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忙之中要理发，

    心平气和让坐下。

    一丝不苟技艺高，

    临走一笑算是夸。

    安顿好了两个孩子，陈玉梅就去上课。她先让小助手给王学奎的复式班，一、二、三年级布置上作业，自己到四年级去讲课。给四年级讲完了课，再上一、二、三年级里去讲。她也像当年的王学奎那样，安排小助手，利用旋转黑板。尽管如此，她也是没有一点功夫闲着，累得满头满脸都是汗。

    说到这里，我们免不了会埋怨王学奎：不赶快回来上班，在外面偷什么懒？忙里偷闲把老婆累死了！

    其实，王学奎也累得够呛。他的复式教学是曾经出了名的，全国各省市自治区各种形式的复式教学研讨会，都要他拿出论文来。要他写，要他讲。他晚上开夜车，白天上台。先后写出了《复式班课堂教学整体改革初探》、《复式教学，教师的课堂意识与差生的转化》、《对复式教学前景的思考》、《对复式教学规律与原则的探讨》、《复式教学中如何进行学法指导》、《复式教学中的无声语言》、《小助手从“不知所措”到“配合默契”》……把符合时代精神要求的复式教学经验、方法，像种子一样撒遍了全国。让它们在全国偏僻的山乡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服务于山乡的教育。

    陈玉梅受累，王学奎何尝不知？他是鞭长莫及，爱莫能助。日子长了不回家，他顶多是往大队办公室打个电话，让办公室的负责人去把陈玉梅叫过来，问询一番，嘱咐一番，和她说到几时能回来，让她盼着。

    下了第一节课，陈玉梅正想着去给她的女儿王丽喂喂奶，就着看看她的儿子王军是不是又发热，是不是口渴了。她刚从教室里走出来，就看见一个外号叫“聋子”的社员从大门外走进来。他是来找陈玉梅理发的。

    这一段时间，陈玉梅特别忙。在扫盲班上，王秀臣书记特别嘱咐，需要理发的，先不要来找陈玉梅了。知道好歹的就都不来赶这个热窝了，唯独这个“聋子”不长耳朵，又跑了来了。真是善门难开，善门难闭。但是，陈玉梅并不嫌他，马上从办公室拿来理发工具，让学生拿来一个凳子放在校园的树荫下，让“聋子”坐下。

    陈玉梅的理发工具可不像当年那样——只有一个理发推了。现在，她的工具箱里有刀子，有剪子，有梳子，有刷子。这刷子还分为两种，一种是毛刷，一种是齿刷。毛刷是刷头发渣子的，齿刷是洗头的时候用的。还有雪白的罩布、干净的毛巾、喷香的肥皂。她先给“聋子”围上罩布，又用梳子梳一梳他那满头的乱发。然后把梳子递到左手里，用它拢起他左鬓的头发，插上理发推。随着陈玉梅右手大拇指和另一边四个指头的迅速开合，理发推由下而上，聋子鬓角上的一片头发，被理发推子那来回搅动的小牙齿轻轻地咬下来，从推子的背上滑落在了“聋子”那披着罩布的左肩前。在这里打了一个滚儿，留下了几根头发渣以后，又跑到地下去了。

    推子这么好使，当然不是陈玉梅卖了那两个大辫子买的那个了。她用的这把推子，大概是第八把上了吧？是今年春上刚买的。大队党支部听说陈玉梅剪了头发买理发推子给学生剃头，感动不已，他们商量着给陈玉梅报销。可是，陈玉梅不肯。后来，王秀臣书记亲自到县城给学校置办了全套的理发工具。什么时候用坏了，王书记就像会算似的，就给她送来新的。

    陈玉梅从左往右转着，不一会儿就转到了右面。“聋子”头上一圈儿的头发被理得露出了肉色，有了大概的头绪，顺眼多了。陈玉梅理完了他右鬓角的最后一下，她又把梳子一翻，平着放在头顶上。这里的头发留多少，就让多少在梳子的下面。理去多少，就让它在梳子的上面。她让理发推贴在梳子上，从前面往后面随着梳子移动。理了一趟，拿回来再从前面开始。反复几次，一个漂亮的平头就成功地理出来了。

    她用毛刷子刷一刷他头上脖子上的头发渣，又舀来一盆水，给他洗头。她把毛巾泡在水里，让“聋子”低一低头，拿起毛巾放在他头上拍一拍，再把它放在盆子里，在头上搓上肥皂，用齿刷轻轻地前后左右地梳刷一阵，再把毛巾拿起来拧一拧，让拧下的水淌在头上，把头上的肥皂泡沫冲了去。

    这时，陈玉梅又把拧得快干了的毛巾在他的头上、脸上、脖子上擦一擦，拿起刀子在磨刀布上蹭了几下，开始给他刮脸、刮胡子、齐头发边沿的茬儿。齐好了，再用毛刷扫一下。用木梳把头顶上的头发舒展一下，用理发推子找一找平。又舀上一盆清水再洗一遍，再用毛巾擦一擦。最后，一边用毛刷子刷着头发渣，一边把罩布拿下来。

    “聋子”站起来，用手摸一摸头，朝着陈玉梅笑一笑就走了。

    结语：

    在外开夜车，不忘打电话。

    教室汗满脸，课间忙理发。

    纤手整乱丝，梳理洗刮擦。

    天上有太阳，心里乾坤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