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一顾倾人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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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一顾倾人城上次关宝铃提到“通灵之井”里出现了字迹的时候。我还是抱着“姑且听之”的态度。这次亲眼看见了那些水泡组成的大字。极度震惊的同时。心里更充满了疑惑。毫不犹豫地俯身探手。要搅碎那些字迹。
冰冷刺骨的水里好像蕴含着巨大的吸引力。我的手刚刚探入。猛然觉得水面以下存在一个无形的漩涡一样。要将我的身子急速地拉扯进去。赶紧“哗”的一声抽手。溅起一阵细碎的水花。
水泡仍然源源不断地漂浮上來。关宝铃又问:“你看懂了吗。这些字的意思。我曾请教过寺里的神壁大师。是他的解答。替我找到了一条破解‘黑巫术’的明路。”
字面上“九鸟挣命”的这一句。很明显是指寻福园别墅。可惜神壁大师已经横死。再也沒办法亲口对我说这些话的意思了。我从左边的灌木丛上。捋了一把圆形的枯叶下來。撒向水面。如同预想的那样。几十片叶子立刻被暗流控制。急速旋转着。然后一个一个被扯向水底。
五秒钟之内。枯叶全部消失。水面又恢复了清澈明亮。那些水泡也停止了上翻。
“拆掉寻福园。改建成雀字形水渠。大亨的病就能好。。神壁大师就这么说的。”我必须从她这里得到确认。
“对。他说这是唯一的办法。既然上天已经给了我神谕。只要照着去做。就一定能奏效。风。隔了这么长时间。神谕的内容依旧沒变。可见神壁大师的解答是完全有道理的。这一次。无论如何。你要帮我。好不好。”
我稳住心神。向她笑着:“这件事。以前我就答应过你了。当然沒问題。”
寻福园那边“九头鸟挣命”的格局是任何人都能看出來的。或者真的应该做什么改动才对。手术刀对别墅整体的探索沒有任何结果。那么。至少在一砖一瓦的拆解过程中。我更能明白大哥当初建造它的意义。
“真的。”关宝铃脸上掠过一阵喜色。
我点点头:“君子无戏言。我们马上回别墅去。答应你的事。一定能做到。”
回到车里之前。我跟关宝铃就开始接二连三地打喷嚏。声音震天。着凉感冒是无可避免的了。她为了早点回去拆解寻福园。甚至毫不迟疑地拒绝了萧可冷要她先回去换衣服的好心建议。
小來迅速发动汽车。沿盘山公路赶往别墅。
在枫割寺生活的这段时间。给我留下的最后一个谜团就是关宝铃摆脱我时显露出來的武功。
我跟关宝铃坐在后排。萧可冷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一路扭头向着窗外。沉默阴郁的脸映在车窗玻璃上。车子里的气氛太沉闷了。小來按下唱机开关。骤然轰响起來的竟然是日本“小天后”滨崎步的疯狂歌声。喧嚣的摇滚乐像是要把这辆车子撑破一般。
小來歉意地迅速关小音量。不好意思地回头说:“想不到日本僧人也是滨崎步的歌迷。看來佛门也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净土了。”
关宝铃叹了一声:“这个世界。无论人在何处。在佛在俗。心是永远不会变的。”滨崎步的名气比起她。相差不是十步八步。犹如萤火虫与明灯的差别。
小來在后视镜里羡慕地笑着:“关小姐的话。哲理高深。怪不得能红遍全球。成为华裔社会的骄傲。我们会里的兄弟。对关小姐有百分之百的支持。连孙龙先生、管夫子、五大高手都是您的影迷。等您身体恢复以后。千万记得给大家签名。可以吗。”
如果不是枫割寺里的曲折变化。神枪会的人怎么可能接近关宝铃这样的天后巨星。所以。小來的话。绝对是语出挚诚。毫无故意奉承的成分。
关宝铃嘴角浮出一丝浅淡的笑容。沉默地点点头。
小來利索地换了另外一张碟片。响起的是肯尼金二零零四年东京音乐会的现场版。悠扬的萨克斯音乐取代了滨崎步的喧嚣吵闹。立刻令人心神舒泰。
正在播放的是他的成名曲《回家》。萧可冷忽然若有所悟地自语:“回家、回家。我们现在是要回家吗。”
我猛的醒悟过來。她从天涯流浪到被手术刀聘请打理寻福园主别墅。除了遥远的韩国平壤。这里就是她的家。如果一朝拆建。改为水渠。岂不是连家都沒有了。。手术刀去世了。就算苏伦和我再信任她。仍旧难脱了“寄人篱下”的成分。特别是关于寻福园的命运。拆与不拆都是我说了算。她沒有丝毫的发言权。充其量不过是“高级管家”的身份而已。
这样一想。我真的该对萧可冷说抱歉才是。
车子里又陷入了沉默。除了小來。我们三个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车外。看着视线里高低延绵起伏的山梁。都被披上了厚厚的白雪。嶙峋峥嵘的山势因而变得温和敦厚起來。
驶出盘山道之后。不长时间便看到了黑黝黝的神头镇。仿佛天地之间只有它是无法完全被白雪覆盖的。向着大海的那一面黑墙。冷漠地壁立着。
小來轻轻吹了声口哨。自言自语:“这鬼地方。主人也够古怪的。还不赶紧卖掉。留在这里真是讨人厌。”
太阳已经升到头顶。我注意到神头镇西南方向的海水中央。有一片突出水面的礁石。也是黑色的。像是一个刚刚成熟的莲蓬。面积约二十米见方。孤零零的暴露在大海里。
旅游杂志上把那片礁石叫做“鬼眼莲蓬”。因为它只在冬天海水退潮时才会露出水面。平时隐藏在水底下。从直升飞机上俯瞰。像是隐藏在水底下的一只鬼眼一样。
第一次经过神头镇的时候。我曾对它的布局感到怪异惊骇。但经过了枫割寺里的一系列惊天动地的巨大变化之后。已经见怪不怪。心境平和。
小來极力想打破车子里的沉默。指着“鬼眼莲蓬”。从后视镜里看着我:“风先生。每到樱花开的时候。那边礁石上会出现一种叫做‘贞子蟹’的大螃蟹。每一只的体形都有两个巴掌大。撬开肚脐之后。母蟹会露出一幅贞子的鬼脸。公蟹则像一个女人的后脑。还披着黑乎乎的长头发……”
关宝铃“啊”的低叫了一声。伸手抓住了我的袖子。贞子的恐怖形像。随着《午夜凶铃》的碟片传遍全球。已经成了日本恐怖片的代名词。怪不得她会如此害怕。我真怀疑。有这么一个令人作呕的名字的食物。还会不会有人來吃。
小來、萧可冷几乎同时回头看着她。一时间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真的。”我的脸肯定是红了。特别是看到萧可冷眼睛里的异样冷淡之后。
“真的。”萧可冷代替小來回答。不过。接下來立刻转换了话題:“风先生。进入寺门之后。我感受到了一股迎面而來的强劲阴风。鬼气森森的。以风力标准换算。会在六级以上。我亲眼看到在我前面的两个僧人。竟然被风吹倒。跌进雪地里去了。”
她伸手在驾驶台上笃笃笃地叩响着。沉吟着再次接下去:“鬼气、杀气形成的强大气流。來路和去势都很明显。从‘亡灵之塔’來。向寺门外冲。您感觉到了吗。”
我皱了皱眉。等关宝铃重新坐好。才谨慎地开口:“沒有。我进入寺门的时候。至少落后你三十米。”
车子此刻驶上了笔直通向寻福园的公路。大约几分钟后就能重回别墅了。因为萧可冷此前说过的话。弄得我也沒了“回家”的感觉。总觉得前面这幢老房子很快就会夷为平地。不复存在了。
沒有家的人是最可悲的。不过比起我们。萧可冷会倍感凄凉。非但无家可归。更是被国家放逐。隐姓埋名地飘泊于日本。
小來不安地看了看后视镜。接着萧可冷的话題:“风先生。我也感觉到了。那是一阵带着十几种不同扭力的旋风。。”
这句话很难理解。至少关宝铃就听不太懂。耸耸肩膀。做了个莫名其妙的“什么意思”的表情。车子的空调非常强劲。所以我们在浑身湿透的情况下。也沒有冷得发抖的感觉。只是她的头发全部湿漉漉地搭在背上。看起來有些狼狈。
我点了点头。沒有表示什么。小來的意思很明显。那不是自然界的风。而是某种受特殊力量支配的“人造风”。他的思路很敏锐。应该是联想到了中国武术里最高明的劈空掌一类的功夫。
萧可冷忽然轻轻叫起來:“一辆计程车。”
果然。迎面有辆黄色的计程车开过來。空车灯醒目地亮着。两车交会时。那司机还善意地对着我们点了点头。这条路直通别墅。再沒有岔道。一辆空的计程车应该能证明有外人到了别墅。
关宝铃一笑:“是顾小姐。对不对。”
我的电话仍然在口袋里。不过被水泡过。已经报废。就算外人拨打一千遍。都不会有任何反应的。按时间估算。真的有可能是顾倾城。我这副浑身水淋淋的打扮出去见人。真的会被对方笑死了。
车子驶进别墅大门。大厅外的台阶上。王江南衣着整齐地在跟一个女孩子寒暄着。小來扭动方向盘。车子向右翼的关宝铃的房间驶过去。他很聪明。不想被任何人看到我和关宝铃的狼狈状态。
萧可冷与关宝铃下了车。把我跟小來暂时留在车里。她带关宝铃去换衣服。顺便替我拿衣服回來。一回到这里。她的当家人的身份便不知不觉地显示出來。
小來向四面看了看。由衷地惊叹:“别墅变化太大了。比我们离开之前。强悍了一百倍以上。”
的确。四角经过迷彩伪装的瞭望塔高耸着。每一座上面都十字方向布置着四柄狙击步枪。同时配备了四柄突击步枪、四柄冲锋枪。在我的预料中。上面还应该有隐藏的肩扛式火箭筒。而且是现役美国陆军使用的三代阿祖卡型。中近距离作战。可以直接击穿轻型坦克车的侧面装甲。
美军反恐专家绝不是徒有虚名。如果沒有他们。在阿富汗反恐战与伊拉克战后管理中。多国部队的伤亡还要成几百倍的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