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见不识 第三节 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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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窒息而死之际,范允承看到她痛苦挣扎的身形,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疯狂,即便她婚前不忠,他也没有任何的真凭实据,单单只因为自己看到他与别的男子耳鬓厮磨的亲密模样,就断定她真的不忠于自己吗?若要不信,那女子放荡形骸的样子,与那男子眉目传情的丑态,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从自己心中消除掉。自己若是现在掐死她,也是犯了杀人之罪,范家是本朝名门望族,若传出这等事情,岂不是自毁家族的前程?想到此处,他的双手没有再继续用力,凌霄趁着他松劲之际,用力的呼吸了几口,开始大声的咳嗽起来,她的喉咙因为范允承的用力猛掐,声音变得嘶哑。一直在门外侍候的丫鬟杏儿听到了凌霄的咳嗽,她急忙推门闯了进来。“小少爷你疯了不成?怎么能对小夫人动手?老爷就知道你今日行为反常,怕你做出出格的事情,想不到你……想不到你竟如此的狠心。”杏儿忍不住走向前来,用力拉开范允承的双手。
凌霄此时已经昏死过去,杏儿大声呼唤着老夫人,范允承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爹娘和仆人跑到洞房里来,他们全都围着昏死过去的凌霄,已经根本顾不上斥责于他。他望着床上还蒙着红盖头的妻子,对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真心的害怕起来,他突然转身跑了出去,一口气奔出了家门,他跑出去很远很远才放声大哭起来,自己满心的委屈为何无人听自己诉说?为何自己不喜欢的人却要天天看着她?为何父亲一定要自己娶她?他越想越伤心,无人诉说的痛苦逼迫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抹去脸上的泪水,头也不回的往侨州府衙而去。
杏儿将凌霄头上的盖头拿了下来,范老夫人急忙掐住凌霄的人中,过了良久,凌霄才慢慢醒了过来。范老夫人心疼的望着她,凌霄的脖颈之上,已经留有范允承留下的掐痕。
“这该死的逆子!”范缜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范老夫人望着凌霄慢慢睁开的眼睛,自己的这位小儿媳虽无美艳的容貌,但也生得眉目清秀,双目似点漆,也算是一位婀娜多姿的美丽女子。自凌霄睁开双眼,范老夫人不知怎的就特别喜欢这个孩子,她的眼神纯净,即便是刚刚遭受重创,神情上却没有表现出伤心与委屈。
“凤儿,你刚刚可是受委屈了,我和老爷没想到允承这个孩子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唉……”
“婆婆,绮凤现在好多了,已无大碍。”凌霄喉咙受伤,声音还是带着嘶哑。
“今儿夜里我和老爷必会好好收拾他。”
“让凤儿好好休息吧,夫人,今儿已经够乱了,一切等到明天再说。”范缜气还未消,但看到凌霄所遭受的伤害,他知道这个小儿子断不会让他安生。
“也好,凤儿,你且好好休息。”范老夫人低声嘱咐杏儿今晚好好看护凌霄。
凌霄待众人离开后,微微闭上了眼睛,范允承不喜欢她,恨不能将自己掐死,她直到此时,她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不反抗,她原本可以用尽身上的力气将那个文弱书生推开,但是她没有还手,任由他伤害自己。自远嫁以来,她整日里担心吊胆,夜不能寐,害怕面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夫君,现如今她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虽然范允承是什么样的人自己不清楚,但从他今天晚上的行为,凌霄知道有一点他们是相通的:都不喜欢对方!而她凌霄也决不会和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生活在一起,只是进张府以来,她尽自己的本分做着手上的事情,从未有人问过她内心真实的想法,而范允承所做的,其实就是她内心深处最想做的,只是她永远不会对别人说出来。
“少夫人,这是刚刚熬好的冰糖莲子粥,您趁热喝了吧,对您的嗓子有好处。”杏儿小心翼翼的捧着粥碗来到床前。
凌霄的脖颈还是疼痛不已,她接过杏儿手里的碗,用汤匙送了一口粥到嘴里,下咽之时喉咙依旧是痛的,她想不到这位文弱的范允承,会使出这么大的力气下此毒手,她可以感觉到,就差那么一点点,自己便会死在他的手里。
杏儿看到她吞咽困难的样子,心中也是难过:“少夫人,您可千万别怪罪小少爷……”
“啊……”凌霄喑哑着嗓子问道。
“他……他从未这样过,我自到了范家,从未见过他如此动怒。”杏儿心中也是奇怪之极,这些时日这位允承少爷是性情突然大变,以前是多么温文尔雅的一位谦谦公子,今日新婚之夜却动了杀机。
“……”凌霄沉默不语,有太多的话她不能对眼前的这位杏儿说。
“以后见到小少爷,您就知道啦,他脾气好着呐,从来不打骂我们,他对您肯定有什么误会,讲清楚了就好,对不?”杏儿看到凌霄一脸的沉思,急忙安慰她道。
凌霄微笑着点了点头,她只是不知道下次见到自己的这位夫君之时,他会不会还要扑上来掐住自己的脖子。
“他长得什么样子?”凌霄问道,她的喉咙又开始疼痛起来。
“很好啊,我们家小少爷人才出众着呢,若是没有和夫人的婚约,皇上可是要当殿赐婚的呢。只是小少爷这倔脾气,今夜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你们两个看起来可真是天生一对呢,唉……只是可惜您们两个都没看到对方的模样,少爷也真是的,他连您的盖头都没揭开呢。”
凌霄听到此处,心中突然疼了一下,她内心真的替绮凤小姐惋惜,若范允承真是个人才出众之人,那绮凤小姐岂不是要悔断肝肠?
“小少爷若是揭了你的盖头呀,或许就不会这么发疯了。”杏儿突然笑了起来。
“嗯?”凌霄不解的望着她。
“老爷夫人都好喜欢你呢,我看到夫人出门之时,笑得像朵花儿似的,夫人进了范家,老爷夫人肯定会宠着你的,少爷也得听老爷夫人的,所以啊,你什么都不用怕。今儿个您也累了,早些休息吧,我就在外屋,有事您喊我一声。”
凌霄望着她走了出去,那背影让自己想起了在张府的日子,那些时日一去不复返了,她在这个家里,俨然便是少夫人了,举手投足不能流露出任何的异样。她慢慢躺回到床上,闭上了眼睛,小姐,你现在怎么样了?凌霄在这里替你受苦倒也没什么,只是你现在心中,可否比凌霄还要痛苦十倍,百倍?两行清泪悄悄的流下了她的脸颊,她不知道这种日子要过多久,一年,两年,或许……或许她再也不会有机会见到范允承了。她轻轻擦去脸颊上的泪水,替小姐易嫁之前她便想到过有今天,只是事情发生过后,她的心还是这么的疼,她只能把自己的委屈和着眼泪一起咽到腹中,无论今后是怎么样的日子,她都必须咬牙苦忍。十多天了,她一直没有好好睡一觉,待她在冰冷的婚床上想明白这一切的时候,终于闭上了眼睛,终于可以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了。
范缜第二天才得知,自己的儿子新婚之夜做下错事后根本没有回家,而是跑去了府衙勤劳公事去了。范缜暴跳如雷,正要派人去将儿子抓回来的时候,自己的儿媳已经端茶进来了,他只有收起怒火,示意范福去请夫人。
待老爷夫人端坐好后,凌霄将泡好的清茶恭恭敬敬地递到他们手里。
“爹、娘,儿媳给您敬茶。”凌霄用一方丝巾遮住了脖子上的勒痕,范老夫人看到她围在脖上的丝巾,心中暗暗的点了点头,这孩子为了不让他们老两口见到那勒痕心中尴尬,不得已才这么做。如此细心周到的儿媳,自己心中如何不喜欢?
“哎!好好……”范缜喝了一口茶水,惊奇地看了看凌霄,“这茶叶?”
“这茶叶是我爹爹去年去普陀寺进香时,由杭州带回的,不知爹爹可否喜欢?”凌霄说话之时,喉咙还是有些嘶哑,但较昨晚相比,已经好了许多。
“呵呵……好茶,没想到元知还有如此的好品味啊。”范缜想起了至今未露面的儿子,有些尴尬的望着凌霄,“绮凤呀,只是允承他……”
“杏儿这丫头刚才说,允承是因为府衙近日有些案子需要处理,不得已才过去的。儿媳认为允承刚刚到任,对于州府之事还不太熟悉,勤劳公事,熟悉事务,也是应该的。”
“啊啊,也对,也对。只不过他这孩儿有时会呆上那么一段时间,绮凤你不会……”范缜有些难以启齿。
“儿媳不会多想,请二老放心,绮凤会做好份内之事。”凌霄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我先告辞,过午后再给二老请安。”
夫妻二人望着凌霄离开的身影,相视一笑,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老爷/夫人可满意否?”
“夫人先说。”
“这孩儿知书达礼,孝敬父母,我看呐,这儿媳没选错。”夫人看着门外,“这模样啊,身材啊,都没得说,我喜欢着呐。”
范缜捋着胡须,眼睛眯成了一条縫:“这孩子茶道功
夫也非一般呐,这壶茶不是一年两年便可泡出这种滋味的。”
凌霄来到自己的房间,将陪嫁过来的木箱打开,拿出里面的面料,在桌上轻轻展开,自公公婆婆处回来,已对他们的身材高矮胖瘦知道十之八九,想来那范允承近期是不可能回家来了,闲来无事便做些贴身的衣物给老人家穿,一来讨两位老人喜欢,二来也可以打发无聊的时间。
她想起自雍州带来的一些草药种子,无事可做的时候,可以种些草药花草,她奇怪自己为何不去生那范允承的气,反而因他不在自己身边,多了一丝的轻松与欣喜,这样她可以有时间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只是远在雍州的小姐,不知她现今如何?是否随何征离去了?
雍州张府的厅堂之上,何征坐在堂内,脸上微微冷笑着,望着眼前的张元知,短短月余,他仿佛老了十数岁,两鬓的白发又凭添了许多。
“何将军为何发笑?”张元知皱起了眉头。
“张大人如何得知,我想娶令千金?”何征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的啜饮了一口。
“那……那天晚上,是你亲口所说。”张元知一提起那晚,心口便一阵剧痛。
“情势所迫,不得不说。”何征将茶盏放回到桌上,轻描淡写的道。
“你!你此话何意?”张元知吃惊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