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南苑。

    疏妍一行人到的时候，场地里正比着君子六艺之一的“射”。

    楚湘儿跑去找瑞王妃，王惜珍也腻在睢阳公主身边。堂姐妹三人，唯有闻熙雅略年长，陪着闻夫人交谈。

    因着宾客聚集，先前玩飞花令的姑娘们都去寻家里人了，秦婉君便也走得没影了。

    可惜了，整个皇宫就来了那么一个三皇子和太子妃。

    收回心思，疏妍听见齐歌纳闷的询问：“阿妍，那个拿着点心的姑娘是在跟你打招呼吗？”

    疏妍一怔，顺着视线看过去。

    十四五岁的黄衣姑娘乐呵呵的吃着点心，身旁的腼腆女子无奈地看着。

    “嗯，怎么，你也不识？”疏妍笑道。

    齐歌是京都出了名的玲珑心，在永乐待了这么多年居然会有不识的。

    “你少小瞧我，若是我都不识，便只能是深居简出的玉家姑娘了。”齐歌得意地挑眉，言之凿凿：“黄衣应是玉家子茹，旁边的该就是她妹妹子娴了。”

    人传玉家子茹贪吃好动，果然不假。

    “玉子茹虽不若妹妹静雅，但论修为，她可不简单。”不知何时，文沅走了过来。

    毕竟是外面，被纠错挑刺就不好了，两人正要依礼问安，文沅拦住了。

    “你们只当我是文家姑娘，文沅。”文沅调皮地轻轻眨眼。

    疏妍从善如流，“文姑娘要和我们一起看吗？”

    文沅笑着点头，跟着她二人靠近了射箭场地。

    此时，场上是刚赢过几人的三皇子楚涵。

    “父皇前几日还道我箭术不精，楚涵今日可是打定主意虚心讨教一二的，还有人上来吗？”楚涵笑得挑衅，特意盯着秦婉君身旁的崖胥。

    如若可以，让崖胥大败才是好极了。

    秦婉君皱眉，冷着脸说：“阿胥的手是救死扶伤，不是陪你拉弓，逞凶斗狠。”

    一旁，楚沨懒懒散散的靠在一边，打趣崖胥：“喏，你未婚妻还是护着你的。”

    崖胥看了一眼，简单回应：“不去。”

    听得这话楚涵面色一黑，阴着眸子，正要去逼崖胥上场。

    人群里，一锦衣公子猛然踉跄出来，在空荡的场地里很是显眼。

    黑衣，懒散，普通，五官俊秀，是众人的第一印象。

    疏妍蹙眉，是为她引路的男子，被人推出来了？

    “怎么？寒奕兄有意较量一二？”楚涵正火大秦婉君护着崖胥，来了个看不顺眼的正好出气。

    楚涵这么一喊，众人的眼光顿时看向了秦夫人一家。

    秦家庶长子，秦寒奕。

    “大哥，你身体不适怎么不好好休息？”秦婉君笑着关心，掩去眸子里的不悦。

    身体不适是他派人跟娘说的，如今又出来见客。

    再不想参加她的及笄礼，也不能这般让旁人看了笑话啊。

    秦寒奕拍了拍衣袖，淡声道：“路过。”

    “既然上来了，较量一下也是好事，马上学府招生了，也让大家看看寒奕准备的如何了？”楚涵不以为意，仿若没有听见秦寒奕的话。

    这么一闹，秦立等人也过来了。众目睽睽之下，秦寒奕若退丢的便是秦家的脸。

    顿了顿，秦寒奕看了几秒秦立冷肃的脸，出声道：“可以。”

    听见满意的回答，楚涵一笑，朗声赞叹：“秦家庶长子果然有勇有谋，不若我们玩个新花样。”

    说是赞叹，“庶长子”一词却明晃晃地打在秦寒奕身上。

    赴宴的大多是家中嫡系，不是显赫官门，便是名门望族，“庶”字天生跟他们不沾边。

    “三皇子的意思是在嘲讽如我齐歌一般的庶女吗？”齐歌突然出声，笑眯眯地看着楚涵。

    疏妍这才记起来，齐歌是齐家唯一的小姐，也是庶女。

    但齐歌可是齐家的掌中宝，光是大哥齐勋已是天子心腹。

    “齐小姐说笑，本皇子不过赞一声长兄风范。”楚涵面色一寒，抬手拽下腰间的玉佩，沉声问道：“寒奕兄接了较量，不会没有这个胆子吧？只是遵循规则，拿着这个站到靶子下而已。”

    众人哗然一片，这哪里是规则，分明是人靶子。

    秦寒奕面无表情，随意勾起玉佩的绳结，站到靶子旁。

    疏妍分神看了一眼秦立一家，默不作声，冷眼旁观。

    看来这个庶长子，阖府上下无人在意了。

    场上，楚涵已然拿了弓箭，一弓三箭。如此明目张胆，但无人愿意出头制止。

    瑞王妃和睢阳公主本就站在三皇子一边，她们都不管，他们又为什么要为了旁人对上三皇子。

    “寒奕兄可得举好一点，歪了几分可是罪过了。”楚涵邪笑，眉眼张狂。

    拉弓，一松。

    胆小点的姑娘已然别过了头，疏妍拉住欲冲上去的齐歌。

    三支铁箭折射着日色的光，气势汹汹地冲向秦寒奕的方向。

    一动不动举着玉佩的男子，定定站在靶下，就像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众人凝神聚气，不敢移眼。

    却不知何处“筝”然两声，轻微地嗡嗡响声连绵了一小会儿。

    再一看，秦寒奕手中的玉佩被一支箭挂钉在了靶心。

    另外两支，脱靶。

    楚涵惊怒，有人击开了他的箭。

    没看到楚明玉，估计跟逸亲王妃在叙旧。

    疏妍无奈一叹，齐歌和文沅都没反应过来，她便已经站到场中了。

    碧青的身影立在中央，佳人独立，窈窕生章。

    疏妍轻笑，“陛下说得没错，三皇子的箭术有待磨炼。”

    崖胥目光一凝，侧头看了楚沨一眼。后者点头，悄然离去。

    “……”楚涵失语，这话是他自己说的。

    众人一看出来个绝色女子，明摆着替秦寒奕出头。有人猜测两人已经私定终身，有人猜测女子有意出风头，吸引三皇子注意。

    更开心的是白依依，幸灾乐祸的眼神好似无意擦过闻夫人的目光，继而自然的看着场中的情形。

    “三皇子可否借我一把弓？”疏妍慢步走到楚涵身旁。

    楚涵随手扔了弓箭，他倒想看看这个能打落他两支厉箭的女子，玩什么把戏。

    稳稳接住，疏妍理了理臂上的鲛纱，心里的无奈无法诉说。

    不管不行啊，欠个人情总难心安，何况是瑞王一派欺人太甚。

    同样是一搭三箭，拉弓。

    女子忽然转身对准楚涵，笑盈盈地看着着箭尖对面僵出冷汗的楚涵，“三皇子可看好了姿势，你的手不稳。”

    “巧言令色。”楚涵冷哼。

    疏妍也不恼，转回身对向秦寒奕的方向。

    素手一松，三箭齐发。

    众人只见三箭一线，不知怎的第三支用力撞上了第二支。剪头一裂，后箭枝劈成两半。

    受到击打的第二支猛然速度提升，如流星过空，狠狠砸向最前面的第一支。

    碰撞，落下。

    本就速度极快的第一支化作残影，冲向秦寒奕。

    “咔嚓”的清脆声响起，秦寒奕手中只身下精巧的绳结。

    落下，一地玉色。

    箭过靶心，随后，崩碎。

    众人只看着光秃秃的靶柱，寂静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