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每个人都是单行道的跳蚤,每个人都皈依自己的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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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下午,我都因为米楚的事而坐立不安。

    手上跟进的一本图书已经差不多到尾声,只剩下最后一道送审程序,只要不出错就算完成了。我打开文档,看着打印机循序渐进地打出一张张稿纸,空白的A4纸被油墨填满。每个人出生时,也像这些白纸一样,洁白无瑕,命运的手在上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地涂画,躲不开的灾难成就了天谴,逃不开的深爱沦为了宿命。

    唐琳琳说,洛施,你精神不好就不要勉强自己,回去休息吧,我替你看着。

    我犹豫了一下,冲她点了点头,以我现在这样的状况,确实无心工作。

    拜托了唐琳琳帮我照看,然后跟主编请了假,收拾东西,走出公司。

    走出公司,不知道可以去哪里。我漫无目的地飘荡在大街上,与陌生人擦肩而过。以前逃课时也有过这样的清闲,不过那时米楚总是陪在我身边,她有说不完的话题,抱怨这狗血人生,说她那良心被狗吞了的爸爸,酒吧里一掷千金的小开,西街头每天开摩托车的少年。

    那时我总嫌她吵,现在,当我孑然一身时,却又觉得寂静得想要疯掉。大街上的繁华热闹,好像无声的旧电影般,与我无关,擦肩而过。我拉紧身上的衣服,突觉周身寒冷。

    天阴得像那个沉闷的午后,妈妈在电话里的呜咽再次回响在我耳边。赶到医院时,爸爸的肩膀血淋淋的模样,以及他脸上的痛苦和隐忍。

    想了想,我决定买张车票先回去。

    车站南来北往的人群,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习惯性的漠然。

    我喜欢的歌手曾唱,每个人都是单行道的跳蚤,每个人都皈依自己的宗教。

    一路上有人白头到老,有人失去青春年少。

    有人在回忆里微笑,也有人为了明天而烦恼。

    售票员冷冷地问我到哪里。我正欲开口,手机却响了。

    我看着手机上不停地闪烁着苏冽的名字,忙不迭地接起来。售票员睨了我一眼,示意我不买票就往旁边让让,不要挡着后面的人。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较劲她的态度,只是拿着电话,低落地走出售票厅。

    苏冽问我,你在哪里呢?

    我说,火车站,想回去看看爸爸。

    苏冽顿了顿,问道,洛施,你是在逃避吗?

    我靠在售票厅的栏杆上,在听到她的这句话时,竟然发现自己失了声。

    她没有理会我的沉默,说,都迈出了第一步,难道你又想退缩回去吗?我认识的林洛施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你认识的林洛施是什么样子呢?我问苏冽。

    苏冽那边停了声,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道,我认识的林洛施,一直都敢爱敢恨,敢作敢当,不管面临任何困难,都无所畏惧,即使明天是世界末日,她也会把今天的事情都做好。她总喜欢用坚硬的姿势保护自己柔弱的灵魂,使自己清醒地活着,骄傲地面对任何人……

    我想或许是我最近哭得太多了,听到苏冽的这段话,我心里翻天覆地地难过起来,可是眼睛却干涩得流不出一滴泪来。我想说,其实我不是那么大无畏,我也会惧怕。

    我说,可是苏冽,现在该怎么办?我把事情都搞糟了。

    那头的苏冽冷静地说,现在有什么事糟了?无非是你失去了陆齐铭,又和米楚闹矛盾。洛施,相信我,米楚她不会生你的气。你不会失去爱情后,再索性把生活和友情闹得一团糟吧?

    我哽咽地点了点头,虽然我明白苏冽看不到,但我知道她一定感觉得到。

    她说,我刚接到葫芦的电话了,他说打不通你的。已经找到米楚和张娜拉了,张娜拉没事,被齐铭接走了。晚上我安排,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打车过来我这里。

    挂了苏冽的电话后,远方的天空泛出淡淡的灰白,刚刚的阴沉已经逐渐扩散,暮霭沉沉的云海次第展开,远处一幢幢石头森林依然沉浸在这座城市枯燥的空气里。

    我站在原地眺望着人群,心里因为苏冽的话稍稍安定。

    苏冽,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今天的话,给了我多大的勇气。即使在以后那些被寂寞包围的夜里,只要想起你的话,我便会觉得遍身温暖。

    就仿佛身处寒冷的北极之地,而你,就是那团照亮我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