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工夫：2011-12-22

    “不错，不错。[ 文字版更新最快到 ]”

    余慈心境很是愉悦，就算是举手之劳吧，可以得到对方的正面反馈，总是让人高兴的。这时他就不免多想了一层，在那个层次，那摊主也算是身怀重宝了，这里不知有多少人、鬼，在打那阴矿和《无常法解》的主意。

    坏人做到底，余慈在嵌入鬼修阴躯内的神意星芒上留了点儿心，这样，也许还能照应两天。

    也在此时，车子忽地停下，是陆青站住了。

    “怎样？”余慈扭头，顺着陆青的视野，他看到了旁边的摊位上，陈列着一个很大件的东西：是一块碑。

    这碑横在摊位上，曾经有些残缺了，碑首、碑座都已断去，但长有七尺的碑身，仍能看出残缺时的规模。碑阴面朝上，刻着“鬼夜”二字，是用篆文书就，看上去莫名地阴气森森。

    鬼夜碑？这名字真怪。

    这里守摊的是一个中年修士，比较落魄的样子，做生意倒是活络，见余慈两人停在他摊位前，便自动招呼：“两位长辈，您看上了哪个？哦，这块碑……这块碑可是古物来着！”

    眼看他就要吹嘘起来，余慈直接道：“你把碑翻过去。”

    那人脸上就有讪讪，不那么情愿地动手，很是小心翼翼。

    果真，翻过去之后，碑阳面书写的碑文已是惨不忍睹，其正中似乎遭了一记重拳，拳印入石数分，简直要将此碑轰穿，周围就是蛛网似的裂纹，震得碑面成鳞纹零落，本来密密层层的碑文只余下断简残篇。全体来看，让人疑心是不是稍稍晃那么一晃，这碑就要散了架。

    余慈啧了一声，那人脸皮倒厚，红也不红一下，就笑道：“长辈，这可是实打实的古物，卖相虽是不佳，可您看这‘鬼夜’二字，看看，鬼夜！是不是想起来什么？”

    这外面还有典故？余慈是真不明白，他又扭头去看陆青，女修便道：

    “鬼夜城是华严城的旧称。”

    “嗯？”

    “此城当年鬼道大兴，怨魂聚集，阴气浓郁，甚至连火都点不起来，昏黑无光，故号鬼夜。不过四劫之前，有一个西来传法的和尚，在此说《大方广佛华严经》，使群鬼消寂，此地名不符实，故易名为华严城。如今万年已过，万鬼复苏，却依然比不过当年……”

    “难得，难得！”

    突然有人插言出去：“两位不是本地人吧，居然对此城的过往了若指掌……”

    余慈就笑，这种搭讪的方式，真实是拙劣得很。扭头去看，说话那人一身文士打扮，倒也算得上五官端正，手中持一把折扇，以碧玉为扇骨，非常名贵的样子，惋惜手上握得有点儿紧，失了几分潇洒。

    暂不知对方底细，余慈倒也和颜悦色，就是言语上稍刺了一记：“这位兄台，在坊市中也同行一段路了，不知有什么见教？”

    有照神图在，又是在生灵如此密集的环境中，真有人能避过他的感知，才真叫奇异。

    这位显然不如卖碑的摊主脸皮厚，脸上红了一红，倒持折扇，拱拱手：“在下蔡选，猎奇心重了些，刚刚在那边见二位风采，有了却交之心，才跟下去，若有唐突之处，还望见谅。”

    话说得还算得体，不过言语中还有些磕绊，再看他略有些紧绷的肢体言语，显然不是那种特别擅长与人打交道的，更不是心有百窍的老油子。

    余慈和陆青对视一眼，又笑道：“好说好说，相逢就是有缘，在下卢遁，这是陆青。”

    他有意把话说得冗长些，不给蔡选留话茬儿，以其表现出来的性情，应该会难以为继，哪知这位迈出困难的第一步后，居然是再接再厉，硬是找了一个莫明其妙的话题：“两位是姐弟？”

    在余慈刮了胡子后，看起来的确非常年轻，而陆青沉默淡然的性情，也显得成熟一些，不过，这位怎样绕到这下面去的？余慈的脑子多绕了一圈儿，猛地醒悟是这位是把“陆”听成了“卢”，不过这倒也是掩护吧，他正要点头，身后陆青的声响便响起来：

    “这是我家主人。”

    余慈好悬没从四轮车上翻下去，陆青你这玩笑过火了，且完全是莫明其妙。而此时蔡选的反应倒是抢先一步，连声道：“唐突了，唐突了。在下是想说……”

    在余慈险险失态的时分，对面那个完善历练的家伙还在为失言而懊恼，最终干脆直入正题：“不知道二位对入怨坟挖宝，有没有兴味？”

    “怨坟？挖宝？”

    余慈还记得之前陆青说起过华严城具有北荒最大“怨灵坟场”，但详细的状况一概不知。至于挖宝，无论是谁，或多或少，都不能够没兴味吧。当然，余慈如今是绝不会说假话的，他摇了摇头：

    “我到华严城是求医而来。”

    只看他不良于行的容貌，这个理由就无懈可击。而且蔡选也不傻，见余慈不冷不热的态度，便知症结所在，苦笑了下，黯然拱手告辞。他这种绝不纠缠的做法，倒让余慈有了些好感，不过，眼下这事儿不是重点，重点在……

    他压低嗓音：“陆坊主，你那是……”

    陆青回应很是往常：“遮掩身份更方便些。”

    “方便？我可一点儿都不方便……”

    坦率说，余慈觉得本人的嘟囔好生虚伪，别的不管，“方便”这词儿，在与陆青相处之后，简直是处处见得，作为最大的受益者，他说这种话，真实是有悖于心。

    当然，与之捆绑在一同的，还有浓浓的疑惑和些许压力。

    此时，卖碑的摊主有些不耐烦了，虽是没胆子使神色，但还在在旁边堆着笑，问了一句：

    “两位长辈，这碑……”

    余慈如今没心境再和他计较，既然陆青对此碑感兴味，买上去就是。

    见他表明了意向，这个摊主就兴奋起来：“长辈好目光，此碑石材，是南城大坑所产的‘青墨铁石’，如今曾经给挖绝了，只此一项，就极有收藏价值，还有这前后碑刻，古意盎然，至于碑阳面的痕迹，说不定就是哪位高人所留……”

    这人总算还有点儿底限，只是着重于“收藏”之类，没有再往上吹，大概也有忌惮之心。既然他知情识相，余慈也不会锱铢必较，由他开了一个略有些虚高的价钱，稍一讨价，就点头买下。

    陆青看着他付了钱款，悄然一笑，上去将石碑支出储物指环中，非常自然，并不见外。

    如此余慈的感觉倒是舒适，也笑了笑，又问道：“那，我们再逛逛？”

    陆青只回了一个字：“是。”

    这算是逗趣吗？余慈真服她了！

    陆青又推起车，在人流中移动，时不时有人投来猎奇的一瞥，余慈曾经完全不在乎了，也懒得动用车上的机关，就让陆青推着，倒也惬意。但没多远，他们就被拦了上去。

    “恩公，请受小的一拜！”

    刚刚那个走了大运的鬼修终于找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当头便跪伏在地，大礼参拜，引得路人侧目。说是“一拜”，它是连拜了几拜，这才跪直了身子，恭恭敬敬地将那枚阴矿举过头顶。

    对这个懂得知恩图报的鬼修，余慈还算看得入眼，也明白它的意思，但最终还是摇头：“那位游道友没有取走阴矿，也没有收走《无常法解》，是看你不幸，也是给我的面子，我又怎能出尔反尔？”

    其实这是鬼修做得还不够爽利，若它再硬气一些，不取走《无常法解》，余慈也不介意完成这一桩买卖，但如今，一视同仁的意味儿就太浓重了。

    鬼修这时也想到这一点，一工夫坚持也不是，不坚持也不是，僵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余慈见周围人越聚越多，不想旁生枝节，略一思索，便道：“这样吧，各取所需。那位游道友是看上了矿，而我则另有所图……把矿石给我。”

    伸手拿过矿石，稍一打量，找准地位，他催运剑气，穿了出来。感觉着剑气触碰到目的，他使了个巧劲儿，往外一勾，一样黄豆大小的物事便被他抠出来，归入掌心。

    余慈将这物事用两指拈起，看了一眼，并没有明白的看法，此时，矿石也只是崩缺了一角，并无大损，余慈仍将矿石递给鬼修，正要说话，旁边忽有人叫道：

    “这甲虫可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