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宇等待传召的时候，跪在地上的汉子忽然暴起，扯着捕快的裤腿，低声嘶吼：“大人，你为什么如此悠闲？你不为小民做主吗？”

    捕快被汉子扯着，有些不耐烦，说道：“这事早知道了，这半年就发生了两起，我们也头疼着呢。我看呐，是女妖重现江湖，专门挖心掏肺，吃人内脏。要抓到这种女妖，难，难。”

    汉子爬将起来，脸色可怖至极，他揪着捕快的衣领，阴森森地说：“我那婆娘怀了身孕，七个月了，整整七个月了！”

    他用双手在肚子上比划了一下，说：“肚子都这么大了，我每天都给她煮鸡蛋，给她穿鞋穿袜，把她当宝贝一样供着，谁成想….谁成想…她就出去串个门，就被人挖了心，就连我那未出世的孩子…也….也……”

    汉子状若疯虎，死命摇晃着捕快：“你说！你说！是谁这么残忍！啊？到底是谁！”

    捕快被摇得晕头转向，不由得大怒：“你问我，我问谁去？妈个巴子的，老子大过年不得回家，还在这里吃你口水，我真她妈犯贱。”

    那汉子也知冲捕快发火没什么卵用，便放开双手，颓然坐倒。

    凌宇冷眼旁观，此时系统突然发声，告知凌宇：【获得一股特殊能量。】

    凌宇大奇：“怎么回事？”

    【来自九个不同的生命体。】

    系统这么一提醒，凌宇忽然想起江晓月事件，大致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系统貌似能抓取别人强烈的报答意愿，若自己没有预设回报，那么别人的意愿会被解析成可用的能量，反馈宿主。

    当时江晓月的意愿就让凌宇获得了强壮的体质，从一个瘦猴变成八块腹肌的小鲜肉。

    凌宇问系统：“是无心苑那些人的祝福吗？咦，不对，为什么是九个？明明只有八个人。”

    他数来数去，老道士赵铁牛，李雷韩梅夫妇，肥胖的赵松菊，清秀的书生白嘉，捕蟹巨人兰仲勇，管家刘占远，掌柜陈有钱，怎么数都是八个。

    系统回答：【不知道。不过其中有一股能量很微弱，但最纯粹。】

    凌宇沉默数秒，想起韩梅，道：“明白了。”

    他又问：“那这股能量能干啥？又可以强化我的身体吗？”

    【此类能量较为特殊，不是正统能量，只能用于特定用途。他们的意愿是希望你和花饮霜安然无恙。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毫无用处。】

    “啥？毫无用处？”

    【你现在又没受伤，而且也不太可能受伤。】

    “哦，也对。”凌宇挠挠头，那伙人不知道他的防御有多强大，因此送来一道无用的祈祷，就好比给瘦子送减肥药——没卵用。

    此时苍泊炎从衙内走了出来，问道：“赵百家在哪里？”

    凌宇还未开口，旁边那汉子就冲了上去，跪在苍泊炎面前，砰砰砰地磕头，道：“苍大人，求你为小的做主！”

    苍泊炎道：“你的事由吴大人负责，不归我管。”

    “一年多了，那吴大人都破不了案！难道要全城的人都被杀光，你才肯出手吗？”

    “.......”苍泊炎颇感无奈，剖心案他也了解过，至今已死了4人，除了尸体内脏被挖之外，其他方面都无甚关联，根本无从查起。

    这种案件属于“无差别随机杀人”，查起来最难，几乎是毫无头绪，苍泊炎也束手无策。

    再加上他不是负责人，干脆不理那汉子，转头对凌宇道：“你就是赵百家？”

    凌宇点头：“是，张由检是我杀的。”

    苍泊炎疑惑，第一反应是，难道这人想靠自首来减轻罪责？

    “自首？”

    永宁国建国之前便已有自首制度，太祖将其沿用下来，永宁律典有言：“罪未发而自首者，轻其罪。”

    这里说的“未发”，便是指未被发现罪行，或者未完全找足证据的时候，若罪人自承其罪，可以酌情从轻发落。

    这条制度完全是从经济角度考虑的，因为调查一起案件，往往需要耗费不少人力物力，如果罪犯能主动减轻这些消耗，那么朝廷是乐于看到这种结果的。

    因此，在明知无法杜绝犯罪的情况下，只能鼓励犯人自首，从而减轻资源消耗。

    苍泊炎望着凌宇，心想，你再怎么自首也没救了，因为你杀的是张由检。

    他抓住凌宇的肩膀，道：“进来吧，跟我说说。”

    凌宇随苍泊炎进到审讯房，苍泊炎拿出纸笔，开门见山地问：“赵百家不是死了吗？”

    “那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什么？鬼吗？”凌宇笑道。

    苍泊炎拉长了脸，沉声道：“认真回答问题！”

    凌宇也不想浪费时间，从十年前躲在赵家村开始讲起，到眼睁睁看着村子被屠，然后假装死亡，隐姓埋名，蓄谋复仇，找人背锅，直到最后良心发现，过来自首，一五一十地全讲出来。

    这是他早已经准备好的说辞，又经过了白嘉的润色，与现场证物均可一一对应，苍泊炎也听不出什么问题。

    期间苍泊炎丢出的语言陷阱，也都没让凌宇露馅。

    就算苍泊炎去查凌宇的底细，也绝对查不到什么，他就像一个凭空出现的人，突然降临在飘渺城附近，完全符合一个乔装打扮、隐姓埋名的复仇少年人设。

    总之，他是个怎么看都像凶手的人。

    凌宇说的大部分是事实，因此苍泊炎也从中了解到当年赵家村惨案的真相。

    苍泊炎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这起案件包裹着太多太多的东西，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苍泊炎在盯着凌宇，凌厉的眼神仿佛要将他剖成一绺一绺的文字，然后一寸一寸地寻找疑点。

    “这么说，你宁愿自己死，也不愿她死？”苍泊炎问道。

    凌宇苦笑：“差不多吧，但更多的是复仇之后的空虚。”

    凌宇的眼神充满了茫然和落寞，似在望苍泊炎，又似望向虚空，说道：“太累了，我一生的追求就是断绝张家血脉。呵，我杀了张由检，捅了他67刀，爽！可是爽过之后，又该如何？我卸下了所有重担，也失去了生存的意义。”

    凌宇的声音空洞而淡漠，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什么意思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