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五毒教弃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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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主楼都住得满满的,倒不出來,你看见了吗,”女人挥手指向木楼,声音更加生硬,“外乡人,你们敢闯入大山里來,当然就有办法独立解决问題,请离开吧,别打扰我们的宁静生活,否则,,”梁威蓦地叫起來:“打扰了又怎么样,你们不过是一群五毒教的弃徒,有什么了不起,”
他指向那女人的脸,用越发尖刻的语气说下去:“叛教盗宝,罪不可赎,沉井活剥,逐出门墙,五毒教已经不要你们了,别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
女人手腕一抖,灯光也跟着一晃,腕上缠着的小蛇腾空而起,噬向梁威的喉结,
我知道梁威说那些话的结果,所以抢先出手,双掌发力,隔空推出,抢在梁威之前,把小蛇反弹了回去,重新落回女人的腕上,
这种身体坚韧、毒性暴烈的铁线蛇,的确是云南五毒教的特产,井字形伤疤的惩戒,更是五毒教对待叛徒的招牌刑罚,我努力搜索着近年來云贵一代的江湖典故,终于想到了她的名字,,“天敌”何寄裳,
“何小姐,我们途经此地,不想树敌,如果实在不方便借宿的话,我们会自动退出去,请手下留情,”我清楚五毒教的手段,而何寄裳更是十五年前江湖上名声最响的“蛇蝎美人”之一,她的外号“天敌”应该引申为五个字,,“男人的天敌”才是,面如桃花,心如蛇蝎,曾经有数以百计的成名男人栽在她的石榴裙下,
“小朋友,为什么不开枪,你倒好心,沒伤害我的铁线蛇,嗯,看在你的面子上,放你们走吧,不过最好规劝一下你那个黑非洲來的朋友,以后说话小心些,免得自寻死路,”何寄裳冷笑着,轻抚着那条铁线蛇,丝毫沒把飞鹰的人马放在眼里,
铁线蛇是地球上最坚韧的蛇类,皮肤能跟天蚕丝织成的防弹背心相媲美,普通枪弹和刀剑,根本无法射穿它,这种东西稀少而珍贵,能养到通人性的地步更是少之又少,所以我才沒贸然开枪射击,
飞鹰仍然在沉吟着,他可不想凭对方几句话就灰溜溜地撤出去,在木楼里安心睡一晚跟在野地帐篷里凑合一晚,有天壤之别,
梁威的脸更黑,他应该知道自己的武功与何寄裳相比,相差太远,根本就不该贸然言语侵犯,
“还不走,别以为寨子里就这几条蛇,我们的护寨神已经很久沒接到贡物,你们这么多人应该够它吃两个月的,再不走的话,我就招呼大家关门,请护寨神出來相见了,”她那张狰狞恐怖的怪脸,在灯下尤其显得诡异之极,让人不想再看第二眼,
飞鹰权衡再三,抱了抱拳:“打扰了,何小姐,”
他知道的江湖典故比我更多,自然也听说过女魔头何寄裳的大名,与其为了借宿生事,不如干干净净地退出去省心,
梁威显得很狼狈,毕竟是他第一个提出要进寨子里來的,
我向木楼顶上望了望,希望能再次发现那个看书的男人,但窗户已经融在暮色里,什么都看不到,
大队人马陆续后退,何寄裳忽然盯着我的脸大声问:“小朋友,你在看什么,难道我的木楼顶上藏着你感兴趣的什么东西,”
我避开她咄咄逼人的目光,点点头:“对,”
“是什么,”何寄裳手里的油灯又是一晃,似乎情绪起了波澜,
我摇头,随飞鹰一起后撤,五毒教的历史纵贯唐宋直到今天,入教的每一个人都整日跟毒蛇虫蚁打交道,浑身带毒,思想意识也起了非常复杂的变化,我并不想跟这种人扯上关系,
“说清楚再走,,”何寄裳身子一晃,飞掠到我面前,
“喀啦、喀啦”两声,飞鹰与梁威的手枪同时顶住了她的脖颈,食指压在扳机上,随时都可以悍然发射,把她的脖子轰碎,
“别碰我朋友,”梁威语气冷涩,喉结艰难地上下抖动着,
那条铁线蛇的毒牙已经紧贴在他脖子上,蛇芯更是在他喉结上舔來舔去,开枪容易,只是食指一动的事,但他却躲不过铁线蛇一噬,将会死得奇惨无比,
飞鹰的情况并不比他好多少,那条原先缠绕在何寄裳腰间的绿蛇已经绕上了他的脖颈,蛇头昂立起來,正对他的面门,
“够义气,有胆就开枪好了,”何寄裳手中的油灯缓缓递向我的面前,一阵略带腥气的苦涩味道扑面而來,
飞月冷冷地一笑:“还有我,四把枪对着你呢,”她的双枪狠狠地顶在何寄裳后背上,剑拔弩张的气氛,波及了虎视眈眈的队员,他们手里的冲锋枪同时举起來,向着那些手无寸铁、腰缠怪蛇的女人们,
“四把枪,小姑娘,他是你的情郎吗,值得你如此关心,不过,我得奉劝你一句,女人不可以对男人用情过重的,他们的心永远都在江湖,永远不会全部放在你心上,即使你愿意为他去死,,”说到这里,她的脸越发狰狞如鬼,那两个井字形伤疤暴烈地贲张着,最深处直透骨骼,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
飞月啐了一口,脸上骤然飞起两道红霞,
“何小姐,大家无冤无仇,何必弄得这么紧张,”我闻到油灯里飘出的苦味,蓦地一阵头晕脑涨,身子晃了一下,站立不稳,并且胸膛里一阵异样的憋闷,急忙提气叫了一声,“大家小心,这灯里……有古怪……”
“太迟了,小朋友,”何寄裳怪笑起來,
梁威手里的枪“当啷”一声落地,身子一软,与飞鹰同时倒地,
飞月急速后退,但何寄裳头也不回,陡然向后踢出一脚,直奔飞月的胸口,本來缠在梁威颈上的怪蛇同时弹起來,像条牛皮筋一样在飞月双手上一绕,死死勒住,连扣动扳机的动作都无法完成了,
“手下……留情,”我提气飞扑出去,千钧一发之际,扣住何寄裳的脚踝,给飞月留下了闪避的时间,但我们两个还是同时被油灯里的毒气暗算,跌在了一起,
“好一对情深意重的小夫妻啊,今晚这么好的心情,要不要撮合你们入洞房呢,”她喃喃低语着,眼神中充满了变态的疯狂,
所有的队员无一幸免,纷纷扑倒在地,原來每一盏燃起的油灯里,都有那种无影无形的毒气,我们一踏入这个村寨便等于落进了圈套,
“把他们拖到刑房里,明天一早,先选相貌顺眼的去喂护寨神,其余的好好绑着,越是面目可憎的就要留到最后,”何寄裳扬手吩咐那些同样山民装束的女人们,孩子们兴奋地大喊大叫着,仿佛拖人去喂什么护寨神,是件令人愉快的大事,
五毒教发源于云南苗疆,当地人奉行“护教神、护山神、护院神、护寨神、护法神”,全都是指体形超长的巨蟒,荒郊野外找不到那么多动物的肉喂养它们,人肉就成了最主要的食物來源,
飞月忽然“扑嗤”一笑:“喂,怎么回事,长得好看的人必须先死,丑人反而命长一些,”
她是唯一一个还沒被五毒教吓倒的人,只是因为从來沒见识过“五毒噬体”的恐怖景象,很多江湖好汉见过那一幕之后,一听到“五毒教”三个字,就会吓得屁滚尿流、望风而逃,
“小妹妹,你不懂,越是漂亮的男人说谎骗人的时候就越真诚,反倒是丑人不会撒谎,待人也诚恳,你这么小的年纪,对男女之间的事又懂多少呢,只知道他这样眉清目秀的小白脸嘴够甜,又懂得疼人,也就一厢情愿地以心相许,到最后呢,人去楼空,音信渺茫,哭都找不着坟头,嘿嘿嘿嘿……”
她的怪眼中倏地落下两滴眼泪,沿着那些井字形伤痕曲折流下,
何寄裳的历史,已经成了江湖中的不解之谜,我只知道她为了偷窃本教的“五宝”之一“碧血夜光蟾”,事情败露后,被处以重刑,然后逐出门墙,只是克制蛇毒的至宝“碧血夜光蟾”也从此在世间失去了踪影,
看着一个丑陋之极的女人哭泣,实在是件让人极不舒服的事,
她忽然冲到我面前,狠狠地揪起我的衣襟:“说,你为什么一直向楼上看,你看到了什么,快说,”
我如实回答:“一个男人,一个穿着豹皮大衣在窗前看书的男人,”
她蓦地“啊”了一声,嘴张大到极限,仰面向着楼上,做出万分惊诧的表情:“什么什么,一个……男人……一个男人……”
我点点头,勉强抬起下巴,向楼上指指:“半小时前我看到他,就在向东的窗口看书,不知道现在还,,”
她猛地放开了手,腾升而起,向二楼上扑去,轻功高明到飞鹤都望之兴叹的境界,那油灯仍在她右手中,左手挡风,急速跳跃中,灯光依旧不灭,
“天哥、天哥、天哥……”人在窗外,她已经急促地连声叫起來,声音里夹杂着惶急的甜蜜,
我的心突然一沉,顾不得跌在地下后双肩剧痛,就地翻滚着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天哥、《诸世纪》”这两点一下子让我想到了什么,但身体中吸入的毒气太重,腿脚已经不受使唤,
那石阶很陡,我沒时间多想,猛咬舌尖,一股甜腥气直迸出來,随即发动“兵解**”,以自身鲜血提升内力,勉强压制住毒素,拔地而起,落后何寄裳五秒,也飞升到了二楼窗口,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整个二楼都空荡荡的,沒有任何家具,更沒有什么穿着豹皮大衣的男人,我曾在望远镜里看到那男人坐在桌前看书,最起码应该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存在,但现在什么都沒有,只有一间空房子,
“天哥,,”何寄裳的声音从一楼传來,接着又风一样卷上二楼,站在空荡荡的楼梯口,手里高举着那盏铜灯,我们隔着十五步距离面面相觑,接着同时发出一声吼叫,
她问的是:“你骗我,天哥在哪里,”
我问的是:“那男人是谁,天哥是谁,”
一瞬间,我们都进入了疯狂的状态,同时向前飞跃,她的左手恶狠狠地扣向我的喉结,双眼中燃烧着愤怒炽烈的碧火,我不会再给她机会,双掌一合,夹住她的手掌,一拉一顿,已经让她左臂脱臼,随即撮唇一吹,那盏灯立刻熄灭,
“天哥在哪里,你告诉我,他在哪里,”突如其來的黑暗之中,只看到她眼睛里闪烁的碧光,像是困在牢笼里的焦躁的毒蛇,
我伸出右手,拇指、食指、中指以“鹤嘴劲”的功夫在她太阳穴上轻轻一啄,让她短暂地失去知觉,以免激动过度,造成更严重的内伤,她软软地倒了下去,几秒钟内,我的眼睛也适应了黑暗,沿楼梯而下,
一楼不过是简单的床、桌椅、灶台,也是空无一人,
我在一楼大厅里停了几秒钟,一下子想到梁威应该也看到了那个男人的存在,毕竟是他首先用望远镜向村寨里窥探的,不管那男人是谁,我得先确定他是真实存在的,奔出大厅之后,梁威正在吃力地爬起來,有两个表情古怪的胖大女人正弯腰去抓他的胳膊,
“梁威,”我跃下阶梯,在两个女人后背上轻推一掌,她们便“噔噔噔”地踉跄着跌了出去,
“告诉我,二楼上有个男人在看书,,我们刚刚发现这村寨时,你也看到过,对不对,”我压低嗓音,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趋向自然,不在大家面前失态,
梁威愣了愣,仰面向二楼黑糊糊的窗口看了看,竟然慢吞吞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当时我只注意到灶台前的人,至于二楼有什么,根本沒注意,”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我们向木楼方向窥探时,前后相差不过几秒钟,那个在窗前看书的男人身穿黄褐相间的豹皮大衣,非常显眼,以梁威的警惕性怎么会沒注意,
“的确有那么一个男人,梁威,你必须肯定地告诉我,有沒有看到,,”我提高了声音,飞鹰、飞月都支撑着起身,奇怪地看着我,
梁威皱着眉想了想,很肯定地摇头:“沒有,那个窗口空荡荡的,什么都沒有,”
我凝视着他的眼睛,他沒有撒谎,而且也沒必要撒谎,
何寄裳出现在二楼的窗户里,油灯重新点燃,但她眼里已经沒有了杀气,向对面的丛林眺望着,陡然发出一声滚雷般的呼啸,惊天动地一样远远地播散出去,
“‘盗墓之王’杨天,天下独步的大英雄,你既然來过,为何不能现身见我,难道是嫌我受刑之后面目丑陋,知道吗,我保持这个样子,只是为了教你明白,那只‘碧血夜光蟾’來之不易,你一定要回來带走它,免得辜负了我为此而付出的代价……”她靠在窗前,高举着油灯,仿佛要为远方的來客点起指引方向的信号,
我低声长叹,半小时前我看到的情景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幻觉,
“风,你沒事吧,脸色那么难看,”飞鹰关切地问,
我轻轻摇头:“沒事,”
“兵解**”已经彻底扫清了吸入肺里的毒气,我是在为何寄裳与大哥杨天的关系忧心忡忡,至于我的脸色难看,则是太大的希望落空之后,极度的失望所致,
从何寄裳的自言自语里推断,大哥杨天曾在这里住过,而她的叛教盗宝,似乎完全是为了大哥,
何寄裳发出的呼啸声,在丛林上空足足回荡了三分钟才结束,声势的确惊人,
队员们被那些身缠怪蛇的女人们捉住,我不想出手伤人,也不想飞鹰他们受伤,仰面向上叫着:“何小姐,我们远來沒有恶意,请你手下留情,”
向前探索的路还长,我们最好不要结下五毒教弃徒这样的大敌,否则,向前推进后的补给线路便永远不得安宁了,
何寄裳一跃而下,再次逼近我:“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能知道天哥的事,难道是教主派來追杀我的,”
受过重刑的女人,往往心理严重变态,我不愿跟她多作纠缠,立刻摇头:“不,我跟五毒教毫无关系,刚刚或许只是幻觉罢了,请何小姐不要见怪,”
论武功,她不是我的对手,唯一令我忌惮的,不过是那条诡异灵动的铁线蛇而已,
“只是幻觉,只是幻觉,”她的声音里重新充满了绝望,
我忽然觉得她其实是个可怜之极的女人,如果这腔真情全都是为了大哥,我们应该是可以携手合作的亲人才对,并且追求的目标也是完全一致的,那就是,,找到大哥,至于眼下的困境,五毒教驱蛇解毒的功夫当世无双,对进入兰谷、寻找苏伦也会大有帮助,
“对,”我肯定地点头,不管飞鹰与梁威诧异的眼光,
“那好,放开他们,,”她扬声吩咐那些女人,不过队员们被油灯发出的毒烟所迷,虽然沒人绑住他们,也都呻吟着无法动弹,
“你看,我已经放了他们,能不能麻烦你跟我上楼來,替我解答几个问題呢,”她凝视着我,眼底深处是两朵粼粼跳跃着的碧火,妖异而诡谲,
据说,年轻时的何寄裳,是苗人部落里万里挑一的美女,引得八方山寨头领、四海江湖好汉垂涎,只不过她是五毒教老教主钦点的下一代圣教主,必须终生保持处子之身,渐渐地,也就沒人做这种沒指望的美梦了,
从出水芙蓉般的美人到现在惊恐万状的丑鬼,她思想上所受的创痛可想而知,
“今天晚了,不如我们明天再來打扰,”我谦恭地抱拳行礼,准备告辞,夜宿丛林荒原,也要比跟这群整日与毒为伍的女人们在一起安心,
“好吧,我们苗人向來讲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既然阁下不肯赐教,那就请吧,恕不远送,”她左手牵起裙边,向我微微屈膝行礼,她的脸划得不像样子,腰肢却仍旧纤细如柳,能够依稀看见昔日的美丽,
她的裙边蓦地无风自动,四条黑黝黝的小蛇同时弹射出來,
我只來得及双掌一拍,夹住其中一条,双腕上突然一凉,后颈上也跟着一阵麻痛,浑身的力气像是扎漏了的气球,空气迅速放空,摇摇晃晃地向前跌了下去,
铁线蛇的毒性果然厉害,被咬中的一瞬间,我的思想意识便彻底消失了,
再度醒來时,我首先看到的是万道霞光正从窗子里射进來,我此刻是躺在一张宽大的竹床上,身子下面铺着整张的虎皮,柔软而干燥,
窗前,一个即将熄灭的炭火盆,仍旧发出苟延残喘的微弱红光,
五毒教解毒的本领天下独步,所以,即使被再多的毒蛇咬中,她们也有办法把人的性命留住,
枕边居然放着我的卫星电话,绿色信号灯一闪一闪地跳动着,任何人的第一反应,或许应该是抢过电话报警求援,但我沒那么做,而是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眯起眼睛继续睡,
这是在深山野林里,毫无地标参照物,让警察到哪里去救人,他们还沒有美国海军陆战队的本事,单凭地球仪上的纬度、经度交叉点,就可以奔袭地球上任何一个角落,再说,既然对方把电话丢在我枕边,就不怕我打给任何人,我又何必去做那些无用功,
大哥杨天曾來过这里,为什么,难道他的目标,也是要过兰谷,进天梯,直指阿房宫,就像苏伦的目标一样,
这些问題像是早就调校好的闹钟一样,自然而然地涌进脑海里,不容我逃避,有了“碧血夜光蟾”在手,兰谷里的毒蛇再多都不成问題,但何寄裳又自言自语说大哥并沒有带走那件宝物,为什么,
“你醒了,”何寄裳慵懒的声音响起在角落里,
“是,伤了我又何必救我,铁线蛇的毒素在伦敦交易市场的售价已经高达六千美金一克,岂不是极大的浪费,”我凝视着屋顶,想象着目光可以穿透那些巨大的方木,直达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