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1章 边域(求支持,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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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在大明的行政地图上,东北具有别样的意义。不仅仅是因为这里广阔的土地可以用来安置退役官兵,也不是因为上百万内地少地无地的百姓可以移民于此。而是因为对于大明来说,辽东与东北曾一度意味着屈辱,这里曾是大明的国土,但却在女真崛起后为女真所窃据,女真崛起于此,并从这里入主中原,甚至还堂而皇之的将大明的土地称为什么“大清龙兴之地”将辽东与的奴儿干都司称宣作什么“满洲”,似乎那里从不曾属于大明,就好像是他女真的祖业一样。
在辽东克复之后,而对这片广阔的土地,一批头脑清醒热心国事的高级官员,直接上疏要求朝宫廷移民实边,满清入关后的亿兆百姓死于其屠刀的惨痛教训,使得几乎每一个人记忆犹新,让他们不敢对这片土地掉以轻心。
移民实边、化边域为内地,驯化蛮夷……
不过,惨痛的记忆总会淡去,人们总会再一次在那里夸夸其谈着“仁义”,开始觉得东北实施的“教化”似乎有违“王道”,对那些个性能暴戾的鞑子谈起“仁政”来。这种声音先是出现在民间,接着朝中的一些官员也纷纷上奏言道着东北的不是,指责着东北的一些举动有违王道。
就在人们在那里言道着“以德报怨”,说道着应该用“仁义感化”诸如鱼皮鞑子等生女真的时候,宫内传出消息——陛下看了这些奏折后没有动怒,只是命人将所的奏折全都丢弃于的垃圾桶中。然后又命侍卫传旨意与那些人。
“尔等言必称圣人“施以仁”,却不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亦是圣人之言,尔等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既然诸如于教化蛮鞑如此有心得,便全都送往东北、西南教化土蛮……”
简单的一道口喻,数百官员被流放到东北、西南,也正是从那个时候,人们知道陛下的底线——仁政那是施以百姓的。至于蛮鞑,在他们没有尽数汉化之前,没有“归属华夏”之前,仁政自然与他们无关。
当然,还有一些人从那些人被流放的教训中总结出了一个经验,那就是陛下对于东北总督方以智的“宠信”是寻常大臣无法相比的,毕竟,随后陛下亲自下旨荫其孙子辈为官,用行动告诉所有人,他支持方以智在东北的举措。
在沈阳城内中东北总督衙门里,坐在东北总督位置上已经七年多的方以智。也从不曾辜负皇帝的信任,兢兢业业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尽自己的努力把东北化为内地。
在过去的七年里,当内地的巡抚们在那里的一点点的适应着兴乾后的变革,而不知所措的时候,在东北这片一究二白的土地上,他率先在天津设立巡捕局,尔后又开办巡捕学堂,培养大批巡检,将巡检制度推行到东北各地,可以说,这几年东北的稳定,尤其是诸如鱼皮鞑子等蛮鞑之所以无法变得越发驯服,也与之有一定的联系。
对于大明而言,人口不多、情况特殊的东北就像是一块试验田,兴乾后整饬吏治就是在此进行试验,因为东北是偏地,为保证官员不至心生怨气进而鱼肉百姓,在俸禄之外又发“炭补”,对此外界皆以“养廉银”称呼“炭补”,毕竟这在某种程度上有助于保持官员们的清廉。后来又提出开官智的口号,开办东北法政学堂,聘请教授给官员们讲授各种法律知识。而“养廉银”这特殊的形式,先于东北,随后又于平南、南天门、云南、广西、贵州等边远地区推行,“养廉银”确保了边远地区官吏的素质,使得一批出色的官员愿意往边远地区任职。即便是“养廉银”推行全国之后,边远地区的“养廉银”也远高于内地诸省的。当然,在官方的口中“养廉银”正式名称为“地方津贴”,根据地域不同分有数等。
在东北作为吏治的试验田,在总结历朝历代的得失,以及朱明忠个人的见解经验上进行吏治改良试验的同时。身为东北总督的方以智,除了大力提倡引进移民之外,同样也是工商实业的支持者。
早在兴乾元年就在沈阳设立工艺总局,创办了一系列企业。尽管东北受制于天气,漫长的冬天制约了水力机械的推广,但是他仍然尽可能的推动的工商实业发展,在蒸汽机得到应用后,解决了动力来源的东北实业,得到了迅速发展。不仅出现了纺织厂等企业,还出现了用于制造蒸汽机等设备的机器制造公司,至于煤矿公司、铁矿公司,自来水公司等企业,更是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成立。
在内地的铁路出现后,方以智第一时间设立铁路局,并且从内地招募总工程师,亲自督修从沈阳至天津的关内外铁路,并且规划着东北的铁路网。
就这样,在过去的几年间,作为边地的东北成了大明的模范省,而东北总督方以智本人甚至也被称为“天下第一督”,因为东北有辽宁、吉林、黑龙江、黑水四省,尽管人口不过只有区区两百余万,可是论及治域辽阔却堪称天下第一,自然是倍受到陛下的格外器重。然而,所有这些都还不是方以智最突出的政绩。他倾全力专注的是东北的移民安置。
经历过甲申天变的方以智,对于移民实边的重要性有着极为的深刻认识,而身为东北总督的他,对于蛮鞑子的秉性了解,也不是内地同僚所能相比的。他从多年的施政中得到了更深一层地领悟——移民实边不仅仅是稳定东北的唯一选择,也是把东北化为内地的唯一选择。
也正因如此,在过去的七年间,方以智一直以千方百计的招揽移民,而在引进移民的同时,对本地尤其是对黑水都督府以及黑龙江两地生女真“抚治”同样关系到东北的稳定,在抚蛮过程中他采用了区别对待,对冥顽不翻的生女真坚决剿办,以起到震慑以徽效尤的作用。在兴乾三年前“生女真联合反叛,概被剿灭”的文字更是屡见不鲜。而另一方面.对于真心归降的生女真则安抚有加,将他们招出山林,安置于林场等地,令其归化为民。在过去的几年间,先后有五万生女真被招抚为民,抛弃了原始的生活,或是在林场内伐木、或是在捕鲸船上做工。
尽管生女真开始走向文明,但是对此,身为东北总督的方以智,却依然不怎么满意,对于移民,他还有更远的目标。
“渭河以北!”
指着陕西地图上的渭河以北区域,方以智的眼神显得有些狂热。
“延安府、庆阳府……”
手指着地图上一个个地名,方以智握头对方膏茂说道。
“敦四,这些地方的百姓,在接下来的几年中,都要迁到东北,东四省要作好安置200万移民的准备!”
200万移民!
从总督的口中听到这句话后,方膏茂惊诧的说。
“200万移民!这,这岂不是要把陕西移空?”
方膏茂之所以会如此诧异,是因为就他所知陕西人口最多不过三百万,几十年的战乱,再加上清虏在过去的几年间,杀尽陕西色目,尽掳其女子为婢,现在陕西顶多只有三百万人,迁走两百万之后,陕西还剩下多少人?
“323.65万!这是目前陕西的人口数量。”
看着方膏茂,这位同宗的晚辈,方以智道出了一个数字,然后继续说道。
“之所以要迁出6成的百姓,尤其是陕西北部的百姓,是因为那里的土地经过数千年耕种早就贫瘠非常,即便是风调雨顺,一亩所得不过一两斗,当年陕西百姓之所以铤而走险,除了天灾之外,这土地产出微薄,恐怕也是其中原因之一。”
然后方以智又说道。
“当年甲申天变后,本官被迫于各地游历,亦曾入陕西,以了解当地百姓为何铤而走险,纷纷成匪成寇,除去持续多年的天灾之外,最让本官感叹的是恐怕还是关中土地贫寒,远超出时人想象,秦汉时关中富庶关东难及,即便是到唐代,关中亦还算富庶,可千年间其土地却是日益贫瘠,即便是百姓努力积肥,亦不足满足生产,其土地产量也是日益减少,同样的一块地,于秦汉时,一亩所出可达一石,而到现在却只两三斗,少者甚至只有一两斗,即便是风调雨顺,其产量仍然像数十年前一样,未见增加。明天还是照样。一年到头总是如此。百姓守着那些贫瘠土地的生活真是算苦到家了。若是再遭天灾,那种地方是万万不适合百姓生存的,我想这种的现状并不只限于当年我考察的一处。大半在陕西各地都是如此,所以,陛下才意于根本上解决问题——尽迁陕西之民!只有将他们从那里迁到东北,才能从根本上改变他们的生活,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方以智并不知道,这种“异地搬迁”的“扶贫”措施,是朱明忠借鉴后世的经验,只不过与后世把百姓从不适合生存深山迁出不同,这个时代得益于土地的辽阔,所以他可以用更为激进的移民,把整个区域内的百姓迁往土地更为肥沃的地区。
“久耕而地贫,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即便是在江南,嘉靖年间一亩尚可收一石,到了现今,一亩不过五六斗而已,难道因此就要把江南百姓尽迁于异地?”
看着总督,方膏茂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
“将有些地方的百姓迁出没问题,迁出一部分百姓也没有问题,但像这样尽迁当地百姓,岂不会令当地为之一空?那延安往北就是蒙地,这汉民空出此地,势必会令蒙鞑南下,到那时,这陕西岂不就成了另一个东北?”
对于23 岁中举人的方膏茂来说,如果不是因为受五弟方章钺丁酉江南科场案的牵累,他不会被流放宁古塔,当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在方以智这位同宗长辈的照料下进入官场。不过对方以智心怀感激,但并不意味着他是唯命是从的人,在很多时候,他都有自己的主张,这也是方以智对其颇为重用的原因之一。
“还请制台上奏陛下,陕西移民万万不可如此一旨尽迁,以下官之见,若欲迁移民陕西百姓,令其一改贫苦生活,不妨效仿国朝洪武所制的徙民条例,按“四口之家留一;六口之家留二;八口之家留三”的比例迁徙,如此,方才不至于令渭河以北尽空,到时候为蒙鞑所乘……”
“鞑子……”
冷冷一笑,方以智看着方膏茂说道。
“他们还没有那个胆量,况且,将那里的百姓迁出,并不是要把当地尽数都空出来,对此,陛下在几年前,就已经有了定计,此次西征,荣立军功者甚多,所以陛下有意以陕西土地封赏有功官兵,这么说吧……”
指着墙上的地图,方以智说道。
“从陕西迁走200万人,差不多也就是40万-50万户于东北,到时候,四省每省十万户,如此四省人口既可六百万之多,再有十年之功,东四省人口将不下千万,如此,东北可定,至于陕西,将会安置十万在乡军人。有这十万军户在陕西,谁都夺不走那里,鞑子又怎么可能进得去?”
安置十万在乡军人,对于那些军人的作用,方膏茂自然非常清楚,东北正因为有那些退役的在乡军人,才让东北平静如此,现在除了地多人少之外,与内地各省倒也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他未免没有另一方面的顾虑。
“可是,即然那里的土地贫瘠,每亩所出不过两三斗,将土地分予有功官兵,只恐怕他们的生活亦会相对艰难,如此,岂不会令其心生怨言?”
“这个嘛……”
方以智沉吟片刻,然后说道。
“想来,陛下必定已有良策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