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最后一个五角星芒的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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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缓缓摇头:“老虎。你错了。顾小姐才是真正的队伍指挥者。沒有她的大力增援。我们连进洞的机会都沒有。”时至今日。苏伦邀來作为援手的飞鹰那队人马几乎全军覆沒。只有飞月幸运地活了下來。顾倾城的加盟。的确让我感激不尽。无论她怀着什么样的真实目的。

    在一波三折、诡谲万变的复杂情况下。队伍中唯一沒有失态的。只有我和顾倾城。我能感觉到。她静静地望着我时。目光中充满了洞察一切的淡定。

    红小鬼放弃了切割黑色石壁的念头。立刻回到卫叔的车上。经历了方才的恐怖事件。他变得老实多了。安静地蜷缩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车子进入了老虎指定的通道。三挡中速前进。很快便切近了一个熟悉的垭口。

    “再向里面去。石壁会自动发光。能够照亮一切。”他显得胸有成竹。但卡库和红小鬼的神经又一次高度紧张。生怕噩梦再次重演。

    “老虎先生。垭口那边有什么。会不会也是无边无际的蛇阵。”红小鬼心惊胆寒地问。

    老虎摸着胡楂大笑:“蛇。沒有沒有。一条都沒有。只是平坦大道。然后通向第三个五角星芒大阵。”

    红小鬼低头想了想。忽然自作聪明地拍手叫起來:“噢。我懂了。我懂了。所有的蛇之所以全部集中在刚刚的山洞里。或许是听从了某个人的号令。这个人一声令下。蛇群便乖乖集合。其他地方当然不会有蛇出现了。”

    这个解释沒得到任何人的回应。红小鬼讪讪地笑了几声。重新归于沉默。

    车子越过垭口。果然进入了一个四壁发光的通道。形状与刚刚我们面对的那个蛇窟基本相同。但却干净空旷。一条蛇都沒有。

    顾倾城立即下令:“车子全速前进。所有队员保持随时战斗状态。”

    她的脸色并不好看。苍白阴沉。紧抿着嘴角。双眼中沒有一丝笑意。

    这种情况下。任何人都沒有更好的意见贡献出來。只能听任司机猛踩油门。把时速控制在八十公里左右。

    进入第三个五角星芒大阵时。走的是左前方第二个通道;进入第四个大阵时。选择的是右前方第一个通道;进入第五个大阵时。又选择了右前方第二个通道。

    在顺畅前进的过程中。我感觉地势越來越低。比起隧道入口那个始发点。至少下降了十层楼的高度。只是沒有海拔表。无法做出更精确的判断。

    从第五个大阵的核心转向左侧第一个通道。不出意外的话。十几分钟里。便会到达老虎说的那个狭窄石隙。

    “就在前面。那道石隙只可以步行穿过。大概在三个小时后就能走完。看到悬崖对面的圆形石屋。”老虎的情绪也激动起來。因为他也像我一样。心里挂念着一个非常珍惜的女孩子。

    在这里虽然看不到天光。但洞壁上发出的白光却越來越明亮。把我们所处的环境照得像是阴天时的样子。并不觉得憋闷。空气的流通也比较顺畅。所有人都沒有缺氧的感觉。

    视线里出现了最后一个垭口。连司机也忍不住兴奋地将油门一踩到底。直冲上坡顶平台。

    仿佛有一缸冷水凌空泼了下來一样。司机全力踩下刹车。车子“咯噔”一声骤然停住。害得身后的两辆车相继紧急停车。车轮抓地时的尖锐摩擦声不绝于耳。

    前面是一个倾斜向下近四十五度的斜坡。坡长约三十米。然后是条宽两米的石隙。

    “就是那里。风。我曾跟着小心经过那里。但是现在。。”老虎一只手捂着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石隙高度至少有二十米。两边的石壁光秃秃的。同样泛着白光。只是石隙并不是空着的。而是被纠缠在一起的绿色毒蛇死死堵住。形成了一堵血肉之躯的怪墙。大约有三人叠加的高度。要想穿过石隙。就得踩着它们湿滑的身子过去。

    司机的脸已经由惨白转为惨绿。缩手缩脚地打开车门。慢慢下车向后退。从牙齿到腿弯。浑身簌簌颤抖着。

    在这种时候做逃兵。我不得不原谅他。毕竟并非任何人都能坦然面对数量如此庞大的蛇群。我们遵照老虎的指引。到达了最后一个五角星芒大阵的顶点。却沒想到遭遇了这样的残酷结局。

    “此、路、不、通。”红小鬼从牙缝里迸出四个绝望的字。

    毒蛇盘踞在石隙里。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界限隔住。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座极其前卫的西班牙风格雕塑。但它们都是鲜活的。不时地吐出鲜红的芯子。发出“咝咝”的怪叫。

    老虎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绝望地低叫着:“我发誓。我发誓这里原先连一条蛇都看不到。当时。我跟小心并排着前进。几小时之内沒有遇到任何生物。直到悬崖旁边。风。相信我。这些话都是真的。千真万确。千真万确……”

    我相信老虎。但卫叔、顾倾城、红小鬼、卡库就不一定了。他们只相信事实。而不管老虎以前做过什么。

    这条路肯定不通了。经过几分钟的观察后。我果断地挥手。命令车队退下平台。暂时排成头外尾内的战斗队形。提防毒蛇会冲出來猝袭。

    “火攻、炸药、机枪扫射。”卫叔在征询顾倾城的意见。就算他是走南闯北的老江湖。遇到这种事的可能性似乎也是微乎其微。

    顾倾城沒有回答。老虎抢着接上來:“恐怕不行。这条石隙距离长、拐角多、分支石缝也很多。只怕不能斩草除根。而且。炸药会令两边的石壁崩塌下來。阻塞去路。岂不更是麻烦。”

    他不断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头屑如小雪一样飘洒着。

    “依你说。该怎么办。”卫叔的话有些底气不足。

    老虎的回答更干脆:“我不知道。但我只知道你的那些办法都不可能奏效。”

    顾倾城一直都在沉思。忽然抬起头。向卫叔笑着打了个手势:“卫叔。不必争执。现在。你带着两辆车子去探索剩余的三条通道。看里面到底有什么。记住。不要盲目快速前进。一切都以安全为第一要素。去吧。”

    这几句话声音很轻。但从所有队员脸上的表情來看。都带着一丝恐慌。其中几个人抬头环顾着四面苍白的石壁。嘴角不自禁地挂上了呆滞的笑容。

    “好。”卫叔沒有丝毫犹豫。挥手命令队员们上车。一先一后向临近的通道开过去。

    “卫叔一向对我言听计从。但是这一次。只怕不会轻易收场。”卫叔他们的车子刚刚离去。顾倾城脸上的笑容便一起消失了。

    “那些洞里。一定……一定还有某些古怪的毒虫。风。小心的话是不会错的。并且她讲述的一切。都來自那本《碧落黄泉经》。都是千真万确的东西。”老虎的表现越來越差。与从前的坚忍镇定判若两人。

    也许。这就是陷入爱情的代价。他可以为了唐心低声下气、谨慎服侍。当然也就注定了一辈子被唐心的一颦一笑控制住。平心而论。唐心的确是个高雅聪慧、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纯净女孩子。世间少有。只是她身上挟带着的那些毒虫。更是千古难见。所以。我对她的评价。恰好是优点缺点相互抵消。不赏不罚。

    “那么。你的意思。我们的探险救人行动。就此停止。”顾倾城淡淡地笑着。在吉普车前踱着步。紧皱着眉。若有所思。

    老虎点点头。又摇摇头。蓦地长叹一声:“风。一切还是你來定夺吧。我已经沒什么好办法了。”

    在变化莫测的大自然面前。他所有的江湖阅历已然化为乌有。信心也被彻底击碎了。

    “老虎先生。你觉得另外的通道里有什么。同样是蛇窟吗。。”红小鬼不失时机地跳出來插嘴。随即不以为然地仰面大笑。“哈哈。假如所有的错误路线上都豢养着毒蛇。这布局的人也太沒有创造力了。对不对。”

    “有什么。你不会自己去看。”老虎有些恼火。他可以在我和顾倾城面前示弱。却不愿意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嘲弄。

    “來找意中人的是你。又不是我。凭什么要我去看。”红小鬼反唇相讥。寸步不让。作为一个男孩子。他这种偏激的性格实在不算厚道。恐怕也是家里人溺爱娇纵的结果。

    “对。我的确该去看看。失陪了。”老虎纵身跳上吉普车。粗暴地发动引擎。瞬间将油门轰到最底。车子呼啸着追随卫叔他们的踪迹而去。

    红小鬼翻了翻白眼。轻佻地吹了声口哨。自我解嘲地笑着:“别怪我。是他愿意去探路的。跟我沒关系。”

    我沒想埋怨他。这种情况下。有一个急需弄明白的问題。。“那些蛇到底是经过了什么样的变异过程。竟然长着翅膀并且改变了吞噬食物然后吐出骨骼的习性。”

    任何一个具备生物常识的人都明白。蛇类的毒牙只能够起到向目标注射毒液的作用。却不能拿來咀嚼食物。它们的任何一次进食。都是吞咽、消化、吐骨的繁琐循环过程。依靠胃部的强烈腐蚀液体來达到攫取食物果腹的目的。

    “也许。我们可以抓一条蛇來研究一下。看看它的身体究竟有什么变化。对吗。顾小姐。”

    我的话里另有深意。因为在营地时。闯入帐篷的那条蛇來得非常怪异。我怀疑是卫叔故意拿來刺激我的。

    顾倾城又笑了。轻轻弹着指甲:“风先生。不必拐弯抹角了。我承认。那条蛇是卫叔使的激将法。不过是普通的山蛇改扮的。当然营地里也就不会有人被咬死。现在。不必下命令。卫叔也会抓条蛇回來做实验。他的阅历和经验。要比别人更丰富。”

    她很明智。能够顾全大局。而不会在小问題上纠缠。几句话便把我的不满全部平息下去了。

    红小鬼咯咯浅笑:“抓蛇。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吧。你沒看到那些家伙。都仿佛带着某种灵性似的。把人啮噬成骷髅后。竟然要跟骷髅融为一体。”一提到蛇窟里恐怖的一幕。他的脸色不由自主地又变得苍白起來。

    我明白。再多纸上谈兵式的辩论都无济于事。如果不能驱散拦路的毒蛇。就只能向后撤退了。沒必要在这里继续停留下去。

    顾倾城忽然长叹:“风先生。你想到了什么。”

    我只说了五个字:“碧血夜光蟾。”

    她美丽的大眼睛眨了一下。浓密乌黑的长睫毛也跟着一闪。两腮上的酒窝深深地凹陷下去:“很好。咱们又想到一起去了。要想荡开道路。非碧血夜光蟾不可。”

    五毒教的人世世代代以豢养毒虫、炼毒杀人为基本工作。他们从动物身上提炼毒液的本领。与蜀中唐门相比不遑多让。碧血夜光蟾是教中圣物。更是江湖上克制蛇类的第一灵药。这一点不必怀疑。所以。唯一可行的计划。就是回到古寨去。找何寄裳借夜光蟾。从而驱散毒蛇。

    红小鬼鼓了鼓腮。又想插嘴。我及时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开口。

    “任何人都沒有把握借到夜光蟾。顾小姐。咱们都很清楚这一点。上次。我们在古寨留宿过。事实证明。何寄裳对任何人都有戒心。那是她背叛五毒教之后唯一还能拥有的东西。大概不会轻易借给别人。。”我仍有一点点迟疑。

    想想何寄裳对大哥杨天的深情。我不忍心伤害她。哪怕是动古寨的任何一个人。都是损伤了她的面子。如果她是大哥的女人。我有义务保护她不受外人欺负。

    “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顾倾城不给我思考的时间。立即反问过來。

    我摇摇头:“沒有。”

    “那么。再思考下去还有意义吗。要知道。也许苏伦小姐就困在石隙后面的某个地方。她和我们之间。就隔着这条毒蛇堆成的墙。风先生。现在不是考虑要不要做的时候。而是该考虑什么时候出手的问題。”

    她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提高了声音:“如果你有什么顾虑。我可以命令卫叔动手。吉普车上挟带的炸药、火箭筒、远距离狙击武器加起來。可以毫不费力地踏平古寨。只要你点点头。咱们马上撤出去展开行动。”

    红小鬼终于忍不住插嘴进來:“好。反正是在深山里。就算打得天翻地覆也沒人管。再说。古寨恰好在咱们的退路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成为咱们的敌人。”

    我摸着他的头顶。看着他眉飞色舞、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不禁苦笑:“杀人、破寨。谁都能够做到。你们想想。西南马帮是这片山林里势力最大的一派。他们为什么能容忍古寨生存下來。卧榻之侧。难容别人酣睡。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这就足以证明。古寨和何寄裳并不是好惹的。”

    “如果沒有选择。这就是唯一的选择。其实。我也不想大开杀戒。但我们必须得通过这条石隙到天梯去。你看。一路上已经死了这么多人。连个结果都沒有就打退堂鼓。你甘心吗。”顾倾城的笑容渐渐隐退了。

    现场只有我们三个人。在白色光晕里越发显得渺小。再向垭口上面望去。四处静悄悄的。听不到蛇阵的“咝咝”声。让人怀疑刚才看到的似乎只是一场噩梦。

    “我上去看看。你再想想。”顾倾城举步走向垭口。背影沉郁疲惫。战靴在石头地面上发出单调的橐橐声。

    我喜欢看她的背影。因为她的腰肢像苏伦一样苗条。还有一步一跳、弹性十足的长发。无时无刻不让我想起在十三号别墅第一次见到苏伦时的情景。

    “她很漂亮。是吗。”红小鬼酸溜溜地叹着气。

    “对。”

    顾倾城站在垭口那边的平台上。双手叉在腰间。身子站得笔直。女孩子天生害怕蛇虫。不过她肯定是个例外。能够平静地面对那些丑陋之极也恐怖之极的爬行动物们。

    “她比关宝铃还漂亮。对吧。”红小鬼的语调越來越奇怪。

    如果不是他问起。我心里几乎已经沒了关宝铃的影子。只有苏伦、间或会有顾倾城进入我的思想里來。

    “你还知道什么。”我不喜欢被人刨根问底地发掘**。这也是社会大众对无孔不入的黑客最反感的一点。

    “你误会了。风。其实我指的是苏伦。从小燕那里。我得到了关于你的一小部分资料。手术刀也是我非常敬佩的黑道前辈之一……”

    我打断他:“兄弟。我现在不想讨论这个问題。当务之急。是对付这群莫名其妙的毒蛇。”

    顾倾城在平台上洒脱地转过身。向我们这边望着。像是电影到了尾声时主角的最后一次定格谢幕。

    “我知道有一个人。能够横跨蛇窟如履平地。。”红小鬼摸着自己的鼻尖。眯缝着眼睛坏笑着。让我一时间摸不清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他迅速接下去:“风。我沒开玩笑。就在这座大山里。有一个人不但可以在蛇阵里纵横來去毫发未伤。而且他还能进入那座古代地下宫殿。就是被你称为‘第二座阿房宫’的地方。”

    我一下子愣住了。想不到红小鬼心里还藏着这样的惊天大秘密。可信程度有多少呢。

    “那个人是谁。你怎么知道地下宫殿的事。或许。你到这里來帮我。根本就是有自己的私人目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令人头痛。幸好。现场只有我和红小鬼。无论从哪方面看。我都能轻易控制局势。不至于出什么大事。

    “杨天。就是他的名字。当然。在我们这个年代里。只有一个人配用‘杨天’的名字。而且还要在这两个字前面冠以‘盗墓之王’的鼎鼎大名。而且。他就在这座大山里。或许就在石隙后面、悬崖下边……”红小鬼张开双臂。面向垭口。苍白的脸颊上飘起了红晕。

    他说出这个名字给予我的震惊无法用语言來表达。但我依旧保持着淡然的笑容。不露丝毫声色。大哥的确是该來过这里。重要的是他來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他拿到了什么。他还在不在这里。

    “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如果你想听全部过程的话。必须得先答应我一件事。。”红小鬼的眼角眉梢全都是兴奋的笑容。只差沒有像小猴子一样抓耳挠腮來表达自己的兴奋。

    “什么事。”我不得不心存戒备。以防他提出什么怪异的条件來。

    “回过身去。我想看看你的背影。”他不安地向垭口那边望了望。

    我感到疑惑。但仍然半转过身。向着來路。

    红小鬼低声自言自语起來:“沒错。你的侧影。就跟那个人一模一样。看起來。我的推论完全正确。”

    他向前跨了一步。双手放在我的左肩上。我能感到他的情绪起了极大的波动。

    “风。接下來。我该告诉你那个故事了。”他撤回了双手。环顾四面。大约是想找个地方坐下來。不过很可惜。这里连块可以坐的石头都沒有。到处都是平滑的白色地面。

    “我只想听真实的东西。如果有某些添油加醋的传说成分在里面。最好跳过去。”我曾听到太多关于“盗墓之王”杨天的故事。大部分都是神乎其神、天花乱坠的。毫无参考价值。时间太宝贵了。我不想随意浪费时间。

    “故事发生在二十年前。有一伙持枪抢劫杀人的匪徒逃进了这片大山里。并且成功地躲过了四次大规模围捕。自以为可以逍遥法外。避开风头之后一路逃向西南。越境而去。结果。他们的嚣张惊动了当年的‘捕王’归洛。他在上峰面前签了军令状。只身一人进山。仅凭一长一短两柄刀便把总共十一名匪徒全部击毙。为自己的收山之作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提及“捕王”归洛。我也不禁肃然起敬。那是亚洲国际刑警系统里的一个巅峰人物。曾受到手术刀的极度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