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这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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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寅敲门,退后几步低头沉思,这就是他的架势,听到开门声,他抬头看去的同时,人也冲了上去,虽是侏儒,却讲究姿态的优美,裙摆均匀散开,像一柄飞行的蘑菇。

    “阿寅!”草欣喜地叫道,随手抓住侏儒的头顶,她的手不大,当然没办法完全抓住,更像是按住,可手心就像是拥有吸力一样,将侏儒牢牢控制。

    “啊……呃,草。”阿寅感受到难言的尴尬,身为僬侥人,他喜欢凡人的胭脂、衣裙等一切女子之物,从不以为耻,此时此刻,他却脸红了。

    草慢慢将侏儒放下,收回手掌,疑惑地问:“你在向我出招?那个侏儒是你的朋友,你要救他?”

    “闻空寿不是我的朋友,是对头。”阿寅不习惯撒谎,低声补充道:“是,我在向你出招,可我打不过你。”

    对这名侏儒,草的态度截然不同,再次伸出手,在阿寅头顶轻轻摩挲两下,用哄人的柔和声音道:“别伤心,你会跳舞啊,我正想找你。”

    “你把舞蹈融入武功了?”阿寅抬头问。

    “嗯。”

    “还是你比较聪明,其实它与火神诀更加契合,因为火神诀就是练舞的基础,我……”阿寅摆出一个姿势,却没有跳。

    “怎么了?”

    “你很聪明。”

    “当然,你已经过了。”

    “像你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没有看破呢?”

    草没吱声,觉得侏儒这话别有用心。

    阿寅放下抬起的双臂,“我见过谷中仙。”

    “那又怎样?”

    “听他所言,胡桂扬对你不公平啊。”

    “嗯?跟胡大哥有什么关系?”

    “他将机丸给你了,对吧?”

    任何人提起机丸,都会让草警惕,她点下头,暗中蓄劲。

    阿寅无意再战,“机丸虽好,却极可能令你暴毙,少则几日,多则一两月而已。”

    “我知道。”

    “可另一个女人,叫何三尘,正在遍采丹穴,每一次之后功力都会大增,隐患得多,绝不会暴毙。”

    “那是她的本事。”

    “胡桂扬为什么不将机丸给何三尘,然后让你遍采丹穴?”

    “何三姐儿跟胡大哥……”

    “两人在溪边整夜玩耍,尽兴之后何三尘才去丹穴。”

    草只需多问一句,就能知道何三姐儿为什么要遍采丹穴,可她没问,她心里早已隐隐明白的事情被证实,既想祝福,又很失望,肚子空落落的,“我有点饿。”她。

    “我看到有剩粥,不多,胡桂扬没给你留。”

    “他以为我要睡到中午……阿寅你,我与何三姐儿谁更厉害一些?”

    “我想你,但是……”

    “但是?”

    “只有打过才知道,你们的功力都来自机船,修炼方法却不相同,与我们更是差异极大,所以我没法判断。”

    草看向另一个房间,胡桂扬正在里面熟睡。

    “他当你是姑娘,心想能救就救,不能救就算了,让姑娘自己决定……”

    “别他的坏话。”

    “这不是坏话,是实话,胡桂扬过让你自己做决定吧?”

    草的目光移向阿寅,“你偷听了?”

    阿寅摇头,“我猜的,胡桂扬这个人有种骨子里的懒惰,不求上井,遇难则绕,遇险则退,对你,他又退又绕,只有对何三尘他才上心一些。”

    “何三姐儿如今在哪?”

    “这就对了,和她打一架,谁赢了,明胡桂扬更在意谁。”

    “我没要打架。”

    “随你,她在遍采丹穴,按照顺序,今晚会在北边的山谷里。”

    “走。”

    草迈步前行,阿寅快步跟上。

    “西厂昨晚没找到何三姐儿?”

    “那些凡人找错地方,无功而返。”

    “听蜂娘出事了。”

    “真可惜,我教她舞蹈,原希望她能躲过此劫,但她运气不好。”

    “运气不好?”

    “机丸是船上动力,与它接触,结果全看运气,极少数人获益,少数人没事,多数人总会失去一点什么。”

    “所以你们从来不接触。”

    “我们不碰运气。”

    草笑了两声。

    前方出现一队官兵,有人指着阿寅,“侏儒!那不是东厂在找的侏儒吗?”

    草向阿寅道:“跟上我。”

    “尽量。”

    草慢步跑动,阿寅紧随身边。

    “站住,束手就擒。”众官兵亮出兵器,他们都曾吸取丹穴精华,个个感觉良好。

    “我们不想伤……”官兵头目话未远,只觉得眼前有东西一闪,对面的两个人却没了,他愣了一会,急转身,发现后面什么也没有,手下的几名兵丁跟他一样满脸茫然。

    草还是帮了阿寅一把,右手按在他的后背上,将他带到半空中推着疾行,像是举着一面人形盾牌。

    他们一路跑出城池,期间若干次被官兵发现,却没人来得及阻止,大多数人甚至连兵器都没亮出来。

    来到城外人少的地方,草将阿寅放下。

    侏儒的头发乱成一团,抬手整理一下,“一点都不好玩儿。”

    “自己跑不快,就别想着好玩儿。”

    阿寅想了一会,“有道理。”

    草跑跑走走,午后不久到了山谷。

    官兵一直没有发起进攻,山民的防御有点懈怠,寨门紧闭,栅上却只站着寥寥数名守卫,望见草与阿寅,全不在意,既未出言询问,也没有警示同伴。

    “咱们在这儿等着。”草停在路边,“我还是有点儿饿。”

    “可以把腰带系紧一些。”阿寅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山谷外面尽是半人高的野草,几条路窄而曲折,阿寅太矮,草无心,谁都没有四处观察。

    数十名东厂校尉悄悄接近,将目标团团包围,此地距离反贼营地不过里许,他们得速战速决,抓住侏儒立刻撤回村子里。

    这是他们的计划。

    草没有计划,只有拳脚。

    这是一场不甚精彩的打斗,阿寅甚至打起了哈欠,唯一可看的场景就是校尉们一个接个地飞到空中,哇哇尖叫着下坠,落地即跑,比来时更快。

    “他们要干嘛?”草望着跑远的众人,她没下死手。

    “抓侏儒,他们以为我们手里有长生之术。”

    “你没有?”

    “你能活几十年,可你能告诉蚂蚁怎么活到几十年吗?”

    “我活不了几十年。”草淡淡地。

    阿寅一时语塞,“你应该活几十年,离开这里之后,我会记得三样东西,蜂娘的细腰、容君的纤手,还有你的眼睛。”

    草不知道容君是谁,也不关心,“我的眼睛?”

    “你有一双极美的眼睛,不是很大,但是长,恰到好处,不笑时英武,微笑时真,正常笑时妩媚。”

    草不知自己该笑还是不该笑,只觉得很开心,“你可真会话。”

    “你的胡大哥没准就是这么赞美何三尘的。”

    草脸色一沉,确有英武之气,“别再挑拨了。”

    寨里驰出一队人马,带头者正是郭举人,惊讶地:“草姑娘,你怎么……欢迎,快进来吧。”

    “我能进寨?”

    “当然,你是山民。”

    “那我饿了。”

    “呃……有肉,能喝酒吗?”

    “能。”

    郭举人曾经过要向草介绍一些青年才俊,他还记得这个诺言,命人端来酒食,请草露就餐,然后叫来一些人挨个引见,每次都要加上一句,“至今未娶。”

    许多山民正在围圈吸取丹穴精华,但是程度不深,郭举人亲自去唤醒几个人,带来让草认识。

    草一边吃一边嗯嗯点头,觉得还是山民更热情、更令人自在。

    色将晚,参与吸丹的山民越来越多,郭举人又叫来一名青年,准备安排他进入丹穴,“这样的效果更好,里外的人都能获益,只有最为出色的山民,才有资格进入丹穴。”

    “你叫郭……”草忘了此人的名字,只记得姓氏。

    “郭禹。”青年拱手回道,没将草当成寻常姑娘。

    “我儿子。”郭举人得意地。

    “嗯,别让他进去了。”

    郭家父子都是一愣,郭举人马上反应过来,“草姑娘要进去吗?以你的身手,的确够资格,但是……”

    “我也不进,有人进去。”

    “谁?”

    “等等看,反正这人比你们都厉害,你儿子进入丹穴只会送死,城里已经因此死过一个人。”

    郭举人大惊,看向阿寅,相信侏儒绝不会谎。

    “没错,丹穴里的确死过一个人。等着吧,待会机柱升起,就代表里面有人,你们正常吸丹即可。”

    郭举人这回信了,抱拳道:“多谢草姑娘,你救了我儿一命。”

    郭禹也开口致谢,草无所谓地道:“我若是能提前拦下此人,你还能进去。”

    何三姐儿没有出现,光柱却冲而起,包括郭氏父子在内,山民全都去吸丹,草纳闷地问:“她怎么进去的?”

    “丹穴另有通道。”

    草没有追问,坐在凳子上,“等机丸送来。”

    “对,机丸一来,何三尘就得跃出丹穴,不能再走那条通道,到时候就知道谁更厉害。”

    “到时候?”

    “我很想现在就你更厉害,但是我不能,因为我的确没有把握,何三尘另有机遇,她的武功……”

    “不用了。”草静静地坐着,背对山民与丹穴,望向寨子入口,寨门专为机丸敞开,官兵与山民之间已有默契,这种时候不会偷袭。

    阿寅想话,被草阻止,“你跳舞吧,我想看一遍完整的。”

    阿寅很愿意从命,立刻转圈跳起来。

    整个营地里只有他们两人保持清醒,伴随着嗡嗡的诵诀声,侏儒的舞蹈别有一番韵味。

    草看在眼里,面露微笑,显出阿寅所谓的真。

    舞蹈颇长,但是动作并不是特别繁杂,反复有序,阿寅跳第二遍的时候,草已经记得大概。

    夜色越来越深,阿寅不愿再跳,四处乱跑,对什么都好奇,看过之后又都不在意。

    一匹马径直从寨门驶入,上面坐着一人,左手里红通通一片。

    “机丸是对丹穴的补充,初期力量太强,何三尘必须出来,等候一两才能再进去。”阿寅走来,对即将开始的打斗颇感兴趣。

    草嗯了一声,等骑士跑近,她突然蹿起,一把夺过红球,随即将携带者推下,自己骑上马背,调头而去。

    被推者大叫,阿寅则惊得呆住了,眼见草消失,才愤怒地叫道:“这不公平!”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