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香烟不敢吃，

    办完公后写话题。

    大题之下小题挂，

    淘了泉子又锄地。

    送走了圣德老人，他那盒烟被留在了办公桌上。这是代销店里档次最高的香烟了，大前门的，四毛钱一盒。

    王学奎打开包装，拿出一支给陈玉梅，他说：“来，抽一支！”

    陈玉梅连忙摆着手说：“俺不敢！”

    “怎么不敢？抽一支！”他把那支大前门香烟硬硬地塞进陈玉梅的手里。

    王学奎不小心，他的手触着她的手了，他们都像是触了电一般立刻躲避开。陈玉梅赶忙接过了香烟，用两个指头捏着。王学奎随即拉开抽屉拿火柴，给她点烟。陈玉梅吓得往后倒退着不让他点，只是把烟凑在鼻子上轻轻地嗅着。王学奎只好作罢，把火柴放回抽屉里去。他又从烟盒里拿了一支，学着陈玉梅的样子放在鼻子上嗅。

    晚上办完了公，他们分头行动，给圣德老人写讲话提纲。每人写一个小题目，写完了再把它们连起来，统一在一个大题目之下。大题目王学奎已经想好了，名为《尽己所能，为集体为他人，一个人带动一个村》。

    王学奎负责写总起：

    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河东省、河水县、泉河人民公社、王家沟大队、第一生产队社员，（地名现看报告的范围，出国说国名、出省说省名、出县说县名、出公社说公社名、出村说村名）我的名字叫王圣德，今年七十五岁。我向大家汇报的题目是，《尽己所能，为集体为他人，一个人带动一个村》。

    几十年来，我一直坚持尽我的能力为集体着想，有一分热发一分光。看见有困难的，我能帮上忙的，我就赶快伸手帮一把。我的年龄大了，说话有困难，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请各位在座的领导、同志们批评指正。

    往下，第一个小题目：《一心一意为集体》是陈玉梅写的。王学奎嘱咐她，写的时候要尽量用圣德老人的口吻写，要拉庄户呱儿，尽量说那些让人能听懂的土话。陈玉梅很听话，尽量按要求去做。

    我要说的第一方面的事，是一心一意为集体。

    生产队是一个大集体。大队，是一个更大的集体。国家，这个集体更大。将来实现了共产主义，全世界都统一起来，走世界大同的路。

    不管是多么大的集体，都是用一个一个的人集中起来的，这些人都必须要拥护这个集体。每一个人好了，集体就好。集体好了，每一个人就好。只有想到这个，做起事来才知道怎么做。

    大家吃水的泉子脏了，得把它淘干净。要不，大家吃了脏水，生了病，受罪花钱，还耽误了干活儿，没有一点儿好处。淘个泉子费不了多少事，费这些事的好处那就大了。我就是算的这个帐，才经常淘泉子。每逢去挑水的时候，看见泉子里有杂物了，再忙我也不疼这点功夫，把脏水舀出来，把泉子里刷干净。让大家吃上干净水，少生病，不生病，费这点功夫太值了。

    一个生产队，种着那么多的地。生产队长是个龙，独龙也没有多少雨下。就指着大家伙儿一块儿长眼色，一块儿关心这个集体。

    锄这个二遍地，没有出不完的力。天好还行，延上变天来了连阴雨，那就等着荒地就是。那回是锄了一天地，各人都累坏了。锄完了河西，日头也落了，队长说：“不上别处去了，放工吧。早放工，早吃饭，早睡觉，早歇歇。”

    我扛着锄走了个近路，到了南后崖，看见那块黄泥土地瓜地荒了包。小嫩草半搾来高，密密麻麻就像种的韭菜。这个黄泥土要是下了雨，粘糕似的。天又燥热泛大潮，很可能晚上有雨，快锄！

    这地有点干了，不大好锄。一锄一当啷，震得手呼呼地疼。锄完了还得把草拾出去，要不，晚上下了雨，就和没锄一样。一分来地，锄到了大黑。也巧了，正好晚上下了大雨。

    呆了好几天，队长想起来了：南后崖那块黄泥土地瓜还没锄。就在他找人去锄的时候，我就寻思：“找人去诳一趟腿，那不耽工吗？”就对队长说锄了。

    队长问：“是什么时候锄的？”

    我说：“是头雨里锄的。”

    “谁锄的？”

    我怕对他说了实话，他就给我记工分儿，锄这点儿地儿，要是给了工分儿，就像为了多挣工分儿似的，那不就丢死了？为了这个，我就说不知道是谁锄的。

    我就觉着，集体的事就是自己的事。当干部的事多，一时掌握不过来很正常。为集体多干点活儿，多出点儿力，把该做的别耽误了心里才舒服。

    结语：

    来一支不敢，只让鼻子香。

    一人写一个，题目好响亮。

    尽自己所能，为集体所想。

    经常淘泉子，锄了地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