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 朝廷鹰犬(八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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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开一直在等程知失态, 却也没料到她这冷不丁发作。这就撕破脸点明了?程知看上去没什么情绪起伏,倒是把廖开气得半死。廖开都顾不得她这样子作派,只急吼吼驳斥她话中之意,“我想要你同崔氏有关系?顾绥,你不必再红口白牙, 颠倒是非。你想污蔑我构陷你?真是巧言令色, 倒打一耙。”
廖开哼笑一声, “你看她,看这个女人, 要她招出逆贼藏身地, 招出那日后头的蒙面人,她死不开口。可一旦问及你,她却极力撇清。你们若是真没关系, 她为何不利用她那张脸,坐实你的罪名, 趁机除去一个敌人?”
“狗贼嘛, 人家正道人士耻与为伍。”
“……你?!”
“噗——”,咳咳咳, 顾知昘听着廖开的话本是脸色一变,可后头程知接上的回复又使她涨红了脸。她压了压嘴角,忍不住搭腔, “我现在改口供成么?”
“你!你们!好, 好, 顾绥你有种!”
“我可没种。”
“……”
顾不得装模作样瞧好戏, 廖开此刻怒火高涨,再不能忍,直接把对顾绥的诸多怀疑倒了出来。
“……你说,凡此种种,你要如何对陛下解释?要如何对你的原督主解释?谁会信你砌词狡辩?”
“你既已笃定,又缘何来此一遭?直达圣听就是。”
“自是先要你认罪。闹到陛下跟前难看,陛下已经够为逆贼恼怒了,为人臣子的当然要为君分忧。只是,奈何你铁石心肠,”指了指顾知昘,“人都成这副样子了,你也无动于衷。说起来,顾绥,我可是很给你面子了。这个女人,我既没伤她脸,也没叫她缺胳膊断腿,可全须全尾给你留着呢。”
“是么?”程知微微垂眸,轻飘飘应了一句,“那我记下了。”
“那么,你认罪了么?”
“认罪?你要我认什么罪?”
说话间,程知也起了身。她瞟了一眼廖开,不紧不慢地走向顾知昘。许是她的姿态太寻常,她的迈步太从容,几步路走得都无人相拦。直到她到了顾知昘跟前,才有廖开一声高喝。
“顾绥!你要干什么?你想杀人灭口么?”廖开眼角一跳,程知往日行事、此时作派,让他以己度人,给出了下意识反应。
程知伸出手,微微一笑,真是谢谢廖指挥使提醒了。
“……你?!”廖开提气抬手,便要出击阻止,却见程知撩开袍角,盘膝坐地,单手抵住顾知昘后心。她扶起顾知昘,使人半倚靠在她怀中,另一只手喂去一枚乌丸。
廖开一滞,随即哈哈大笑,“原来也不是无动于衷啊。”他轻蔑地瞥了一眼,“你尽管去救人,只是待会儿,却没人能救得了你了。”
“廖指挥使是要迫害朝廷命官么?”
“朝廷命官?”廖开笑声更大,“不说你还算不算是,就说你顾绥迫害的朝廷命官还少么?”
“那廖指挥使是要迫害东厂下属?”
“……我是在替原督主擦亮眼睛,辨明忠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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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知昘看着自家妹妹靠近,心下尽是骄傲雀跃,耳边廖开的诛心之言兴不起丁点波澜。
她想着,若是她的妹妹当真如廖开所言动手,死无对证,凭她的机变有手段,利用厂卫间的龌龊做出周旋也不是不可能。她不畏惧,也不怨怼,只是冥冥之中的直觉告诉顾知昘,顾绥不会这样做。
果然。
顾知昘安心又不安,欢喜又愤怒,随即生出的是对顾绥动作的惊惧。顾绥她,她竟是当场在为自己输送真气、修复经脉。
她在搞什么?这是什么场合?顾知昘忍不住挣扎起来,“唔——”,嘴里却是被喂了一颗什么东西。入口即化,脑中一个激灵,一股奇怪的气流霎时间袭遍全身。
“别乱动。这是回春丹。”程知安抚住怀中的顾知昘,勾了勾唇,抬眸直视廖开,“原督主洞若观火,目光如炬,只怕还轮不到廖指挥使你去替他擦眼睛。”
“哦?”
“你既然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顾知昘是我的姐姐,是我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姐。”
“姐妹?果真如此!你这是承认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
“别动。尽量吸收药力。”
程知不理廖开的兴奋、顾知昘的抗议,凝气于指尖,一阵游走,几声噼里啪啦过后,先是解开顾知昘周身大穴,合上她手脚关节。
“承认什么?你以为我义父不知道?”
“你说什么?”
“义父执掌天下情报,世间动向都在他掌握之中。他与天元宗有旧怨,我的姐姐好歹也是年轻才俊,天元宗内有些名头的弟子,怎会不在义父那挂上号,义父又怎会对她的脸完全没印象。”
“怎么可能?那你?…等等,你知道原朝与天元宗有怨?”
“我知道的比你想的多。”
半晌之后,廖开神色变幻,终定于一格。
“你莫要借原朝来唬我,你以为今个儿你凭这三言两语就能脱身?”
“我并不指望廖指挥使你能罢手。我只是想提醒一下你,锦衣卫与东厂终究各有其责。”
廖开额上青筋跳了跳,闭了闭眼,“我才不信你!在诛除逆贼这样的事上,我相信原朝同皇帝是一条心的。我不信他会包庇纵容一个怀了异心的手下。”
说罢,廖开上上下下打量起程知,他这会儿想起来,前个儿要不是心腹提醒,他都差点忘了。崔光召劫走林秉章前夕,顾绥这厮可是有出现在林府的。前后一串,她当时的行径就十分可疑了。崔光召带来的羞辱,说不定就有她顾绥的一份。
他今个儿本就不打算放过这个人,这下又有她亲自承认了同堂上女人的关系,林林总总,新仇旧恨凑一块,廖开更是打定了主意。
“顾绥,原朝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东厂在出什么任务,原朝布置了你什么事情,这些我都不需要管。我只要确定,你有问题,铁证如山。”
廖开阴恻恻地眯了眯眼,指着顾知昘嘿嘿笑了笑,“你莫不是以为我锦衣卫里头就只这点能耐?说了是给你留着呢。你这就亲自来体会一下,我同你原督主比起来如何,我锦衣卫相较于你原督主的东厂,是个什么别样滋味。接下来,我问过你嫡亲姐姐的问题,我要你也回答一遍。”
“啧,你非得这个时候同原朝别苗头?”
果真如此。廖开轻蔑一瞥,面露嘲讽。这厮从方才到现在,当真是想咬着自个儿同原朝之间的那点不对付来生事。
廖开承认,避开原朝是有点小心思,但更多的,也是了解皇帝。皇帝从来不是一个需要证据定罪的人,只是,对顾绥的怀疑一旦捅出去,皇帝离不开原朝,是势必要把后续交于原朝处置的。而这绝不是皇帝想要看到的。
是以,廖开需要坐实一切。他拿下了顾知昘,第一时间便隐下全程,既没有叫原朝知悉,也没有直接就奏禀到皇帝跟前。
世人都道他廖开居于原朝之下,他不如原朝,同原朝有龌龊,是,他是看原朝那副死德性不怎么顺眼,但他廖开是皇帝的人,要把这份不顺眼尽到分寸悄无痕迹地显露在外,又何尝不是对圣意的把握。
“你不必多作挑拨。我的确是不想原朝把这事拢了去,可那又如何?你现在是落到我手里,你该考虑的是怎么让我满意,不用想着原朝可以救你。我也不相信你是真的想着你的原督主,不然你先前就不会打发了同行的下属,乖乖和我走了。”
“廖指挥使是铁了心了,”程知定定迎向廖开笃定的目光,眉目微动,愈发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了,“看来今日是不能善了了?”
“善了?”廖开口中咂摸着,面上露出愉悦,“行啊。你俩给我个满意的回答,人都在哪?东西是谁的?你都做了什么?”
“东西是谁的,这我倒是可以告诉你。”
“哦?”廖开不置可否,下一瞬,却突然有了动作。
他足下一点,纵身而起,手作爪状,便是直直向程知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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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开的身影瞬息而至,只是,对于程知,还称不得突兀。
在见过崔光召自然化物的一招之后,这一刻,再面对廖开出手,程知倒是悟了彼时原朝的教导。见微以知萌,见端以知末,在程知眼中,力生发,气先动,廖开这轨迹可谓明晰,这速度大概也够不上快。
廖开将到跟前,程知神色一凝,抵在顾知昘后心的手瞬间收势。她也不急着起身,直接单手拎着人向后一送,同时,另一只手一拂一甩,便是化去了廖开袭来的攻势。
一个呼吸间,二人都没纠缠上,廖开便是一触落地。他低头瞧了瞧手心,又抬头瞪向程知,“怎、怎么可能?”
廖开惊疑不定,面上骇然。他这一抓,虽说未曾使上全力,却也不至于被这般轻描淡写的就挡下。
他余光扫过被程知一掌推开的顾知昘,年轻才俊、天元宗内有些名头的弟子着实不假,她这才是正常的。以廖开先天境界瞧去,她们两姐妹在境界修为上该是差不离的,甚至于姐姐出身名门,还该要强上一些。可这一下怎会如此?
此时,程知已然起身站定,姿态翩翩,风仪不减。她微微一笑,“廖指挥使不是要我的回答么?我又没说不给,怎就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动起手来了?”
廖开眼皮猛地一掀,冷哼一声,“我要你个狗屁的回答!懒得同你废话,满嘴胡言吐不出一句真的,我看你纯粹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罢又哼哼两声,“难怪你如此嚣张,原是有几分底气。我倒要看看,你这底气能撑到几时。”
这一会儿,廖开敛去戏谑耍弄,目光阴鸷,先天威势随即荡开,“境界之差横亘在前,能让先天使上全力的,顾绥,你是第一个。”
“我该说…是我的荣幸?”程知轻佻地勾了勾唇,“好歹是个先天,欺负小辈算什么。”
“顾绥!你找死!”
“等等,”程知从不指望打口水仗,她费这般唇舌只有一个缘由。
她低垂眸子,折了折袖口,又掀起袍角整齐扎好,“顾好自己,阿姐。”复又看向廖开,“好了,来吧。”
“……”廖开闭了闭眼,抬手就是一掌劈过去。他觉得自个儿是脑子抽了才会再听这个小混蛋开口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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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总要点仪式感。论拉仇恨技术哪家强?
小程同学为何如此热衷作死?因为喜欢啊…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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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言 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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