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纠葛 第十五节 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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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英怎么也没有想到,刚刚回到自己身边的小妹,居然就要离开自己,去那什么自由之地----“元湘你是疯了不成?你怎么能讲出这样的话来?”元英伤心的问道。
元湘内心深处那自由的性情,此时终于得到了释放,她笑着回答大哥:“大哥,我要去一个自由的,不受任何约束的地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是我一直以来便想做的----大哥你不要阻拦我,放我走吧。”
“放肆,你真是太放肆了,居然敢对我讲这样的话,快回来,马上给我回来!”元英气得声嘶力竭的大叫着。
“大哥保重了!”元湘眼含热泪,与自己的大哥告别。
元英一握手中的兵器,便要起身追赶元湘,邢峦突然伸手拦住了他,元英这才转头看向邢峦,只见此时的邢峦已是老泪纵横,那邢峦对着他摇了摇头:“放她走吧----”
“邢大人你----”
邢峦望着远处的元湘,颤抖着声音说道:“她说的对----她应该回到那自由的地方,她原本就属于那里----化生,还有她,她们原本都应该在那自由之地,过属于她们自己的生活----”
“大人----她一个女孩子,如何孤身一人生活?大人,我是她兄长----叫我如何回去对我夫人言明?”元英强忍着泪水问道。
邢峦叹了口气:“皇上至今没有平息怒气,听闻武皇帝萧衍御驾亲征,定要前来与这位武皇帝一争高下----这战火不知何时才能平息,元湘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岂不是大好的一件事情?”
元英想到昨日刚刚收到的元恪的圣旨,那元恪年轻气盛,定要与萧衍在战场之上一决高下,他与邢峦此时就是真心想终止战事,只怕也是有心无力了。他与邢峦此时心境是相同的,都不知道自己今后要面对什么样的情景,那种多年备受过的煎熬,此时又要重新再来一遍。
韦睿急急的赶回营帐,那军医正在替萧综诊治病情,他有些焦急的问道:“二皇子的病情如何?”
那军医一脸茫然的抬起头来回禀道:“韦将军,二皇子的脉象奇怪之极,似是中毒已深,只怕是回天无力了。”
“在皇上到来之前,你务必要将他的病治好,皇上还要见皇子一面的。”韦睿听到此话后是真的着急了,若萧综在皇上到来之前死去,哪怕自己找千万条理由替自己开脱,皇上也不会相信的,真到了那时候,自己可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韦将军,何不找范钧过来试上一试?”韦睿身旁的李忠,突然开口说道。
韦睿何尝不想让范钧前来看上一看,只是此时那范钧还在悲伤之中,他有何能耐能让范钧立刻赶到这里来?
想到此处韦睿轻轻的摇了摇头:“算了,让他一个人在山谷之中,安静些时日吧。”
“可是他,他也不能总窝在那里生闷气罢,将军如此做法,并不是因为个人的恩怨,而是为了大局着想,他的医术极高,若是他前来看一看二皇子的病情,或许会有转机。”
“钧儿他----他失去的不是别的,他失去的是刚刚拥有的一份感情----李将军,你我二人再怎么样,也是无法理解他内心真正的痛苦的。”韦睿语气虽然不重,但是他内心的担心与悲伤,还是表露了出来。
“您就是太过宠他了,以至于他今日变得如此任性。”李忠低声嘟囔了一句。
韦睿转过身去,他没有回答李忠的话,那是因为李忠所说的并没有错,这些年他太过宠爱范钧了,每次看到范钧都在努力的往前走,他不忍心训斥他,他心中对他的疼爱之情,已经超出了主将与部下的关系,也超出了他们的父子之情----
“待过几日,他心情好些的时候,我去请他。”韦睿知道此时医治好萧综是最重要的事情,其他的什么脸面,架子,统统都可以先放在一旁。
“还是我去吧,你是一军统帅,怎么能亲自去请他呢?我一个人前去就好了。”李忠一听就急了,这前面刚讲完韦睿将他宠的不像话了,这后脚韦睿便要放低身段去请他,韦睿能受得了,李忠可是不愿意了,这韦将军什么时候低声下气求过人?
“军令如山倒,这个道理你不懂吗?说了我去,那我就要去,谁也代替不了。”韦睿瞪了李忠一眼,“好好照顾二皇子,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已经来到好大一会子的范钧,原本一直站立在门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在他听到韦睿的军令如山倒这句话时,他再也无法将他恨下去了,韦睿对他所做的这一切,绝对不会是因为个人恩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局着想,为了天下的百姓与他手下那些多年在外出征的士兵们所想。
他最终掀起帐帘走了进来:“义父,我回来了。”
韦睿与李忠听到他的声音,全都惊呆了,韦睿一时之间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这孩子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韦睿慢慢转过身来,门口站着的正是范钧,韦睿走上前去,紧紧的握住了范钧的双手,他两眼含着热泪,声音都有些颤抖了:“钧儿,你----你回来了。”
范钧看到多日不见的义父,较以往更为憔悴了,自己不在他身边的这些日子,想必他日日替自己担忧,没吃好也没睡好,可是自己----却一直在记恨着他。范钧强忍着眼泪说道:“我回来了----对不起,义父,这些日子范钧太过任性了,让您担忧了。”
“你能回来,便是最好的事情了,我的那些担忧----值得,都值得。”韦睿强颜欢笑道,“原本想让你一个人呆在那里静上一静,想不到你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义父曾经对我说过,我可以悲伤可以难过,只是悲伤的时间越短越好----毕竟我还要继续往前走。”范钧想起察布死时韦睿对自己说过的话,此时想来真的是字字珠矶。
“----记得我说过的话就好,钧儿,但凡有别的方法,我也不会让你去做这件事情----委屈你了。”韦睿颤声说道。
“我以后不再任性了,一切都听义父的。”范钧安慰他道。
“你们父子二人能不能稍后再叙谈?范钧你还是先过来看看二皇子的病情吧。”李忠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这二人可真是太像了,要不怎么能成为父子呢,全然不顾旁边还有他这个大活人,“二皇子现在死不死活不活的,快些想办法救治吧。”
范钧听到李忠的话后,方才收敛好自己的心神,来到床榻之旁,替萧综搭了搭脉相,韦睿走上前来之时,看到范钧脸上的神色极其严峻,他的心突的一沉,知道事情不妙。
“钧儿,二皇子所中的毒,究竟能不能解?”韦睿有些担心的问道。
范钧放下萧综的手腕,站起身来吩咐那军医去拿银针过来,他转向韦睿神色郑重的说道:“二皇子所中之毒太蹊跷了,那邢大人明明已经帮他把毒解了,可是不知为何他又重复中毒,这真是奇怪之极。”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再次下毒害他?”韦睿吃了一惊,若北魏军中有人想要萧综死,那为何还要将他送过来?
范钧也是不明白:“想那邢峦大人与元英将军,都不是那种阴险毒辣的小人,断不会重复给二皇子下毒,究竟是谁如此阴险去害他,还是要等二皇子自昏迷之中醒来后,再问问清楚吧。”
韦睿点了点头,他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范钧给萧综扎针去毒,那心中的喜爱之情已是溢于言表,在一旁的李忠看到之后是真的心生无奈,照这样下去,只怕这韦将军一天也不舍得与那范钧分开了。
夜已经深了,可那韦睿丝毫没有睡意,萧综依旧昏迷着没有醒过来,但是他的脸色不似白日里那种灰暗的颜色了,略微有了一丝血色,让他的面色看起来正常了许多。
“钧儿----”韦睿轻声的呼唤道。
范钧抬起头来,他刚刚走神之时,想必韦睿已经看出来了,他望着韦睿不安的神情,轻轻的安慰他道:“义父,我如今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您不必担心我。”
韦睿闻言后轻叹了一声:“元湘姑娘那日对我突然提及此事之时,我便知你我之间,这误会便产生了----她是鲜卑族人,她们族人与我们汉人不同,她们想爱便爱,想恨便恨,从不会隐藏。她那日对我说,她喜欢你,想成为你的女人----”韦睿突然一笑,“我那时虽然很惊讶,但同时也是极为羡慕她,她爱一个人便可以大声的讲出来,想与相爱的人在一起,便可以在一起----那是何等的痛快之事----钧儿,你对她的感觉如何,我心中早已明了,虽然初始你是迫于我给你的命令,但是你与她相处久了,免不了也日久生情了,我说的对吗?”
范钧听后神情黯然的点了点头,若不是心中的那份真情,他不论元湘怎么做,也不会与她在一起的,正因为这些时日与元湘的真心相处,让他喜欢上了这位异族姑娘,让他做出了以前从不敢做的事情,带着她远走高飞----
“我知道你能将她带走,你和她在一起也会生活的很好,过着神仙眷侣般的幸福生活----只是你在这世上并不是一个人,你有父母健在,有如山的军令压着你,有割舍不掉的丝丝缕缕的感情牵连着你,若真是带着她走掉了,只怕你父母,我,还有与你性命连在一起的兄弟们,都一一脱不掉干系。”
“义父,钧儿知道自己那时昏了头脑,做出了让义父担心的事情----”范钧言辞恳切的说道。
“----钧儿,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换作是我,可能真的不会顾及这许多,一走了之了----你最应该感谢的人不是我,是元湘----”韦睿轻声说道。
范钧抬起头来望着韦睿,此时他心中最不想提及的便是元湘,那个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之中,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温柔爱情的元湘,如今却似那风儿一般,消失在了茫茫大地上了。
“她是位好姑娘,而且头脑清楚,她知道自己能和你在一起,原本就是极其侥幸之事,她知道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牵连到自己的大哥,在她提出与你在一起的时候,她便已经想到了,你会带她离开----”
“她,她早就想到了?”范钧不相信的问道。
“是的,是她让我派李忠日夜跟随着你,怕你做错事情带她离开----多亏了她,你才没有成为那不忠不孝之人。”
“可是义父----此事是我终生不能排解的遗憾呐。”范钧眼圈登时便红了起来。
“遗憾?人这一生,遗憾之事又何止这一件。”韦睿半晌才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