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点兵派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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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文疑惑道:“怎么,现在这样还不算平定了湖广?”

    “你说呢?”李致远反问道:“贼军有很大损失吗?张献忠死了吗?”

    “咱们自己心里都清楚,湖南可以说是张献忠自己放弃的,而我们除了跟在他屁股后面收复了几座城池,其实根本就没对张献忠造成多大损失!”

    “说的不好听一点,咱们就是个捡漏的角色!”

    “你们可千万别骄傲自大啊,以为平白占了几座城池就天下无敌了,这募兵练兵的事情可是重中之重,一天都不能松懈!”

    张文连连点头,“晓得,晓得,我们刚才就是从军营来的,都是照咱们在婺源练兵时候的法子,半点都不敢松懈。”

    李致远点头表示满意,继续道:“况且现在张献忠还屯兵在荆州,荆州不是湖广的地界么?”

    “不说全歼贼军,至少得把他赶出湖广才行吧。”李致远又拿起桌上的谕旨,道:“我给你们念念,看圣上是怎么说的!”

    展开谕旨,李致远念道:“逆献蹂躏江、楚,平荡无期,现湖南虽复,然贼主力未损,又与马守应合兵荆州,横行于荆、岳间,或东进武昌、南下湖南,亦未可知。”

    “目今平贼将军大兵有无驰剿,江督见驻何处,凤督、沅督是否发兵会歼,黔粤各督曾否遵旨提旅扼援。”

    “科臣左懋第察核既竣,着即察催各路兵马并楚皖江沅各抚犄角进剿,四面围击。”

    “勒限三月内削平奏功,不得逗留旷日,坐失事会,事平破格封荫,如有观望不进,迁延踰限,参来重处。”

    念完谕旨上这段严词质问之语,李致远完全都能想象得到崇祯写下这段文字时该是如何的气急败坏。

    怕两人听不懂文言,李致远又解释道:“圣上的意思是说张献忠一直在湖广、江西一带肆虐,平定之日却遥遥无期。”

    “现在湖南虽然收复了,但是贼军主力未损,又和荆州的马守应合兵一处,在荆州、岳州一带横行无忌,说不定可能会再次东进武昌、南下湖南,”

    “所以责问平贼将军左良玉有没有派大军进剿,江楚应皖总督吕大器现驻在何处,凤阳总督马士英和我这个偏沅巡抚有没有发兵会歼,贵州、广东等地督抚有没有遵旨带兵援助。”

    “又让科臣左懋第监督催促各路兵马围剿张献忠,勒令我们三个月之内必须剿灭张献忠,不得逗留不前,错失机会,事成之后会加官进爵,若观望不前就要重惩。”

    “明白圣上的意思了吧?”反正李致远很能理解崇祯的心情,自年初张献忠西走蕲水开始,崇祯不知下发了多少圣旨严令左良玉和周边的兵马一起围剿。

    可是依然什么用都没有,南方近百万大军,全都坐视张献忠慢慢壮大,其后更是横扫湖广全省。

    “圣上对咱们按兵不动极为不满啊!”

    张文道:“可是据张武从岳州传回来的最新消息,张献忠和老回回搅在了一起,声势比以前更盛。”

    “现在他又已经在荆州安定下来,不用担心后路,又有城池之固、长江之险,怎么围剿?”

    “再说荆、岳一带多江河湖泊,需要大量舟船,现在又是深冬,天气太冷了,实在不便行军。”

    “如果强行出兵,咱们劳师远征,贼军却以逸待劳,很容易中对方的埋伏,真要按圣上的命令现在就和张献忠开战么?”

    “再说武昌的左良玉有那么多兵,他都没什么动静,咱们是不是再等等?”

    李致远叹道:“咱们和左良玉不能比啊,他兵多,根基深,违抗命令自然不算啥事。”

    “连上次擅自撤离武昌害死楚王一家,圣上都没能把他怎么样。”

    “可咱们要是抗旨不遵,恐怕没左大帅这么好的待遇。”

    李致远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别看现在封官赐名,宠信有加,可在崇祯眼里,左良玉大概是已经坐大了半割据军阀,但自己还只是个刚领兵的文官,分量还是不够。

    首辅周延儒一开始还不是很受崇祯信任,可崇祯一发火,直接就给杀了。

    何况现在局势恶化成这样,离京师沦陷仅有三个月,崇祯已经差不多陷入最后的疯狂。

    “我感觉圣上这次真的是震怒了,如果这次下了命令依旧没啥动静,只怕圣上会抓几个典型来治罪。”

    “他动不了左良玉,很可能会拿咱们和袁继咸这样的文官开刀。”在现在这种关头,李致远真不想节外生枝,听调不听宣这种事还做不得,这毕竟不是南明。

    张文点头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就遵令打吧。”

    李致远摇头道:“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向荆州进军是不错,但这并不代表真要和张献忠打。”

    见两人一脸疑惑,李致远解释道:“所谓山高皇帝远,这里距京城足有两千多里,圣上又没在旁边盯着咱们,所闻所见都是靠奏疏禀报,一来一回至少需要十天半个月。”

    李致远很清楚,只需要再过一个月,京师和南方的联系就会被李自成隔断,现在老老实实做个忠臣就行,崇祯怎么说他就怎么干。

    周靖脱口而出道:“俺明白了,就是阳奉阴违嘛!”

    “什么阳奉阴违,咱们必须严格执行圣上的命令,不是围剿张献忠么?”

    “那就遵令调兵,而且要调重兵,长沙留一万人足矣,其余全往北调,让朝廷的御史、科臣都知道,咱们是坚决服从圣上命令的。”

    “也不需要故意拖延时间,就按照正常速度行军即可。”

    “大军开拔前需要准备马匹、辎重、粮草,人越多越慢,我估计正月初四才可以启程出发。”

    “就现在这个天气,一天撑死能走个四五十里,大军赶到荆州附近就至少得十多天。”

    “你们放心,打不起来的,张献忠急着入川,根本不会待在无险可守的荆州,等你们走到荆州,张献忠已经进四川了。”

    见李致远如此笃定,二人也只好点头不再询问。

    “不过你们要注意一点,”李致远提醒道:“江南的公安、石首等县都可以进占,但绝不可以过长江,即使荆州城无人防守,甚至是座空城,你们也不要进驻。”

    两人齐声道:“这是为啥?”

    “你们暂时不需要知道原因,照做就是,切记不能过江。”李致远再三叮嘱。

    二人也不再问,点头答应下来,他们对李致远的决定都十分相信,因为以往的经验表明,李致远似乎总能精准地预测局势的发展。

    而李致远之所以不准他们过江,主要是因为荆州、德安、承天、襄阳四府目前实际上是李自成的地盘,而李自成迟早会兵败退回来。

    李自成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败退到湖广也还有数十万大军,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若是现在交恶起了冲突,闹得双方死了人,恐怕以后不好拉拢收编其旧部。

    此所谓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再说湖北还有左良玉的大军,在李、左这两位大人物没死之前,湖北这个乱局绝不要轻易去掺和,李致远可不想引火上身。

    按照李致远的打算,在弘光朝廷崩溃之前,他要都采取守势,就是以长江为界,在常德、岳州一带屯驻重兵,坚决保住湖南这块地盘,低调专心地搞发展,以待时变。

    “今天把你们叫来,一是为了封赏的事情,已经说过了。”

    “二就是我要暂时离开长沙去江南一趟,至于原因嘛,你们也都知道。”

    “所以有些事情要给你们交代清楚,你们可要记牢了。”

    周靖率先表态:“公子你就尽管吩咐吧,俺们一定照办。”

    李致远拿过一张写满字的纸,递给周靖,“具体怎么做以及可能的突发情况和应对之策我都已经写清楚了,不过我还是再给你们简单说一下。”

    “周靖你暂时代我坐镇长沙,居中指挥,你好歹也是圣上亲封的挂印总兵官,镇守长沙应该是没问题的。”

    “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守好长沙,继续募兵练兵就是,万一真遇到什么紧急情况,就去请教堵知府,他肯定有办法。”

    “张文,正月初四你再率军两万从长沙出发,移驻澧州(明洪武三十年后属岳州府管辖,下辖安乡县、石门县、慈利县,州治为今常德澧县,湖南最北边的县)。”

    “常德有副总兵梁胤林的镇筸营驻守,但我认为常德有些偏南,不利于防守江北的贼军。”

    “你带着我的手令过去,命他移驻石门县(属常德府,湘西北门户),和澧州互为犄角。”

    “再加上张武率军两万驻守在岳州,北边防线足有四五万大军驻守,只防守应该是万无一失了。”

    “除非张献忠主动南下挑衅,否则你们绝不可与之交战,你们只需要守住城池就好,不过这种可能性很低,只是叫你们多谨慎小心些,别大意。”

    “另外,岳州处于湘江、洞庭湖和长江交汇的节点,是扼守水陆交通要道的重镇,仅有步军还不够,必须要有水师,我已命张武打造舟船,训练水师。”

    “军事上的安排就是这样,你们放心,我正月底一定会回来,这段时间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的,毕竟贼军也要过年嘛。”

    周靖拍着胸脯向李致远保证:“公子你尽管去吧,俺保证守好湖南,要是出了意外,我把脑袋砍了给你当夜壶!”

    又乱立FLAG,李致远骂道:“大过年的说点好话成不?我要这么大个人头夜壶干甚,你这大脑袋你还是自个扛着吧。”

    “说起过年,公子你看到俺妹的话,代俺给她道个歉,今年不能陪她过年了……”

    “嗯,我会的,你放心吧,最迟二月,咱们留守在婺源的人都会撤来长沙,不用多久你就能见到她了。”

    对湖南的一应军政事务,李致远点兵派将,都一一作了安排,自认为应该是万无一失了,遂于腊月廿五日,带数十名亲兵护卫,骑快马直奔婺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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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十六年十二月廿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