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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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藩院的前身是皇太极所设的“蒙古衙门”,专管归附的蒙古族,后来,随着清朝的疆域进一步扩大,理藩院成为统管内、外蒙古、察哈尔、青海、***、新疆以及西南地区土司各少数民族事务的机关。同时还兼办与外国通商及外事交接事务。权力之大,几乎就相当于现在外交部、民族事务部、商业部的综合。

    本来,在顺治年间,理藩院的地位还低于六部,理藩院尚书、侍郎都是兼任礼部官衔,定为“礼部尚书衔掌理藩院事”或者“礼部侍郎衔协理理藩院事”。十八年,顺治认为理藩院管外藩事务,责任重大,附属于礼部不合适,便下谕此后理藩院不必兼礼部头衔,于是又改称理藩院尚书、理藩院侍郎。并规定理藩院“官制体统”与六部相同。理藩院尚书可参预议政之事。

    理藩院具体的职掌,第一、掌诸藩部王公、土司等官员的封袭、年班、进贡、随围、宴赏、给俸等事,并派遣该院司员、笔帖式等到少数民族聚居地区管事,定期更换;第二、办理满、蒙联姻事务。皇帝下嫁公主,一向都是由宗人府会同理藩院办理;第三、管理蒙古各旗会盟、划界、驿道及商业贸易事;第五、修订惩治少数民族的法律,参加审理刑名案件。理藩院驻各处司员,参加对该地区民族案件的判决。凡判流放罪以上者,均需报理藩院会同刑部或三法司审定执行。第六、掌管部分外交、通商事务。

    康熙让费老头出任理藩院尚书,本是因为他觉察到与海外各国的交往的重要性,而整个清廷,像费老头这种“资格”的人,除了于中和马德两人之外,再无一人。而且他也比较重视费老头的办事能力,再加上几年来费老头几人与蒙古各部藩王也比较有交情,所以,由费某人出任此职,便于进一步拉拢蒙古各部与清廷的关系。至于理藩院所具有的多项大权,他倒是并不怎么在意,理藩院事实上的事情并不多,一般也不大,而一遇到各族之间的大事,就用不着一个理藩院尚书单管了,那得他这个皇帝亲自出马。

    不过,康熙没有想到的是,费老头这个理藩院尚书上任后的头一件事,居然会是找上朝鲜!事实上,朝鲜虽是清廷的附属国,却一向不被视为理藩院管辖的范围,不过,费老头这么做,却又说不上越权!

    ……

    朝鲜对清廷,从始至终,一直都是敌视的。当初,清朝以后金之名复兴,为了避免两面作敌,努尔哈赤曾对朝鲜采取拉拢之策,并多次派遣使臣赴朝鲜投书,希望朝鲜与明朝脱离关系,与后金结盟。但是朝鲜不为所动,仍然支持明朝,反对后金。后来,后金进一步壮大,终于,由皇太极继位,而就是在这天聪元年,皇太极命阿敏、济尔哈郎等人率兵东征,意图剿灭当时威胁清朝侧翼的皮岛毛文龙部。然而,把毛文龙打回海上的过程中,阿敏却发现朝鲜兵不堪一击。于是,后金把进攻目标转为朝。并最终迫使朝鲜入质纳贡、去明年号、结盟宣、与清朝约为兄弟之国。可是,朝鲜其他的几条都愿意答应,就是不愿意“永绝明朝”。后来,阿敏让了一步,没再强求,不过,因为不满朝鲜的表现,他还是下令八旗将士分兵掳掠三日,使朝鲜京畿道海边一带“尽成空壤”。后来,皇太极再次东征,俘虏朝鲜国王后妃群臣,将朝鲜国彻底纳为藩属之国。而朝鲜人,则将皇太极的这次东征称为“丙子虏乱”。

    虏,胡虏!

    一直以“小中华”自居,对儒家思想极为祟信的朝鲜,对沦为落后的山林狩猎民族建立起来清朝的藩属国,无论君民都是痛心疾首。清朝的征索也加重了朝鲜的负担。经济掠夺、政治欺压、文化差异,使得终朝鲜之世,思明反清的情绪一直都是社会思潮的主流。

    朝鲜的前两任国王,孝宗李淏,显宗李棩,在位时都一直谋划着一件事,那就是“北伐”!伐谁?自然是……伐清!

    李朝君臣确信“胡人无百年之运”的儒家格言,为了北伐,他们采取措施,扩大军备,将兵力扩充数倍,甚至于,为了增加兵源,还下令僧人也必须服兵役!不仅如此,朝鲜对南明政权、吴三桂和三藩***势力、台湾郑成功、准噶尔蒙古等反清势力都寄以厚望,曾准备派使臣渡海联络,策划夹击清朝。甚至于,他们还曾计划过“联日伐清”。可是,这些计划最终全部“寿终正寝”。朝鲜最终没有介入中国内战,也没有铤而走险联合日本跨过鸭绿江入侵满洲,冒犯正处于全面上升和旺盛时期的新兴清帝国强权。……这是朝鲜的大幸,日本的大幸,却是中国的大不幸!

    孝宗,显宗之后,康熙四十年的时候,朝鲜是肃宗李焞在位。

    这位肃宗为人懦弱,一直受妃子大嫔张氏所欺,张氏把持朝政,臣下也大多亲附那个女人,所以,他过得十分忧郁。而且,朝鲜的党争十分激烈,南人派与西人派相互对立,势同水火。

    不过,内有悍妻掌权,外有众臣党争的肃宗在即位后,依然一直不忘父祖“反清尊明”的遗愿。明朝灭亡的周年,他自宜春门诣禁苑坛,以太牢祭祀崇祯皇帝。又命汉城府在昌德宫后苑春塘台设“大报坛”,祭祀明朝神宗皇帝。并且不断推行各项法令,修筑城郭,以图军旌北向。(“大报”出于《礼记》郊特牲,是郊天之义,而兼有报德之意。)

    而在这种情况下,费老头和萨布素派出的使臣到了!

    清廷驻朝鲜的军队本来只有两千人,后来由于满洲受袭事件,清廷便在此加派了一万五千多兵马,由三名都统率领,一驻牙山,一驻成欢,一驻公州。再后来,兵马减为一万,再减为七千,一直到现在的五千人便不再减少。

    这五千人也不再分散,而是驻扎在公州,由都统奇佩带领,受萨布素节制。

    ……

    费老头派出的人是理藩院的一名员外郎,他直接向李焞提出了费老头的要求:将朝鲜水师的战船裁减一半!

    这个要求在朝鲜宫廷内外起起了一场看不见的轩然大波!

    李焞大惧,慌忙召集诸大臣商议对策!

    一直以来,清廷都对朝鲜没什么大的戒备。毕竟,兔子能对老虎有什么威胁?就连上一次派遣一万五千多人过来也只不过是走个过场,主要对象也只是防备日本可能的突袭,后来,日本表现的卑躬曲膝,清廷也就把这事放下了。至于朝鲜所谓的“北伐”,清廷根本就从来没听到过。所以,朝鲜上下才会沉浸在某种幻想之中而不用担心什么。

    可费老头这回却突然要求他们裁去一半的水军!

    这是什么意思?以前清廷只是要这要那,后来占据了中原之后也就懒得要多少了,可清廷却从来没有向朝鲜有过这样的要求啊!裁军?难道清廷觉得他们的军队已经过多了?

    清廷或许不清楚他们那所谓的北伐意图,可这并不代表着清廷一旦听说后不会对他们进行惩罚!阿敏、皇太极两次的进攻,已经让朝鲜君臣受够了那份屈辱,虽然恨,可朝鲜人更多的是惧!虽然他们一直在扩军备战,却没有真正开战的胆子,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清廷已经完全据了了整个大陆的情况下,他们就更加不敢了。

    李焞在自己小小的宫殿内接见了几个大臣,金春泽、宋时烈、尹镛和朴泰辅。

    “怎么办?你们说,为什么清朝会突然朝我们下这个命令?”一见面,李焞就急不可待的问道。

    “大王,臣想,极有可能是清虏发觉了什么!”宋时烈想了想答道。他和尹镛、朴泰辅都是倡导朱子理学的人,把朱熹在朝鲜上升到了偶象的地位,在朝鲜士人中的影响力不小。

    “发觉了?那我们怎么办?”李焞惊恐叫道。

    “清虏实力强大,连吴三桂大元帅那样厉害的人都被他们打败了,我们……唉!”金春泽叹气道。李焞继位的当年,就是清朝“三藩之乱”暴发的那一年,看到吴三桂连战连捷,朝鲜上下都认为北伐的时机已到,可是,由于李焞之父显宗也是在那一年去世,所以,李焞君臣决定等一等,等到丧期过了再出兵,结果,这一等就再没了下文。李焞一直就是那句话:“清国虽疲,制我则有余”。对此,朝鲜的史官评价道:“……三桂一呼于云南(朝鲜似乎忘了谁在云南绞死的永历帝),群雄并应于海内。乘此之几,我若提兵渡辽,直捣巢穴,王室攻其南,我兵击其东,则可殪蛇斩豕,扫清腥秽。……使天下万国知三韩之忠节,犹有不泯。而不幸喜报(指吴三桂反讯)才至,先王奄弃群臣。主上冲年莅祚,老奸当国,群邪汇进,咀嚼贤儒,斥逐士类,何暇念及国家大计乎?!……可胜痛哉!”

    “那我们要不要派人到北京上书请罪?”李焞又问道。

    “此计甚佳!只要我们表示不愿与清虏为敌之态,自然无事,顶多只是受些斥责……只是臣等无能,累大王委屈求全!有罪,有罪啊!”尹镛丧气道。

    “唉,若是当初吴三桂大元帅起兵之时我们便过海进攻清虏王室,又岂会落到如今任人欺侮之境地?”宋时烈叹道。

    “哼!任人欺侮?明明是你们无能!”一声冷哼,一个年轻的女人拉开门从外面走了出来。

    “……是禧嫔(大嫔张氏)啊!”李焞看着这个悍妻,垂头不再讲话。而他的几位大臣则纷纷向这位没有王后之名却有王后之实的张氏行礼问安。

    “请问王妃,我们该如何应对此事?”见过礼之后,宋时烈很自然地又朝张氏问道。

    “哼。清国只是派人来让我们削减水师,所以,他们目前肯定还只是怀疑,你们这么早就急着上书请罪,岂不是自投罗网?”张纸看着几个大臣,厉声斥道。

    “臣下无能!”

    “禧嫔,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李焞又抬头问道。

    “大王。臣妾以为,我们一是要派使臣去北京,以进贡之名探听虚实,若清帝对我们仍如以前,则表明不会有什么大事;若是不如,则我们应当立即上表请罪;二,就是马上裁减水师舰船。两百艘战船,必须立即裁掉一百五十艘!”

    “一百五十艘?可清国只要我们裁一半儿啊!”李焞说道。

    “哼!留一百艘不是说明我国原有两百艘战船?清国既然派人来让我们裁减,自然会派人检查!而且,我们的水师以后还要听从清国满洲水师的调遣,又岂能不早做防备?所以,另外一百艘,应当马上毁掉,不能让清国人知道!”张氏说道。

    “毁掉?这……不是太可惜了吗?”李焞为难的说道。

    “大王,船毁了还可以再造,可如果让清国发觉我们心有不轨,则将是灭顶之灾啊!难道,大王你忘了‘丙子虏乱’之祸了吗?……那个理藩院的使者可是带着奉天提督的人一起来的,说不定就是存了什么动兵的心思啊!”张氏说道。

    “这……既然如此,就这么办吧!”李焞叹了口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