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世界第一“连弩”的凶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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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世界第一“连弩”的凶焰

    没等赵武发呆结束,只见老大右手持枪柄,左手在枪后一拨,仿佛扳开了枪机,只听“嘣”的一声响,正对赵武的枪眼立刻飞出了一个物体,那物体带着比全力击打的棒球还要快的速度,冲赵武胸前扑来,没等赵武反应,只听“嘟”的一声,那玩意已经扎在赵武胸前了。

    胸前有点微微痛,赵武低头观察,发觉那是一根比烤肉签子粗不了多少的细签。签子长十厘米左右,竹签的头削得很尖,尖头泛着浓浓绿色,不知沾染了什么植物的草汁。

    赵武伸手想拔出竹签,此时老大又在枪管背后一拨拉——只见那个武器的另一个筒眼又飞出一支长竹签……但这会儿,赵武手既然已经举起,他便顺势在桌子上一抓,抓起一捆竹简,迎风一抖,竹简像一匹布一样“哗啦啦”抖开,挡飞了第二根飞来的竹签。

    楚国商人用手中武器射出第一根竹签的时候,满帐篷的人都愣了,等他射出第二根竹签,又被赵武挡住时,大家才反应过来——林虎手上一紧,刚要捏死老二的脖子,突然间,他觉得一阵腾云驾雾,不知怎地身体飞到了半空中。

    英触紧急向冲进,准备以身体掩护赵武。他是剑手,边冲边拔剑,但过去的青铜剑不过四十多厘米长,他现在佩戴的赵氏斩马剑总长超过九十厘米,英触越是着急,越拔不出剑来,而此时,三名楚国商人中的老三一边继续大声哭着,一边一头向英触撞过去。

    所有这人一切都发生在刹那间!

    在这一刹那间,楚国三兄弟中的“老大”再度一拨弄那件武器,只见那武器的枪口三度飞出一支牙签……紧接着,那位老大片刻不停手,他的手指像弹琴一样反复拨弄着弩弦,拉开、放松,前一根竹签刚穿出左弩枪口,他手再度拨弄,那件武器右枪口连续窜出了第四支第五支……第十支……第二十支竹签。

    赵武挥动竹简挡下第二、第三支,第四支竹签被他漏过,那支箭依旧扎在他胸前。等第五支竹签飞来的时候,他已经两手抓上竹简来回挥舞。此时,帐中,祈午已抽出了宝剑、老三已经撞飞了英触、林虎自空中坠落到地上、老二扑向了武鲋……

    紧急关头,唯一闲着的楚女突然一掀桌案,整张案子猛地立起来,像一扇屏风挡在赵武面前,因她这一动作,桌上的竹简乱飞,油灯倾覆,羊皮制成的地图燃烧起来,冒出了滚滚浓烟,而老大后续射出的竹签,则全部射在桌案上,竹签入木三分,连续发出“嘟嘟”的响声。

    眨眼功夫,滚倒在地的英触不知怎么,反而抽出了宝剑,剑鞘被他扔飞在空中。一剑在手,英触恢复剑手本色,他一个鲤鱼打挺,跳在半空中,随着他这一跳跃,老三的脖子弯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紧接着,空中绽放出一道血花——那朵血花的源头竟然是老三脖子。

    英触的脚落地了,使劲全身力气的英触这一踏地,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轰响,仿佛一只大象进了帐篷,轰响声余音尾端,英触闪过了老三的背影,一剑向老大挥去。但老大面对迎面刺来的剑锋不为所动,他继续拨弄着那件武器——第二十支竹签射出去以后,那件武器发出“咯咯”的空膛声。

    英触听到那件武器继续发出怪声,急了,挥剑向那武器砍去。赵武此时的视线被桌案挡住,恰好老三的身体踉踉跄跄地冲过桌案侧方,他的脖子扭曲成奇怪的角度,脖颈处鲜血喷涌,赵武脑海中电光石火,不由自主脱口大喊:“休损坏了那件武器。”

    晚了,英触怒极出手,听到赵武的话,只来得及稍稍偏转了手腕,他手中那柄共析钢制作的赵氏宝剑非常锋利,只听“咯”的一声,紧接着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那是有东西坠落在地上。

    赵武的话音刚落,齐策已经持剑冲入帐篷,他见到帐内的混乱情景,一提剑冲向犹在与林虎纠缠的老二,此时老二正伸手抢夺林虎的宝剑,林虎还躺在地上,但他把随身的武器抓得很紧。林虎这厮别的好处没有,就力气大,老二一把没有把宝剑抽出鞘,齐策已经挺剑刺来……但紧接着,老二的动作让大家眼珠都跳了出来,只见他身子一扭,腰软得像风中的杨柳,顺着齐策的剑倒了下去。

    但齐策也是齐国的名剑手,他见老二身材诡异,立刻翻转手腕,改刺为拖,手中的剑顺势一划,在身前兜了个圈子,重新刺了出去。

    老二的身法果然诡异,齐策的剑收回,他的腰一扭,像风中摆柳一样顺着齐策的剑势荡了回来,并伸手向齐策的手上按去。

    齐策把剑一提,让剑竖立起来,用剑跟迎上老二的手,此时,愤怒的英触像刮风一样扑过了老二。老二见此,身子动了一下,手势没有改变,大手重重按在齐策的剑刃上,几根手指因剑而落。

    齐策退后一步,也不看老二,望向桌案后的赵武,厉声问:“家主无恙乎?”

    赵武从桌案后施施然走出来,他胸前的衣襟多了两个洞,洞口的布已经染成绿色,赵武不以为然地弹了弹洞口的衣物,轻描淡写地回答:“中了两箭……好奇怪的武器,英触,把它捡起来,拿给我看看。”

    齐策跺脚:“快喊巫师来,家主,这时候,你还关心什么武器,赶紧喊巫师来。”

    此时,老二已经摇摇欲坠,他眼珠转动,尽力搜索自己的大哥——既然刚才英触从他背后发动了袭击,大哥肯定凶多吉少了,老二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他努力睁大眼睛,发觉桌案前有一个人形物体,那物体手脚已经被砍断,正依着桌案冲赵武喘气。

    赵武不以为然地解开外袍,边解扣子边逍遥自在地说:“齐策,你知道披风的作用吗?就在刚才,我突然明白了披风的作用,传说极西之地有一群士兵,他们身上的铠甲只罩住胸腹,但人人都装备一件披风,遇到敌人射箭时,就把披风挑整在胸前,据说柔软的披风挡箭效果比铠甲还好——这大概叫‘以柔克刚’吧。

    你把这经验记下,今后我们的士兵也把披风当做标准配置……这披风实在是既威风又实用。”

    话音刚落,老二轰然倒下。

    英触冷冷地举了举剑,冲着齐策解释:“我刚才砍断了他的腰,这厮居然能坚持这么久。”

    赵武还在解自己的扣子,齐策紧张地冲赵武扑去,着急地问:“伤在哪里了?”

    靠在桌案上的老大发出虚弱的笑声,他断断续续地说:“你也活不成了,我看见了,两箭都射向你胸口,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将’,竟然连续挡住了十八支箭,有这份成绩,你死后也足够骄傲……”

    老大还想继续朝下讲下去,赵武已经解开了他的衣襟,老大陡然瞪大眼睛,嗓子里发出难以置信的“咯咯”声。

    确实难以置信——大热天,赵武热的浑身淌汗,他的布袍里居然穿了一套铠甲,一件“金镂玉甲”。

    什么世道啊。有钱也不能这么变态啊,没天理了!

    “金镂玉甲”一般是死人穿的,是贵族为了体现他们的身份等级,在死后装殓上“金镂玉甲”安葬于墓地……赵武居然在大白天,在自己仍活着的时候,在宽松的棉袍之内,还套上这样一身金镂玉甲。

    这厮就是属乌龟的——老大确认。

    赵武冲刺客老大微笑。

    此时老大眼神已经涣散,他脸上充满不甘心,只听赵武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声音,带着嘲讽的意味说:“你不懂吧?什么叫‘低调’,棉袍里套一身玉衣这才叫‘低调’。我赵氏父祖们,从不把钱财挂在外面让人们看见,他教导我们:要穿就穿在衣服里头,不让人看见。

    这大热天的,也没有空调,穿上一身由冰凉玉石做的金镂衣,凉快也不过如此啊。但因为玉衣穿在袍子里里面,冷暖自知,这叫真正的低调。”

    老大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是被气死的。

    齐策已经冲近赵武身边,他紧着喊:“主上,赶紧解开甲,看看伤着哪里没有。”

    赵武捡起一根竹签,把竹签头放在鼻尖嗅了嗅,轻描淡写地说:“是草木毒物,放心,这世界没有什么草木能毒倒我。”

    开玩笑,赵武从小生长在什么环境里?

    他从小喝的是三聚氰胺的牛奶;吃的是苏丹红染色的蛋黄、柴油炸出来的油条;偶尔奢侈一下,吃的是孔雀绿保鲜的多宝鱼;而晚上睡觉盖得是毒棉花的被子;平常上班穿的是富含致癌物的廉价西装——即使郁闷了,喝的也是甲醛啤酒……经过这些毒物的多年考验,赵武还能幸而不死,如今他身上的血液放出来,能够毒死一个师团的春秋人,他能怕什么春秋毒物。

    齐策接过竹签闻了闻,脱口而出:“大麻、乌头……”

    赵武挺了挺胸,轻轻地解开甲说:“我感觉胸前有点挠痒,似乎一根竹签扎在甲缝里,不过不要紧,它扎的不深,再说,植物碱对我没用,我吸收的尼古丁碱比这浓度高……去,取几个生鸡蛋来。”

    话音刚落,一群巫师争先恐后地涌进军帐,巫师的后面紧跟着盔歪甲斜的赵成,稍后,中行吴也提着剑窜进来,那群巫师见到赵武裸露的上身,立刻大惊失色,不由分说,隔开众人,开始烧乌龟壳与牛骨头,还满帐篷地舞蹈着……

    赵武冲自己儿子摆摆手,淡然地说:“慌什么,我死不了,去,把军中能工巧匠叫上,帮我好好研究地上那件武器。”

    赵成哭出声来:“父亲,这时候了,还管什么武器!”

    赵武看了一眼中行吴,马上不管儿子的哭叫,下令:“立刻封锁消息,不能让沈国人知道刺杀的消息,要平静如常地迎接沈国国君的使者。”

    中行吴咬牙切齿:“元帅,沈国人指派楚国人来行刺,我晋国若轻轻放过他,岂不让天下人以为我们好欺负。”

    齐策这是定下心来,插嘴说:“正是不打算放过沈国人,才要一切如常地接待沈国的劳军使者,等到我们明天大军入城,那时再翻脸也不迟。”

    中行吴镇重点头:“元帅还有什么交代!”

    赵武大笑:“交代?!放心,我死不了。”

    接着,赵武转身交代赵成:“儿子,把地上那件武器捡起来。小心,别损坏了,这件武器来历很蹊跷,它或许关系到一件大秘密,你要亲自保存它,并立刻召集军中能工巧匠将它进行拆解,我要立刻知道这件武器的奥秘。”

    正说着,祈午急冲冲地冲了进来,他手里捧着几个鸡蛋,连声说:“鸡蛋来了,幸好我们军中带了活鸡随军,鸡蛋好找。”

    赵氏以擅长养鸡养鸭著名,生鸡蛋也是军中补给品之一,当然好找。

    赵武依旧坐在原地,任身边的巫师忙碌,他顺手磕碎了鸡蛋,将鸡蛋清敷在伤处,又吩咐:“拿烈酒来,准备冲洗伤口……等一等,楚姬怎么样了?刚才多亏了她掀起桌案,挡住了几箭。”

    齐策附和说:“不错,桌案那么沉重,上面堆满了竹简,平常的时候,或许林虎掀起桌子来,都没有她那么利索,楚姜这次算是立了大功。”

    众人把目光转向楚女,这时楚女正把湿毛巾扔在燃烧的地图上,乖巧地扑灭火焰,收拾残局。她听到齐策的夸奖,冲齐策嫣然一笑。

    不知什么时候,林虎已经从地上爬起,听到齐策谈起他的名字,他懊恼地上前请罪:“家主,林虎有罪……我真没想到,那小子小小的个头,竟然生了一身巧劲。也不知怎么回事,我就被他甩在半空中——直到现在,我还不明白自己怎么摔的。”

    赵成一听这话,愤怒地向前,狠狠的踢,狠狠地踹林虎,怒骂:“蠢材,空有一身笨力气,让你跟在父亲身边,看你是怎么跟的。”

    中行吴狞笑着,咬牙说:“当以军法处置。”

    林虎嚎嚎大哭,捶胸顿足。

    赵武打断中行吴:“赶紧出去布置,不要让消息扩散,不要让各国统帅知道刺杀消息,那些已经知道消息的外军统帅,要立刻将他们约请到中军,严加看管。”

    中行吴拱了拱手:“元帅放心,我去了!”

    中行吴冲出军帐,赵武劝的是赵成:“算了,这次是我们不小心,没想到会遇到如此诡异的事件……这事不能全怪林虎,我听说楚国与吴越之地流行各种剑法,据说有一种学习猴子一样的巧劲练成的剑法,称之为‘猿公剑法’,还有一种像女子一样剑势娇柔的剑法,称之为‘越女剑法’。

    这三名刺客久经训练,前面两个人连番举动,引开我们的注意,也让我们有了轻敌心理,而三人当中的头目,还手持一件非常诡异的连发武器。这件……这事不简单,若有错,不能只怪林虎一人。”

    齐策勉强点头:“看来,这件武器却是关系重大,少主亲自收藏起来,要秘密召集赵氏工匠研究……”

    稍后,晋国中军大营被严密封锁起来,巫师们围着赵武的大帐舞蹈不停,但他们也知道,赵武实际上,在对待鬼神的问题上态度类似孔子——敬鬼神而远之。他对巫师的治疗方式向来秉持“不反对、不支持、不纵容”的态度。当然,赵武平常也很遵守春秋规则,该有的祭祀他从不缺少,该对巫师的尊敬,他从不怠慢。

    但仅此而已。

    其实,这几年赵氏发展了许多新的治疗方法,比如以高浓度酒精进行消毒;用草木灰糅合动物的油脂制作肥皂,清洗身体各部位;以及浓盐水清洗伤口;放血治疗法……等等方法,这些治疗方法超出了巫师的知识,但它们的效果很好。

    赵武现在位高权重了,巫师知道赵武的态度,所以他们进入军帐后,没有触碰赵武的身体进行治疗,只是围着他舞蹈,这舞蹈就是所谓的“驱鬼驱邪舞”——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是这些了。

    紧接着,赵武旁若无人地当着他们的面,亲手对自己进行治疗,首先是在伤口上划出一道十字纹路——这是放血疗法。

    等到伤口血液流淌,赵武开始用大量的鸡蛋清萃取有毒物质,每当鸡蛋清凝固的时候,他又撕开凝固的伤口,用大量的酒精冲洗,再加上浓盐水……

    这一晚,巫师们都没有睡觉,他们提心吊胆地观察着赵武的神情。

    在他们当中,有许多巫师的亲戚与家人,也享受了赵武改革的好处。巫师们经历了范匄那位贪婪的执政后,眼见终于有一个不贪图百姓钱财,反而深怕百姓穷困,不停地给百姓找活干,一边增加百姓收入,一边减免税收、减轻刑罚……这让巫师们担心,万一赵武执政的时间太短,那么改革的成果,还能不能保住?

    这一刻,他们是衷心的祈祷赵武能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