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池边易潮湿，春日又是江南地带阴冷之时。吴老夫人跪了片刻就熬不住，奈何禁卫军们的长剑指着她，她不得不屈服。

    吴明致知她辛苦，远远看到秦慕走来，就开始求饶。

    “皇上，我奶奶已是高龄，这春日湿冷，她老人家跪在这石板路上容易熬出病来。不知皇上能否看在……”

    “不能。”秦慕冷声打断他，“你们把琉璃逼入荷花池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池水冰冷呢？”

    “我……”

    “回皇上，是琉璃自己要跳进去的玄煌。”吴老夫人道。

    “自己要跳进去的……”秦慕低声喃着这句话，倏地冷笑出声，“朕当然知道是琉璃自己要跳进去的……可若没有你们逼着她，她会傻到自己跳进去吗？”

    “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琉璃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吗？”吴老夫人到底历尽风雨，比吴明致淡定得多。

    “你们该庆幸琉璃还没醒，若是她醒了，你们就不会跪在这里，而是到牢里了。”他声音愈发的冷，雕刻般的俊脸上布满阴霾。[ 超多好]

    吴老夫人一颗心像是被巨石压着，她干笑两声：“皇上，这不过是小孩子间开的玩笑罢了……在皇上来之前，老身也在斥责致儿，哪怕是表兄妹，他和琉璃开玩笑也该适可而止。皇上怕是误会了……”

    “误会？”秦慕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裴老夫人的意思是，这只是你们跟琉璃开的玩笑，只是裴府和吴府的事，跟朕无关对吗？”

    吴老夫人干巴巴地应着：“是。”

    “可朕偏要管呢？这院门外锁着玄铁锁，院内一个侍女都没有，只有你们吴府的八名侍卫以及吴府孙少爷……这样的玩笑，吴老夫人觉得好笑吗？”墨瞳淡淡扫过他们，秦慕冷哼一声：“给你们一次机会，说吧，昨夜到底怎么回事？”

    “昨夜……”吴老夫人琢磨着。

    吴明致急了，“奶奶……不如就……”

    “小孩子懂什么？”吴老夫人打断他，这件事一旦说出来，就算秦慕不处置，裴之离知道了怎么办？吴老夫人握紧双拳，怪只怪他们昨夜没有得手，如果得手了，琉璃还敢把这些事往外说吗？

    都是吴明致心软，否则她早就让人拿下琉璃了！

    “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皇上请放心！”

    “柳公公，拿纸笔过来。”秦慕根本没理会吴老夫人的话，“吴明致，现在你说一句，柳公公记录一句，每一句都画押一下……往后若是被朕查出有一句谎言，朕就跺你一根手指！”

    “说！”

    “奶奶。”吴明致慌了，“怎么办啊……”

    “来人，把吴老夫人押下去。”这吴明致，秦慕是看不出他有半点好！为什么裴老和裴老夫人会纵容这样的人糟蹋琉璃？

    他配得上琉璃吗？

    秦慕坐在石凳上，“现在开始说吧，等你这十根手指不够砍了，朕便要开始砍脚指了。”

    “皇上……”

    “少废话！你一整天除了喊奶奶喊皇上还会做什么？”他随脚一踢，一块石子便打在吴明致脸上。

    石子尖锐，擦过他的脸，留下血痕。

    吴明致捂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奶奶安排好的。她让我到裴府来，躲在琉璃的院子，然后她才带琉璃进来……”

    “门外守门的人也是奶奶的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带琉璃进来，带她进来做什么？”秦慕心如刀割。

    明明已经隐隐猜到真相，可他还是忍不住问。

    “奶奶说琉璃不愿意嫁给我，说当年琉璃生辰宴上就该跟我订亲。昨夜到裴府的事她谋划了许久，求了许久，裴老爷和裴老夫人才答应的！她让我珍惜这次机会，跟琉璃……跟琉璃……生米煮成熟饭。”吴明致低着头，不敢直视他咄咄逼人的眼。

    “裴老、裴老夫人，现在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秦慕忽然看向另一头。

    裴老一脸颓然，扶着摇摇欲坠的裴老夫人走出来，“老夫，无话可说。”

    这件事，确实是由他纵容，才会走到这一步的。

    “好一句无话可说！”秦慕倏地站起来，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一句无话可说，险些毁了琉璃一生！裴大将军不在城中，你们便擅自做主，把琉璃许给这样的人？还打算先斩后奏？难道吴老夫人是你的胞妹，琉璃就不是你的孙女了吗？”

    “你看看这吴明致，身材、样貌、才华，哪一点能跟琉璃匹配？区区一个吴府，哪一点能跟配搭将军府比？琉璃嫁给这样的人，会幸福吗？”

    “倾倾来寻她，你们竟然把她当在外头一个多时辰！若朕不来，你们是不是也不打算让倾倾进去？区区一个裴府，竟然敢拦当朝的长公主！这裴府的人真是胆大包天了！”

    “皇上……”裴老夫人噗通跪下来，“都是老身的错，都是老身的错，求皇上责罚。”

    “朕还没说你呢！琉璃性格刚烈、向来不会屈就……你和吴老夫人合谋的那些东西之于她来说，无疑是致命的。若朕晚来一步，你们看到的就是琉璃的尸体了……”跟她自小一起长大，这是秦慕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喜事便白事，难道这就是你希望的吗？”

    裴老夫人被他的话吓得脸色惨白，“老身从没那样想过……老身只是觉得吴府知根知底，琉璃嫁过去也不会委屈……”

    “够了！朕没有心情听你们说这些事。早在几年前她生辰宴上，朕就摆明过自己的态度。当时朕以为你们已经死心了，没想到事隔几年……你们竟然念念不忘，真是执迷不悔！”秦慕的目光扫过众人，落到吴明致身上，“这一次，朕绝不轻饶！”

    琉璃，琉璃……

    只要一想到她毫无生机地靠在他怀里，秦慕就忍不住后怕。

    若他出宫时犹豫了……

    若他被其他事情耽搁了……

    琉璃会怎么样？

    秦倾倾和琉璃出双入对，秦慕从来都不敢想象往后宫中少了琉璃的身影，会失去多少色彩。

    双拳牢牢握起，他道：“吴明致和吴老夫人的事，朕来处理！你们两老都不用管了，裴大将军向来跟裴府不和，你们还是想想怎么跟裴大将军解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