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种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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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一种野心兵礼既包括交战的规则,也包括了军队中的各类礼仪和纪律。春秋战国以后不再有完整的兵礼,但是却有严密的军纪和严酷的军法。自太祖皇帝赵匡胤特意颁布“阶级法”,强调了军官对于下级官兵的生杀大权,敢有顶撞长官、不服从命令的“上军”(军俸最高的士兵)当场处死,“下军”及厢军徒三年,偶犯的各减二等。
此外还有许多严酷的军法,比如临战未等命令就冲入敌阵的要斩,在射程以外就发射弓弩的要斩,而在命令射击时多射或少射、抛弃箭矢的也要斩,箭矢已上弦还回头张望的也要斩。在扎营后不从正门回营的,就要处斩。也规定阵中喧哗者、不听旗鼓号令者都处斩。部队出军营时应擂鼓、张旗帜,出营3里后卷起旗帜;回营时再擂鼓、张旗帜等。
天刚蒙蒙亮,从秦州驻兵兵营的就传来了隆隆的鼓声——
前一天,曹玮由妻子伺候着穿戴齐妥了铠甲后,就匆匆骑着马奔赴而去。其时同去的,还有府中的几个亲兵和副将闵成九。
如今,再听着这声响,估计是在催着尚未归营的兵甲,速速前往报备,一旦过了集结的最后时辰,等待他的必将是严厉的军法。
当侍御史,除河北转运使的韩亿,踏入镇定马步军都部署的军营时,看到的是教武场上,一个一个身着铠甲的兵甲,在晨曦下列着的整齐方队。
虽说,自己与曹玮因着多年前的旧事,而产生了嫌隙。朝堂上,两人历来是依着自己的政见,直言相陈。久了,免不得会各执己见,互不相让。也因此,常常是为了某件事争锋相对,挣得面红耳赤。
韩、曹两人在朝堂上,势同水火相互不对付,成了这大宋朝堂内众所周知的事。自然,在很多时候,这些事也入了有心人的眼,进了有心人的心。
他们俩一个温和隐忍,一个执拗固执,就似黑夜和白天,永无成为一类人的可能——
但,不得不承认,在私下里,他还很是佩服曹玮的远见,特别是在边戎军事上,曹玮不可不谓是当朝悍将中最儒者,儒生中最会打仗者。且与之其父一代开国名将曹武惠王——曹彬,也毫不逊色。
这次枢密院让他来接收这马步军兵营,他不信,这事情的背后,会缺少有心人的故意为之。特别是,在他到来之前,昨晚堪堪射来的那支羽箭,特意为他送来了,这么一份大礼!想着,他略有所思的将手中拽着的那张娟纸,塞入了袖笼中。少顷,他倒要看看,这曹玮要怎么解释——
晨曦中的点将台上,一身黑色铠甲的曹玮,少了平日里的儒雅,多了一份不怒自威的威仪,目视三军。此刻,有那晨光照于他的脸上、身上,光影流动间,在他的周身晒下一身的光晕,高仪不可侵犯。
韩亿打量着台上的曹玮,心中也禁不住啧啧称奇。别的大将军都喜欢穿上,一身亮堂堂到能反得出阳光,将自己装扮的,活似一个活生生的发光体的光明铠,再系上一席正红色的大氅,万军丛中,最是了然不过。
而,眼前这曹玮,却穿着这身乌漆嘛黑,同普通士兵无疑的黑甲,也不知所谓那般?!要不是此时,他在身后也披上了那白色的大氅,外加一身的强大气势,谁又能一眼就从兵丛中,揪出这么一号低调的大帅来?
韩亿在侧身路点将台时,收敛起打量之色,换上平日里,那无论见着谁都冷然着的脸,沉着脸对着台上的曹玮,略微拱了拱手,便率先带着手下的亲卫,在营内士兵的引路下,一步步,步入了大帐。
今天,他有的是时间——
“宗魏兄,倒是好兴致,不忙着点收名册、粮草,却在这里悠哉着下棋品茗?”点完兵事的曹玮与身后的两名捧着各类账册的营官,刚踏入大帐,就见着一身官服的韩亿,端坐在摆着棋子的棋盘前,用莹白瓷盏悠哉地品着香茶。
后者见他进来也不起身,只是略拱了拱手,道了声:“都说宝臣棋艺了得,愚兄在此已等候宝臣多时,不为别的,就为了眼前的这局残局,想要叨唠叨唠,讨教一二。至于,这马步军的花名册与粮草的点收,自有接收核对之人,不劳宝臣惦念。”
说着拿眼示意了下后身的随者,早有那识得眼色的官员上前,恭敬地,从那两个营官手中将账册接过,而后又默默地退出大帐,开始着手处理核对实物,做接收的工作。
“莫将戏事扰真情,且可随缘道我赢。战罢两奁分白黑,一枰何处有亏成。来,来,来,宝臣闲话多说无益,让我们棋上见分晓!”
韩亿笑眯眯地瞅了眼曹玮,嘴上说的和气,眼眸中却闪过异样的光芒,墨色幽深,让人看不透。
而曹玮身后随着的数人,也在他的示意下,早已默默地躬身退出了大帐。宽大的军帐内,一时间寂静如斯,除了那小红炉子上的水壶,噗噗地冒着热气外,余下的只有清脆的玉石棋子,被置落于棋盘上的清脆声响——
眼看着黑白两子,焦灼而下,棋局走向晦暗不明,正执着黑子的韩亿,看似无意的瞟了眼,注意力都在棋局上的曹玮,散谈道:“不知宝臣兄,有没有听过这么句话,当将要发财,粮草辎重雪花银?”
“哦,是嘛?”
随着“哒”的一声清响,只见曹玮那修长的手指夹着的白棋,轻落于棋盘上。而后,白皙修长的手指,又从棋盒内捏取一子,才抬起那波澜不惊的俊儒脸颊,眼中潋滟无波,口中却满是玩味地道:“莫非,宗魏兄对此道有兴趣?”
而后,谁都不清楚,当时在大帐内又发生了些什么——
只是,当负责核对军中粮草辎重的副官周集,从离大帐不远的另一顶帐内,撩帘而出,见到的却是自己的上官韩亿,正满脸温和笑意地,目送着一行数十人离营而去。而,马上那名英挺的大将不用看,就光看那一身独特的炫黑铠甲,和着直挺的背影,不是原镇定都部署曹玮,还会有谁?
“大人——”
周集见状眉头紧皱,就已疾步走到了韩亿身旁,急急拱手道:“大人,怎么不等,我等核对完军中的花名册,及粮草辎重的账册,就让那曹玮,哦,不,是前镇定都部署走脱了呢?万一要是——”
“万一?”韩亿听闻此话,微转过头,不悦地道:“哦,你的意思是:老夫与这前镇定都部署私相授受,罔顾王法?”
“下官不敢——”周集一看韩亿神情微怒,忙诚惶诚恐地垂首躬身道。
“哼嗯——”
韩亿冷哼出声,这周集作为下级官吏,看似在自己的面前唯唯诺诺,实则怎样,自然是各自心知肚明。要是他猜得没错,此次这周集看似,是被派来作为协助自己接收军营,核对清理账册的,还不如说是,那人派来监视的眼线更为妥当。
续而,又听得韩亿沉声道:“到了这时辰,那花名册和账册,想来你们也都核对清楚了,你到说说,可有哪些是不符和短少的?”
“这,这倒是没有——”
周集嘴上说的不痛快,心下也更是犯着叽咕,按着事先的交代,这粮草辎重应该出现短缺,不但与账册对不上,还能治曹玮整军不严,贪墨军资之罪,可如今这?!
一想到方才,自己还特地去了核实了下实物,却是与账册所载一般无二。且,见着隐讳与账册上的记号,这账册也并未有造假或掉包的可能——
“哼嗯,既然都对的上,而曹玮又交付了大将军印绶,一切事物皆宜妥当,怎么就走不得了?”
面对着拂袖转身而去的韩亿,周集此时能做的,只得又躬了躬身,头垂得更低,久久不敢抬头,更不敢再有言语上的造次——
哼嗯,既然以为如此的小把戏,就能来个一石二鸟之计,也真正是太小瞧了他和曹玮了。
自己况且不论,这曹玮当年秦州时,渭州有十多名士兵(一作数千)叛逃西夏,守卫前来报告,曹玮当时正与宾客下棋,听闻此言,脸色如常,而并未做答。后在守卫一再陈说下,曹玮怒斥道:“他们是奉我命去的,你要再三说明吗?”西夏听说这件事,以为降兵是曹玮派来偷袭诈降的兵士,就将他们全数处斩。
经过此事,不但所有投敌之人全遭斩首,也绝了以后其所辖之下的投敌之事。
“娘亲,爹爹是在城外等我们吗?”
“是啊!都是你们这两个贪睡的小懒猫,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肯起来,你们爹爹啊,只怕这会子该在城外等急了!”
去往城外的土路上,尘土飞扬,数辆马车正前后有序地疾驰于上。而在马车的前、后、左、右是数十骑,全身着着黝黑铠甲的骏马骑兵。其中,一辆颠簸地马车上,沈氏正一手拦着一个怀中的孩子,一脸宠溺地道。
“哪儿有,我才没贪睡呢!”曹芊洛甜笑着耍赖地道,嗅着母亲身上那好闻的清香味,不仅又往沈氏的怀中缩了缩,贪婪地享受着被人疼、被人宠着的滋味。
这个就是……家人的感觉吗?厉害的爹爹、温柔的妈妈、粘人的弟弟,她不确定!觉得这三年来的甜美温馨,只是自己的黄粱一梦。但,这不确定又如此的贴心,让人不舍。
佛家说:少欲无为,身心自在;得失从缘,心无增减;心若轻浮要安心向下,须知心净则国土静,息心就能息灾。
他说:不要过多在乎得与失。但很多时候,随缘而来的人与物,他在时,你不在意,一旦失去便懊恼痛苦,后悔不已。
原来的她自认活的洒脱,自在,在意的太少,直到失去才想着要去珍惜,却已无可挽回,追悔不已。
既然,老天爷可怜她,给了自己重新来过的机会,她就不愿意再去计较以前的种种。这次,她想要认真地活着,像样地活着,连着原先的那些遗憾,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慢慢地付出,然后再慢慢地收获回报。这是一种野心,战战兢兢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