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心悦君兮(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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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月靠在陆其华怀里呆滞着眼神好久,才又继续开口:“其华,我是真的恨死他了。可我偏偏又最喜欢他,这世上,我就只喜欢他。只有他最狠,连笑都很少对我笑过。他是知道的,我喜欢他,他是知道的。”陆其华拨开顾月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几缕碎发,轻声问她:“阿悔,他叫阿悔是么?你刚刚……一直在喊。”
顾月缓缓的点了点头,“是他。有一年,哥哥上山剿匪的时候把他带回来的,那时候我还小,记不清是哪一年了。来的时候他也小,比我大一两岁吧,还没我长得高,面黄肌瘦的,不爱说话,嘴抿的紧紧地,总感觉在瞪人。呵呵,那个样子……也挺可爱的。”
顾月突然停下来,许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沉默了好一阵子。
顾月又想起很多以前的旧事……
那时候阿悔来顾家不久,在后院跟十来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住在一起,那些孩子的父亲大多是顾靖安战死的下属,父亲死了,母亲不好养活,顾靖安见实在过意不去的便带回了家,还请了先生教他们学问。
阿悔起初去的时候,他们都挺欢喜的,可是渐渐地就没人找他玩了,他们说阿悔很奇怪,整晚整晚的不睡觉,就在床脚坐着,有时候半夜醒来就看见他恨恨的盯着他们。
后来,就再也没有孩子愿意跟他在一个屋住了。
再后来,阿悔跟院里的几个孩子打架,他长得瘦弱,自然也没打赢,院里的管家汇报给顾靖安,顾靖安只以为是小孩子小打小闹,加上忙着到处打仗,只说让管家去管管,也没过多在意。
有一日,顾月缠着姚晟教她骑马打枪,姚晟拗不过就答应了。去马棚牵马的时候,姚晟让顾月在外边等着,谁知道顾月悄悄溜了进去,兴奋的看着那些身经百战的骏马,马蹄踩在地上,顾月感觉自己都跟着地面在动。
越往里走光越暗,顾月没注意到脚下,被杂草给绊倒了,痛的她吸了一口气,又不敢大声叫,怕姚晟听见了告诉哥哥。
顾月爬起来,蹲到地上准备把杂草拨到两边,刚抓了一把就感觉不对,手上还烫呼呼的,顾月又摸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似的尖叫了一声。
马棚里的马被顾月这一声惊得摆头嘶吼,铃铛声此起彼伏,顾月吓得抱着胳膊一动也不敢动,她生怕有马匹脱缰,不停的喊:“阿晟哥,阿晟哥……”
姚晟一听到顾月的叫声就循声去的,可是马匹太吵,他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寻,叫外边的人去准备油灯,他又仔细听顾月的声音,才急匆匆的跑过去找到了地上蹲着的人,姚晟立马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一边往出走一边哄:“没事的小月,别怕,它们都拴着,不会伤到你的。”
顾月头埋在姚晟颈窝里瑟瑟发抖,都快出去的时候,顾月才拉着哭腔,说:“阿晟哥,那边好像……好像有人!”
姚晟猛地回头,见顾月的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她刚才蹲的地方。
姚晟把顾月放到地上护在身后,警觉的拔出了腰间的枪,吩咐外面的人把顾月带出去,自己提了一盏油灯慢慢的往顾月指的地方走过去。
那边根本就没有任何动静,姚晟步子越走越快,顾月刚刚蹲的那处堆了一堆杂草,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到,一只黑乎乎的小脚在杂草外面伸着,可是刚刚这么大动静,那脚却一动也不动。
姚晟收起枪,挂好油灯,蹲下去很快把杂草拨开,底下是个孩子,紧闭着眼睛,面色发红,姚晟探了探他的额头,才发现那孩子烫的厉害。
姚晟赶紧将人抱了出去,外边有人看见了,还议论:“这不是阿悔那孩子嘛,原来是躲在这儿。”
连顾月一个没长大的孩子,都听出了那话里的漠不关心和无所谓。
那是她第一次见阿悔,被姚晟抱着,整张脸脏兮兮的,看不清面相,只是因病脸红的厉害,脚上只穿了一只鞋,还破着。
姚晟抱着人一边往前院走,一边吩咐说:“去叫大夫,带到我房里。”
顾月见那两个佣人还磨磨蹭蹭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谱,停下步子,气呼呼的骂道:“你们两个听不见阿晟哥说的话吗?还不快去,回头我就告诉哥哥,将你们两个都赶出府去。”
那两人本就不拿阿悔当回事,只是一听顾月要告状,便立马使劲的哈着腰,“是是,小姐,小的马上去。”
顾月这才瞪了她们一眼,踩着小马靴去追姚晟。
这一闹,没学成骑马,倒捡了个人回来。
大夫给阿悔检查的时候,顾月露着小脑袋偷偷的躲在屏风后面看,大夫说他断了根肋骨,加上几日未进食物,睡在马棚里又湿又冷,还没死已经是万幸。
大夫开了药方,姚晟派了人去取药,他自己打了盆热水,拧了条热毛巾给阿悔擦脸。
顾月从屏风后面跑了出来,手里攥着她的小手绢,也吃力的趴在床头帮忙擦。
好一会儿,终于擦干净了,顾月手撑着下巴盯着阿悔的脸看了好半天,才傻兮兮的对姚晟说:“阿晟哥,他怎么长得比我还漂亮啊?”
姚晟正帮阿悔擦着胳膊,听顾月这么说,轻轻地揉了下她的脑袋,说道:“小月,男孩子不能说漂亮,不然人家会生气。”
顾月看了看姚晟,又把眼睛转回去到阿悔的脸上,“可是他长得真的很好看嘛!”
阿悔在床上躺了好多天,顾靖安知道这件事之后,专门去了那些孩子住的院里,问他们为什么要打阿悔,可那些孩子都说是阿悔先打的他们,姚晟不信,就用言语吓他们。
有个胖嘟嘟的男孩子胆小,于是吞吞吐吐的的说:“顾伯伯,这不是我们的错,我们喊阿悔去玩儿,他不去还凶我们。大庆就说了一句他长得好看脾气却臭,他就扑上来打我们,我们才……才打他的。”
顾靖安又把打扫院子的婆子叫来问,回答的基本都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