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谁是谁的幸福代言人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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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看,这是什么。”“啊……”
这天早上,唐婧刚进入酒店的大厅,就听到几个前台小姐围在一块儿说话,她们的脸上带有一丝讶异。
她们见唐婧来了,连忙招手叫住她:“唐婧,你过来。”
唐婧好奇地走了过去,当一幅画面和醒目的标题映入她眼帘时,她整个人瞬间石化。
随后的工作中,唐婧时不时出错,工作状态极为不佳。她想,与其这样犯错地工作下去,还不如休假一天,她去打请假条,一路上不断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让她觉得如芒在背。
直到请假条开好了,唐婧才稍稍喘了口气。
景澄应该也看到那条新闻了吧?他那边怎么无声无息?
唐婧拿出手机,打算给他发信息,可犹豫了几次,还是作罢。
是她自己做过的事,就该由她来吞下苦果吧。
此刻,唐婧突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她的心微微抽痛。
唐婧以为回到住处,就能与世隔绝,不再被别人无处不在的怪怪的目光盯着了,能够清静下来。
然而,电话把这份清静给打破了。
唐婧躺在床上,无奈地看着天花板,电话响了好几声,她才无力地接过:“喂。”
“婧婧,是我。”唐婧听出来了,是杨姗的声音,“你还说你和景澄没有什么,今天的报纸上已经登出来了,竟然连你们……那个那个的图片都有。”
那张图片又在唐婧的脑中自动播放,上面的她和景澄赤裸着身体激情缠绵。虽然各个隐私部位都打了马赛克,但是她和景澄的脸都格外清楚。
题目的标题是:景丽酒店总经理和员工玩一夜情。
如果说上次她跟景澄拥抱的图片给她带来了些许惊讶,那么,这次的图片给她带来的就是,巨大的震撼。
以前唐婧知道媒体爱八卦,她间或会看些八卦新闻,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也成了被八卦的对象。
她的亲朋好友看到她跟别人这样,他们会怎么想?又会如何看她?
“婧婧,怎么会被拍到的呢?”杨姗不解地问唐婧。
唐婧流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怎么被拍到的?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又该如何回答杨姗呢,她叹口气:“不知道。”
“哎,你们做事也太马虎了吧,让人家抓住了把柄。”
媒体怎么会有他们的照片的?唐婧十分生疑,图片会不会是PS的呢?可是谁会耍这样的把戏来整她呢?她一时想不到可疑的人。
她装作没事地对杨姗说:“都这样了。”
“我给景澄那个家伙打电话也都不接,不知道他忙些什么呢。”
他还忙着工作吧?呵呵,唐婧握紧手机,一阵苦笑。
唐婧挂了电话后,本想蒙上被子大睡一场,把这事抛到脑后,什么都不去想。
奈何电话又响了,她抓紧了被角,把被角弄得皱巴巴的,刚刚她大脑被迫格式化的空白,此刻又被烦躁填充。
她的身上像装了弹簧般,猛地弹了起来,一把抓过电话。
“喂,妈。”唐婧的声音微微发颤。
“那报纸上的,是真的吗?”唐母听似心平气和地问。
唐婧知道“坏事传千里”,她和景澄的那则新闻想必已经在青城不胫而走了。她也知道,她的父母同样会看到。当他们看到自己的女儿和别的男人裸体缠绵,会怎么想?
她鲜少在意别人的看法,但她父母的看法,她尤为在意,只因,他们是她最重要的人。
她不想欺骗他们,近乎耳语般地回答:“……是。”
电话那头死一般静寂,许久许久,没有一点儿回应。
“妈……”唐婧凄凉地唤着。
她的父母都是保守之人,他们不知道唐婧和章辛已经分开的事,唐母深深地叹了口气,尽量平静地问她:“章辛呢?你不是和章辛好好的吗?怎么和这个男人搅合在一起了?”
唐婧为了不想让他们担心,就没有告诉他们跟章辛分手的事,此时不得不如实禀报:“妈,我和章辛早就分了。”
“好好……”唐母说话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你有本事,是吧?这么快就 找 男 人了!”
“妈,我有选择别的男人的权力。”唐婧似乎还没懂唐母生气的主因。
“选择到床上去了?”唐母语带讥讽。
唐婧的心突然一沉,这是一向看起来很和善的母亲在跟她说的话吗?旁人的唾沫星子淹没不了她,可是,她母亲的一句话,就可以宣判她入地狱。
她所有的坚强和伪装瞬间倒塌,如不堪一击的旧城墙。
她梗咽着声音说:“妈,对不起……”
随即,她隐隐约约听到电话那头唐父的声音:“婧婧她妈,别跟孩子说这样的话。”
唐婧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眶顿时湿润。
当有人敲门的时候,唐婧在半睡半醒间,她看了看窗外,天色尚未暗。只是,这时的白天也成了她心中的黑夜。
会是谁呢?她的爸妈吗?可是他们不会这么快就来的吧。
唐婧穿好衣服,拖着鞋走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打开门,看到是一张略带倦色的脸。
景澄是否也正跟她顶着同样的压力和同样的目光呢?
他的眼睛有些微的空洞,仿佛升入空中又瞬间坠落的烟火,已然没了绚丽的光芒。
“可以给我一杯水吗?温的就好。”景澄走进屋里,顺手带上门。
“没有,只有凉的,要吗?”唐婧耸拉着脑袋说。
“嗯。”素来讲究的他,也有了将就。
明明是唐婧自己住的地方,她却感到局促不安,看着猛地给自己灌水的景澄,她的心莫名地烦躁起来。
喝完水的他,有些气喘,他停歇片刻,望着不知所措的唐婧,暗哑的声音响起:“你都知道了吧?”
唐婧点点头。
“……对不起。”他走近她,用力地抱住她,好似要给她力量。
“你没有错。”考上景澄肩膀的那一刻,唐婧觉得所有的悲伤都有了安放的地方。
唐婧并不怪他,整件事,景澄和她一样,也是个受害者。罪魁祸首理应是那些媒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唐婧问。
“早上。”
“你还有心情工作?”唐婧抱紧她。
“……嗯。”景澄应。
当景澄知道这个消息后,他便动用他的人际关系,找到了一些媒体朋友,封杀这则新闻,不予再大肆渲染。
别人看他好像精力充沛、工作认真,但他心里无时无刻不惦念着唐婧。
他担心这事会给她带来诸多负面的影响,他担心她扛不住别人的流言蜚语,他担心得太多,导致他身心有些疲惫。
再无意义的但心中,他选择做点实事,好比现在他就站在她的面前,抱着她。
他相信,有时,一个拥抱比千万个担心更为重要。
唐婧曾经以为,时间宛若能漏出无数杂质的漏斗,将不快乐漏尽过往深处。
可是,现下,时间却达不到这般效果,是不是说明趟过杂质的时间不够长呢?
那件事就像是一根刺,深深地嵌在了她的喉咙里,她无法吐出来,亦无法吞进去,步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那些人,投向她的目光,异样且让人不悦。唐婧无奈,她只能接住,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他们说话。
每每如此,她的脑中总会迸出母亲唉声叹气的模样。她的形象,在她父母心中是不是有了前所未有的颠覆?她的父母又要承受多少别人异样的眼光?
诸如此类问题,在她心中,堆成了一座小山。
她可以厚脸皮过自己的生活,却不想让自己的父母为了她而有若干担当。
这几天,一开始景澄要送唐婧回去,被她一口拒绝,她担心媒体还会在他们俩身上大做文章,便想着能少接触他就少接触他,不想再衍生出什么事来。知道景澄告诉她,媒体再不会打扰他们,她向他确认了N遍后,方同意他送她回去。
景澄一如往常送唐婧回去,在她要走时,他抓住了她的手,迟疑了好半会儿,缓缓启口:‘明天你正好休息吧?”
“是啊,怎么了?”
“明天早上,我过来接你。”
“嗯?”唐婧有些发怔。他接她干吗?
“有一家不错的早餐店,我带你去吃早饭。”
“噢。”这些天,景澄时常会带她去各式美味的餐馆吃饭,看来是想调节她的心情。
“还有,带上你的身份证和户口簿。”
“干吗?”唐婧万分疑惑。
“带上就是了。”
“|如果我不带呢?”唐婧狡黠地问。
“必须带。”景澄用命令的口吻说。
“你是要……”唐婧忽然明白他要做什么,不禁瞪大了眼看着他,指指自己再指指他说,“我和你,结婚?”
“有问题吗?”景澄说得正经。
“啊……”唐婧万分惊讶地看着他。
结婚?这个对她来说,太突然了,她想都没想,摇摇头说:“不行。”继而,皱眉问他,“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
“爱和结婚是两码事。”
“领了那个红本儿,你就不会那么多烦恼了。”景澄看着她,随即,低低地说了句,“我不想看到你不开心的样子。”
“我也不想看到我家人不开心的样子。”这个主意太过唐突,要是被她父母知道,她已经跟他不声不响地领了结婚证,他们会怎么想?她继续说,“我得征求下我父母的意见。”
她试图拨电话,他一把抢走了她的手机,神情肃然:“他们肯定不会同意。”
“既然你知道他们不会同意,你还要带我去?”
“是。”景澄斩钉截铁地说。
唐婧不可思议地看着景澄,不明白他在想着什么。
“我要下车,我不去。”唐婧看景澄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着急了。
“听我说几句话。”景澄握住她的手,淡然地说:“你父母承受的压力有多大,你知道吗?”
唐婧岂能不知,不少人表面上好似是关心他们家,给他父母打来电话,或是到她家登门拜访,但是,他们大多还不是想看他们家女儿的笑话。
所谓的世态炎凉,大抵就是如此。在你遇难时,有人见缝插针。
“难道我领了结婚证,他们就没有压力了吗?”
“如果我们领了结婚证,我们就是合法夫妻,别人在报纸上看到那所谓的一夜情就会不攻自破。你爸妈也不会认为你是个不检点的女儿,同时,也会堵住别人的闲言碎语。”景澄有条不紊地说着。
景澄说得句句在理,关于如何减少她父母的压力,如何平息别人的流言,唐婧也曾想过,但是,她却未曾想过,用结婚证来解决,她犹疑了:“给我点时间想想。”
“那尽快给我答复。”景澄下车替她开车门。
“嗯。”唐婧低低地应,内心却已翻江倒海。
待景澄上车后,唐婧看着那辆车融入黑暗中才离去。
唐婧最终还是向另一个自己投了降,做了妥协,趁父母都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回家拿来了户口薄。
她知道,结婚是一辈子的事,要慎重慎重再慎重,方能走进去。但是,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去堵住那些流言,只好屈从于结婚了。
跟景澄一起去民政局那天,她坐在他的车里,手中紧紧地捏着户口簿,一种前所未有的忐忑与紧张将她包围。
她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她这辈子最明智的选择,还是令她最后悔的选择。
但是此时已由不得她反悔退出了,她只能咬紧牙继续下去。
当拿到那个红本本时,唐婧不得不告诉自己,她已经加入有夫之妇的行列中,告别单身了。
这是一场安静得不能再安静的结婚了,彼此在领结婚证时,基本不言不语。而别的领结婚证的却都是恩恩爱爱,不是他牵着她的手,就是她挽着他的胳膊。轮到他们俩办理结婚证时,办理人员问面无表情的他们:“办离婚证还是结婚证?”
现在想想,办理人员那时一本正经的样子,唐婧还是有些哭笑不得。
一切都办理完毕,景澄将唐婧送至住处。
“领结婚证的事,你可以跟你家里说了,不过,一定要想好怎么说,言语上不能操之过急。这几天,我打算让媒体公布我们已经结婚的事实,来堵住别人的嘴。”景澄说。
“好。”唐婧应。
“至于举办婚礼的事,等我们互相见了对方的家长后,再共同商议,决定日子,你觉得如何?”
“可以。”原来,这个他都想好了,他并没有把那个红本当成可有可无的本子。
景澄走出好几步,唐婧叫住了他:“你家里……”她想知道他父母的看法,却不知如何开口。
景澄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知道她要表达什么,摸摸她的头:“放心,我这边我会处理好的。”
“嗯,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告诉我,我们可以共同分担。”
“好的。”景澄嘴上答应得爽快,而很多事情他宁可自己担着,也不会告诉唐婧。好比这次事件,不管是给他还是给景丽酒店,都带来了很大的负面影响。他花了一番功夫处理此事,算是费心费力了。
当晚,在唐婧连夜赶往医院的途中,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她和景澄私自领结婚证,对吗?
最终,仍是无果。
看着病房里正在接受治疗的母亲,唐婧的心中升起了一丝深深的愧疚。
如果不是她,母亲也不会任人摆布一般躺在病床上。唐婧突然止不住地掉下眼泪。
有人轻轻地拍了下她的肩膀,她才迅速地抹掉泪水,看到了父亲一张略显苍老的脸。
“婧婧,别着急,不会有事的。”唐父示意她先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唐婧拖着沉重的步子坐下。
她打电话告诉唐母领结婚证一事时,她料到母亲会惊讶,可是没等她细细说明情况,唐母已经是气得心脏病发作了。
接到父亲的电话,她便速速赶到医院。
“婧婧,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们商量一下?”唐父问,“你真心喜欢那个小伙子吗?他值得你托付一生吗?”
“爸……”她只是想让父母生活得轻松点,哪里会想到父母还在为她担心这担心那,她的声音低微:“爸,我和他的事,虽说报纸上报道的……是真的,可是也有夸大其词的部分。”
唐婧开始跟父亲大致讲她和景澄的关系,唐父只默默听着,没有插一句话,待她讲完后,他才叹气说:“傻孩子,你不需要考虑我和你妈这方面压力的,别人怎么说我们控制不了,一段时间过去了,谁还会记得这事呢?别人看看,也就当娱乐娱乐,你不该考虑这么多的。”
“可是……我妈她不理解啊。”
“是啊,我劝说了她很多次,她就是想不通,无法忽视别人的嘲讽。”
“她更没有办法相信她的女儿是那样的人吧?”唐婧低着头说。
“你就别多想了,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你妈一时没法接受。”唐父叹了口气说,“你领了结婚证,是能堵住别人的嘴。你想过吗,你这是拿自己的幸福做赌注啊。虽说你妈在意别人的闲言碎语,但是她更在意你的做法。婚姻可不是你小时候玩的过家家,也不是两个人的事,最起码,双方家里都得知道。你说对不对?”
“我知道了……”唐婧知道自己又伤了父母一回。在她以为可以给父母减压的时候,又在他们心口上划了一刀。一种沉沉的负重感压着她,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当景澄到了景光庆住的公寓时,景光庆和韩瑶格外惊讶,不过,随即他们掩藏了这份惊讶,笑脸相迎。
景澄来得意外,他们还没个心理准备,景光庆立即吩咐佣人出去买些菜。
“爸,不用了,我不是过来吃饭的,我有事要和你说。”景澄说。
“那也得吃完饭再说。”景光庆笑着说。
“……嗯。”盛情难却,景澄应了下来。
吃完饭,景澄看了看还坐在景光庆旁边的韩瑶:“我和我爸说点事。”
韩瑶知趣地离开客厅。
“什么事?”景光庆知道,一定不是普通的事,要不然他不会主动过来找他。
“我和她领结婚证了。”景澄尽量用平缓的语调说。
“谁?报纸上那个女人?”景光庆拍案而起。
“嗯。”景澄点头承认。
“你同意搬出去住,我答应了你,你不愿意叫韩瑶一声‘妈’,我也没逼迫你,你打算从公司底层做起,我也答应了你。你说说,我哪件事没有顺从你。现在呢?你竟然把我的顺从当成了纵容,竟然跟你的员工去领结婚证了!你还把我这个爸放在眼里吗?!”景光庆越说越气。
“我来最主要的是想和你商量下举办婚礼的日子。”景澄知道这事会让景光庆生气,可是他没办法,顾此失彼总是难免的。
“还举办婚礼!”看过去气愤地说,“不行!”
“……”景澄想好了,如果景光庆不同意举办婚礼,他会自行举办,邀请一些要好的朋友。
“这门婚姻,我坚绝不同意。”景光庆气得脸发紫。
“爸……对不起。”景澄小声地说。
景光庆顿时愣住了,握着水杯的手有些发颤,内心呼啸出一种别样的悸动,有多久没有听到景澄和他说“对不起”了,记忆中,大约已经很久很久了。
不过,景光庆是理智之人,并不会因为景澄的道歉就同意他的做法,他有他做事的原则。
景光庆的语气不再那么强硬,稍稍软了下来:“你好好考虑下,你们要不要离婚。”
“不可能的。”景澄立即说。既然他下定决心和唐婧一起去领了结婚证,便不会轻易地让这场婚姻消失。
领结婚证这主意最初源于景澄从唐婧的角度思考,替她着想的,同时,他是有点儿私心的。
不知道从何时起,唐婧已经深深地根植在了他的心底,就像一棵无法被风雨撼动的大树,屹然矗立在他心间。
八年前,她在他人生最低潮的时候拯救了他,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不只有黑暗和寒冷,还有温暖。
八年后,她性格率真,不跟人玩心计。他对她有一种异样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
唐婧失恋,景澄看到她蹲在小角落极为哀伤的表情时,他的心好似被痛苦拉扯着。他很想走过去,借给她一个可供依靠的肩膀,可他知道,他不能,因为他们还没熟识到那种地步。唐婧失业,景澄看到她伪装起来的坚强,他想告诉她,如果难过了,可以大哭一场,别让坏情绪陪着她一起过夜。唐婧上班时细微的小动作和小情绪,在他的视线范围内,都被他收纳进了他的心底。
什么时候,他变得如此在乎她?景澄并不太清楚。
也许,爱情就是如此神奇,不知不觉中,会在一个人的心底悄然住下。
从那一个晚上起,景澄就暗暗发誓,以后不再让唐婧受半点委屈,只要他能给的,他都会给她,他不能给的,他也会想办法给她。
景澄态度坚决,景光庆亦不让步:“如果你一定要和她在一起,就别认我这个爸了。”
景澄看似很平淡地说:“我先走了。”
他们的谈话以不愉快告终。
景澄调整好心情,取出手机,给唐婧电话,然而,那头却没人接。
他接连拨了好几通,都无济于事。他开始担心她了,她睡着了吗?可刚过八点,她会这么早就睡觉了吗?兴许她累了吧。
而现时的唐婧,正在病房里,看着面容憔悴的母亲。
唐母经过一番救治,病情有所缓解,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她看着站在床旁边的唐婧,招招手,示意唐婧去她身边。
由于唐母的声音甚小,唐婧只好俯下身子,把耳朵凑近她的嘴边。
唐婧的表情在唐母的言语中,越来越沉重。
她知道母亲不能再受什么刺激,认真听着。
听完母亲的一席话后,她走出病房,翻开手机,看到了好几个未接电话。
电话在响了两声后,唐婧听到景澄急促的声音:“婧婧。”
“嗯。”她应。
“刚刚我给你电话了,你看到了吗?”
“刚才我没注意到手机。”唐婧解释。
“噢。”景澄说,“你爸妈那边是什么情况?他们同意了吗?”
“还好。”唐婧不想告诉他,母亲已气得旧病复发住院的消息。
“他们不觉得突然?”
“当然觉得了。”唐婧真庆幸,景澄不是面对面地和她说话,她知道,她现在的脸色肯定不好看。她佯装很轻松地和他说,“不过,我会好好跟他们说的。”
“好的,那你早点休息吧。”知道唐婧没事,景澄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想挂电话时,唐婧说:“等等。”
“……”景澄等她说话。
“明天上班的时候,你把那个玉镯带过来。”
那只玉镯是她母亲最珍视的物品,唐婧上高中时,上学的地方离家甚远,时常想家。唐母就将她一直佩戴的玉镯给她,跟她说:“玉镯放在你那儿,一定要保存好,你想念妈妈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唐婧一直好好地保留着,直到被景澄霸占。
“……嗯。”她要那个玉镯干吗呢?那个玉镯对她来说有着什么重要的意义呢?景澄纳闷地想。
翌日,下班后,唐婧和景澄一同出去,在大堂那儿看到了迎上来的杨姗,她的旁边还有个男人。
“这位是……我男朋友,章辛。”杨姗一贯的大大咧咧收敛了不少,以前张扬的妆容不见了,变得婉约,她挽着章辛的手臂说,“晚上,我请你们俩一起去吃饭。”
唐婧突然一惊,看着好似已经收获到甜蜜爱情的杨姗。须臾,唐婧稍稍扫了眼章辛,她看到一张愕然的脸,神色慌乱,全然没了平日里的镇定。随即,她收回视线,脸上勉强露出笑容,心里却有一股莫名的滋味席卷而来,她对杨姗说:“恭喜啊。”
景澄看似无意地揽过了唐婧的肩,看似如平常一样露出他那浅浅的笑。
四个人的晚餐,大概只有杨姗一个人吃得最尽兴。
章辛就坐在唐婧的对面,吃得有些心不在焉,杨姗给他夹在碗里的菜,还没吃完,低着头不怎么说话,一副食欲不振的样子。
“他这人,话少,我们说我们的啊。”杨姗替章辛说话。
“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杨姗问景澄。
“嗯?”景澄问。
“就是你们会不会公开交往?”杨姗继续问。
“会。”景澄答,深情地看了看唐婧,“我和她已经领过结婚证了。”
“啊……”杨姗惊讶地张大了嘴。
章辛忽然抬起了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唐婧。
唐婧却是一脸淡定,嘴角溢出一丝笑容,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
唐婧没有想过,她和章辛的再次相遇,竟是这样。他们都曾视对方为彼此的唯一,如今,他们都成为了彼此的过去时,并且身边都有了另一个TA。
他们这样,算不算完美的相遇呢?
“婧婧,你好像是青城工商大学毕业的吧?”杨姗问。
唐婧点点头。
“章辛也是,你们是校友啊。”杨姗兴奋地说。
唐婧看了看章辛,微笑笑道:“好巧。”
“……”章辛抬起头,眼神有些微的闪烁。
“以前你们见过面吗?”杨姗边吃边问。
章辛想开口说话时,唐婧先说道:“可能见过吧,不过没什么印象了。学校那么多人呢,每天得看多少面孔,哪能每个都记住。”
“哈哈,也是。”杨姗笑道,一副完全沉浸在蜜糖里的模样。
有多少天没有见到章辛了,唐婧下意识地看着他的脸,他看上去消瘦了些,胡子不知道有多久没刮了,冒出了一整排绵密的胡渣,没有了以前的那份清爽,略显苍老。
忽然,他抬起了头,迎上了她的目光。
唐婧没有立即转移视线,眼睛有些闪烁不定。她看到了脸上布了层薄汗的他,也难怪,饭店里吃饭的人多,他又比较爱吃辣的,碗里还有两三块没有吃完的麻辣肉丁。
他看她的眼神仍和从前一样,温润如斯。
这次的他,穿得格外正式,西装革履的,要比唐婧以前看到的他成熟了不少。
里面的衬衫,浅色条纹的,唐婧看起来有点儿眼熟。
大概章辛受不了那股包围他的闷热了,只好脱下外套,放在了旁边的空椅子上。
唐婧拿着筷子的手突然松了一下,两只如漆似胶的筷子顿时分开。她一动不动地看着章辛身上的那件衬衫。
一年前吧,为了庆祝章辛的毕业,唐婧悄悄地为他买了这件衬衫。当她再次看到他穿这件衬衫时,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有一只温暖的手掌放在了唐婧的膝盖上,唐婧这才回过神来,她看了看景澄。他微笑着看她,给她夹了片竹笋:“尝尝。”
唐婧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手,放在了他的手背上。旋即,景澄把她的手包裹在他宽厚而温暖的手心里,力道一点点地加大,唯恐她会趁他不备悄然抽出。
兴许是唐婧方才停留在章辛身上的目光太久,被杨姗发觉了,她笑着说:“婧婧,刚才你看什么呢?觉得他这衣服不错吗?”她指着章辛的衬衫问。
“挺好的。”唐婧说道,同时,也握紧了景澄的手。
杨姗摇摇头,直言道:“款式不错,就是有些旧了,辛辛啊,下回我去给你买件新的,保证你会喜欢的。”
辛辛?唐婧不由得笑了,这个尤为亲昵的称呼,让她想起了“猩猩”。
现在他已经是别人的男朋友了,别人愿意怎么叫他,都已经与唐婧无关了。
章辛离唐婧那般近,唐婧却深深感知,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的章辛渐渐被时光掩埋,很多美好的画面前变得模糊起来。
年华似水,那个刻骨铭心的某某,终究会被岁月洗涤成一卷黑白胶片。
在景澄送唐婧回去的路上,两人许久都不说话。
唐婧看着专注开车的景澄,神情是一贯的淡漠,她说:“他们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景澄在看到杨姗挽着章辛的那一刻,方知道,他一直给杨姗出谋划策要追上的那个人竟然是章辛。在他细心的观察中,没看出章辛对杨姗有多少爱意,倒是杨姗像个小女人似的贴着章辛。
“你在意吗?”景澄问。
“不会。”唐婧说。
渐渐,她体会到,没有哪个人可以一辈子属于谁,变数太多。感情里面,分分合合本就是常有的事。比如,今天他和她在一起了,明天他和别人在一起了,这也是常有的事。
“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仅仅因为你的爸妈?”
“我的想法,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景澄想让唐婧说出她心中所想。
“那自己想去。”唐婧故意不说。
唐婧不说景澄也就不多问。但他心里,多么多么希望唐婧能说出那个溢满甜蜜的“爱”字。
考虑到唐婧的住处颇为简陋,两人拥抱分别的时候,景澄在她耳边说:“你可以考虑考虑,要不要搬到我那儿住。”
“我挺喜欢我现在住的地方的。”唐婧把头埋在他的胸前。
“我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你在担心什么?”他温柔地抚摸了下她的头。
“给我点时间吧。”
那天在医院里,唐母和唐婧说的话,又回旋在她脑中。
“婧婧,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单纯,他让你去领结婚证你就去了啊?他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吗?他让你去领结婚证难道不是为他自己着想,不是为他的酒店着想?”
这句话,唐婧在心中咀嚼了很多遍。她想,景澄真的如母亲说的这样吗?
她很想问问景澄,是不是这样?最终,她选择了没有问。恋爱时,她一次次地告诉自己,要是爱上一个人,就该去信任他,而不是百般猜忌。
猜忌是感情的一剂毒药,唐婧知道,她不能让它轻易“上岗”。
(1)
不知不觉,已入寒冬。
唐婧仍然蜗居在她那简单且小小的住处,在那儿住,她觉得心安理得。
不过有一次,她在景澄的住处住了一宿。
那晚,唐婧参加酒店的一个聚会,喝多了酒,景澄就直接把她带到了他的住处。
半夜醒来,唐婧摸摸有些沉重的头,在黑暗中没有一丝方向感。模模糊糊中,她觉得自己睡的床有些陌生,被子极其软和,上面浸着一些熟悉的男性气息。她摸索着下了床,稍稍拉开了窗帘,窗外的世界分外安静,抬头能看到耀眼的星子。
她找着了灯的开关,按下,灯光一亮,她的眼睛没从黑暗中立即反应过来,不由得微微闭上。
尔后,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果然不是她自己的床。她心下渐渐了然。
那么,景澄会睡在哪儿呢?
唐婧想去卫生间洗把脸,去找卫生间的时候,她看到了睡在沙发上的景澄。
他的身上盖了薄薄的一层被子,由于沙发不够长,他只好蜷着身体,侧躺着。为了不惊扰他的好眠,唐婧没有开灯。窗外透出的点点光线照在他的脸上,增添了独特的魅力。
她伸出手,打算靠近他的脸,却一直停在半空中,最终才落在了他的脸上。
继而,她打算蹑手蹑脚地继续去找卫生间时,她刚踏出一步,她的手就被人紧紧拽住。
他被她弄醒了吗?唐婧顿时停住脚步,有些不好意思地扭头看他,幸好,星子里光线很暗,他看不清她的脸。
“你好点了吗?”景澄坐了起来,把唐婧拉到了他的身侧。
“嗯,好一些了,不过,头还有点晕晕的。”
景澄从唐婧的身后揽住了她,双手握着放在她的肚子上,下巴轻轻地靠着她的肩膀。
良久,他都保持着这样拥抱她的姿势。一会儿,他松开手,起身去开灯:“我去给你倒杯蜂蜜水。”
“好的,谢谢。”唐婧说。
“夫妻之间,应该的。”
景澄说得唐婧脸上泛起两片玫瑰红,夫妻,多么暧昧而亲密的词。
虽说他们已是合法夫妻了,但过着分居的生活。那唐婧这个做妻子的,合格吗?
唐婧想用时间来考验景澄,一天天的观察中,他并不像母亲想的那样。她在工作中出问题了,只要他有空,他总能给她分析分析,教会她以后不再犯那样的错误;她心情不好时,总能被他识破,然后他会带她去一些安静的地方陪她去散心;她身体哪儿不舒服了,他会变得啰嗦,叫她别忘了吃这个别忘了吃那个……
就这样,日复一日,景澄总会在唐婧需要的时候,陪在她的身边。
唐婧觉得这样就够了,她不希冀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她认为,只要她爱的人认认真真地爱着她,她就心满意足了。
幸福不是天长地久的粘腻,而是你爱的人,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爱着你。
唐婧想起景澄给予她的小温暖,在这个寒冬里,她感觉自己不是活在冰天雪地里,而是活在布满暖阳的天地里。
她渐渐习惯,景澄在她生命里独特的存在。
除此以外,唐婧有一件欣喜事,那就是周蕾蕾怀孕了。
前几天,唐婧接到周蕾蕾的电话,当周蕾蕾把这事告诉她时,她不得不佩服周蕾蕾的神速,先是闪电结婚,后是闪电怀孕。
不过,唐婧想想,她又何尝不是闪电结婚呢?有些事,真的无法预料。
唐婧在休息那日,前去看周蕾蕾。
看到周蕾蕾,唐婧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低头看她的小腹。
冬日天寒,周蕾蕾穿着厚厚的外套,唐婧压根儿看不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她伸出手,轻轻地摸着,脸上跳跃着兴奋的光,还夹杂了一丝不可置信。
这么快,最好的朋友肚子里有个小宝宝啦!唐婧暗自想。
“来这儿坐吧。”周蕾蕾抱了抱她,随即,带她去客厅。
“家里就你一个人吗?”唐婧伸出脑袋,左看看右看看,没有看到别的人,“你婆婆没有过来照顾你吗?不是说怀孕前三个月要注意保胎的吗?”
“前段时间,她过来照顾我的,刚刚回去。过两天,她还会来的。”周蕾蕾脸上露出幸福的笑。
“看你幸福的。”唐婧挨着她坐,“怎么这么快就想要个孩子呢?”
周蕾蕾有些害羞地说:“一不小心,就有了。”
“哈哈,保护措施不行啊。”唐婧笑。
“臭丫头。”周蕾蕾笑着拍了她一下,“你和他住在一起了吗?”
当周蕾蕾得知唐婧已经和景澄领了结婚证时,反应和其他人无异,自是惊讶万分,问及唐婧为何没有举办婚礼,唐婧坦言,双方家长都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她曾劝唐婧,让他俩生米煮成熟饭那样,双方家长不同意也没办法。可是这个方法立即被唐婧排除掉了,唐婧不敢私自做决定了,她怕雪上加霜。
“没有呢。”唐婧回答。
“你爱他吧?”周蕾蕾问。
“……”唐婧笑而不语。
“你俩分开住哪能增进感情啊。”周蕾蕾劝说,“你可以考虑考虑搬到他那儿住,你不是跟我说过,他让你搬过去好几趟了吗?”
“和一个男人住,我会不习惯。”唐婧微微红着脸说。
“哎,你都没和他一起住过,怎么就知道不习惯?”
唐婧想起了在景澄那儿住的一晚,或许,并没有多少不习惯吧。只是,她考虑了太多,才没有和他一起住。
“周蕾蕾同学,我来采访一下啊。”唐婧将手握成拳当话筒,转移话题,“有什么结婚感言吗?”
周蕾蕾很配合地凑近“话筒”:“感觉……有了依靠、有了安全感。让我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和家一样温暖的地方,那就是他的怀抱。”
唐婧认真地听着,仔细地咀嚼她的话。
“不过,我和他也有磕磕碰碰的时候,就互相宽容宽容、理解理解。”周蕾蕾继续说。
唐婧收回了“话筒”:“采访完毕,回答得不错。”
“对了,昨天中午我出去买东西的时候看到景澄了。他正和两个人说话,一个是去参加我婚礼的那个女的,叫什么来着……”
“韩瑶。”唐婧接上她的话。
“对对,就是她。另外一个,中年男人,看起来和景澄有点像。”
景澄会和他们说些什么呢?他不是不喜欢韩瑶的吗?难道他打算好好地面对她了吗?唐婧想。
唐婧回去后,不一会儿,听到门铃声。
是景澄吗?他昨天不是和她说,他有要事去做,没时间陪她的吗?
开了门,正是景澄。
“怎么有空过来看我?”唐婧笑着问。
“想你了。”景澄抱住她凑在她的耳畔说。
“吃过饭了吗?”
“没有。”
“那你等着,我来做饭。”唐婧说,“正好我买了些菜,够我们俩吃的了。”
“你会做饭?”景澄将信将疑地问。
“你太小看我了吧?”唐婧递给他一个自信的眼神,“你就等着吃香喷喷的饭菜吧。”
其实呢,唐婧心里没底,因为她很少做饭。就让自己充一回胖子吧,一定要充得优雅些,唐婧对自己说。
然而,充胖子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洗菜对于唐婧来说,算是小事一桩。
她将洗净的菜放好,擦擦手,打开燥气灶。没等锅底热了,她就往锅里放油。
金灿灿的油花在锅里冒着泡泡,渐渐沸腾。唐婧开始有点手忙脚乱,将洗净的菜全数倒在了锅里。锅里顿时响起“噼噼啪啪”的响声,油花四溅,她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离远一点。”景澄扯了扯唐婧的衣角,摆出一副旁观者的姿态,“平时没做过饭吧?”
“谁说的。”唐婧朝他撇了撇嘴,“这儿油烟味大,你去客厅吧。”
景澄站到了门边,看着动作比较笨拙的她。
不上班的时候,唐婧常常不扎头发,今天亦是。由于平日里绾起来的次数多了,她原本很直的头发,有些微的卷曲,呈现出美丽的弧度。
她穿着粉色的针织衫,外面围了条可爱的围裙。她的腰肢看起来纤细,不足以一握。
景澄走上前,从后面抱住了她。
唐婧稍稍一怔,随即转过头看他:“这么不安分。”
“还有更不安分的。”景澄故作凑近她的脸。
“我做饭呢,这不是亲热的时候。”唐婧把脸偏过去。
景澄并没有亲她,只是静静地抱着她。她的头发上有缕缕清香,他细细地嗅着,无比贪念。贴在他脸上的头发,柔软如绸。
青椒肉丝、番茄炒鸡蛋、白菜豆腐汤,终于大功告成。
不过,唐婧有些无奈地看了看这三道做法甚为简单的菜,卖相不怎么样。她说要充回优雅的胖子,看来是充了回出糗的胖子。
“哎,你尝尝味道如何?”唐婧颇为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
景澄夹了一小块鸡蛋,细细地品尝了下,眉头先是紧紧地蹙起,随即又舒展开,朝唐婧笑道:“味道嘛……”
“怎么样?”唐婧急迫地问。
“还不错。”景澄又咽下一口。
唐婧拿起筷子尝了下,刚到嘴边,咸得要命,不禁皱起眉,连忙跑到厨房。
她回到客厅,将头埋得低低的,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我们还是出去吃吧。”她忙活了大半天的饭菜算是泡汤了,那个味儿实在是让人无法下咽,她也不知道景澄是怎么吃下去的,还说味道不错。
“不用了,我觉得挺好的。”景澄笑笑,看样子吃得津津有味。
听他这么说,唐婧愈发不好意思了。暗想,以后一定要提高自己的厨艺。不是有句话这么说,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的胃。
唐婧原以为自己有些小毛病无法改掉,现在看来,不是无法改掉,而是她想不想去改。
饭后,唐婧本想去洗碗,景澄却拿过她手上的洗碗布,洗起碗来。
水流哗哗地流窜在他修长的指间,灯光下,低低飞溅开的水花被笼罩上若有似无的光,在他的指间温柔环绕。
朦朦胧胧的水光中,隐约可见他那被剪得圆润的指甲盖,甚为好看。
他洗碗的动作看起来格外优雅,有条不紊。
唐婧也没闲着,找了块干净的擦碗布,将碗上的水擦平净。
洗完碗,两人来到了客厅,聊了会天。
唐婧觉得有些冷了,不由自主地坐到了景澄的身侧,靠在他的肩膀上。
“冷了?”景澄伸出手臂,按在她的脑后,拥住她。
“有点儿。”唐婧低低地说。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和家一样温暖的地方,那就是他的怀抱。”唐婧想起了周蕾蕾说过的话,瞬间,有一丝柔软在她心间轻轻柔柔地漾开。
景澄握住她的手,深情地凝视着她,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笑什么?”唐婧问。
“戴上这个。”景澄鬼使神差地拿出了一个红色绒面的盒子,打开是一枚简约大方的戒指,指环中央镶了点点碎钻,折射出夺目的光。
他取出戒指,戴在了唐婧左手的无名指上。
唐婧更深地钻进了景澄的怀里,低头看着那枚戒指,心里涌上一股说不上的滋味。没有惊天动地的振奋,没有史无前例的欣喜,有的是波澜不惊的小甜蜜,这丝甜,足以渗透到她的心底,没有丁点儿黏腻。
“婧婧。”景澄温柔地唤她。
“嗯。”唐婧低低应,嘴角溢笑。
“腊月初六,我们举办婚礼。”景澄的声音里透着温暖,宛如一缕暖风,拂过唐婧的脸颊。
这下唐婧倒是惊讶地抬起了头,略微怔忪地看着他。
自景澄和她说过要举办婚礼后,就一直没有提起过此事,他不说,唐婧心里自然清楚。他家里理应和她家里一样,不赞同他们在一起。
这次他家里同意了,是他尽全力说服家里的?还是另有其他的方法?
“你怎么做到的?”唐婧问。
“……”景澄沉吟半晌方缓缓说,“多亏了韩瑶。”
“韩瑶?”唐婧万分讶然。
“是啊。”景澄轻轻揉着唐婧的头发。
昨天周蕾蕾看到景澄和景光庆、韩瑶一起说话时,他们正是说举办婚礼的事。
景澄本来对他们支不支持他举办婚礼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虽然景光庆曾和他说的“如果你一定要和她在一起,就别认我这个爸了。”他知道,那不过是景光庆的气话。
当景光庆同意景澄举办婚礼,并且说要隆重举办时,景澄倒是很吃惊,他沉默许久,说出了“谢谢”。
景澄有多久没和景光庆说这两个字了,记忆中已经很久了。
景光庆只有片刻的动容,随之说:“要谢就谢她吧。”
这个景澄比较讨厌的女人竟然帮了他?她有这等好心肠?景澄有些质疑。不过,看着面色如水的韩瑶,看着一本正经的景光庆,他相信了景光庆的话。景光庆的性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做下的决定很难再改。
如果说是韩瑶规劝并且说服了景光庆,那么,景澄要和她说声“谢谢”了?可是“谢谢”两个字在他嘴边打了好几个滚儿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你爸妈那边,我爸说了,他们会去说。”景澄对唐婧说。
“是吗?”唐婧仰起脸,兴奋地说,“那太好了。”
“能不能说成功就不一定了。”景澄为了不想让唐婧知道坏结果过于失望,就先给她打一剂预防针。
“啊……”唐婧脸上的笑容顿时隐去。
“如果你爸妈比较通情达理的话,成功的可能性就比较大。”
“我爸妈是世界上最通情达理的人了。”唐婧帮自家爸妈说话,随即觉得有什么不对,话锋陡然一转,讪讪地说,“不过,他们也有固执的时候。”
唐婧等,等她的父母被说服的那一天。婚礼上,她可不想少了两了最亲爱的人。
几天后,唐婧接到了唐母的电话。
“婧婧。”唐母说,“景澄的爸爸和他那个继母,找过我和你爸了。”
“他们和你们说什么了么?”唐婧急切地问。
“你和景澄举办婚礼的事。”
果然,唐婧暗喜,她又问:“妈,你和爸是什么态度呢?”
“哎!”唐母叹了口气。
唐婧的心顿时咯噔了下,微微蹙眉:“妈,你还是不同意吗?”
“和他们聊天,妈才发现,以前是我顾虑太多了。他们一点儿都不摆架子,说话也和和气气的。景澄那孩子呢,从他们那儿,我也多多少少了解了些。”
“那你和爸同意我们的婚事了吗?”唐婧从母亲口中看到了希望。
“嗯,你们的婚礼,我们去。”
“妈,我太爱你了,谢谢妈!”唐婧欣喜若狂地叫道,若是唐母现在就在她面前,她定要抱抱她。
这块巨石总算在唐婧心中落了地。
婚礼前夕,要做各种各样的准备。譬如,要拍结婚照,要准备御寒的婚纱服,要准备请柬……
好的是,很多琐碎的事景光庆都揽过去了,让景澄和唐婧少操了很多心。
“觉得这件怎么样?”婚纱店里,唐婧指着一件白色婚纱问景澄。
景澄扫了眼,又把视线落在唐婧脸上,没有回答。
“说说嘛,怎么样?”唐婧继续问。
“幼稚。”景澄看了看呈荷叶状的大袖口。
“没眼光。”唐婧撇嘴。
“景先生,这是您定制的那款婚纱。”店员小姐把他们俩带到了一个假人模特前。
唐婧完全被眼前的婚纱吸引过去了,一动不动地欣赏着。
婚纱为纯白色,宽宽的衣领处镶了一圈美丽的薄纱,薄纱上嵌着若有似无的金片,格外夺目。其做工看起来极为精良、细致,款式亦是万分华美。
唐婧激动不已,紧紧拽着景澄的胳膊。原来,他早已为她准备好。
“去试试看。”景澄说。
唐婧穿着婚纱走出来的那一刻,景澄的目光牢牢地锁在了她的身上。
穿上婚纱的唐婧,显得尤为圣洁美丽,如同一株洁白的玉兰。有几缕细碎的长发落在了她的肩膀上,看上去分外柔美。
唐婧提着长裙摆,看着景澄,眼睛里透着无限温柔。继而,她走到镜子前,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镜中的女人。
这一刻,甜蜜在唐婧的心间四溢。她将要步入婚礼的殿堂了,如此神圣而美好的事,她将要亲自体验了,让她万分激动。
镜子里,她看到了景澄,他正对着她笑。
现在,她何尝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呢?
结婚那天,景丽酒店里里外外喜气洋洋,出入宾客甚多。
为了大张旗鼓地举办这次婚礼,景光庆自是花了一番功夫,将酒店布置成高档的婚礼殿堂。
酒店外面整齐地排列着各式各样的豪华轿车,酒店门口放了两了大花篮,一派喜庆。
酒店内部,进来的人络绎不绝,他们被里面的大排场震慑住了。
在酒店大厅的正前方,放着一张超大的结婚照。照片上的两个人,一个英俊,一个漂亮,自是万分塔配。他们的嘴角露出浅浅的笑,看上去恩爱而甜蜜。
景澄穿着量身定制的西服,料子上乘,边边角角被裁剪得格外平整。整了人看起来愈发俊朗,四处耀眼的灯光下,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光,透着无限的魅力。
“恭喜恭喜啊!”景澄的一个哥们拍他的肩膀,“你这小子,不是不喜欢女人的吗?”
“我说过吗?”景澄问。
“好像没有,可是以前我没看过你交女朋友。现在都结婚啦,还真是神速。”
有些事,神速不是挺好的吗,要不然唐婧怎么会这么快就要成为他的新娘?景澄想。
他脸上挂着幸福的笑,迎接一个个过来祝贺的亲朋好友。
“新郎官!”一个洪亮的声音在景澄身后响起,他扭头一看,是杨姗。
“大喇叭,可以调小音量吗?”景澄戏谑道。
“我高兴啊,只有增大的份儿。”杨姗上上下下把景澄看了个遍,“呀,今天穿得够帅!”
“他呢?”景澄没有看到杨姗的男朋友——章辛。
“你说章辛吗?”杨姗笑着说,“我让他来,他不来。他说,他不喜欢人多的场合。”
章辛是不喜欢人多的场合,还是在意自己的前女友成为了别人的新娘?景澄兀自笑了笑。
“怎么了?看你开心的样子,是不是很不希望他来啊?”
“没有。”他希望章辛来吗?不希望,很不希望。
景澄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自私,但是他想在结婚大喜的日子里,唐婧的心思都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不能有片刻的分神。如果,她看一眼人群里的章辛,他会嫉妒。
是的,他会嫉妒那个陪伴在唐婧身边三年的男人。
他多么想,曾经陪伴她的那个人,不是章辛,而是他。
可是,他晚了一步,靠近她。
日后,他打算把他晚了的那一步,补上。
他要做她幸福的代言人。
“妈,婧婧呢?”景澄看到了唐母,急忙迎上去招呼。
“她这丫头还在休息室里打扮。”
“噢。”景澄应。
现在的唐婧,应该和他一样兴奋吧?一样期待着交换戒指的那一刻吧?
景澄继续招呼客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宾客来得差不多了,都在等待着这场婚礼的开始。
“姗姗,你去看看婧婧弄好了吗?弄好了,就让她出来吧。”景澄叫来了杨姗。
“好嘞。”杨姗说。
不一会,杨姗有些气喘地跑到景澄身边,先前脸上的喜悦完全一扫而光,略带了几许慌张。
“婧婧弄好了吗?”景澄问。
“不好了。”杨姗把他拉到一个人少的地方,低声说。
“怎么了?”景澄的心骤然紧缩。
“她人,不见了。”
“你在骗我?”景澄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大白天的,唐婧她人怎么会不见了呢?
“我骗你,都什么时候了?”杨姗面色正经,一点儿也不像是开玩笑。
景澄看了看全场已经在等候的人们,皱起眉头。先去和景光庆耳语了几句,然后急忙和杨姗去找唐婧。
景澄在唐婧刚刚待过的休息室附近找了个遍,没有找到,便找到周蕾蕾:“蕾蕾,你刚才是不是一直和婧婧在一起?”
“是啊。”周蕾蕾满脸着急,“当时我和她一起在休息室,她在补妆的,补好妆,她说要去下洗手间,我就在休息室等她了。可我等了好几分钟,她还没来,我就去找她,在洗手间却没有发现她。”
“那她会去哪儿呢?”杨姗纳闷地说。
景澄亦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么重要的日子,她会去哪儿呢?他看着她们俩:“这事,你们暂且保密。我们分头找,我再安排几个人一起去找。”
“好的。”
他们几个人几乎找遍了酒店的每个角落,仍是无果。
唐婧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踪影。
她逃婚了吗?景澄无力地倚在墙上,所有的好心情被粉碎了,如同突然坠地的瓷器,摔碎了,残留一地的碎片。他的面色看上去极为浓重,仿佛蒙上了一层厚重的乌云。
不是说好今天举办婚礼的吗?不是说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要让她成为世界上最美的新娘的吗?不是说好从结婚的那一天起,他们要一辈子幸福地在一起吗?
难道她都忘记他曾经和她说过的话?
难道……
她不爱他?
所以,用这样的一种方式,临阵脱逃?
景澄努力地摇着头,他不愿意相信自己这样的猜测。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唐婧是爱他的,他不相信她会做出逃婚这样的事情。
那么,她在哪里呢?
现在,他只想尽快找到她,尽快!
终于,他收到一条求救短信。
短信没有署名,只有短短的几个字。
“我在西林郊区,救”
未完的话,没有标点,这不像唐婧一贯发信息的方式。她要说的话没有说完,手机就被别人抢走了?
她被人劫持了吗?
景澄的脑中忽地嗡嗡作响,瞬间空白。
他不想打扰别人,更不想惊扰了那些媒体,他打算独自去找唐婧。但是,婚礼现场怎么办?新郎新娘才是婚礼上的主角,如果少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无法进行下去。
事情已到了这种地步,婚礼将没法正常举行。景澄不能确保自己能在多久之内将唐婧找回来,这场婚礼,只能延迟举办的时间了。
景澄把婚礼现场交给景光庆去处理了,他只身前往西林郊区。
一路上,他开得飞快,旁边的人和物,迅疾倒退。超越一辆又一辆车,他只想快一点儿到目的地。
直到现在,他还没接到劫匪打过来的一个电话,想来劫走唐婧的人,并不贪图钱财,那他贪图什么?景澄握紧了方向盘,眉头蹙起。
西林郊区甚为偏僻,那儿人烟稀少,经济较为落后,交通不太方便。
劫匪把唐婧带到那儿想做什么?景澄越想越担忧,下意识又加快了车速。
唐婧在短信中只说她在西林郊区,可是西林郊区并不小,景澄如何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她找到呢?
他有点儿犯难,转而,灵光一闪。他迅速地打下了方向盘,掉头走更偏僻的小道。
事实证明他的决策是正确的,坏人往往会在人少的地方行坏事。
景澄在一个无人的密林处发现了唐婧,而她身边的那个人,是章辛。
瞬间,景澄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四周仿佛是布满了黑暗的沼泽地。
透过树的缝隙洒在他脸上斑驳的光彩,随着树木不停地摆动而摇摆不定。
这儿的天气比市区更为冷,寒风肆虐,侵袭着景澄的身体。可是,他丝毫不觉得寒冷。因为有个地方要比天气还冷,那就是他的心房,那儿似乎装满了刺骨的寒冰,让他无法抵御。
章辛正抱着衣衫不整的唐婧,她洁白的婚纱拖在了布满枯黄叶片的地上。唐婧的肩膀正不断地发颤,把头靠在章辛的肩上。
章辛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极其轻柔。他感到一束目光一直注视在他身上,猛然转头,看到了面带怒意的景澄。他轻轻地松开了怀里的唐婧。
是他劫走了景澄的新娘?景澄怒不可遏地看着章辛,第一次,他如此发怒,目光凌厉。
章辛已经是杨姗的男朋友了,为何还想抢走他的女人?
如果章辛还爱着唐婧的话,为何不光明正大地和他争取,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景澄握紧了拳头,大步走上前,朝章辛的脸上挥去。
他的女人,他不允许别的男人再碰,一点也不行。
然而,有人用力地抓住了景澄的胳膊,让他的手臂停留在半空。
“景澄,你想做什么?”唐婧声音喑哑地说。
“你们在做什么?!”景澄几乎是吼着对她说,眼睛里弥漫着巨大的忧伤和愤怒。
这一刻,唐婧竟还在帮章辛?她发信息给景澄,就是想让他看到她和章辛亲密的一幕,让他主动放手吗?
如果是这样,唐婧为什么不早一点儿告诉他,还要在他面前装作很幸福的样子?
原本,景澄以为唐婧爱他才会和他在一起。现在,血淋淋一般的现实摆放在他的面前,他不得不告诉自己,兴许她并不爱他。她还没将记忆上锁,记忆里的那个人,她依然没有全部放下。
即便他对她有再多的信任,此时,也幻化成不堪一击的泡沫。
景澄放在半空中的手渐渐无力地放下,垂至身侧。
“你误会了。”章辛说。
景澄自嘲般地冷笑着,扫了眼看上去很受伤的唐婧。
她垂着眉眼,神情哀伤,似乎很冷,身体颤抖着。
景澄很想抱抱她,可是,她也许已经不需要他的怀抱了,不是吗?
此刻,他的心仿佛被狠狠地剜了下,流过一阵细密的痛。
天空中高悬着艳阳,洒下的阳光那般温暖。景澄却感到那缕缕光线,仿若凝固成了寒冷的冰,穿透进他的心底。
方才从他心头上涌的怒意,逐渐平息。一股强大的无力感贯穿他全身,他看似无波无澜地转过身,然后,一个人静悄悄地转身离开。
“景澄……”似乎有人轻轻喊着他的名字。
景澄的身体微微一震,停下了脚步,驻足了一会儿,却没有回头。
“嘟嘟嘟……”电话那头依然传来枯燥的声音,唐婧耐心等待着,对方依然没有接听。
她从昨晚到现在不断给景澄打电话,但是,每一次等来的都是一阵忙音。
她很想告诉景澄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他事情并不是他看到的那样。
如果在景澄找到她时,她把什么都和盘托出,也许,就不会出现想说却没有机会说的局面了。
然而,那种情况下,她觉得自己麻木了,灵魂仿佛脱了壳,身体已成了一副空空的躯壳,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唐婧的美好世界,从被人劫走的那一秒起,已经被割裂。
她的天地再晦暗,她还得振作起来,告诉景澄事情的真相,以免他们在各自的轨道上越走越远。
“接电话吧。”唐婧呢喃。
她的耐心似乎达到了某个小高峰,她按下了红色键,把手机放到一旁。
她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忽然,感到有些失落。
过了会儿,手机开始震动,唐婧像注了兴奋剂般,猛地回头看手机。
看到来电人名字的那一刻,唐婧眉眼间飞扬的神色顿时全无。
她以为景澄终于要搭理她了,可是,现实毕竟是现实,她满满当当的期待全然落空。
“婧婧,你现在在哪儿?”杨姗问。
“有事吗?”唐婧反问。
“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我有事要当面和你说。”杨姗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火急火燎。
杨姗赶到唐婧那儿,有些气恼地问:“昨天,你去哪儿了?”
唐婧平静地看着她,搬来一把椅子:“坐吧。”
“说啊!”杨姗继续问,并没有坐下。
“要不要喝点什么?”
唐婧打算去给她倒杯热水,杨姗却抓住了她的手,渐渐用力:“我不喝,你快回答。”她的眼中仍蕴藏着怒意。
景澄告诉杨姗,当时她和章辛在一起吗?唐婧想,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杨姗如此着急找到她,是想知道她和章辛的关系吗?还是景澄已经告诉了她?
这不是唐婧想要的,她宁愿杨姗一辈子都不知道章辛是她前男友。她只想把这事永远埋在心里,不告诉杨姗。
有些事,说出来未必就好。适当的隐瞒,有时,可以给别人带来一条幸福的路。
“是这样的。”唐婧向杨姗缓缓道来昨天发生的事,当然,有关章辛的,她只字未提。
杨姗听完,脸上的怒意已经完全消失,带着一丝同情看着唐婧,长长地舒了口气:“原来如此。”
唐婧不再说话,她等杨姗说,如果杨姗问及章辛当时有没有和她在一起,那景澄定然是告诉她了。
但是,杨姗没有提到章辛,这让唐婧绷着的弦放松下来。
“劫走你的人,你认识吗?”杨姗问。
“看起来有点儿眼熟,但不认识。”
“他为什么想对你做出那样的举动呢?”
“我不知道。”
“你平时有没有得罪过谁?”
“工作中,同事之间,难免有的会有些矛盾,不过,都不是什么大矛盾。”唐婧也想过这个问题,就算她平时工作时有让人看着不顺眼或者嫉妒的地方,也都是一些小事,不足以挂在心上。难不成有那种睚眦必报的人,因为讨厌她,所以来恶意报复她?想来想去,她终究没有想到有哪个人可以采用那样恶劣的手段来报复她。
“这就怪了。”杨姗轻轻地拍了拍唐婧的手背,“这事,你和景澄说了吗?他的电话也打不通。”
唐婧自然是不想把景澄误会她的事情告诉杨姗,她苦笑了下:“给他电话,一直没接。”
“要不我带你去找他。”
“你知道他在哪儿?”唐婧面露惊喜。
“不知道。”杨姗说,“不过,我知道他经常去的几个地方,我们一起去找找。”
“好。”
杨姗带着唐婧去了一个又一个景澄时常出没的地方,最终仍旧没有找到他。
天色渐晚,她们只好放弃继续寻找景澄。
“明天吧,他肯定会去上班的。”杨姗劝慰。
只好这样了,唐婧又熬过了一个艰难的夜晚。
唐婧去酒店上班,迎来了别人投来的众多复杂的眼神。
婚礼那天,景光庆以唐婧生病为由向大家做了一番解释。
今日,唐婧健健康康地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里,难免会遭到别人的腹诽。但唐婧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她只有一个念想,去找景澄。
当景澄真正出现在她视线里时,唐婧那种强烈的诉说欲望似乎没有那么强了。
那时,唐婧刚吃完午饭,准备去找景澄,正好看到乘电梯的他。
她拉住了他,什么都没说。
景澄看上去憔悴了不少,淡漠地看了她一眼,转过头看向那跳动的红色数字。
唐婧站到他面前:“我们可以聊聊吗?”
“……”电梯门开了,景澄径自走了进去,伸出双手要关上电梯时,唐婧立即跟了上去。
景澄沉默不语,唐婧看着电梯里的他,面色冷峻。随之,他将目光锁在她的身上。
唐婧抬起头看他,两人的视线瞬间碰撞。
“如果你是来和我说离婚,免谈。”景澄冷冷地说道。
唐婧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我们这儿谈。”电梯停在了七楼,景澄牵起唐婧的手,走出电梯。
他那么用力地拽着她,让她觉得手腕有些微的疼。
景澄把唐婧带到他住的那个房间,门“啪”的一声被他重重关上。
“说吧。”景澄拿过空调遥控器,调好温度,坐到了沙发上。
唐婧看了看旁边的椅子,上面放了些书本,没法坐,她又不想直接坐到景澄身边,只好站着。
景澄示意她坐到他的身边,唐婧这才坐过去。
“我和章辛没有什么。”唐婧看着景澄。
景澄并不看她,目光冷凝地看着某处,嗤笑道:“没有什么,你们会抱在一起?”
他倒宁愿相信唐婧此刻说的话,他想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他看到的不是真的,可是,眼睛不会撒谎。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能放下她。
这两日,他选择不联系唐婧,是想让自己静一静。
唐婧舒展的眉头渐渐骤起,那个噩梦又开始在她脑中晃荡,如散不去的幽灵。
婚礼那天,唐婧从洗手间走出来,突然有人拿着一把刀抵在她的后背上。她的胆子并不小,但还是被那把突如其来的刀吓住了。
她扭头一看,来人面容极为不善,留着一脸的大胡子。
“你敢喊一声,就别想保住你的小命。”大胡子咬牙切齿地说,面目狰狞,接着又恐吓道,“你的家人,也别想活命。只要你乖乖听我的,就会没事。”
唐婧不怕死,但她怕自己的死会造成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恸,所以,她选择活下去。而活下去的代价就是任由大胡子的摆布。
这场劫人事件,大胡子似乎早有预谋,他对景丽酒店内部通道了如指掌,熟门熟路地抄了一条小道,将唐婧带了出去。
说来也巧,大胡子把唐婧用力塞到车上时,恰好被章辛看到了。
原本,章辛并不打算参加唐婧的婚礼,这个他爱了三年的女人,即将成为别人的妻子,要和别人共度余生了,心里不太好受。后来他做了一番心理挣扎,方渐渐释怀。
他想,以后,他们无论如何也回不到从前了。她有她的生活,他也会有他的生活。他再怎么留恋她,也是徒劳。与其徒劳地怀念他们的从前,不如好好地过他的以后。
想通后,章辛便过来参加唐婧的婚礼。
不能拥有她,就来祝福她吧。
身着一袭白色婚纱的唐婧分外扎眼,许是大胡子动作太快,周遭的人都来不及注意他们俩,偏偏,章辛注意到了。
新娘在这个时候离开婚礼现场,有些奇怪。大胡子的举动亦是万分诡异,章辛顾不上多想什么,立即开车尾随他们。
大胡子的开车技术堪称一流,在车流中,很快就消失在章辛的视线范围内。章辛有些着急了,加快车速急忙跟进。
大胡子似乎意识到有人在后面追他,在西林郊区他左拐右拐,甩开了跟上来的章辛。
当章辛走了几个弯路,发现唐婧的时候,大胡子正在对唐婧欲行不轨。他伸出那只可恶的魔爪,准备撕开唐婧的衣服。
章辛快步走上前,一拳挥在了大胡子的脸上,阻止了他的企图。
大胡子不是吃素的,他操起刀就向章辛的肚子捅去,幸好章辛躲得快,要不然后果难以想象。
章辛化被动为主动,眼疾手快地从大胡子手中夺过刀来。态势急速扭转,大胡子见最有利的武器在对方手上了,也不好硬拼,灰溜溜地跑开。章辛想去追大胡子,唐婧拉住了他:“别追了。”
唐婧眼中有盈盈的泪水,脸色苍白,宛如一个纸片人。
曾经,她还自诩力气比较大,但是在大胡子面前,她就像他手中的玩物。大胡子想对她怎样,任由她奋力抵抗,都无济于事。
如果不是章辛及时赶来,大胡子的企图定会得逞,唐婧自然会成为大胡子的猎物。
看着情绪很低落的唐婧,章辛忍不住上去拥抱她,他想给她一点点温暖。然而这个画面,被景澄看到了。
在唐婧给景澄讲述的过程中,景澄的视线一直锁在她的身上,眉头紧皱。
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曾那般无助过。景澄靠近她,两人指尖互相轻触时,唐婧猛地移开手。
“是我误会你了。”景澄带有一丝愧疚地说。
“谢谢你能相信我说的。”唐婧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景澄难免会误会她。这一刻,他能相信她说的,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那时你用谁的手机给我发信息的?”景澄问。
“我发现旁边有一个手机,就偷偷给你发了。可是,还是被那个人发现了。”唐婧在发信息时,潜意识里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景澄。
“那个手机呢?被那个人拿走了吗?”
“嗯。”唐婧点点头,“不过,在他和章辛发生争执,跑掉的时候,手机掉了,被我捡了起来。”
“手机你带过来了吗?”
“带了。”唐婧将手机拿出来给景澄看。
那是一款摩托罗拉女式手机,景澄看了颇为眼熟,“手机你先放我这儿,这是找到那个人最好的线索。”
“好。”唐婧一口应下。
如果能抓到那个人,绳之以法,自然是好。如果抓不到,唐婧只好自认倒霉。
景澄考虑到那人再对唐婧有不轨的企图,提议:“这几天你去我那儿住吧。”
“嗯。”犹豫半晌,唐婧低低地应道。
下班后,景澄开车把唐婧带到她的住处,唐婧收拾好一些换洗的衣物,准备在他那儿住。
有他在,她觉得心安。不用去想那个人再找上她,对她欲行不轨。
这次唐婧看到景澄的住处与她第一次来的时候有些微不同,客厅的茶几上有洒落的烟灰,烟灰缸里有不少烟头。沙发上有几本摆列不整齐的书,抱枕亦是胡乱地摆放着,没了先前她看到的整齐和干净。
景澄边把沙发上的书一本本摞好边说:“因为你,它们都被我打入冷宫了。我现在把它们归位。”他走向书架把书一一放好。
“那么……”唐婧指指烟灰缸,“这也是我的功劳了?”
“当然。”景澄说得理直气壮。
“哎,你们男人啊,明明知道吸烟有害健康还吸。”
“不开心时发泄的出口。”
景澄说得无所谓,唐婧听来却不是滋味儿,心微微发颤,如同大冬日里灌了一杯冰水。
她走过去给他收拾散乱的物品,一切都弄妥当后,看着又恢复整齐的卧室,她的脸上染上笑意。
第二天还得上班,唐婧准备拿睡衣去洗澡,才发现睡衣忘带了,真是粗心大意!
这下怎么办?总不能洗澡出来后,还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或者穿她那紧身内衣?
唐婧走到景澄的身畔,他正在专注地看电视,有关油画展览的。
她迟疑着,在想要不要开口说。
“你也喜欢看?”景澄见她一动不动地站着,想来她亦是喜欢看此类节目的。
唐婧先摇了摇头,随即,又急忙点了点头,神色有些慌乱。
哎,问个问题还如此紧张,这一点也不像平时的她。
“你现在不去洗澡?”景澄问,没有立即收到她的回答,视线转到她的身上,扬眉说,“待会儿我也要洗,你不介意我们一起洗?还是……你在等我陪你一起去洗?”
唐婧扔给他一个抱枕,“想得美。”
“如果你担心我待会儿不小心冒犯你,现在就去洗。”
“那个……”唐婧支支吾吾地说。
景澄见她羞涩的神情,情不自禁把她拉到了他的身侧,握住她的手,“有什么事吗?”
他的手仍如从前,宽厚而温暖,带着一股熟悉的触感,细细密密地将她带入到他的温暖里。
唐婧没有抽回手,她的心底像融化出一滩水,温柔地漫溢,直至指尖。她脸上泛起的羞涩渐渐褪去,声音有些低微地说:“我忘记带睡衣了,你能不能给我找件大点儿的衣服。”
景澄把她拉进怀里,揉揉她已散开的头发:“嗯,我给你找找。”他揽紧她,下巴轻轻地抵在她的头发上,顿时,有一丝淡淡的香气飘散在他的鼻间,层层萦绕。
唐婧从卫生间里出来,穿着景澄找给她的衬衫。宽宽肥肥的挺适合当睡衣。
由于衬衫较长,屋里暖气又足,唐婧就没有穿长裤,修长的腿暴露在空气里。
她正拿着毛巾擦拭头发,滴滴水渍落在衬衫上,氤氲开,凸显出胸前的轮廓,甚为诱人。
她抬眼看景澄,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怎么不看电视了?”唐婧听不到从电视里传来的声音,客厅安静了很多。
“和电视相比,你更有吸引力。”景澄一本正经地说。
“我更有吸引力?”唐婧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装扮,再简单不过,有什么好看的。
殊不知,男人看事物的眼光和女人看事物的眼光是有一定差别的。在景澄眼中唐婧是诱人的尤物,裸露在外的双腿,洁白而光滑,宛若白玉,剔透无暇。肥肥的衬衫穿在她的身上透着别样的味道,性感至极。
唐婧被景澄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开口说:“你去洗吧。”
“嗯。”
转身之间,唐婧想到了一个问题,不由得转身问景澄:“今晚,我们怎么睡?”
“老样子。”景澄回答,神态悠然。
不就是在这儿住过一个晚上吗?还老样子,唐婧不禁腹诽,她看了看沙发,“我睡沙发吧。”
“让我睡沙发,你觉得过意不去的话,我不介意我们一起享用一张床。”景澄似乎知道她的所想,说完又补上一句,“放心,那张床足够睡三个人,有你自由活动的空间,不用担心会掉下去。不过,如果你过度活跃,就不能保证了。”
“我睡觉可是很老实的。”唐婧吹嘘,其实,她睡觉时并不太安分,常常从床的一边滚到床的另一边。
“我的意见,怎么样?”景澄问。
唐婧红着脸说:“听你的。”
半睡半醒间,唐婧感到床稍稍动了下,不由得睁开惺忪的眼。
床恢复安静后,景澄静静地躺在她的身侧。
黑暗中,唐婧下意识地瑟缩了下肩膀,似是怕冷。
景澄将被子拉好,从后面环上她的腰,紧紧地抱着她。
唐婧脑中不期然冒出那个梦魇般的画面,那个欲行不轨的男人,那个无助的她,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
迷迷糊糊中,她拿开他的手,小声呢喃着什么。
景澄却是固执地又伸过手去抱住她,凑到她的耳畔,仿佛知道她在顾虑什么,“是我。”
唐婧转过身,慢慢醒觉过来。他熟悉而温热的气息,如同翻涌起的一股热浪,深深地将她包裹。这气息她过于熟悉,以至于她闭着眼睛,也能知道在她身畔的男人是谁。
梦魇般的画面,方才还带着凛冽的寒气席卷而来,占据唐婧的脑海,此刻,那些画面,仿佛西沉的落日,渐渐没入地平线。
唐婧不再躲避景澄,把头埋进他温暖的胸前,像一头受伤的小羔羊,紧紧地抱着他。
两人亲密相拥着,在他的怀里,唐婧感到很安然。
曾经,唐婧如此希冀有一个怀抱,可以在寒冬里温暖她。
如今,身畔的他,何尝不是离她最近、最温暖的那个怀抱?
连续两天,景澄都和唐婧一起吃饭,一起回家。这天他提前告诉她,他有事,估计得晚点儿回去。
晚点儿回去,唐婧理解为晚半个小时,最多就一个小时吧。她就在客厅等他回来,他不在的时候,她觉得房间空荡荡的,而她像一棵浮萍,没有方向地飘荡。
为了排遣无聊,唐婧打开电视,随意调到一个台看了起来。甜蜜的偶像剧,曾经一度是她热爱的,只是,在繁冗的工作中,在各式各样的人际交往中,她现实了很多。她知道了,所谓的童话只属于年少时的幻想。
即使她这么想,在她看到画面里的男主亲吻女主的时候,心还是微微触动了。忽然之间,她很想他。
唐婧拿出手机,打出一行字。
“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她按下发送键,信息发送成功,为思念寻找到了一个出口。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不疾不徐地流过,唐婧没有等到他的消息,而是等来了她的瞌睡虫。
到了深夜,景澄回到家,唐婧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仍开着,正播放着汇源果汁的广告。他从桌上拿过遥控器,关上电视。
随即,景澄走到她的身旁,轻轻地抚上她的脸颊,有些微的凉。这么冷的天,她也不知道把空调的温度开高一点。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到卧室,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好似下一秒就要醒来。
唐婧终究还是醒了,她看到景澄,立即坐了起来,抱住他:“你去哪儿了?也不给我回信息。”
“晚上有了应酬,没注意手机。”景澄摸摸她的脸,“怎么,一会儿不见,就想我了?”
几时起,她如此依恋他?唐婧说不清楚,她只知道,在这个房子里,有他在,她才觉得安心。
这一晚,景澄依旧抱着唐婧睡,却不像前两日,可以安心地入眠。他情不自禁的几次翻身,被唐婧发觉了。
唐婧贴着他的后背,在暗中摸索到了他的手,握住,十指紧扣。
“睡不着吗?”唐婧问。
景澄翻身抱住她,“你还没有睡着?”他又为她掖好被角。
“嗯。”唐婧应道,接着说,“在为工作的事发愁吗?酒店经过整改后,各个方面不是有了很大的进步吗?”
“睡吧,没事。”景澄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他却始终无法入眠。
关于唐婧被劫事件,景澄雇了私家侦探,已渐渐有了眉目。
正是越来越清晰的脉络,让他觉得不可置信,万分生疑。
年关将至,景丽酒店要举办一场晚会,迎接新的一年。
这场晚会,很多人都提前做足了准备。唐婧自是踊跃参加,她和景澄说,她已经准备好了节目,景澄说:“作为妻子,你晚上是不是也要像这样积极点儿?”唐婧顿时哑口无言。
晚会虽然比不上电视里的,但是大伙儿的载歌载舞,总归是起到了娱乐别人的目的。
唐婧准备的节目是范玮琪《我们的纪念日》。
在练歌时,唐婧花的时间倒不是很多,反而是她选歌时,花了她不少的心思。
“我的心忽然又活了,总在见到你的那一刻……这是我们的纪念日,纪念我们开始对自己诚实,愿意为深爱的人放弃骄傲,说少了你生活淡得没有味道……”
舞台上的唐婧深情地唱着,舞台下的景澄专注地听着。
爱情如同家常菜,里面如若不放盐,便淡而无味,如若放多了盐,便太咸难以入口。
他们便是彼此生命里的那一勺适量的盐,因为有了彼此,生活才变得异常饱满,且有滋有味。
唐婧唱完,坐到了景澄的身旁,脸上还弥漫着未褪去的笑意。
“我唱得怎么样?”唐婧笑着问他。
“要我说实话吗?”景澄似乎还沉浸在那首歌里,一脸的意犹未尽。
“当然。”唐婧满怀期待地等着他的回答。
“还行。”其实,她唱得那么用心,就算有的地方跑了调,她投入歌曲中的感情完全掩盖了那点儿瑕疵。
“嗯……”唐婧想了想,对他的回答好像有点儿不满意,继续问,“还行是好还是不好呢?”
女人怎么喜欢如此追根刨底?景澄有些不解,却也不问她,而是话锋一转:“你是唱给我听的吗?”
唐婧故意斜睨了他一眼:“自作多情。”
“歌词里不是说,纪念我们开始对自己诚实,我看你现在就没对自己诚实。”
“才没有,只是,对你撒了个小谎。”唐婧不能否认,这首她千里挑一的歌,不是唱给他听的,又会是唱给谁听的呢?
虽然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还不长,但是,唐婧好像觉得已经过了很久。
现下,不是他们几周年的结婚纪念日,仅仅是她在纪念他们走过的痕迹。
往昔如流水,在她的心间潺潺流过。面对那些丰盈的记忆时,唐婧无法不对自己诚实,她对他的感情在平淡无奇的生活中渐渐滋长。
“下次再对我撒谎,可是要受惩罚的。”景澄凑近她的耳边说,温热的呼吸喷至她的脖颈处。
“什么惩罚?”唐婧好奇地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景澄脸上掠过一丝神秘的笑意,让唐婧捉摸不透。
“对了,最近我怎么没看到高飞?”
景澄脸上的笑瞬间隐去,神情变得有些凝重,他拉过唐婧的手,轻描淡写地说:“他辞职了。”
“之前他不是一直做得好好的吗,干吗要辞职呢?”唐婧追问。
“把你关心别人的时间,用在我身上,也许会更好。”
“真贪心。”唐婧笑言。
是啊,他是有那么一点贪心。他希望,她能关心他到时光的尽头。而他,亦能够陪她穿越沉沉暮霭,一起携手共度余生。
对不起,我让你别对我撒谎,而我现在却对你撒了谎。景澄默默地对自己说。
高飞不是自动辞职的,而是被他开除的。若是景澄继续把高飞留在自己的身边,无异于养虎为患。
当景澄得知高飞就是劫持唐婧的那个人时,极为不信。虽说高飞平时说话有点口无遮拦,不过,倒也是个老实人,为景澄开车大约已一年半载,两人相处得也算融洽。他想不通,为何高飞要对唐婧欲行不轨呢?他的企图是什么?仅仅是被唐婧的外貌吸引住了?
景澄认得出那个手机是谁的,他找来了他的秘书林卉,问是不是她的,林卉却是矢口否认。
既然林卉咬紧牙不松口,景澄也就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而是找来了私家侦探,专门对这起事件进行全方面的调查。
终有结果,原来,高飞和林卉竟然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但是,在酒店里他们却伪装得极好,把他们已经结过婚的事实隐瞒得滴水不漏。
他们为何要隐瞒自己的事实婚姻,这是他们的私事,景澄也不想知道,他最想知道的就是,高飞为什么要那样做。
直到私人侦探将高飞和林卉的对话录下来后,景澄才不得不相信那件事正是高飞所为。
为了解开他心中的疑团,一日,他看似很无意地问高飞怎么认为唐婧被劫持那事,高飞面不改色地告诉他,他并没关注这事。
看这情况,高飞是不会主动说出自己可恶的行径,景澄就单刀直入地问:“是你做的吧?”
“景总,这玩笑你开得……”高飞再也没法做到不动声色了,他顿时紧张起来,声音有点颤抖,不过,他很快就恢复镇定,笑笑,“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事。”
“要我拿出证据来吗?”看来,高飞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那种人,景澄不得不拿出录音器,播放给他听。
瞬间,高飞惊住。
“对,就是我做的。”高飞在证据面前,终于承认。
“为什么要那么做?”景澄板着脸问。
“呵呵。”高飞干笑两声,沉默了一会儿说,“因为你老爸上了我的女人。”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气愤。
景澄的心只是稍稍收紧了下,已然没了当初看到景光庆和韩瑶一起缠绵时的巨大震惊。生活让他渐渐明白,男欢女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所以,你来报复唐婧?”景澄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高飞为何不去报复景光庆的女人,要报复他的女人呢?报复唐婧,能给景光庆带来什么伤害?
“是的,我要你老爸看到你不开心的样子。”高飞认为景光庆的宝贝儿子不开心了,景光庆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这其实是高飞报复里面的第一步,第二步就是接近韩瑶,直接让景光庆尝到悲伤的苦头。他原以为策划精密的第一步计划能够完美实施,但就在他觉得对唐婧的行为快得逞的时候,章辛的出现,打破了他的计划。幸好,他用了易容术,别人根本就认不出他。
然而,再完美的计划,总有它的漏洞。高飞的计划是落空了,可是他对景光庆的怨恨仍旧没有消失,他朝景澄愤愤地说:
“你老子真不是个东西,人前正人君子,可事实上呢,不过是个衣冠禽兽。”
近在身边的人,有如此可怖的心思,景澄岂能容高飞继续留在他的身边?景澄想,即便他不把高飞辞了,高飞自然也会主动辞职的。
“希望你下次不要再做这样愚蠢的事,要不然,警察局可不会饶了你。”景澄对他说。
高飞却是不置可否。
后来,景澄听闻,林卉和高飞离婚了,高飞离开了这座城市。也许,他想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
快过年了,唐婧的假期寥寥无几。为了能充分地支配这几日的时间,她掐指想了想,大年初一好好地待在家里和父母一起度过,接下来的几天,无非就是走亲访友。
那么,景澄呢?这个她名义上的丈夫,要被她搁置一边吗?
在她收拾衣物的时候,景澄走进房间,揽住她的腰,轻声问:“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初五吧。”唐婧回答。
“能不能早点儿?”景澄将脸颊贴上她的脸,眼眸里流露出不舍。
唐婧伸手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脸,“难道你不去我家拜年?”
“好,那我大年初二去。”他怎么就忘了,他们是夫妻了,他有理由留住她。不过,景澄考虑到唐婧也难得和自己的亲朋好友聚聚,就多给她一些自由的空间。
“行啊。”
“要不要带点儿什么?”
“你自己看吧。”
“嗯。”景澄俯身在她的脸上落下一吻。
大年初二,爆竹声声,几乎每家每户的门上都贴了大大的“福”,有的还贴了对联,到处洋溢着一片喜庆。
景澄第一次去唐婧家,在挑选礼物时,下了不少功夫。
他按照唐婧告诉他的地址,找到了她家,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按下了门铃。
门被打开,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满脸笑靥的唐婧。
唐母在客厅里看着中央台的节目,欢快的歌声奏响了新一年的旋律。唐母听见门铃响,连忙去看来人,先问了下唐婧:“婧婧,是你姑妈来了吗?”一看是景澄,笑着说,“是景澄啊,快进来坐。”
景澄边把礼物搁置到一旁,边客气地叫唐母:“妈。”
“外面还在下雪吗?”唐母看到景澄的衣服上有雪融化后的水迹。
“嗯,还没停呢。”景澄脱下长外套,唐婧接过,在挂衣架处挂好。
昨晚景澄给唐婧打电话,说今早大概九点到,哪知来的路上下起雪来,交通变得不太顺畅,整整来晚了半个小时。
景澄先和唐婧的父母寒暄了几句,继而,被唐婧拉到了她的房间。知道景澄这天会来,唐婧早早地就把房间整理得格外干净、整齐。
“这么幼稚。”景澄看到唐婧房间时,抛给她这句话。
“嗯?”唐婧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幼稚,是床头柜那儿花瓶摆放的位置幼稚,还是她盖的那条草莓图案的被子幼稚?她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他正专注地看着墙上某处。
那儿挂着唐婧前两天刚刚装裱上的结婚照,她觉得照片的尺寸不够大,墙面空余的地方比较多,她就找来了一些好玩儿的贴画,依着她的审美观贴了上去。
“你是说那个吗?”唐婧指指那些贴画,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嗯。”景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的结婚照,心里升起几许温暖。
“我觉得挺可爱的啊。”唐婧把他拉到床边,拿出他们结婚照的册子,指着一张照片,笑道,“后来,我才发现这张挺好玩的,看看你,你不看着镜头,看着哪儿呢。”
“看不出来吗?”景澄揽过她的肩,把她圈在怀里。
“不会是我吧?”唐婧转头看他,他的脸近在眼前,深邃的眼眸里似乎透着某种温暖的东西。
他不在唐婧身边的这几天,她期盼着他们的见面。思念一天一天在她心底叠加,化为一汪柔和的潭水。
如今,他就在她眼前,在她伸手可及的范围里。多么好,思念可以释放了。
唐婧情不自禁地用双手轻轻捧起他英俊的脸,稍稍仰头,看着他的嘴唇,吻了上去。
“你不想知道我看向哪儿吗?”景澄移开唇,一脸魅惑地望着唐婧。
“不重要了。”问那些,还不如做点实际的,唐婧暗想。比如,此刻,让他静静地抱着她,享受着寒冬里的温暖。她像只慵懒的小猫咪窝进他的怀里,用额头轻轻地蹭着他的下巴。景澄下巴上冒出来的丁点儿胡渣像一把小刷子扫过唐婧的额头,弄得唐婧痒痒的。
他拥着她,两人手臂相缠,万分胶着。
窗帘被拉开了一半,能看到飘落在窗户上的洁白雪花,窗户上凝着些许的水雾,累积的水雾越积越多,在窗户上蜿蜒而下,划出一抹奇特的形状。
隔着窗户,他们隐约能看见雪花落下时轻盈的姿态,一瓣一瓣,宛如花儿,弥漫天地。
突然,传来一阵声响,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敲门,便连忙警觉性地分开,规规矩矩地坐着。若是被父母看到他们俩亲密的动作,总是不太好的。
两人面面相觑,唐婧忽然笑了,拿起手机:“手机震动而已。”
“是新年快乐、恭喜发财之类的短信吧?”景澄问,这几天,诸如那样的短信满天飞。
“不告诉你。”唐婧故弄玄虚,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机,“想不想看?”
景澄机灵地一把夺过,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
“趁人之危。”唐婧试图夺手机,却以失败告终,她故意拉下脸,“不可以偷看我的短信。”
“是吗?”景澄拿出手机,摆出一副偏要看的神情。
“看吧看吧。”既然景澄快看到了,唐婧索性大方起来。
“不过是些无聊的短信,看了还不如不看。”景澄将手机还给她,不屑地说。
“是杨姗的短信。”唐婧直言不讳。
“噢。”景澄似乎不太感兴趣。
“知道她说了什么吗?”唐婧凑到景澄的身旁,依偎着他,“她问我们还举不举办婚礼。”
“你认为呢?”
上次的婚礼,唐婧这位新娘缺席了,她甚感遗憾。不过,于她,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唐婧想了想说:“要不,我们不要举办婚礼了,去度蜜月吧!”
“意见采纳一半。”
“嗯?”
“你想去度蜜月,可以。婚礼,照样举办。”景澄想用婚礼刻录他们的幸福,保留一份录像带,让他们美好的回忆永不褪色。
“嗯,好。”唐婧埋在他的胸前,低低地说。
唐婧一抬头,一不小心,嘴唇贴在了景澄的下巴上。
“你偷袭我?”景澄被唐婧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下。
“我才懒得偷袭你呢。”唐婧瞥了他一眼,随即,微笑着问,“你好像还没叫我那个呢。”
“哪个?”景澄装糊涂。
“你知道的。”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景澄继续装糊涂。
“就是那个啦。”唐婧的脸微微泛红。
“你先说。”景澄勾起好看的唇。
“不行,你先说。”
“你说了,我再说。”
他怎么如此固执?唐婧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算了,不跟他争执下去了,谁先开口也不会少了什么,唐婧如此想。可是,“老公”那两个字,她在心中默念了好几遍,却无法启口。她咬咬下嘴唇,含糊地挤出那两了字。
“该你说了。”唐婧得意地看着他。
“我没听到,再说一遍。”景澄煞有介事地等着她再喊一声。
“你耍赖。”唐婧故作严肃状,瞪着他,“说不说?”
见景澄没有一点儿反应,她开始挠他的痒痒。哪知景澄不怕痒,反而一下把她扑倒在床,吻住她柔软的唇。
窗外的雪渐渐小了,尔后,终于停了。云层里透射出一缕光,洒向他们身上,把他们圈在一片温暖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