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儿女有秘密，

    阴阳两隔无人知。

    说清道明在今朝，

    只亲额头不休息。

    新鲜归新鲜，作为今天一早的陈玉梅来说，她最大的愿望还是赶快到学校去看看久别的一双儿女。尽管这样会扫了王学奎的雅兴，但事到临头她也不顾这么多了，说：“咱先到学校去看看孩子吧？”

    王学奎整天和孩子在一起，没有任何的想念意识。陈玉梅半年多不见孩子了，她的心情王学奎是不知道的。这就叫“饱汉不知饿汉饥”。直到陈玉梅自己提出来，王学奎才从陈玉梅的角度来考虑。

    他想起来了，他问她：“那天晚上，你在医院里说的‘小军……小丽……看戏……看戏……’是怎么一回事？”

    陈玉梅临终之时，还念念不忘她对两个孩子的承诺。她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星期天，她的学生张华来泉河公社下乡演出，附就来看他的老师。当时她正在给学生加班，张华看见老师这么忙，只坐了一小会儿就很知趣地回剧团去了。

    陈玉梅送走了张华，觉得心里不得劲儿。决定不再加班了，放学让学生去看戏，她也准备领着小军抱着小丽去戏场。等着戏散了以后，她就把张华一起邀来，做顿饭给他吃。正当她要去放学的时候，她听见树荫下躺在小花篓里的小丽哭起来。便前去哄她，告诉她放了学以后和她一起去看戏。

    坐在旁边看妹妹的小军一听妈妈和妹妹去看戏，可急坏了，要求妈妈说：“我也去！”

    陈玉梅当时的心情很好，高兴地答应着：“你妹妹去，你去，妈妈也去，咱们都去！”

    就在她到教室对学生说放学去看戏的时候，就倒下去了。

    自己亲口对他们说好了的却没有做到，说话不算数，这算是一个什么妈妈？她一直很惭愧，很自责。她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虽然是嘴里不能说，她的心里依然想着。她想告诉王学奎替她完成自己的诺言，可惜的是她不能把话说清楚，王学奎不知道如何按她的心愿去做。

    李春桃代替了陈玉梅，一心一意地对待两个孩子。当初她刚去学校代课，从教室走出来的时候，小丽和小军都认为她就是他们的妈妈陈玉梅。一见了面小军就问她：“妈妈，你怎么还不和我和妹妹去看戏呢？”

    可惜，假的就是假的，她怎么会知道两个孩子与陈玉梅之间的秘密呢？她不知道卯子八寸几，只好胡乱敷衍：“等来了戏着我们就去。”

    这阴阳两隔，说不清道不明的大事小情比比皆是。陈玉梅的心愿无人代理，两个孩子的等待无人知晓。现在好了，她可以尽情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向王学奎说个清楚。然后再按照自己的心愿实现诺言。

    他们手牵着手，肩并着肩，举目仰望那刘玉水家的旺里郁郁葱葱的树林，转回身来。一前一后，一边说着“看戏”的事，一边顺着溪边蜿蜒的小道，走过钓鱼台，绕过鏊子坪，跨过张家梁口，来到了他们曾经朝夕相处的老地方。

    因为陈玉梅的离去，学校没有贴对联，更没有贴落门钱，这里依然沉浸在痛苦和思念之中。陈玉梅的到来，自然给王学奎的内心拂去了丧妻的阴影。同时，

    也带来了喜庆。他忙碌了一个晚上，本来应该赶快上床休息一下。但是他不，他敞开西屋门，看看李春桃和两个孩子都还没有睡醒，就轻轻放下了药箱，悄悄地对陈玉梅说：“你赶快上床去休息吧，我还有事情要做。”

    陈玉梅不解地问：“今天是大年初一，是一年之中惯有的闲暇日子，你还要做什么？”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快去歇一歇，就着和两个孩子亲亲！”王学奎说着就急匆匆往外走去。

    陈玉梅来到了床前，用腮先亲了一下小丽的额头，又亲了一下小军的额头。接着抬起了头，转回身跟在了王学奎的身后。

    走出西屋门来，这时只见东方的天边与大山相接的地方通红一片，山上的大小树木也被映得通红通红。红光也照亮了校院，他们俩在这红光里迎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朝阳往前走。

    结语：

    一直在自责，说话不算数。

    玩玩是怪好，饿汉肚子饥。

    看戏很纳闷，清楚说一路。

    西屋额头腮，红光校院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