前的刘苗之变了!只是当年的刘苗逆贼没有本事去斩了金国皇帝,而陈德兴却先取了蒙哥大汗的性命!

    整个大宋,肯定没有谁的兵能和他的霹雳水军一战的。不过还好,临安皇城的城墙还是很坚固的,陈德兴的人肯定进不来!

    理宗皇帝吸了口气,刚想说两句安定人心的话,就看见董宋臣气喘吁吁的跑进大殿了。人还没有站稳,就大声嚷嚷起来了。

    “陛下,陛下,陈德兴……陈逆的人射了书信进来,开出和谈条件了。”

    “什么条件?”理宗皇帝沉着声道,“该不是迫朕退位吧?”

    “不,不是……他哪儿敢呢!”董宋臣摇摇头,双手将一封由弓箭射进来的书信递了上去。“这陈逆的条件是杀掉真金王子,杀掉蒙古使团中的郝经、窦默,还有杀掉杀掉宣奉郎梁崇儒!

    还要朝廷和蒙古绝交宣战,封他做海东、辽东两镇节度使,高丽监国,北地招讨使,将夷州交给他三镇节度使司管辖并且赐铜帛100万。还提出废除以文御武的祖宗家法,委边镇大将全权,不再派文官督师!还要废止文章取士改成以武艺兵法取士……”

    “什么?要废文科举!”

    “这贼子怎恁般的胆大!”

    “这是要绝孔孟之道啊!”

    别的还好说,一听到陈德兴欲废文科举取士,大殿里面一票官员顿时跳了起来。这可是要掘他们这些文官士大夫的根子啊!换个人当皇帝,其实是没有什么的……哪怕陈家出来替代赵家呢!但是要文士换成武士,可就要断了他们这些人的家族子孙做官的路子。

    要比武艺兵法,他们这些诗礼传家的如何能同将门相比?看看陈淮清、陈德芳还有陈德兴这父子三人就知道了!若是不能世世代代都有子弟科举出仕,这些用科举撑起来的豪门如何不衰败下去?

    “陛下,不能答应陈逆的条件!”

    “陛下,皇城城池坚深,定然可以守住,只要四方勤王之兵一到,还怕陈逆不灭吗?”

    大臣们纷纷慷慨陈词,只有陈淮清和文天祥二人不语。理宗皇帝哼了一声,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贾似道和韩震二人身上。

    贾似道和韩震连忙向前一步,同声道:“臣请前去朝天门督阵!”

    理宗皇帝点点头:“发封桩库会子30万贯以犒赏将士!”

    30万贯会子在余杭门之变前还值6000贯铜,到了今日却是1000贯也不值了——天晓得明日的大宋是谁家天下啊!

    带着30万贯不值什么钱的会子,贾似道和韩镇两人硬着头皮就上了朝天门城楼。城楼和城墙上面已经有约2000三衙大兵在布防了。倒是盔甲弓弩齐备,还在城墙上架起了发石机和床子弩。除了人少了一点,守备倒还算森严。

    贾似道举起一支陈德兴使人送给他的望远镜往城楼下看去,2000名霹雳水军官兵摆出了一个方阵,距离城墙很远,差不多有六百步。在方阵前面还用杂七杂八的东西堆砌起了一道矮墙,矮墙后面还摆了6个好像是水桶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啊?”贾奸臣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头,指着那几个“水桶”便问。

    “炮……看着像是铳,不过个头有点大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陈逆的人管它们叫炮,说是一个时辰不答应他们的要求就开炮轰城。”

    一个三衙军的统制回答道。火铳这个东西其实早就发明了,三衙军的武库里面也有。只是用处不大——因为制作材料和工艺多少有些问题,有用铁打的,有用竹木做的,也有用黄铜打造的十几二十斤的小火铳。使用的火药一直也不合格,加上三衙军的器械兵都有各自的营生,不是摆小摊就是当跑堂,根本就不会用火铳。所以这玩意在三衙军中就是个信号炮,听个响而已。

    贾似道一听,却扭头就往城楼的楼梯口走去。韩震连忙跟上去道:“相公,您这是去哪儿?”

    “下楼避炮啊?”贾似道扫了韩震和一众三衙兵一眼,皱眉道,“陈逆都要开炮了,你们还傻乎乎站着作甚?都下城楼去躲躲,留几个放哨就行……陈逆的兵没有带云梯,一时半会儿爬不上来的。”

    “没,没那么厉害吧?”韩震笑着摇摇头,“火铳哪儿能打恁般远?”

    贾似道正容道:“别人的火铳不行,陈德兴的可不好说!这小子邪门,弄出来的东西都……”

    轰轰轰!

    贾似道的话音未落,就是一阵地动山摇的炸响,城楼上的这些人全都是一愣,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6枚3寸口径的铸铁炮弹就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猛地撞在了朝天门城楼的城墙还有垛口上面了,当场就把一个砖石垒成的垛口打烂,大大小小的碎石块四下飞溅,打在了周遭三衙大兵的头上脸上,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害,但是这炮弹把垛口轰烂的场面实在让人意想不到,城上的人们全都忍不住惊呼起来了。

    轰轰轰……

    惊魂未定,第二轮、第三轮炮击,又接踵而至!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城墙上处处砖石迸飞,有处垛口干脆被轰踏了。

    城上的贾似道面色煞白,他亲眼看见几尊“水桶”先是喷出火光,然后便飞出一个个小小的黑点,快如闪电,一瞬息间后感到城墙上传来连续不断七八下的震动,几乎连脚都站不稳!而距离他不过几丈开外的一名士兵,正巧被一枚铁弹扫过了脑壳,整个头颅好像一个爆裂开来的西瓜,顿时就化成了无数碎片四下飞溅,可身躯却没有马上倒下,只是突然抽搐起来,还转过身往贾似道所在的地方走了几步,才扑通一下倒伏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