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爱恨纠葛 第四节 难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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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钧停下了脚步,他听到何征慢慢走到他的面前,他不敢抬头,只感觉手中一轻,何征将那条腰带拿到了自己手中:“这腰带我很是喜欢,其他的衣服你可以拿走,这个我留下自己用。”“……是。”
“明日你可以回家一趟,道个别,五日后我们就离开京城了,许你回家一次,就当是我的谢礼了。”何征已把腰带缠到了自己的腰上,满意的看了看。
范钧脸色苍白的退了出来,他将母亲给他的包袱紧紧的靠在自己的胸前,虽然没有了那条腰带,但是其他的东西还在,严寒酷暑,娘亲手做的的衣服都会穿在自己身上。只是明日自己要不要回家,他已经拿定了主意不回家,既然已经当了兵,就要像个汉子,不能再让爹娘难过一回了。
他没有注意到,一个苗条的身影正悄然从大帐后掠过,小涅收好手中的短剑,望着范钧单薄疲弱的背影,她的鼻子微微有些发酸,自己这是怎么了,已经习惯了刀光剑影的自己,怎会时时有这种莫名的忧伤浮上心头?
她转回到兵营前时,凌霄正坐在大门旁,头靠在一根石柱上,微闭着双眼。小涅心中一惊,急忙跑过去,她伸手摸了摸凌霄的额头,她的额头滚烫,全身都在颤抖。
“夫人……夫人。”小涅这才意识到夫人又气又急,病情又加重了。
“怎么了?”燕飞不知何时来到了她们身边,小涅双眼含泪看着他,“夫人头烫的很,想必是病又……”
“你是怎么照顾夫人的?”燕飞大声地喝斥道,他一把推开小涅,伸手抱起凌霄,大步往范府的方向奔去。
怀中的这个女人如此轻盈,自己快速奔跑时都感觉不到她的重量,燕飞提着口气,停都没停的回到府里,将凌霄送回到房间,便吩咐杏儿熬药,看着杏儿给凌霄敷上湿手巾降温后,才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范允承要到傍晚才能回家,今儿一早自夫人和小涅出门送衣服后,他便一直心有不安,就怕有什么闪失,快到午时的时候他忍耐不住出门寻找,二十年了,自范允承将自己诈死救出后,这家人便已经和他血肉相连了,只是自踏入雍州之后,仿佛有一团阴云一直笼罩在这一家人的头顶,让他困惑不已。
他转身走出后院,正要往前厅去的时候,听到小涅在旁边叫了一声燕叔。他略微停了停脚步,没有去看她,只是快步走向前厅,小涅自后面追了上去,她心中已是痛悔不已,早知道这样,不如自己悄悄将衣服送与范钧。
“你差点杀了她!”燕飞突地停下脚步,怒声吼道。
“燕叔,小涅知错了,您责罚小涅吧。”小涅虽然面上依旧是一脸的倔强,但是她已经为今日的事情深深的自责自己。
“……我无权责罚你,我既不是老爷也不是夫人,我只是一个护院,我怎么责罚你。”燕飞握紧了拳头,“要论责罚,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夫人病刚刚好就出门,是我没照顾好她,你杀了我,我也无话可说。”小涅怔怔地望着燕飞握紧的拳头,两行泪水已然流了下来。
燕飞大叫一声,一挥手拍断了旁边的一棵海棠树,他此刻心中有太多的苦闷无从发泄,那个病倒在床的温婉女子,若有个三长两短,他真的是要杀了小涅。
萧衍坐在龙案后面,手里捻着那串玉佛珠,听完密探的话之后,他一直没有出声。在百官面前,他是经常维护萧家的人,他萧衍爱护自己家人的事情,已是世人皆知。只不过这世上之人不知道的事情还有许多,他萧衍自登基称帝以来,顾念自家亲戚不知有多少回,就连那叛逃至北魏的二皇子萧综,在未叛逃之前,他也是宠爱有加的。只是那萧综居然认为自己是东昏侯萧宝卷的儿子,屡次犯上,他为了父子亲情一再的忍耐。大女儿萧玉姚曾多次提及萧综在背地里的一些言行,他没有对萧综动手,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他的退让,换来的却是萧综的叛逃。这口气,他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
那密探一直跪在下面,等着他的回话,萧衍过了许久,才放下手里的玉佛珠。他放下手里的佛经,慢慢站起身来:“你手里可有证据?”
“属下手里有证据。”密探将手里的一块玉玦递了过去。
萧衍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伸手接过那块玉玦,低声道:“你且回去,莫要声张。”
“是。”
“盯好他们,随时过来见我。”萧衍喜怒不形于色,他慢慢踱回到龙案后,示意密探出去。
“属下告退!”那密探低头退了出去。
萧衍轻声叹了口气,待密探走了之后,他望着案上的经书,思索良久才命令道:“来人,拟旨!”
北魏平城崔亮府中,此时的崔亮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府中团团乱转,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那中山王府中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动静,他最害怕的是那元湘选择第二条路,若是如此,那美人化生自己是永远也得不到了。
“崔大人。”他派往中山王府的密探匆匆的跑了进来。
“怎么样?那元湘有何动静?”崔亮此时最怕听到元湘成亲的消息。
“大人,小的经过多方打听,那王府之中没有要成亲的迹象,小的反而听说,再过几日便会将那化生送过来。”
“噢?!”崔亮有些不相信,那元湘能这么痛快的舍得那美人化生?
“给我再去打听,务必要打听到实情。”崔亮吩咐道。
“大人……小的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那密探有些为难的开口道。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崔亮有些不高兴的喝斥道。
“您和那中山王元英元将军同朝为官,为何不亲自去问问……大人若要亲自上门,或许……或许那元将军立时便会将那化生还给您。”
“哼!我堂堂一位御史上尉,会为了一个女人而上门讨要吗?”崔亮不是没想过这么做,只是若自己上了元英的门去要人,只怕全平城的人都会在背后嘲笑自己,骂自己是个好色之徒。久而久之传到那元恪的耳朵里,只怕日后自己在他面前说话的分量,便不会像以前那么重了。
他在屋内来来回回转了几个圈儿,最后停下了脚步:“你还是快些赶去中山王府,给我打听仔细了,若是让那化生偷偷溜走了,我必会在皇上面前狠狠的参那元英一本。”崔亮咬着牙说道。
“……是,大人。”那密探领命后急忙告退。
那崔亮在家中急得乱转,元英府中,还有一人也是天天急得跳脚。那化生自知道元湘的真实身份以后,把自己关在房内一个多月了,未见她走出来,平日里该吃的时候吃,该喝的时候喝,只是不再对元湘说一个字。这让那元湘如何不急?她已经想过数十条计策,想将她偷偷送走,只是大哥元英派了近百士兵守在家中,前院后院到处都是来回走动的士兵,她就是想带化生走,都毫无办法。有几次她夜里偷偷独自翻墙出府,皆被元英埋伏在府外的士兵捉拿回来。
已是农历九月的天气,这几日更是阴云密布,眼见风雪天气便要降临了。元湘这日手里拿着大嫂给化生准备的冬衣,来到了她的房门外。
“化生,我是元湘。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当日我一时意气将你救回,没有将我的真实身份告知于你,是我的不对,我已经对你说过无数次了,希望你能原谅我,莫要再生我的气了。”元湘确实相当的懊恼,早知她会如此伤心,不如早些告诉她,自己和她一样,是个女儿身。只是她怎么也料想不到,这化生对自己用情如此之深。
“这天儿……马上就要下雪了,我大嫂给你做有衣服,你开开门,拿进去好吗?”元湘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天天对一个女孩子柔声细气的讲话。
头顶之上的天空,阴霾是越来越重,元湘突然感觉脖子里凉凉的,她抬头一看,天空中已经飘满了雪花,开始下雪了,她有些惊喜的望着满天飞舞的雪花。
“化生,外面下雪了,你自小在汉中长大,怕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出来看看罢。”
房门依旧紧紧的闭着,元湘满心的欢喜也慢慢的消落了,是啊,单凭自己说的这几句话,那化生便会原谅她的莽撞与欺骗吗?
?“化生,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骗你。可是你知道吗?我真的想做个男人,那样就可以带着你回敕勒,回到草原去。化生,我们鲜卑氏有首歌,便是唱的敕勒……我唱给你好吗?”元湘轻声唱起了歌谣:“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在她的吟唱声中,化生的房门缓缓的打开了,手持古琴的化生自房内慢慢走了出来,走到了元湘的身后。元湘转身看到她,心中欢喜不已,她走上前去握住了化生冰冷的小手:“化生,你终于愿意走出来了。”
“元湘……”化生苍白的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元湘急忙把大嫂给她做的棉袍披到了身上:“这里的冬天很冷的,大嫂给你做的棉袍,穿上身上便暖和了。”
“你刚刚唱的歌,真的很好听。”化生那张绝美的脸上,此时带着温柔的神色,“化生可以自歌声里,感受到那草原的美丽,只是化生是……再也无缘看到敕勒了……”
“化生,我想带你回敕勒,只是这些时日我自己都出不去,唉……”元湘想起数次的努力都白费了,心中难过。
“元湘,莫要为我做任何事,我化生这些时日呆在房内,只是想多留在这里一段时日,我每日在房内并不寂寞,外面有你叽叽喳喳的声音……我若真离开了,便听不到你的声音了。”化生想起这段日子她与元湘之间发生的事情,心中很开心,但那开心之中也夹杂着一丝苦涩与无奈。
“化生,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恨你吗?我当然恨你。”化生抬起头来,望着一脸天真的元湘,轻声笑了笑:“我恨你不是个男人,若你是个男人,你定会义无反顾的带我去那敕勒,在那美丽的草原上,你定会娶我为妻,我们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化生……”元湘心中难过,不知道如何安慰眼前这位哀伤欲绝的弱女子。
“元湘,你现在根本体会不到,你爱上一个人,却不能和他在一起有多痛苦……你若是个男人,我哪怕只有一天的时间能与你在一起,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成为你的女人……我这一生,便再也没有遗憾。”化生叹息一声,是啊,若眼前的元湘真是个男人,她会选择与他在一起,哪怕看不到明日早上的日出,她也不会后悔。
元湘一时无法理解化生所说的话,她的心底里面,还没有对男女之情的体会,她只是喜欢眼前这位美丽的少女,不想让她再进入到那虎狼之窝。
“若你有一日能遇得到自己喜欢的那个男人,元湘,莫要让自己做后悔的事情。”化生凄然一笑,“你我今生无缘,来世再相聚时,定要生个男儿身,好不好?”
“好,化生,我答应你,到时候我们还在一起。”元湘怔怔的望着化生,心痛如刀铰一般。
“元湘,你欠我的,今生是无法偿还于我……今晚我化生,可不可以对你提个要求。”
“化生你说,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元湘急忙擦去脸上的泪水,回答她。
“给我一把剑。”化生轻声说道。
元湘听到此话,心中大惊,这化生要剑做什么?难不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