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9章 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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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清晨,长沙。

    成长了一番的夫妻俩原本正静静地躺在床上,交颈而卧,微微喘息,听着彼此的心跳,双双闭目不语,显然是正在养精蓄锐,再过一会儿,说不定又将进入梦乡,不料李致远却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爬将起来。

    既已大致确定天下大势果然还是按照原本历史发展的,但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李致远又哪里还睡得着。

    京师沦陷、天子殉难的噩耗正快速地传向各地,北方的乱局估计也很快就会波及整个大明,多方势力将会轮番登上历史舞台。

    雄据关外的建虏虎视中国已久,如今天赐良机,一代枭雄多尔衮在汉奸文人范文程的鼓动下,正欲趁机南侵,染指幽燕,甚至饮马长江黄河。

    席卷北方的李自成始定鼎燕京,风头正劲,即使不久后即兵败一片石,仓惶退出京畿,宛如丧家之犬一般南蹿至湖广,可仍旧是坐拥数十万大军、不容小觑的一股势力。

    而且万一到时候事情的发展偏离历史走向,李自成没有意外死在九宫山以致大顺政权突然土崩瓦解,那对李致远来说,后果将不堪设想。

    镇守江汉的左良玉盘据荆楚数载,自孙传庭兵败河南、朝廷丧失最后一支可战之师以后,他便拥兵自重,成了南方最大的军头,对朝廷的命令阳奉阴违,隐有割据之势。

    再加上自己凭空出现,在湖广横插一杠子,威胁了他的利益,若是听闻京师沦陷,难保这个嚣张跋扈、居心叵测的左大帅不会做出什么意外之举,毕竟在原本历史上,这厮可是连南明中央朝廷都敢打的。

    齐聚淮扬的四路军阀正纵掠河南江北,刘泽清、高杰、黄得功、刘良佐这四人,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剿贼杀虏无能,祸害良民百姓一绝,个个心怀鬼胎,飞扬跋扈至极。

    加之纷纷南奔的几家皇室宗藩,现虽前景不明,各皆仓惶不知所措,可一旦得知京师噩耗,难保不会心思各异,上演你争我夺的一出好戏。

    李致远虽洞晓天下大势的走向,可面对国内外各方势力皆蠢蠢欲动之乱局,任谁也会觉得前景渺茫,又怎能不勤勉一些,提前做足充分准备?

    “夫君不再休息一会么?”叶小繁一惊,美目微启,侧过身子朝外头扫了一眼,却仍旧躺在床上不愿动弹,又懒懒地说道:“看天色还早呢~”

    这时李致远已经爬下了床,正在在床上肆意翻弄,似是在找寻自己的衣裳,好不容易寻到一件,便胡乱地往自己身上套去,忽地听到叶小繁慵懒而又娇媚的轻语,不禁又回头望去。

    只见床上的美人正鬓乱钗横,被滋润过后更如那雨后的娇花,粉光犹似面,朱色不胜唇,而那薄被虚盖,亦难掩春色,李致远只看了几眼,身子却酥了半边,须臾,更咬牙切齿地说道:“难怪有人说温柔乡是英雄冢~”

    “瞧瞧我家的美娇娘,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汗光珠点点,发乱绿松松。”

    “小繁这般美丽动人,可知你夫君我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暂且爬出你这温柔乡,偏你这时还这般作态,是在勾引我不成?”

    叶小繁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啐道:“没良心的坏家伙,折腾完人家反还怪人家勾引你!”

    “是是是,你就是那胸怀天下的大英雄,人家就是消磨你男儿志气的红颜祸水~”

    叶小繁怨怼了李致远一通,说着便也起了身,稍稍理了一下散乱的鬓发、凌乱的衣角,再披件外衣便下了床,跻拉着床边的一双绣鞋欲上前服侍李致远更衣,不料才行得三两步却突然顿了一顿,接着便换了一副面孔。

    她先是给李致远福了一福,再抬头已是泫然欲泣,只听她呜呜咽咽地说道:“都是奴家不好,人前人后都不够庄重得体,才引得老爷沉迷床笫之欢,没成想竟误了老爷的大事。”

    “贱妾今后一定吸取教训,当谨遵三从四德,在老爷面前再也不敢搔首弄姿,恣意承欢,诱老爷沉迷那龌龊之事。”

    “以后酉时便睡,卯时便起,多穿衣服,少做那烟视媚行之态,同老爷你相敬如宾,谨守夫妻之道,时刻不忘提醒老爷勿忘天下苍生,黎明百姓……”

    李致远看得目瞪口呆,暗道女人果真是天生的演员,不但演技逆天,而且这变脸变得也太快了!

    见丈夫被自己给惊呆了,叶小繁说着说着便实在忍耐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你看我这样如何?”

    李致远也回过神来,笑道:“戏唱的不错,以后给你请个戏班来,专门让你教着排练……”

    “讨厌!”叶小繁收敛笑容,轻捶了李致远一下,道:“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呢!”

    “你看我要是一直这样,夫君可满意否?”

    李致远冷笑道:“你要是真敢这样,那本老爷就只能敬而远之,再也不来这里,夜夜往别处钻~”

    叶小繁往李致远腰间狠掐了一下,怒道:“你敢!”

    疼得李致远龇牙咧齿道:“不敢,不敢,你开玩笑,我这不也是开玩笑的么,怎还当真了呢?”

    “哼~”叶小繁没理他,正经为李致远整理起衣冠来,弄了半晌又抱怨道:“夫君你这头发也太难弄了,不长不短,想梳任何发髻都不成,真不知道你当初是做了什么,竟把头发弄成这般模样……”

    李致远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妻子施为,他也没办法啊,蓄发不过半年光景,如今才新长了三寸不到,正是尴尬期,平时在外用网巾罩住,再戴上官帽倒也看不出有何怪异,只是在家中去了冠帽,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就有些难看了。

    这些日子,李致远的起居穿着都是叶小繁在张罗,她自然有资格来评判了。

    李致远没话找话道:“头发你随便弄弄就好了,不用太在意,你夫君我一个大男人,又不去选美……”

    “对了,我今日比较忙,中午可能就不回来吃午饭了,你们不用管我,还有,我不在小繁你会不会太无趣啊,想好今天做什么事了么?”

    叶小繁嗤笑道:“哟,夫君还真当人家片刻都离不得你啦!其实人家忙着呢!”

    李致远扭头奇道:“你能忙什么?”

    “别乱动!”叶小繁轻敲了李致远的脑袋一下,接着说道:“还不是拜你所赐~”

    “你忘了?家里的姐姐妹妹、莺莺燕燕们都在学你的《数学》,你还让我给你誊写整理,我能不跟着学么?”

    “再说了,我不还得抽空替你注解《韩非子》么~”

    李致远嘀咕道:“哪里有什么莺莺燕燕呀,太夸张了吧……”

    从铜镜里窥见叶小繁柳眉倒竖,李致远忙适时地住了嘴,讨好道:“那就辛苦夫人了~”

    说话间,夫妻俩皆已收拾妥当,叶小繁便去外间唤秋月幽兰二婢打水进来给他们梳洗。

    至辰时,同叶小繁及卞氏姊妹等用过早饭,李致远便出了内宅,遂急赴府衙,召标下文武过府议事。

    同日,昔日大明之瀋阳中卫城,今日大清之盛京城。

    大清国内秘书院大学士范文程也是早早就起床了,他这些日子一直心怀忐忑,时刻谨小慎微,因为他最忠心的主子爱新觉罗·皇太极在七个月前驾崩了,而新朝摄政王爱新觉罗·多尔衮这个新主子并不十分信任他。

    他在大清国的地位岌岌可危!

    尤其是之前多罗豫郡王爱新觉罗·多铎抢了他的娇妻过去享用了两三个月,他也只得隐忍着,随叫多铎是他范文程的正牌主子呢!

    按照大清制度,多铎是范文程所在旗的旗主,旗主抢夺享用自己奴才的妻妾并不违法,不过一般旗主不会干这样的事,何况范文程是大清国地位最高的汉人之一。

    只是多铎是如今权势熏天的摄政王多尔衮的同胞弟弟,地位太高,所以范文程也只得忍了,甚至连抱怨叫屈也不敢,因为他更担心这是摄政王试探他的忠心而使的计策。

    天地良心,他范文程对大清国和爱新觉罗家族的忠心日月可鉴啊,一个女人算什么,怎能动摇他对主子的一片真心。

    果然,范文程的忠心很快就得到了回报,摄政王将此事下诸王、贝勒、大臣鞠讯,令豫郡王多铎将范文程之妻归还,还罚银一千两,并夺十五牛录。

    娇妻是回来了,可凭空又得罪了主子多铎,真是喜忧参半啊。

    直至近日,南边明国风云突变,形势急转直下,他范文程则目光如炬,看出了其中隐藏的良机。

    流贼李自成进逼京师,明廷尽撤宁远、前屯二城之军民,范文程立刻意识到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

    他急匆匆地向摄政王建言夺取关外二城,一旦明国京师为闯贼所占,那大清国即可以借剿寇之由入关,顺利的话甚至可以入主中原,一统天下!

    这如何能不叫范文程兴奋,只要助大清国得了天下,他就是大清国真正的开国功臣,到时候主子们一定会十分信赖他、重用他。

    是以他这几天一直在为此细细谋划,甚至于废寝忘食,竟连将要临盆的妻子也顾不上了,这让摄政王多尔衮也不禁连连称赞“这个好奴才实在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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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