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大明火器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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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吃过早饭,卞敏儿为李致远换好了官服,她抬头打量着自己的男人,英姿勃发,神采飞扬,就是一头短发看起来有点奇怪。不过看习惯之后反而觉得比一般的男人要有精神气一些,她思虑一番,想起李致远之前的言行,更觉得自己的男人似乎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男子。
见卞敏儿目不转睛地打量自己,李致远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轻佻样子,伸手轻挑了一下她的下巴尖,邪邪地笑道:“怎么,被夫君帅到了?”
“哼,夫君这正经样子连片刻都维持不了,哪里像个当官的样子。”
“那你说当官的应该什么样?”
“应该正襟危坐、不苟言笑、正气凛然……”卞敏儿边说边想象,可越想越觉得别扭,李致远要是跟那些大官、道学家一个样,那自己……
卞敏儿连忙摇头道:“不不不,夫君千万不能那样,夫君现在这样就最好了……”
“什么那样这样的,你夫君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那些官宦公子哥哪能和我比,本公子长相英俊又呵护女人,而且……嘿嘿嘿……还很厉害……昨晚……”
“夫君真讨厌~”
在李致远和周大壮出发去府衙时,张家两兄弟也按照李致远的吩咐上街去打探消息了。
两兄弟正在一家小酒馆喝酒,这种人多嘴杂、喝酒吹牛的地方最适合打听消息了。
张二喝了一大口酒,问道:“老大,就快到婺源县了,你应该也已经决定了吧?以后是不是打算就跟着这个李公子混?”
“你觉着呢?”
“嘿嘿,老大你一路上这么为他卖命,弟弟我要是还看不出来,那就真是个白痴了,不过说起来这个李公子还真是不错,对手下兄弟那是真好,好吃好喝的还不扣工钱,做事果断不拖泥带水,该杀的就杀,毫不手软,是个干大事的。”
张二又举起酒碗道:“老大,弟弟我这回是真服了你的眼光了,开始我还以为他就是那种靠关系混个官儿当当的公子哥儿,没想到还真不是一般人,敢打敢干还有谋划,绝对是个做大事的人,咱跟着他干绝对错不了!来,咱俩干一杯,以后咱哥俩就为他卖命了!”
张大也举着一大碗酒道:“哈哈,兄弟,说的好,哥哥我当初说的没错吧!哈哈!干!”
两人连续几大碗豪饮也引来酒馆之中不少人的侧目,喝酒的人就是话多,有好事者见二人喝酒爽快,举止有豪侠之风,都凑了过来。
有个喝的醉醺醺的大汉端着个酒碗东倒西歪地踱到两兄弟的桌边,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兄弟,看你们喝酒喝的爽快,一看就是同道中人,让老哥我也讨一碗酒喝怎样?”
旁边立刻传来哄笑,有人嘲笑道:“酒鬼刘,又骗外乡人请你喝酒啊?”
这醉汉一拍桌子,回头骂道:“你个瘪三懂个屁,咱这是以酒会友,你没听说书的讲水浒么?知道什么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好汉么?人家好汉会在乎这几个酒钱?”
他干掉了碗中的酒,继续骂骂咧咧:“你以为都像你这般小家子气,一碗酒在这磨到天黑,占着店家的地方不花钱,也配来说大爷我!”
“哈哈哈……”酒馆内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
“你个蹭吃蹭喝的酒鬼也配做好汉~~”
张大正打算从这些人口中打听点消息,喝酒的话多,正合他意,于是拿起酒坛给这个酒鬼倒了一碗酒,笑道:“老哥你说的是,咱们是以酒会友,就讲究个痛快,来,咱们干了这碗酒!”
这姓刘的酒鬼喜滋滋地端起酒碗,大着舌头道谢:“那多谢兄弟的酒了!”
张大又将酒坛往桌上一放,站起来朝酒馆众人嚷道:“咱这坛子酒就摆在这了,想喝酒的兄弟随便喝,不够再叫酒家添上!”
随即引来众人一阵欢呼,好酒的、爱凑热闹的都聚了过来,张家两兄弟也就和这群酒鬼瞎吹胡侃了起来。
酒过三巡,张家兄弟二人和这群酒鬼也熟络了起来。爱喝酒的人向来是话多,喝了人家的酒,总要称兄道弟,套套近乎,打听一下张家兄弟的来头。
张大自己揣度李致远既然一路上早就打出了招纳流民的旗号,一直都是高调行事,那自己这边适当张扬一下想必也没啥关系,因此他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张大半真半假道:“我们兄弟俩是跟随我家公子从南京到徽州婺源上任的,公子既然点了婺源知县,总得先来拜见下顶头上司,这不,公子一大早就去知府衙门了,咱兄弟俩也就得空出来喝喝酒溜达溜达。”
酒馆中众人大部分都是老油条,一听也就明白了,有人就道:“原来二位兄弟是官老爷的亲随,失敬失敬,可是来打听咱徽州有名望的士绅老爷们的?”
张家兄弟有些疑惑众人都十分了然、见怪不怪的样子,他还没说此行目的呢。
有人出声道:“二位兄弟也不必奇怪,外地人在咱徽州府当官,这头一件要事就是和当地士绅搞好关系,否则就难以在咱徽州府立足!所以你一说你的身份,咱们立即就明白了,肯定是为你家公子打听消息呢,八成是想知道咱徽州府有名望的士绅是吧?”
见众人都已经清楚自己此行目的了,看样子也是见怪不怪的,张大也就索性承认了,直接道:“那不知各位可否和我们兄弟俩说说这徽州士绅的情况,都有哪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众酒鬼平时的乐趣就是在酒馆喝酒吹牛,现在有人免费请喝酒,还提供谈天说地的话题,这事简直不要太美。
于是众人纷纷搬了板凳,以张家兄弟二人酒桌为中心,围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话说咱们徽州府一共下辖六县,自古以来就是文风鼎盛之地,千百年来不知出了多少科场才俊、官场名士、商场巨富,南宋朱子朱圣人就是徽州婺源的,还有,你们可知道发明活字印刷术的是谁么?”
这位抢先发言的酒鬼喝的醉醺醺的,卖了个关子,喝了一口酒,也不等其他人答腔,又继续道:“哈哈,不知道吧,你们这帮酒鬼字都不认识几个,肯定不知道这位了,告诉你们吧,跟我一个姓,叫毕昇,没有我这位老祖宗,现在的读书人可没那么容易买到书。”
立刻有人不满道:“你这厮喝酒喝的比谁都多,还骂我们是酒鬼,还有,谁他娘的不识字,别以为你读过几年书就看不起人,老子可也是上过私塾的,认识的字不见得就比你少!”
又有人帮腔道:“老毕,谁他娘的愿意听你说几百年前的破事,人家张家兄弟是来打听徽州现在的士绅老爷们的,几百年前的人能管现在的事么?要不把你毕家老祖宗叫来给大伙印几本书看看。”
众人大笑:“哈哈哈哈哈……”
“老刘说的好,不过你们有一点都弄错了…….”
“什么错了?”
“老毕不是自以为自己是读书人么,还总吹他们家是书香门第么?其实你们都上了他的当了,他和真正的书香门第毕家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就他也配姓毕!”
这人满脸不屑,呸了一口,继续道:“人家毕家两位老爷都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做过官的,怎么他连个秀才都考不上?他哪里配姓毕?我估计他这‘毕’是冒姓的,也亏的人家毕老爷不计较。”
听了这话,众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纷纷窃窃私语。
这姓毕的酒鬼可就怒了,摔了酒碗,作势欲扑上去和揭他老底的这人厮打一番,幸而被身边的人给拦了下来,不然就他这副弱不禁风的小身板非得被人家给揍的半死。
不过老毕嘴上倒是挺硬气的,涨红了脸骂道:“你们别听这姓王的王八犊子胡说八道,老子怎么就是冒姓了?他这不是凭空污人清白么?说起来我和毕老爷家本来就是本家,我小时候还去他家读过书呢!”
众人一时也拿不准谁真谁假,不过他们平常喝酒吹牛也就是图个乐,真真假假也就不在乎了。
那姓王的却是不饶他,继续出言嘲讽道:“那怎么人家毕老爷家是人才辈出,两兄弟都中了进士,当了大官,据说毕家二老爷辞官时连当今圣上都亲自挽留,而你却连个秀才都没考上,整日喝酒,四十来岁了还靠老婆卖菜养活……”
这下可就戳中了老毕心中的痛处,他讪讪地笑了笑,小声自言自语道:“时运不济,时运不济……”接着就躲到角落自顾自地喝酒去了。
张大听着这群酒鬼扯来扯去,一开口就是什么朱子朱圣人,接着还说到几百年前的老祖宗去了,好半天了也没说出个什么要紧的消息。
见他们越说越远,还差点打了起来,张大本想出言阻止,直接询问公子所说的那个“毕懋康”。没想到他们又提起一个毕老爷,似乎还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难不成就是公子所说的那个“毕懋康”?
免得他们越说越远,张大赶紧出言询问道:“你们所说的这个毕老爷是何许人物?听你们说来好像很有来头?”
“对对对,毕家这二位老爷可是咱们徽州本地很了不得的人物,都是在京城当过大官的,你家公子很有必要去结交一下。”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这两位毕老爷起来。
“两位毕老爷在徽州本地可都是德高望重的人物,连咱们唐知府见了他们二位都得拱手行礼,逢年过节的还要前去拜访慰问。”
“那当然,两位毕老爷以前可是在京城当过大官的,说起来这可都是直达天听的大人物,就算如今辞了官,赋闲在家,又岂是唐知府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可以得罪的。”
“人家是不愿意当官罢了,听说他们辞了几次官了,后来又被圣上给召回,不过如今好像是又回来了,听说是年纪大了,以后应该不会再复出了…….”
张大听他们说来说去,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消息,他想起刚才那位自称是毕老爷本家的“老毕”,他说不定知道的多点。
张大起身四处望了一下,看到了正在角落独自喝酒的“老毕”,于是提起酒坛,拨开人群,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老毕”面前,重重的放下了酒坛。
老毕抬头有些不解地望着张大,他刚被众人奚落了一番,不好意思再在大家面前出丑,只好躲在了角落,没想到这个大方请喝酒的张大会走到自己身边来,又让自己成了众人的焦点。
张大一拱手,接着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又为“老毕”倒满了酒,这才说道:“这位毕老哥,刚才听你说你是毕老爷的本家,想必对二位毕老爷是很熟悉的,若你愿意,不如就由你来给我说说这两位毕老爷吧。”
众人听了张大的话,随即起哄起来:“对对对,就让这位本家来说,哈哈哈……”
“也不知道毕老爷认不认识‘老毕’这个本家,哈哈哈……”
“看你说的,怎么能不认识呢?你刚才没听人家说么,人家以前可是在毕老爷家读过书的?”
“那可不一定,他都说了是小时候的事,这都过了几十年了,毕老爷还能认得现在的酒鬼老毕?”
“不过要是毕老爷知道了这个连秀才都考不上的‘老童生’看过他的书,非得把书烧了不可…….”
“哈哈哈哈……..”
被众人一顿嘲讽取笑,老毕都不知道反驳哪句才好,索性不说话了,捏紧了拳头,脸涨得通红,显然是气的不轻。
张大怕这个“老毕”被气的暴走跑了,赶紧站起来出言制止道:“大家静一静,给我个面子,还是先听毕老哥说说吧。”
众人都喝了张大的酒,也不好太拂了他的面子,于是都安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在老毕身上,打算听他怎么说。
被这么多目光注视,老毕感觉找回了点面子,坐直了身子,又喝了一大口酒,清了清嗓子,这才说了起来。
“这毕家二位老爷啊,可都是人中龙凤,才气、德行都是无可挑剔的,为官一方时都是爱民如子,廉洁奉公的好官,辞官归隐时也还不忘造福乡里,接济穷人,黔兵为祸乡里时,两位毕老爷也都出面主持公道。”
“先说说这个大毕老爷,名讳懋良,字师皋,是万历二十三年的进士,当过福建布政使,平定过海寇,崇祯年间升为工部左侍郎,为官清廉正直,辞官返乡时除了书籍,别无他物,如今已经八十有二,赋闲在家。”
“再说说这个二毕老爷,他是大毕老爷的族弟,名讳懋康,字孟侯,万历二十六年的进士,曾官至兵部右侍郎。”
“他还是我大明朝有名的火器专家,曾作《军器图说》呈给当今圣上,罗列了各种火器、军器以及其原理和制造方法,当今圣上极为重视,命兵仗局制造了各种火器、火炮,用于对建奴和流寇的战争。”
“如今他也已经七十有三,辞官归隐在家,对了,二位毕老爷都是歙县上路人,离这徽州城也不远,出城往北没多远就到了。”
听到这里,张大已经明白了,这个二毕老爷就是公子要找的人,他也明白了公子要找这个人的原因,因为火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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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六年八月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