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8章 甲申国变(下)(第三卷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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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小繁听他声音有异,而且冷不丁地来这么一句,还真是吓了她一跳。

    她颤抖着凑近身边之人,借着微弱的亮光定睛看去,那张脸还是她夫君,只是满头大汗,两只手还掐在自己颈间,怪不得声音乖乖的。

    看了个清楚的叶小繁没好气地推了他一下,嗔怪道:“讨厌!你是被吓傻了?还是自己被吓着了觉得丢脸,非得把人家也吓着才满意?”

    李致远不断地揉着颈子,仍是怪声怪气地急问道:“快说呀!你现在看我是谁?”

    “真吓傻了?”叶小繁奇道:“你还能是谁?你是我夫君李致远啊!”

    李致远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接着又似脱力了一般,一下子软倒在了叶小繁怀里,喃喃自语道:“还好,还好,我还是我……”

    叶小繁被李致远突然靠过来的身体给压得闷哼一声,好在身后是床架,便顺势靠了上去,见他这副样子不似作伪,也就任由他靠在自己胸前,并不断轻抚着他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李致远闻着熟悉的香味,觉得格外安心。

    刚才那种濒死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若说是梦,可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又极其真实,若说不是梦,又实在是无法解释。

    将死之时,本能的求生欲促使着他拼命地挣扎,以至于现在全身半点力气也没有,连一句话也不愿意说。

    叶小繁虽好奇,但见丈夫这个样子,便也没再追问,良久,李致远才有了动静。

    叶小繁被李致远蹭得有些怪怪的感觉,但又觉得他这副样子有些好笑,“夫君这样倒像个受了委屈而跑到娘亲怀里撒娇的小孩子~”

    “乖,叫声娘来听听~”

    “哼!小孩子?娘?”李致远心里冷哼一声,但却没说话,只是继续动作,并加大了幅度。

    “呀!”叶小繁突然娇吟出声,“你这坏胚子!快松开!”

    李致远任凭她捶打揉捏却只是不理,岂肯轻易放过?

    很快便传来如泣如诉的阵阵仙音,对方反抗的动作也渐渐微弱。

    直至原本在李致远身上捶打的一双小手儿也勾住了他的脖子,忍受不住时竟还主动,推拒似乎变成了鼓励。

    李致远暗道:“对于女人,在某些时候可万不能只听其嘴上言语,先前还捶打反抗来着,现在这样子明明是舒服得很嘛,果然还是要抓住其弱点并重点攻掠,方才见其真意。”

    便手口并用,左右兼顾,还不时替换。

    良久,趁着李致远抬头换气,得到喘息自己的叶小繁忙用手抵着又要埋下来的大脑袋,娇喘吁吁地斥道:“快起开,压死我了!”

    叶小繁低头一瞥,忍不住叫道:“呀!真讨厌!”

    李致远还欲再来,叶小繁却是推拒道:“不许了,不舒服~”

    又抱怨道:“亏人家还好心好意地安慰你呢,到头来反弄我一身臭汗~”

    李致远看着一脸潮红明明舒服得紧却又要装难受的娇妻,嘻嘻笑道:“真不舒服么?”

    趁叶小繁不注意,他突然将手伸至被窝里,须臾便又拿了出来,还凑近鼻子闻了闻:“那这又是什么?”

    “啊!”叶小繁被李致远突如其来的下流动作惊得无以复加,又尖叫着捂住了小脸。

    李致远又继续调笑道:“怪不得杜牧那个老流氓要拿豆蔻花来形容少女,前些日子咱们院里的豆蔻花你也见了?”

    叶小繁为人妇已有两月,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李致远这话的内涵,这让她以后还如何直视“豆蔻花”?就连“豆蔻”这两个字都没眼看了,便羞恼地娇斥道:“下流!无耻!流氓!”

    李致远笑道:“这怎么就下流啦?要说下流那也是杜牧下流~”

    叶小繁气哼哼地催了一款:“哼!都是你胡说八道的!人家杜牧哪有这个意思,就是你下流!”

    说到这里,李致远忽然想起一更内涵的,便又道:“我也不能白受了你这指责,便说个真下流的淫词艳曲让你听听看,你道如何?”

    叶小繁忙捂了双耳,叫道:“我不听,我不听~”

    她越不想听,李致远越是觉得有嬉戏之趣,也不去拉她的手,只是凑到其耳边道:“我这其实是首歌,偶听来的,是个小妇人唱给她情郎的,曲儿已忘了,只记得歌词,你听好了~”

    叶小繁再怎么捂耳朵,也堵不住李致远的嘴啊,这字儿还是一个接一个地蹦到了她耳朵里。

    叶小繁现在这副羞恼的样子实在是可爱,李致远大笑道:“哈哈哈~怎么样,要不小繁你给谱个曲儿,咱们在房里时你就专门唱给我听,也是闺房之乐嘛~”

    这词太明显,稍稍懂些男女之事的人都能听明白,叶小繁又经过李致远刚才一番特意地注解,哪能听不懂。

    叶小繁只觉这歌词实在是下流放荡至极,羞愤欲绝的她趁着李致远大笑忘形之际,便一口朝他的下巴狠咬了过去。

    李致远吃痛,哎哟一声叫了出来,便也回咬了过去,接着两人就你来我往地胡闹起来,慢慢就变了味,胡天黑地翻滚起来,等最后云收雨歇,两人都没了劲,各自横躺着喘气。

    叶小繁自己也出了一身汗,这会子也不管什么臭汗香汗了,只问道:“夫君到底是做了什么梦,刚才吓成那样?”

    床笫之欢能安抚惊惧,舒缓心情,李致远这时虽然身体上很是疲惫,但心理已经恢复平常之态,但他却忍不住叹道:“果然是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我现在还全身无力,小繁你片刻间便缓了过来!”

    叶小繁揪了他一下,啐道:“不许说这种粗鄙的下流话!”

    又道:“快说呀,人家想听呢~”

    李致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与叶小繁面对面地侧躺着,才正经道:“我说我说,不过你可不能再跟任何人说!”

    “啰嗦!”叶小繁嘟囔道:“这种床笫之间的私密事,我还能和谁说去?反倒是你,别回头就告诉给了咱家的大小狐狸精,到时候出了事又来赖我~”

    李致远有些窘,装作没听清她的话,想了想才道:“其实是不是做梦还真不好说~”

    叶小繁奇道:“不是做梦还能是什么?”

    李致远犹豫了一下才道:“我说了你可别怕,我感觉……我感觉像是元神出窍!”

    叶小繁莫名其妙道:“什么元神出窍”

    李致远解释道:“就是说我的魂魄离了我身子,去了别的地方,还上了别人的身!”

    叶小繁还真是被吓了一跳,又想起他刚才问自己是谁,瞬间便瞪大了眼睛惊恐万分地问道:“你……你上了别人的身?那别人会不会……”

    李致远笑着将其强拉进怀里,道:“你想什么呢!我之前问你是谁,只是确认自己回来了而已。”

    “再说了,还有谁能比我更熟悉你的身子?你自己想想,我刚才的动作和平时是不是一样?”

    “讨厌!”叶小繁也反应过来,嗔怪地捶了他一拳,又问道:“那你感觉去了哪?上了谁的身?”

    李致远道:“我感觉自己去了京城,上了咱大明崇祯皇帝的身!”

    叶小繁被惊的目瞪口呆,不知道他是不是又胡说八道了。

    李致远继续道:“我本来睡的迷迷糊糊的,突然感觉一个惊天霹雳袭来,然后就清醒了。”

    “接着我就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宫殿里面,手持一把利剑,地上满是鲜血,还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正哀求呻吟的太监、宫女,还有几个人跪在地上喊我皇上,求我放过公主什么的。”

    “然后我突然就知道了自己是崇祯皇帝,也不对,应该是我知道当时这具身体是崇祯皇帝,而且还明白正在发生的事情,知道皇上当时的想法,但是我却并不能完全控制住身体,只能间歇性地主导片刻。”

    “当时的情况是李自成的大军包围京城,内城已被攻陷,连皇城也很快就要沦陷,皇上走投无路,打算杀死自己的嫔妃、公主后再自缢殉国。”

    “我能感受到皇上的绝望、无奈、悲愤、悔恨,但作为旁观者,又实在有些不忍心,趁着能支配身体的间隙,便命人将两位公主送出了宫,之后也没有再乱杀人,只是命嫔妃、宫人自谋出路。”

    “本想还做些什么,譬如改变太子和诸王的逃生路线,可是却再没什么机会了,皇上似乎有些察觉,不准我再掌控他的身体,他似乎很抗拒受制于人。”

    “接着便是浑浑噩噩地跟着皇上和一个太监上了万岁山,在一个亭子边见到了一颗歪脖子树,然后就吊死在那里了。”

    “我能很清楚的体会到吊死的痛苦,非常难受,一挂上去颈部就开始剧痛,头脑嗡地发热,出现耳鸣,感到眼前有闪光,双手双脚开始抽筋,接着是全身挺直抽筋,最后就失去了知觉,然后我就醒来了……”

    “上吊实在是太痛苦了,我醒来之后都还觉得脖子剧痛呢,以至于我都怀疑自己到底是谁了,所以就问你喽……”

    叶小繁呆呆地看着李致远,半晌才道:“这……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李致远苦笑道:“别说你了,就是我自己也难以相信,但我也实在无法解释清楚自己的感觉。”

    “你说京师沦陷了?皇上自杀了?”叶小繁摇头道:“这怎么可能!”

    李致远道:“呃……对于这一点,我倒是十分肯定!”

    叶小繁还是难以相信,不过万一要是真的,那情况就不妙了,京师沦陷,皇上自杀,那大明朝怎么办,自己的夫君怎么办,是以又忧心忡忡道:“如果是真的,那我们怎么办?李自成会不会打到南方来!”

    李致远搂紧了她,安慰道:“放心吧,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管大明还在不在,我都一定会保护你的!”

    这时天已大亮,李致远想起历史上的甲申之变,望着窗外叹道:“李自成现在大概已经彻底占领京城了吧……”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晨,初春的北京城竟下起小雪来,得知内城、皇城皆已攻破的李自成喜不自胜,忙命数千骑自正阳门先入,准备清理内城,城内乱局才稍有控制。

    顺军清理宫城时,宫女们都踉踉跄跄地逃出宫门,顺军见了,纷纷上前争夺淫辱,有宫人魏氏大声喊道:“我辈毋污贼!”接着便跳入御河中,顷刻间横尸二百余人。

    一费氏宫人则投入枯井中,顺军将其拉出,见容貌甚美,互相争夺,费氏谎称是坤兴公主,众人遂不敢逼,带去见李自成。

    李自成让宫内太监辨认,称不是,于是将其赏赐给部将罗某,费氏与之虚与委蛇,后趁其酒醉杀之,自呼道:“我一弱女子,杀一贼帅足矣!”遂自刎死。

    至午时,李自成戴毡笠,身穿淡青色上衣,骑着乌驳马入西长安门,丞相牛金星、尚书宋企郊、喻上猷及尚玺司卿黎志升、侍郎张璘然等从之。

    却说李自成入了西长安门,便见道围观百姓全跪伏在地,各家各户都张贴着大大的“顺”字,他不禁十分得意。

    忽见正对面雄伟壮观的承天门,李自成便想要卖弄一番,只见他勒住缰绳,挽弓搭箭,并对其部下道:“吾射中中间,必一统!”

    熟料竟射“天”字下,李自成愕然,在场众人也都不敢说话,牛金星忙上前道:“当中分天下!”李自成这才大喜,在场的将士、百姓遂山呼万岁。

    这时,司礼监太监王德化,以内阉三百人在德胜门迎接,李自成令其仍任原职,诸监局印官千余人也来迎接,因集选精壮八百余人,余令散去。

    入宫城后,李自成问崇祯所在,大索宫中,不得,黎志升忙进言道:“重围百里,难以飞越,殆匿民间,非重赏严诛不可得,此今日大事,不可忽也!”

    李自成点头称是,乃令献崇祯者赏万金,封伯,匿者夷族。

    接着便同刘宗敏等数十人骑入大内,太监杜之轶等前导,李自成呵责其背主,当斩之,杜之轶大惊失色,跪下来连连叩首,道:“奴婢听说大王是天命所归的真命天子,天下人莫敢不从,故至此。”

    李自成最恨这等不忠不义之徒,大声呵叱其退下。

    这时众将齐聚一堂,先是汇报各自战果。

    据报,明廷诸文武勋戚大臣殉难者,仅有太傅惠安伯张庆增、宣城伯卫时春、太子太傅新乐侯刘文炳、少保驸马都尉巩永固、东阁大学士范景文、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华、户部尚书协理詹事府倪元璐、刑部右侍郎孟兆祥及其子孟章明、都察院左副都御使施邦曜、大理寺卿凌义渠、太常寺卿吴麟征、左谕德马世奇、左中允刘理顺、翰林院检讨汪伟、户科给事中吴甘来、四川道御史陈良谟、吏部考功员外郎许直、兵部武库郎中成德、兵部车驾主事金铉、中书舍人宋天显、阮文贵、腾之经、经历张应选、光禄寺署丞于腾蛟、北城兵马使司副指挥使姚成、锦衣卫都指挥使王国兴、锦衣卫指挥同知管南镇抚司李若琏、锦衣卫千户高文采等。

    其余各勋戚、文武官员皆降,李自成及麾下诸文武官员因此便极为看轻明廷,都道明朝气数已尽,难免就开始骄傲自大起来,纷纷吹捧李自成不日即可席卷南方,一统江山。

    李自成自然高兴,于是大肆奖赏有功将士,先给诸将各分宫嫔三十人,又准许刘宗敏据田宏遇第,李过据袁祐第,谷英据万炜第,李岩据周奎第,余各据勋戚第,占其妻女,得其财货,众人皆面带喜色。

    接着大顺众臣便簇拥着李自成登上了皇极殿,丞相牛金星奉命檄召勋戚百官,命在二十一日朝见,并禁民间讳自成等字,正式宣告大明王朝灭亡。

    李自成攻京城之战,胜得实在是太轻松,京师,天下之雄城也,围城一日即被攻陷。

    这是因为京城中愿意为大明朝卖命的人实在是太少,无论是勋戚、百官还是普通士民,十有八九愿意降顺,京师文武官员何止千百,可为大明尽节殉死者不过数十而已!

    但李自成很快就会知道,大明朝还没有亡,得天下绝不像他想的那么容易,他辛苦一场其实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而他最大的对手更绝非是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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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

    第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