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凡听了李青石的话，心中微微一颤。

    刚刚李青石说的本就是梦境限制，他自己甚至都没有想过要活着走出梦境，之所以大费周章，便是要将真正的《盗圣宝典》传下去，所以才会不惜耗费毕生所收集来的神泉供应肉身不腐不灭。

    伴随如此，又衍生出另外一件问题，李青石会将戒指交给易凡，说明此戒指能够跟着易凡离开梦境，然而木杺是他的护身法宝，自然也能一同离开。

    但是小酿是个灵精，自由自在没有限制，吞天戒也无法收入，易凡又将如何将牠带走？

    正当易凡思考时……

    “老夫仅能送出一人，而且那人就是你，如今该说的都说了，老夫已无牵挂，为怕夜长梦多，你赶紧决议吧，若无方法带走大眼娃，老夫将立马撤散梦境。”李青石再次提醒一句，说是提醒，却也是在给易凡压力。

    “咕噜噜。”小酿的话不多，即便过去无数岁月还是没人听得懂，但从神情上就能看得出，似在说：别丢下我。

    “一事太过突兀，晚辈还未能理清思绪，还请前辈稍等片刻。”易凡的话客客气气，说完也不再理会，即可唤出木杺。

    “不知主人有何吩咐？”木杺道。

    “木杺，《五行小炼秘法》中有一法名为‘固灵’，但我记得另外还有‘注灵’一说，妳可知道些什么？”易凡神色茫然，正努力的在挖掘脑中记忆。

    木杺点了点头，能为主人解惑本就是分内之事，自然不会怠慢。

    所谓‘注灵’说白了就是将外灵注入进宝贝里头，和魂器是一样意思，只不过一个是仙族说法，另一个则是神族的叫法罢了。

    实际上，注灵并不困难，在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只需定出主仆，并刻下印记就能完成这道程序，简单说就像是搬家。

    听得解释，易凡也了解出个大概：“所以说要带小酿出去也不是不可能的是吗？”

    “是的，只要小酿愿意臣服于主人就能一同离开梦境，不过小女认为，若能将小酿收为剑灵，那就再好不过了。”

    木杺心思单纯，但无论怎么想，都是把主人视为优先。确切来说，小酿唯有臣服才能离开梦境，但臣服分为两种，一是暂时，二是永恒，暂时就是设下一道禁制，是死是生，只需易凡一个念头，当然除了梦境之后，也只需一个念头就能解开禁制。然而永恒便和木杺一样，除非易凡死去，不然她永远都是护身法宝，即便易凡想舍弃也丢不掉。

    这么来说，要是把小酿收为剑灵，那就等于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枷锁。

    很可惜的，木杺天生就是剑灵，并不了解什么是自由，也不知道自由的重要性。

    “原来如此。”不咸不淡的四个字，易凡看向小酿，微笑道：“小酿，大哥问你，你可愿意跟着大哥？”

    “咕噜！”小酿很干脆的点头了。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木杺翻译出来居然是个问句：“小酿说，如果跟着主人以后是不是就不会被坏人欺负了？”

    “那是当然。”看着小家伙满脸狐疑，易凡脸上露出了笑容，拍了拍胸脯，打出包票。

    不用说了，小酿的纯洁都令易凡心头萌出一份罪恶感，仿佛像是推一个善良的孩子如火坑似得。

    并不是真的要推入火坑，只是不把‘自由’交代清楚，易凡就是有这种感觉。

    但一旁的李青石似乎等得不耐烦，香桃一颗接着一颗，越吃越快，时而发出啧啧声响，还打着响指，看似老神在在，却让人觉得随时都会撤散梦境。

    李青石感受到易凡投来的目光，瞥了眼道：“怎么？想清楚了？”

    “没…没有。”现在小酿是答应了，可是易凡还是有些心虚，随即对李青石问：“前辈，晚辈有一计或许能带前辈离开，不知前辈可愿意？”

    李青石‘哦’了一声，立马打起精神，经过无数岁月，他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如今《盗圣宝典》能重回世间，他再无挂念，对死亡更是看得十分淡，淡的近乎就要在求死边缘。

    只要撤散梦境，意味的就是一个生命的了结，没想到眼前这名少年居然说能带自己离开？

    “小家伙，你不会是拿老夫开玩笑吧？”李青石目光平淡，不过说实话，心里面却是有些在意，甚至期待。

    “呵呵，晚辈时间多，但也没那么无聊。”易凡哈哈大笑，但很快就收回笑容，道出心中想法。

    大凡仙家流派无数，在道之下，反逆天者必有劫难，唯有突破才能登天褪凡，这些都是易凡脑海中的记忆，最初对天象异变还有些懵懂，现在来看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而他也早已经历过这一段。

    最初以为自踏道后，每当自己突破时而都有天雷洗练肉身，那时在龙山城的七七四十九道黑雷轰，与讨伐朱厌时的九九八十一道降雷，每一道痛苦易凡都记在心中，现在回忆起来还会感到惶恐。

    自以为的洗练，说是老天对凡人的考验也不为过了。

    不错，那些雷正是雷劫、天劫、道之劫。

    易凡此刻才明白自己平白遭雷劈是怎么回事，不过他能安然无恙，不代表所有渡劫之人都是这般，有些人甚至分外眼红。

    仙族之本人类得天独厚，这是不争的事实，其无法渡劫导致肉身损毁者，肉身消损不表示道寂，他们还是能继续修炼，这便是仙家中的另一类，此称半仙。

    没有肉身，假借花草树木具有灵气之物重塑肉身，事实上就和灵精一般，他们就是半仙，只是他们自视甚高，不愿被归于灵精一类，所以才用半仙自称。

    从此番去推演，李青石的肉身化井千年，又剩下一口气，要回复如初显然是不可能了，但是若给他找个能供魂借居的宝器，易凡倒是有很多。

    早已生出灵胚的金犀以及土塨就属灵具有灵气之物。

    “如此说来，老夫还有重回人间的一天？”李青石目光一亮有些激动道。

    不过很快就被浇了盆冷水，易凡没有说话，是木杺代为解释。

    “硬要说的话是可以重回人间不错，但神族天体强横，就连天都嫉妒，魔、妖二族都没能享有复魂，神族就更不可能了，若要借外物修成半仙，必要付出代价，前辈可愿意打回原形，一切重来？”

    一番话，连拥有记忆的易凡都听个半懂，李青石更是瞪着两颗眼珠子，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没听见。

    “什么代价？又是怎么个重来法？”李青石眉头皱的不能再皱，一张孩童脸，看起来还真有那么一点可怜。

    木杺也不矫情，实话实说：“跳过轮回的轮回。”

    不等李青石开口，易凡就先说话了：“轮回？”

    “禀主人，小女说的只是假设，若要将李前辈带出梦境，必须借器铸身，然而神族可不比仙族，若要强行铸身，其痛苦比经历天劫还要难上百倍，就算真能成功，也无法成就半仙，毕生修为虽然会被留住随日后修行增长，但记忆定将烟消云散如同初生婴儿一般。”木杺的声音很轻，轻得似乎觉得李青石不会为此冒险。

    反正最糟的结果莫过于一死，那么又何必要在死前去经历没来由的痛苦？

    果然，这次的解释李青石听明白了，还‘哼’了声，嗤之以鼻，神情极为不屑。易凡则是在想另一件事，比天劫还痛苦百倍，那该是怎么样的痛苦？

    想归想，他可一点都不想尝试。

    “轮回之后活如另一个人，老夫也不在是老夫，反正左右都是一死，老夫可不信真投胎会比假轮回差上多少。”

    如果修为消散，记忆如旧那还好说，可要是记忆消散，徒有一生修为又有何意思？

    何况这些活显然是要走出梦境前就得完成，敞若自己记忆消散了，那又该由谁来撤散梦境？

    话到这里已经没木杺的事了，易凡唤出金犀交给了她，让她带着小酿到一旁解释待会将面对的过程。

    诸天神酿本命属金，以金犀作为寄宿的身体，固然是最好的。

    “这么说来前辈是不想离开梦境了？”易凡也看透李青石的心思，接着说道：“如果前辈是担忧无人撤散神泉，这个问题还请您放心。”

    “如何放心？难道你有其他办法能够出去？”李青石歪着脑袋，看着易凡。

    “是的。”易凡点了点头，随即把手按在地上，刹那，无名指上的戒指黑芒大振，‘嘶啦’的一声，气势十足，却好像没有半点奇异之处。

    除了黑芒妖异了点，也没什么可惊奇的了，要变点光彩出来，梦境里谁都会。

    李青石瞥了一眼，脑中第一个念头就是虚有其表，随即他双眸猛然一睁，心中大为震惊，张着嘴巴仿佛瞧见怪物似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易凡脸上挂着一丝笑容，和和气气，但吞天戒却没半丁客气，正疯狂地吞噬着神泉，一口不断，只是越来越快，快到地面发出‘喀喀’声响，犹如镜子破裂一般，逐渐松动起来。

    不多时，白光梦境就小了一圈，李青石这才回过神，摇头笑了笑：“此法也行，看来你这家伙身上宝贝不少，我到是小看你了。”

    神泉被吞，李青石不怒反笑，反正撤散梦境之后神泉也是回归天地，要是易凡能一口气全部吸光，这也是能离开梦境的一个方法。

    神息耗尽，自然就无法再撑住最后一口气，身死、梦也将随之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