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0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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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煌言不解道:“阮大铖?这与阮大铖有什么干系?”话说阮大铖这些年的闯出来的名声可着实不小,张煌言虽未入仕途,但也是听说过的,毕竟能闹到让全江南的读书人集体厌恶,要将其逐出南京城,也实在是不容易。
李致远不想再提自己和阮大铖的那点破事,只好含糊道:“没什么,以前有些小过节而已。”
“对了,那个陈子龙好像马上就要领兵去金华,公子若想见他,得赶紧了……”
发现许都之乱可能涉及到东林复社后,李致远就有些犹豫了,不知该不该继续掺和这件事,一时间竟拿不定主意。
这时张煌言却主动请缨道:“既然已经为这事来了杭州,怎好还未开始就轻言放弃?”
“李兄你身份敏感,不方便出面,暂且就还是居于幕后好了。”
“而我一介书生,无官无职,即使有何不恰当之处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正好我早就想拜访鼎鼎大名的陈卧子,不如就由在下先去探探他的口风?”
李致远想了想觉得有理,来都来了,哪能遇到一点困难就放弃,于是点头答应了下来,并吩咐自己的几名亲兵随张煌言同去,好护卫其周全。
然而待在酒楼里的李致远也不肯闲着,又指使手下去杭州的几个衙门打听这个浙江巡按左光先的来历。
巡按或者说巡按御史这个官本身品级并不高,只有七品,而且这个官和已经地方化的巡抚不同,它并不是一个地方官,而是中央临时派到地方的监察官员。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钦差,由皇帝从都察院的十三道监察御史中挑选,监察御史平时在京城都察院供职称为内差或常差,品级就是七品。
如奉命出巡盐务即为巡盐御史,奉命出巡漕运即为巡漕御史,奉命巡按地方即为巡按御史,均称外差或特差,而巡按任期也不长,结束后即回都察院。
所以这个官就是皇帝派下来的耳目,就是来地方上看看地方官有没有违法乱纪的,品级虽不高,但是职权特别大。
不仅可对违法官吏进行弹劾,也可由皇帝赋予直接审判行政官员之权力,并对府州县道等衙门进行实质监督。
“巡按则代天子巡狩,所按籓服大臣、府州县官诸考察,举劾尤专,大事奏裁,小事立断。”
现在左光先为浙江巡按,新任巡抚又尚未到任,许都的生死基本上就在他一念之间,要想救许都,就必须先摸透左光先这个人。
而李致远的脑子里根本没这个人的任何信息,他只记得一个骁勇善战的武将左光先,最早跟着洪承畴在松山打建奴,后随孙传庭大战闯贼,孙传庭兵败身死后则归顺了李自成。
浙江一省的大小官员都在左光先的监察范围内,所以各个衙门都有琢磨过这个左巡按,李致远想要打听他的消息还是很容易的。
李致远在酒楼里喝酒听戏,等了半个多时辰,就有手下赶回来汇报,李致远对左光先也有了初步的认识。
首先,左光先此人是东林大佬左光斗的亲弟弟,安庆府桐城县人,自然他的思想和做法基本也就是东林那一套。
其次,左光先的“学历”其实很一般,远不如其兄左光斗,在科场中熬了很多年才于天启四年考中举人,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
最后,此人很重私谊、任人唯亲,做事多凭个人喜恶。
若是对谁有好感,赏识、看重其才华,就愿意为其说话,绝不吝于赞美之词,例如左光先就对陈子龙颇为赏识,共事时多对其言听计从;反之,则会不遗余力地打击报复,睚眦必报,手段狠辣。
也就是说他虽然表面上更注重东林那套,但实际上,满口的仁义道德在其故交、亲朋、同党那里屁都不是,律法、制度都比不过一个“情”字。
得知这些信息后的一瞬间,李致远脑子里就联想出了左光先的形象:一个坐在太师椅上不苟言笑、脸色阴沉的老道学先生。
他顿时就觉得有些不寒而栗,摇了摇头,暗叹许都的命只怕没那么好救,不过想想除了多耽误了两天时间也没啥损失,李致远也就释然了。
到下午李致远等得有些不耐烦时,张煌言也终于回来了,见他满脸高兴,想来是有了好结果。
不等李致远出言询问,张煌言已抢先道:“李兄大可以放心了,此事易解!”
“怎么说?”李致远见他如此笃定,反倒有些怀疑。
“我已见过陈公,果然不愧是远近闻名的诗文大家,无论是人品还是才华,都着实叫人叹服!”张煌言先是大赞了陈子龙一通,接着才道:“陈公已经和我说了,他的确是要领兵去金华,而且他和许都早就认识,此去就是救他的!”
李致远倒是没想到还能有这一层渊源,陈子龙与许都既是熟人,大概真能救下此人。
而看张煌言这喜滋滋的样子,想来也是与陈子龙一见如故了,这牵线搭桥转了两三道,说起来大家也算是扯上联系了,这人脉不就是这么来的么。
到时候李致远再想办法和许都相互认识一下,说不定能得到一大助力,是以他也喜道:“那看来是要柳暗花明又一村咯?”
“正是!”张煌言这才拉了把椅子坐下,又捧起茶碗急急地饮了几大口热茶,抹干嘴巴,继续道:“据陈公所言,早先许都师事复社文人上海贡士何刚,得知许都出身天下精兵之地的金华东阳后,何刚遂建议其归家为朝廷编练乡勇。”
“而何刚则与‘几社’领袖徐浮远一起将许都引荐给了陈公,陈公见后觉得许都确实是个人才,就又向上官推荐,只可惜最后并未得到任用。”
“不过陈公也说了,他了解许都的为人,也已经知晓事情的经过,他此去金华,就是去解救许都的。”
“以他对许都的了解,问题应该不大,只要其尽快解散部众,他再在左巡按那里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许都应无大事。”
“而且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就凭许都这回表现出来的本事,说不定反倒能引起朝廷的注意,得到重用。”
李致远疑惑道:“陈公肯定么?”
张煌言点头道:“看来是我之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陈公说许都绝无造反作乱的心思,我相信陈公的判断!”
李致远笑道:“看来玄著很推崇这位陈公啊。”
“不过,我的意思是,这事陈公能做主么?许都毕竟是干了造反的大事,陈公只是一府之推官,是剿是抚,这等重大决策还是得一省抚按来拿主意吧?”
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张煌言现在还未走上仕途,更书生意气一些,自然会把陈子龙这等文坛大家的分量看得很重。
但李致远可是做了好几个月的官,现在还是正经的三品巡抚,而陈子龙不过是一个七品推官,论官职,远低于自己,他的话在李志远心里可没有多大的分量。
不过张煌言还是选择相信陈子龙的判断,“陈公虽未说左巡按对他言听计从,但既言其很能听取他的意见,那就说明陈公已有把握能说服左巡按,我相信陈公绝不会无的放矢。”
见李致远仍旧有些疑惑,张煌言道:“对了,陈公还邀我与其同去金华,我道是与友结伴同行,没有立即答应下来,陈公更言可一并同去。”
“李兄若是愿意,不如我们一起走一趟金华?”
这让李致远都有些好奇了,张煌言是怎么让陈子龙对他如此信任的,竟连其未曾谋面的朋友都愿意信任。
李致远想了想,反正随军前往估计没什么大的风险,在这等着也比较无趣,于是答应了下来。
二人怕赶不上大部队,遂只带了四名护卫,将其余人等和随身行李都留在客栈,就匆匆忙忙地去寻陈子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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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七年正月廿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