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佛缘 第九节 一苇渡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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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达摩听闻后突然仰天大笑起来,他知道此时的萧衍已是气急败坏,再与他讲下去不会有任何的结果,于是他笑过之后平静的回答道:“皇上想让我如何回答?你面前此人是人是佛,是正是邪,皇上想要哪个答案?此时我只能告诉皇上,你眼前的此人,我也不认识。”

    达摩讲过此话后,周围的人全都忍不住,暴发出一阵阵的惊奇之声,那此得道的高僧听到此语后,都是忍不住的点头赞赏,而那些跟随萧衍,平日里喜欢溜须拍马的官员们,此时也是忍不住叫出声来,达摩祖师今日这番话,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在当今皇上的面前讲出来,他不怕皇上降罪于他吗?

    “祖师只怕是自始到终,没将我萧衍放在眼中吧。”萧衍冷冷的说道。

    达摩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向江边,此时东南风骤起,冽冽大风刮过众人之时,带起了他们的衣袍与衣带,更增加了众人的恐慌之意。

    “皇上,释迦牟尼当初在彻大悟,领悟佛法之时,为了度化人心,才将所旨抄写于纸上,经世人传诵。倘若诵经之人,不知道这经文之意,无人将这些经文之意详细解读出来;而且那些看经之人,根本不知道我佛所言,那些囫囵吞枣的诵经之人,就是烂熟经文,终究也是茫无所得,怎么能能做到以心传心,见性成佛的道理呢?”

    “够了,我已经听够了!”萧衍突然暴怒起来,他粗暴的打断了达摩的话语,气急败坏的站起身来,“看来今日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你我不必再讲下去了,看来我这大梁是容不下达摩祖师这座大神,哼哼----”

    无名点手叫过来范羽,领着他来到萧衍的面前:“皇上,这孩儿年纪尚小,不适合留在寺中,还请皇上网开一面,放他归家与父母团聚吧。”

    “这只怕不是你们出家人所能管得了的吧,这人是我要留在同泰寺里的,我不下圣旨,他自然是回不去的。刚刚祖师说我‘廓然浩荡,本无圣贤’,若我听从了祖师的意见,那岂不是坐实了此话?”萧衍冷冷的回答道。

    无名一怔,那廓然浩荡,本无圣贤的本意根本不是萧衍所说的那层意思,可是眼前的这位皇上居然曲解自己的佛法,凭着自己心中的那股戾气,定要将范羽这孩儿留在寺中,他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看来今日他是无法解脱范羽了,想到此处,他只得慢慢松开范羽的小手,示意他回到母亲的身旁。

    “方丈,这半载的时间里,我已经抄写了数十卷经文,慧可将在寺中帮助你,将这些经文整理好。我来大梁一遭,并未留下什么东西,方丈大师,麻烦您将这些经书保存好,也算是我还给大梁百姓的一点亏欠罢。”

    “谨遵师父之命!”

    “老衲多谢祖师!”

    方丈与慧可急忙答应道。

    达摩来到范羽的面前,轻叹了口气:“你本不是我佛门弟子,可是还要委屈你继续留在寺中,想我一生之中也有无法做到之事,想来这红尘之劫,只怕日后我还会继续经历----子明,你我相处半载有余,虽不是师徒胜却师徒,只是今日缘分已尽,只能就此分别了。”

    范羽点了点头,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他跟随达摩所学甚广,在达摩潜移默化的传教中,他慢慢的成熟起来,再也不是刚入寺之时那个日夜思念亲人的孩子了。

    “大师一路走好!”范羽轻声说道。

    达摩望了望他身边的凌霄,微微点了点头,还未等凌霄开口,他便大步来到了江边,此时东南风越刮越大,达摩抬起手臂,运气于臂横击芦苇荡,只见芦苇荡中几根硕大的芦苇应然而倒,飘落在江面之上。

    达摩提气一跃,身轻如燕的站立在了一棵芦苇之上,江边的众人看到达摩露出这一手高深的武功之后,全都发出了一声惊叹。那萧衍看到达摩此举,知道他心中去意已决,脸色极是难看,堂堂大梁的皇帝,却被这达摩当众奚落,实在是心中这口气难出。

    “皇上,你我二人今日在此谈经论道,只可惜我们二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后皇上还是要以仁义治国,莫要被你身边之人蒙蔽了双眼,和帝之事万万不可再出现,今日一别,此生永不再见。”

    萧衍听他突然提起齐和帝一事,心中大惊,难道这达摩居然知道了一些过去的事情?他是从哪里知道的?

    就在他震惊之余,那达摩微微一笑,手持莲花,脚踏芦苇,乘着那刮起的南风,直直的往江北而去----

    萧衍恨恨的望着达摩消失在江面之上,他看到跟随在自己身边的文武百官,又想起几年前这些文武百官自己出了香火钱,将他这位皇上赎回来,这件事情若是被那达摩知晓,还不知道要如何嘲笑自己,想到此处他恨恨的转身上了龙辇,回寺内去了。

    此时的范允承这才拨开众人,急急的来到范羽的面前,将这个孩儿紧紧的搂在了自己的怀中。

    “羽儿,想死爹爹了。”范允承顾不得自己有些失态,他只愿今生再也不和这个孩子分离。

    “爹----爹----羽儿也好想你!”范羽也是紧紧的抱住父亲,他恨不能立刻回到过去,回到自己儿时快乐的时光之中,再也不要长大成人。

    “羽儿跟我回家吧,我们一起回家,再也不分开。”范允承轻声的对儿子说道,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忍住不掉眼泪,可是最终他的泪水还是滑落了脸颊。

    “爹爹----刚刚皇上的话您也听到了,羽儿是不可能跟您和娘亲回家去的,我还是要呆在寺中----”范羽知道自己不可能回去,他自己再怎么心痛也不要自己的父母看出来,他笑了起来,“爹爹您和娘还有叔叔回家去吧,羽儿没事的。”

    范允承此时心中痛极,他只想不顾一切的将孩子带走,可是贺琛那搭在自己肩头的双手,让他意识到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他只得慢慢松开紧搂住儿子的双手。

    范羽转过身来,看着凌霄,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前,用力的点了点头,对着赶过来的贺琛双手合十,深施一礼:“子明不在父母身旁,还要多靠贺伯伯和燕叔叔照顾他们,子明这里谢过了。”

    贺琛是看到了何征那凶恶的眼神,这才上前来提醒范允承,他们不能相聚时间太久,那何征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时间久了,止不定那何征在皇上面前胡说些什么。

    范羽随着慧可大师和方丈大师他们,一起回到了同泰寺。此时的范允承,望着同泰寺那厚重的寺门关上之时,心中的痛楚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痛苦异常。

    江边只剩下他们这几个人了,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们此时也都陆陆续续的下山去了,范允承眼中带泪,苦笑着对凌霄说道:“夫人----这就是你让羽儿背那《金刚经》的结果----你今日可是满意了吗?你今日终于知道那经文害惨我们全家了吗?你聪明绝顶,为何要做这么一件蠢事?”

    范允承始终不能原谅妻子的愚蠢过失,他看到儿子一天比一天懂事,可是内心的痛苦却一天比一天加剧,时间如果能倒流该有多好,他可以去改正妻子犯下的错误,他可以保护好自己的儿子,不受到任何的伤害。可是----所有的错误都放在那儿,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吞噬自己的家人。

    凌霄望着自己的丈夫,没有任何的辩解,她看到一瓣莲花的花瓣此时正卡在江边的石头上,她走上前去,将那花瓣捡起,走到范允承的面前,将那花瓣放到他的手中。

    “达摩祖师手持莲花,渡江而去,夫君可是明白其中的深意?”她轻声的问道。

    “我不信佛,我也不想知道其中的深意,我只是想让我的儿子----回到我的身边。”范允承原本想松开手,让那花瓣顺风而去,可是他抬眼看到凌霄的眼睛之时,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来。

    “贺大人,这段时日多谢您帮助我们范家,离家也有三日了,我也该回去了,府中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凌霄到贺琛面前道了个谢,便转身离开了他们。

    燕飞一直默默的在一旁望着他们,直到凌霄离开之时,他才跟在她的后面,下山去了。

    “范大人,夫人为何捡起这花瓣放在你手中?这是什么意思啊?”张震岳不解的问道,“我也在五台山呆过几年,这佛家之事多少懂得一些,只是不明白夫人此举的意思啊?”

    贺琛一直知道凌霄极为聪明,可是今日凌霄放入范允承手中的莲花花瓣,让他突然对这位弟妹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我那夫人是想告诉我,莲即是佛,佛即是莲。”范允承轻声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