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书记，要负责任也该是我这个省长。”李泉友赶紧说，“我已经就此次火灾做出了详细的书面报告，明天就可以出来了。”

    “黑山市这次遭受了巨大的经济损失，孙东方这个市委书记魄力不足，难以担当重任哪。”吴裘皮摆了摆手，没有再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我之所以主张让赵政策同志主持黑山市的工作，也是从这个方面考虑的。赵政策同志在经济发展上面，有着超强的管理能力，一度被很多专家称呼为国内最年轻的经济学家。”

    “这我倒也听说过。”李泉友点了点头，并没有太多的惊讶，“新农村建设，国有企业的改制，政府机构的改革，赵政策同志都曾经取得过不错的成绩。听书记您这么一分析，我也心里有底多了。”

    吴裘皮自然知道李泉友之所以能够同意自己的安排，主要原因还是看在京城赵家的面子上。以前是代表京城孙家的孙东方这条线，让李泉友得到了不少支持，在北龙省省长的位置上坐了好几年。现在，李泉友已经将投资对象转向了更有潜力的赵政策。

    只是，赵政策真的能够如李泉友所愿吗？吴裘皮禁不住心里冷笑了起来，在吴裘皮看来，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吴裘皮现在看重的是赵政策的能力，把赌注放在赵政策身上，就是希望赵政策能够把黑山市的经济搞上来。

    本来，吴裘皮就没有准备动赵政策，因为动赵政策的后果很严重，以后只怕要面对赵家的势力了。更何况，中央军区胡司令员还专门给自己打过电话，暗示了他对赵政策的支持态度。这样一来，吴裘皮就更加不得不掂量掂量了。

    让吴裘皮更加惊诧的是，电子工业部的部长邓蒸湘居然也亲自给自己打电话，明确告诉吴裘皮自家闺女邓巧巧和赵政策正在谈恋爱，下周邓巧巧会去黑山市，希望吴裘皮能派车接送一下自家闺女。

    此时，吴裘皮更是坚定了决心，不只是不能动赵政策，还要送赵政策一个天大的人情，把赵政策送上黑山市市委书记的宝座。

    可北龙省的省长李泉友哪里知道这中间的奥妙，仍然蒙在鼓里！

    不只是李泉友这个省长被蒙在鼓里，黑山市的市委常委们也都被赵政策这招以退为进的谋略给骗了。

    直到省委常委会过后，这些人才惊醒过来：黑山市的市委书记孙东方同志对大黑山原始森林的火灾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市长赵政策上任以来，一直致力于防火工作，并为之作出了巨大贡献，把火灾损失降低到了最低。

    这就是北龙省省委常委会做出来的结论，赵政策这个市长不但无过错，反而有功！

    不过，省委的文件上倒也没有对市委书记做太多的指责，大部分的篇幅都在军警民并肩奋斗，与火魔做殊死搏斗的场面上。

    紧接着，市委书记孙东方被调离黑山市，直接去了京城任职。市长赵政策代理黑山市市委书记，常务副市长高风代理黑山市市长。

    如此结果，情理之中，却又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京城赵家，赵老爷子的书房，日光灯很是明亮，照在赵家大儿子赵长征略显兴奋地脸上。

    “爸，政策已经出任黑山市的代理市委书记。”赵长征低声说道。

    “哦。”赵老爷子抬了抬头，“是高风代理市长吗？”

    “是啊，这也是政策想要的结果。”赵长征赶紧回答说。

    “还是不成熟啊。”赵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谁当市长，对政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可他这么一弄，就得罪了人啊。”

    “您是说黑山市的市委副书记孔德尼？”赵长征微微一愣，随即试探着问道。

    在赵长征看来，现在的结果已经很完美了，只有高风任职市长，才是赵政策最好的助力。

    “也好，让政策再多磨练磨练，对他有好处。”赵老爷子却是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顿了顿，老爷子却突然转换了话题：“听说政策还准备弄那个日本海出海口，这是件大事情，要不惜一切代价帮助政策！”

    “好的。”赵长征这次倒是没有半点犹豫，马上表态说，“政策已经和我说过这个事情，他需要大量的资金。”

    “和你小妹联系下，也只有她拿得出这笔资金。”赵老爷子摆了摆手，“政府不太好出面，交给政策去运作，相信他能办好这个事情。”

    事实上，赵政策在小姨赵越秀那里早就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当然，现在秦露已经是赵越秀的正式总裁助力了，手中已经拥有了很大的财务支配权力。只是，因为数额巨大，且程序上还有许多需要协商的地方，秦露也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是先向总裁汇报，请总裁定夺。

    “政策，现在好吗？”远在美国的秦露话语里带着一丝幽怨，“好久没见面了，人家挺想你。”

    “还好。”赵政策讪笑着，“这不，就给你打电话了。”

    “有什么事情吗？”秦露虽然知道赵政策是在哄自己，心里却是甜滋滋的，这不就是自己日思梦想的恋恋不忘的情人吗？女人啊，是需要男人哄的！

    “我还不知道你，打电话给我肯定有重要事情。”秦露娇笑着，“说吧，只要人家能够办到，一定无命不从。”

    “那个，我需要十亿资金。”赵政策想了想，正色说道。

    “什么？”秦露也吃了一惊，“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具体用途我现在不能说。”赵政策笑了笑，“秦露，不是我小气，而是这个事情太重大了，等我到美国的时候再具体谈吧。”

    “真的，你什么时候来美国？”秦露并没有因为赵政策有事情居然瞒着自己而不高兴，相反，对赵政策的即将到来满是憧憬。

    “一个月的样子吧，不过，资金的问题你可要帮我和小姨说几句好话。”赵政策笑呵呵地说。

    “人家能说什么好话啊，干妈最喜欢的你。”秦露腻声说道，“我等你过来，晚上我就去干妈家里，说说这个事情。不过，钱太多了，我也没有把握。人家手头也只有五千万资金的审批权限呢。”

    “那就谢谢了。”赵政策呵呵笑着。

    “和人家还要说谢谢，人家什么都是你的。”秦露居然开起玩笑来，看来，美国的自由之风对秦露的影响不小！

    “那我挂了啊，你也早点休息。”赵政策这才挂断了电话，远隔重洋的秦露却坐在电话机旁发了半天呆。

    事实上，秦露把赵政策想要十亿资金的事情和赵越秀一说，赵越秀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给他，反正都是那小子帮我们赚来的。”赵越秀笑着说，“在日本的股票市场，我们集团收获不少，就当是给他十分之一的报酬吧。”

    “真的，太好了。”秦露马上高兴起来，“干妈真好。”

    “秦露啊，不是干妈不疼你。”赵越秀却是马上转换了话题，“我们赵家的情况我也都告诉你了，家里老爷子正催着政策和赵家那丫头早点结婚呢，这事情我也没有办法。要说我家政策，倒是非常优秀，只是这样就委屈你了。”

    “干妈，我不嫁人，就一辈子陪着您。”秦露的眼圈马上红了起来，心里却是充满无奈，或者，这就是自己的命运吧。

    “也不知道那小子哪里修来的福气，让我家闺女这么喜欢她。”赵越秀有些爱怜地搂住了秦露，“要是他什么时候对你不好，告诉干妈，干妈来教训他。”

    “干妈。”秦露叫了一声，泪水却是情不自禁地夺眶而出，沾湿了赵越秀的肩头。

    赵政策这个新上任的市委书记肩上的担子却不轻，非常沉重。灾后重建，这是摆在黑山市市委市政府面前最重要的课题。

    火，虽然是炽热的，但酿成的灾害又是那么冷酷无情。

    一场大火，席卷了相当于五个新加坡的土地，焚毁了建筑两百万平方米大厦所需要的木材，损失是何等惨重！

    在大黑山一个被烈火刚刚烧过的山坡上，草草安葬着三十多名被烈火夺去生命的殉难者。不少建议棺材停放在山坡上，压着油毡，人们还来不及像样地祭奠和安葬死者。

    赵政策站在几具烧得不成人形的尸体面前，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大滴大滴的泪珠禁不住从他的眼睛里夺眶而出。

    两天前，这里翻滚腾跃的烈火直冲云霄，就像爆炸在广岛上空的蘑菇云！

    赵政策心里也充满了悲哀，尽管自己已经很努力，却仍然没有能够阻止住悲剧的发生。这不是某一个人的过错，而是整个体系出了问题，根本不是短短的两个月所能解决的问题。

    在看到死的同时，赵政策也看到了生，也正是这蓬勃的生机让赵政策的心情好了不少。

    在火灾地区，十几名新生儿呱呱坠地，差不多都起了叫他们记住这历史瞬间的名字：火生。

    在临时搭建的简易帐篷前，赵政策见证了一起独特的婚姻，大红喜字一扫人们的愁眉苦脸。

    喜联写道：火情，灾情，爱情，情情系心；国事，家事，婚事，事事在意；横批是患难夫妻。

    新郎和新娘原订五月八日结婚，正式火灾爆发很激烈的时候。大火烧了洞房，烧了嫁妆，但烧不散两情依依！

    端午节摩诃高二班一个女学生做好两个纸葫芦，亲自送个她的老师。生，要生活得更充实，更美好。

    废墟里，小草又冒出了新芽，小姑娘看到了生机。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无情的焚烧，无情的冶炼。灾难中，人的灵魂受到陶冶和捶打，真正的人格在烈火中得到新生。崭新的人与人的关系在缔结，新的精神文明在萌生。美，是烧不毁的。大黑山原始森林，留下了黑色的咏叹！

    当人类已经登上月球，征服太空的时候，我们对于自身到底认识了多少？当我们面对大自然施与的这无情浩劫，发现了我们的种种孱弱时，我们又能对自己做些什么？

    赵政策一直在思索着，痛定思痛！

    赵政策再一次踏上了河口县城，身后跟着黑山市市纪委和公安局的同志们。

    县城里一处残垣断壁上赫然刷上了“人定胜天”四个大字。远处，还可以见到废墟里余烟袅袅，恢复广播的大喇叭里却已经播放着京剧唱段！

    这是灾后的第三天，河口县重建家园恢复生产动员大会上，对他的处理结果还没下来的河口县县委李副书记那洪亮的嗓门又响了起来，气魄十足。

    “同志们！我们要拿出当年大会战的精神，三个月完成相当于过去十年的建筑任务！建筑总面积二十万平方米，其中平方五百栋，楼房五十栋。”李副书记看来情绪很是高涨，口水横飞！

    台下的听众望着大片废墟只有摇头苦笑。不论从实际施工期计算，还是从运输能力来看，三个月完成二十万平方米的建筑量根本完不成。

    “……火灾震动着世界，人人关心着我们河口县，我们建设的快慢，显示着我们党和政府……”李副书记仍然在真诚而又激动地大声喊着。

    “夸夸其谈，一派胡言。”赵政策低沉而又威严的声音在李副书记身后响起。

    李副书记的豪言壮语被打断，满肚子不舒服，转过身来，正要发火，却见是市长赵政策，马上期期艾艾了：“赵书记，我……”

    “你玩忽职守，严重渎职，现在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市纪委宣布，你被双规了。”赵政策冷冷地说。

    马上有市纪委的同志冲了过来，程亮的手铐铐上了李副书记白皙不健康的双手，李副书记看了看手上的手铐，浑身发抖，终于低下了他那高昂的头颅！

    “同志们，父老乡亲们。”赵政策大步走上前去，拿起了高音喇叭，“翻开五月六日的历史记录，我们可以自豪地说，我们的大多数党员，干部以其坚强的党性和高度的组织纪律性，在为抢救群众和国家财产而奋斗，有的甚至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然而，在同一时刻同一地点。”赵政策一字一句地说道，“也有像李春秋这样的败类在自觉不自觉地扮演着另一种角色，大火对官僚主义的办事效率是不留情面的，党和人民对这样的败类也是铁面无情的。”

    赵政策就任黑山市市委书记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小山县，河口县和摩诃县三个县有严重渎职行为的官员干部们给双规了，等待他们的是法律和良知的审判。

    小山县的县委书记刘秀娥算是这些官员干部中最幸运的一个，并没有被免职。这也是赵政策看在这个女县委书记工作还算兢兢业业，只是工作方式上面有些欠缺的情面上。

    对于离任的市委书记孙东方，赵政策其实和他没有任何私人恩怨。赵政策只是很恼火他的气量太小，给大黑山原始森林的火灾预防工作带来了很多阻碍。不过，孙东方在负责指挥小山县火灾现场的时候，那也是五天五夜一直坚守在岗位上，人都瘦了一大圈。到这个时候，赵政策其实也没有什么怒气了。

    可火灾刚过，孙东方就摆出一副一把手的架势，把火灾的重大损失完全漠视，又让赵政策特别反感了。人啊，就是感性动物，可能这个时候看某个人顺眼，对胃口，可一转眼就看这个人不舒服了，总是鸡蛋里挑骨头，横竖都不满意！

    不过，现在孙东方离开了黑山市，可以说是彻底败了，尽管孙东方心里很不服气，可也没有办法。古往今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已经很平常了！

    随着时间的过去，估计以后黑山市的人们对孙东方这个曾经的市委书记，会慢慢地遗忘掉，犹如大海中的一滴雨水，彻底淹没在大海的浪潮之中！

    赵政策上任后做的第二件事情就是由黑山市市政府拨出专项资金对五十多个死难者家属进行补偿，每人补偿两万。在这个年代，两万块钱可以说是一笔巨款。

    死难者家属对赵政策这个市委书记和政府感恩不尽，甚至有不少家属跑来给赵政策磕头。这也让赵政策觉得万分惭愧，政府工作部门管理上面的过错，给老百姓造成了巨大的灾难。可现在反过来，老百姓却要感谢领导感谢政府，实在是有些颠倒乾坤了！

    虽然，赵政策从来不认为灾难是件什么好事情，正如自己和肖达所探讨的报道方向一样。

    可对于几个火灾严重的县城来说，在城市规划方面却未尝不是个好事情。白纸上面好画画，废墟上面好建楼，看起来好像如此。

    赵政策主持了黑山市的市委常委会议，议题自然只有一个，那就是灾后重建问题。

    赵政策在前面两次常委会议上和前任市委书记孙东方针锋相对，魄力十足，已经给黑山市的市委常委们留下了深刻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