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章 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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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增广贤文言:不近僧道,便是好人。 WwWCOM

    这句话可以深着理解,但就算只是望文生义,浅显理解,也是有道理的。

    僧道中不是没有好人,的确也有心怀慈悲的高僧大德。

    但僧道中的好人,就如同文官中的清官一样,屈指可数。

    前明两百多年,只出了一个海刚锋。

    大秦一百余年,也只出了一个张伯行。

    以此类推,这世上的僧道,亦多为腌臜货色……

    广良寺,位于神京城郊北,距离神京城只有十八里之遥。

    虽然位于城北,城内贵人们多不会来此,但北城贱籍众多。

    越是命贱,活的悲苦,也就越容易信神佛。

    和尚们往往都能口吐莲花,哄得本就在烂泥里煎熬的百姓,掏出最后一丝嚼用,施舍给寺庙里作佛前香油。

    期望来世莫要再出生于贫贱人家……

    再加上北城外的农户们,广良寺的香火也算鼎盛。

    然而,这些信众们永远都不知道,这座建自十八年前寺庙,从主持到前院的知客僧,都是手中染过无尽血的凶人所化。

    他们顶礼膜拜供养的,不是心怀慈悲的佛祖,而是一群凶人。

    其中有卖身求富贵的江湖悍匪,也有六扇门里身手高绝的朝廷公人。

    有身怀屠龙术想逆谋富贵的草庐高人,也有……宫廷阉人。

    这些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曾出自一个叫潜龙的暗卫组织。

    曾经的潜龙,要比隆正帝的中车府还要强大。

    只可惜,十八年前,被人雷霆一击,给打的粉身碎骨,支离破碎。

    残存下来的一部分游勇,终化成了方外僧人,才苟命活了下来,成了他们原本主子后人的得用人手。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成了佛爷,却未必要放下屠刀。

    广良寺在北城的影响力极大,除了哄骗普通百姓给他们捐献香油灯火银子,他们还大肆兼并北城外的田庄,收纳佃户。

    自然也少不了放印子钱。

    因为印子钱,逼的人家破人亡,卖身为奴者,数不胜数。

    许多事,用佛法不能解决,就用屠刀去解决。

    为落难少女开光者,更是每个僧人都做过的“善事”……

    藏污纳垢。

    广良寺也就在最初建寺的那几年,风声鹤唳时才安分些。

    等风头渐息,他们买通了当地的官员,稍稍放松些手脚,现没有关系后,胆子就越来越大。

    随着买通官员的等级越来越高,他们也愈肆无忌惮。

    无法无的十几年,因为还算有头脑,从不叨扰贵人,倒也一直顺风顺水,没有吃过什么大亏。

    直到三前的大雨夜,广良寺派出了三十名好手,去替他们背后的主子做事,然而,那三十名好手却一去不回,消失的无影无踪。

    真正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广良寺这三内,气氛大紧。

    他们不是没派人去那块牧场上查探,可查探的结果,却让他们很是摸不着头脑。

    那里并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戒备森严。

    他们化为游方僧人,还去牧场上化过斋饭,却连个阻拦的都没有,就那样轻易的进了牧场,和牧民们见了面……

    老实的牧民对僧人都有一种敬畏感,管茶管饭不,还知无不言。

    可是,这些牧民,竟告诉他们,过去的三什么都没生。

    广良寺的僧人“偶遇”了好几个牧民,套了好几次话,可结果都一样,牧场上一直都安详平静。

    夜晚的狗叫声都没几声……

    僧人能看得出,这些牧民们并没有谎,他们也不会谎。

    也就是,三日前的那夜,牧场上并没生骚动……

    这查探的结果,让广良寺内大吃一惊之余,也不由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被那家子打了埋伏,全军覆没就好。

    真要那样,怕早已经有大兵围了广良寺。

    既然不是那家,明派出的人还没进那家人的牧场,就已经被人打杀殆尽。

    可是,到底是何人,盯上了他们广良寺?

    只是无意的杀一股,还是想将他们一网打尽?

    广良寺主持法印大和尚命人暗中高度戒备了三日,却一直都没有什么异常。

    派出去打探的人手,一路上不曾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也没有现任何打斗厮杀流血的迹象。

    这种诡异的事,真真让他们感到心寒。

    不过,因为三日内连个生面孔都不见,也没什么不对的人来寺中打探。

    高度戒备的防守,到底还是渐渐松懈了下来。

    他们毕竟只是乌合之众,不是军队。

    就这样,直到第三末,第四,将黎明时……

    无数道身着青衫的身影,从而降,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向了广良寺。

    为之人,一身道袍,道骨仙风。

    背插一古拙宝剑,一马当先的杀入了广良寺。

    剑出游龙,逢人必杀,连丝烟火气都无。

    一直杀到了大堂,最终才被几个好手撞破。

    所谓撞破,也只是在临死前,出了声惨嚎。

    法印大和尚在主持房内听到动静后,心中就是一激灵,心道终于还是来了。

    只是等他出了房间,带人来到正堂,看到竟是一道人时,光头都气得又亮了三分。

    难道是佛道之争?

    他娘的!

    这算怎么回事?

    就在法印大和尚心里还在怀疑,到底是都中哪家道观的牛鼻子活腻味的时候,一身道袍的道成僧人,看到一个个光秃秃的秃子,心情也极不好。

    前些日子,他才见过武当前任掌门,就是闲云道姑的爹。

    结果,他被那位已经看破世间红尘四处云游的无良老头给从头讥讽到脚。

    对于他差点将整个武当陷入谋逆大案一事,更是有尽粗糙的村言俚语骂了个狗血淋头……

    然后还他这种没脑子的夯货最适合干这看家护院的差事,所以要干好了,干仔细了。

    正是由于这般,羞愤之下,他才不得不听从索蓝宇的指派,出来杀贼秃。

    好在他已经都打听清楚了,这贼秃们没一个好东西,所以杀起来没有一丝手软。

    眼见一大和尚眼神“暧昧”的盯着他看,道成心里腻歪之极,便一剑西来的飞了过去……

    有道成这样的绝世武宗出场,除非是少林那几个有数的牛鼻子出场,否则,这下能挡得住他含怒一击的秃驴屈指可数。

    至少,这里的一群和尚里,一个都没有。

    一面倒的屠杀只持续了短短一炷香的功夫。

    等到青衣人又如潮水般退去后,半个时辰后,广良寺大火冲……

    一日后,皇城东,十王街的某座广宇深院内,某个面色苍白身着金黄莽龙袍的中年男子,怔怔的坐在王座上,遍体生寒……

    狠辣决绝至斯!

    ……

    神京城西,公侯街,荣国府。

    荣禧堂侧耳房内。

    王夫人已经醒了过来。

    贾政……

    贾政了两句话后,见王夫人没反应,叹息了声,摇了摇头,就走了。

    贾宝玉又哭了一场后,也被薛姨妈给劝走了。

    连在跟前端汤服侍的贾探春,也一并让薛姨妈给哄走了……

    看着眼神木然无神的王夫人,似还不知身在何地,薛姨妈红着眼睛,哽咽的唤了声:“姐姐……”

    王夫人没有丝毫反应。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不外如是。

    王夫人一生中,最在意的人有三个,一个是贾政,因为出嫁从夫。

    第二个则是贾宝玉,这是她唯一的儿子了。

    第三个,便是她的娘家人,王家。

    贾政……夫妻相敬如冰多年,红颜已老恩亦断,不提也罢……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她的娘家人,竟会算计她唯一的儿子。

    要知道,她沦落到今这个地步,还不是因为当日为了给王家张目?

    结果,她们就是这样回报她的……

    今日可以下那不要脸的下流药,明日,就能下要人命的毒药。

    如果是贾环或者赵姨娘这一起子奸人所为,王夫人急怒归急怒,却未必会有如此惊神。

    可是,让她一万个不能接受的是,下药的人,竟会是王家……

    “姐姐,那李氏,如今不过一大出妇,王家李家又落到今这个地步,她心慌之下,作出了错事,固然可恨,却也可怜,不值当再同她计较什么。

    纵然你恨她,可又何必苦熬着自己?

    你也不想想,你府上老太太那么疼爱宝玉,又怎么会让李氏如愿?

    你尽放心就是,老太太为宝玉选好了成亲人家,是江南甄家奉圣夫人的嫡亲孙女,她的妹妹,是未来的太子妃。

    她家那样富贵,定不会委屈了宝玉的。

    老太太刚走没一会儿,她,她的一应梯己家俬,全都是宝玉的。

    她还把你们府西侧那家宅子典了下来,送给宝玉。

    再加上你自己的嫁妆,日后也要给宝玉,他就是花费嚼用几辈子,也吃喝不尽。

    你还担心什么?

    何况宫里的娘娘再有几个月就要生了,到时候诞下了龙子,宝玉就是未来王爷的嫡亲舅舅。

    姐姐啊,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回去吧……”

    薛姨妈开解好半,王夫人终于开了口。

    只是,脸上依旧冰冰冷冷,不带一丝热气,连眼神,都同样不带一丝热气。

    薛姨妈一滞,有些不安的又唤了声:“姐姐?”

    王夫人沉默了稍许,还是冷冰冰的道:“你走吧。”

    罢,竟闭上了眼睛。

    只一双眉头,紧紧皱起。

    眼角恨意惊人!

    薛姨妈见之,心都有些跳,她不明白王夫人还想怎样,但她知道,如果她这姐姐再这样下去,怕是也恨不了多久了……

    可是,看着王夫人这幅模样,她还能如何劝呢?

    如今,薛姨妈连她到底在恨哪个,都猜不透啊!

    无奈叹息了声后,薛姨妈转身离去。

    等她刚出了门,王夫人的眼睛又缓缓睁开。

    泛着血丝的眼睛,看着可怖之极……

    ……

    十昼夜急行军后,哈密卫大营。

    营寨前,旌旗林立,鼓号阵阵。

    这般大的动静,自然不会只是迎接贾环一行人的。

    这是为了给朝廷体面,毕竟,大秦百万大军名义上的统帅,三军太尉亲来此地。

    武威侯秦梁金盔金甲,率领数万虎狼铁骑,以大军布阵,相迎彰武侯叶道星。

    秦梁一行人,先恭领了当今皇帝托叶道星带来的犒军旨意。

    又问圣躬安,礼毕后,秦梁起身,没有什么,只是命军中司马,带领叶道星前往为他五千重甲铁骑准备的兵营。

    自然不会与黄沙军团的哈密卫大营在一个营寨中……

    不过,也没气,一应的粮草供给齐全。

    只是帐篷矮了些……

    贾环等人却并没有因此而讥讽嘲笑,他们的目光,全都落在相应大军之侧,那近千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但无一不是眼神清明铮亮的一伙军伍身上。

    之所以称之为军伍,而非叫花子。

    是因为他们的队形极其齐整,他们的脊梁极其笔挺,他们的头颅,高高扬起。

    这是一伙骄兵!

    贾环甚至都没有与武威侯秦梁多言,就一步步走向了那伙骄傲自信的雄兵。

    看着贾环一步步走向他们,那些兵卒也极为激动,不知是谁,从沙哑的喉咙里,低沉的吟唱出了第一句: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随即,一千兵马同时开口,齐声吟唱道: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西有大秦,如日方升。

    百年国恨,沧桑难平!

    下纷扰,何得康宁?

    秦有锐士,谁与争锋!”

    贾环与他们一同怒吼出最后一声后,举臂厉啸:“我锐士营,万胜!”

    “我锐士营,万胜!”

    “万胜!”

    “万胜!”

    “万胜!”

    区区一千衣衫褴褛的兵马,却在黄沙军团数万大军,无数王侯将军前,从血脉中咆哮出这一句:锐士营,万胜!

    黄沙军团数万大军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早没了之前的嘲笑和俯视。

    作为强兵悍将的他们,自然明白,困顿成了这幅模样,气势却能高涨成这个样子的军队,是一支拥有军魂军骨的强军。

    这样的军队,值得他们去尊敬。

    “环哥儿,他们是好样的,你也是好样的。”

    不知何时,秦梁满面欣慰的站在了贾环身后,朗声道。

    贾环深呼了口气,目光依旧放在他的兵身上,道:“义父,是他们是好样的,好的出了我的预料,他们竟真的做到了……”

    秦梁呵呵一笑,负手而立,道:“去安排他们入营修整吧,刚不宜久,也要让他们沉淀一下这一路上的收获。等理顺后,他们会更强。”

    贾环点了点头,对后面的韩大微微颔。

    韩大出列,与一名黄沙军团的校尉一起,领着这一千锐士营的兵马,前去修整……

    “走,我们回营去。”

    等数万大军将士们一起,目送着锐士营入营后,秦梁对贾环笑。

    贾环这才想起给秦梁行大礼:“孩儿给义父请安……”

    秦梁哈哈大笑着拉起贾环,高声道:“我儿不必多礼,来来来,我们回营帐话。”

    罢,拍了拍贾环的肩膀,带着他大步入营。

    背后,牛奔憋着笑问一脸不得劲的秦风:“风哥儿,到底环哥儿是你爹的儿子,还是你是啊?

    我怎么觉得,他才是?

    你爹刚才看都没看你一眼,对了,他跟你这样笑过么?”

    秦风闻言,冷笑一声,道:“我就不信,你爹对你好,你爹对你这样笑过吗?”

    牛奔闻言一滞,讪笑了声后,道:“笑个屁!除了跟环哥儿还有我娘外,寻常何曾能见到他笑过?若非几家大人都这样,我当初是怀疑过,他是不是真是我亲弟弟来着……

    不过就算我有一个亲弟弟,怕是也没这等待遇,羡慕啊……”

    一群衙内在后面偷笑。

    秦风哼了声后,瞥了眼后面,让他们稍微离的远了些,压低声音道:“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和环哥儿当年比起来,咱们哪个不强的多?环哥儿是自己筹的从武之资,又跟一个不会武功的老仆开的筋骨,多苦,多难,多险?

    我爹几次感慨,环哥儿没有练废了,都是祖宗保佑。

    为了这个,我爹他们虽然嘴上不,但心里都觉得亏欠着呢。

    先荣国就这么一个习武的后人,却险些因为没有从武之资和无名师指点而夭……

    咱们父辈这些人,当年哪个不是先荣国一手调理出来的?哪个没有受过他老人家的大恩?

    所以,没啥好羡慕的……”

    牛奔闻言沉默了,温博在一旁忽然笑道:“风哥儿,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服你自己?”

    秦风面色忽然一滞,然后转头狠狠的瞪了温博一眼,道:“你这黑熊罴果然不是好人。”

    “哈哈哈!”

    牛奔刚才还觉得心里不大舒服,他素来以贾环的大哥自居,当年练武时,一起在贾家庄子上生活了好几年。

    可是他现自己竟然还没秦风想的透彻,竟会对贾环产生嫉妒,羞愧不已。

    可这会儿听温博这样一,现秦风原来也不是圣人,也是在服他自己,心里顿时舒服了许多。

    不过见秦梁贾环二人已经快消失在前方大营了,一行人不再多言,赶紧跟了上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