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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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榴花照眼明汴京城中五月的石榴花,开得极盛。如同往年一样,随着季节的转化,本就酷爱装扮的小娘,开始以着头上发簪的变化,来转换心情。大多以橙色,或大红的石榴花造型为发簪,装饰着如云乌发,成为城中一道道靓丽的风景线。
五月,同时也是百草茂盛的时节。其中,五月的百草,犹以作为“花草四雅”之一的菖蒲,为之最盛。此时节的菖蒲,生长于水岸河边,亭亭玉立,碧翠含香,深受人的喜爱。故而,人们把五月又叫做“蒲月”。喝菖蒲酒、插菖蒲叶,也渐渐地,成为了五月初五驱祟的重要习俗。
阳光明媚,人比花娇的此时,本是极好的出游佳期。
但,又有传说,在五月初五这天,乃是阴阳之气相争,阴气胜出,邪祟、鬼魅、百毒、瘟疫,将随着酷暑的到来,而慢慢猖獗。于是,五月又称为“恶月”或“毒月”,因此要用各种方式攘灾避恶。
对于闭门家中坐,“祸”都能从天上来的徐万年来说,此时大有“古人果不欺我!这特么,就是‘恶月’啊!”的感慨。
自己没事跟皇帝老儿,告了假,闲在家蓄养胡子做什么?
这特么就是——闲得蛋疼,没事找事!
没了那下巴上油光水滑的胡子,最多只是被人在后面,指指点点戳个脊梁骨,说声:“老怀少心!”可,那又如何?说了,难不成自己还会少一分肉?
可,看看现在?这分明是在作死啊!而且,还是连自己如何死的,都不知道的那种!
如今,但凡对面之人,一个细微的小举动,都能让他一蹦三丈高。这特么,对于“心思单纯”的徐万年来说,无疑比用刑还惨。
果然,还是让那个在大相国寺摆地摊的,啊,不,是铁齿神算的神棍,啊,不,半仙,说准了,自己就是流年不利,命犯小人啊!
虽然,作为一个文明的医官,不应该爆粗口。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将自己眼前之人的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一遍。这人,别的不是。特么,就是他的“灾星”啊!
细细算来,自己和这“灾星”,还真是八字犯冲啊!?
特别是见着面前,这满脸真诚,摆出一张畜生无害笑脸,粉雕玉琢般的小少年,嘴角又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对着自己灿烂一笑,差点没把他吓得直接翻过眼,背过气去。眼看着,光洁的额头,又密密沁出了一脑门的汗来。
折家这个看着一脸和气,对谁都摆出一张笑脸来的二少爷——折继远,特么,绝对不是个好东西啊!
若果说,上次“当街脱衣”德行有亏的事件,开始自己还是懵的。但凡,只要稍后静下来,好好细想一番,用脚趾头想,也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吧!不然,他颈项上这玩意儿,就十足十的成了个摆设了。
上次栽了跟头,那是花钱,啊,不,应该是花了钱,赔了胡子又丢了面子,还能算是自己理亏在先,算是他徐万年欠折家一个交代。这档子事也当是,还了债了。
可,这回,你小子又抬了,这么个半死不活的小要饭过来,又是几个意思?
这分明是要砸了他徐万年的招牌,断他们家的生路,将他和他一家老小,几十口人,都赶着往死路上逼啊!
莫说是,那小要饭背部那么长的刀伤了,就算是寸尺长的伤口,在这“恶月”里处理不当,都是有可能,引起伤口滚脓恶化。
其实,对于习歧黄之术的人来说,五月之所以会有“恶月”的说法,完全是因为五月气温、热而多雨。有时,甚至还会乍暖还寒,所以也将五月称为“郁蒸”。大体是天气温、湿,不利于,外伤的医治之意——
“世伯,小侄听闻世伯医术高超,不但能妙手回春,活死人肉白骨。更难得的是,世伯同时,不忘学医之初心,还是一个仁心仁术之人。不要说,在这马行街上,就是在宫中的御医中,这治理外伤的手段,也是极为出彩。故此,小侄在此诚意全全,恳请世伯能出手,救救此孩童!”这一边,折继远脸带笑容,满脸诚恳地说道。
先前,在陵越楼前,折继远一把将张福扯了过去,道了声:“用力按着伤口——”
等这一方得了空,脱了手,折继远也不敢做歇停,毕竟救人如救火,片刻都耽误不得。马上又招呼起围观的众人,想合着众人之力,将这虎子抬入陵越楼内救治。
可,这一边,方有人轻轻地扶上虎子的双腿,那孩子却突然又疼得冷汗淋漓,口中也止不住地,痛苦地呻吟了起来。如此一来,想要帮衬的人,立时傻了眼,只得又小心地撤了手。
也是直到那时,折继远才意识到,这孩子身上,许是除了那背部的刀伤外,还有着其他的伤患隐处。
也怪自己先前将目光,都落在了那刀伤处,而茫然忽略了,要细细查看,这关键性的一步。
如今,这细细诊视之下,折继远差点没气地当场蹦起来——
特么,这是往要人命的节奏里走啊!
也不知这孩子到底做了些什么?得罪了什么人?竟会如此招人记恨!
怪不得,先前但凡有人轻轻一碰着他的双腿,会将他疼得呲牙咧嘴,那右脚都被人给生生地敲折了,能不疼嘛!?若说,那背上的刀伤,是他自己凑上去的。而,这腿上,显见着,便是有人故而为之,下了狠手的了。
眼见着虎子越发惨白的脸色,身上的衣服也已全然被冷汗和血渍给浸湿。如果说,折继远原本还有着些许的淡定,此刻的额头,却也渗出了一层地细汗。就连搭上那孩子腕脉上的手,也轻轻颤了起来。
这是,时快时慢的脉象。折继远就算是,不懂得中医搭脉的知识,也能知道这脉象意味着什么!
心脉紊乱的此时,就算将虎子移入室内,在没有麻药帮衬着的情况下,强行进行消毒缝针,怕是在这过度疼痛地刺激下,不但于这孩子的伤势无半点益处,还会加重其心律不齐的程度。只怕,到时伤口还没处理完,这孩子就会先强熬不过了。
显然,作为一名穿越不带系统、没有仓库的低阶穿越者来说,单单一个麻沸散,就已经让折继远犯了大难。
“若是此时,这里有人懂得,针灸避痛之法就好了!”这个方法,还是折继远从一次电视节目上看到的,说是有些医院正在推行,手术中用针灸代替麻醉药麻醉的做法。此刻,许是心中焦急,就在眉头紧锁之时,折继远却是不知不觉从口中喃喃说了出来。
“少爷,这个我知道!”见着血就觉着有些犯晕的张福,正想方设法的将眼睛看向别处,如今听到少爷喃喃地轻声,怕是自家少爷没注意到自己般,立刻兴奋地挥手叫道。
“......”
“你丫的说话归说话,挥个手干嘛!?还不按回去——”
“......”
“哦!”
张福觉得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不过他是个懂大理,识大体的孩子,很快便又兴奋地道:“徐万年,徐万年是御医,他什么都会!”
马行街上的徐氏药铺后院
见着此刻折继远彬彬有礼,又口灿莲花地说了许多的恭维话,徐万年身体又是一哆嗦,心中不由吐槽道:活死人肉白骨,干那事的还是人吗?
开玩笑!那可是老仙儿啊!如他果有这一手,还用在这马行街上,再开个生药铺子?傻子都知道,这小子,是在给自己灌迷魂药呢!
而,他又不傻!
特别是,有了上次的惨痛经历,徐万年就知道,只要是折继远看着越客气,后面冲着自己来的,糟践事就小不了。更何况,明眼就能瞧见的眼前这个巨坑——
想着想着,徐万年又习惯性地捋了捋胡子——
尴尬啊!虽说,那里早已空空如也,但貌似一时,还是改不了这多年的积习啊!
此时,面对着折继远,徐万年老脸一红,谁让自己脸皮薄呢!
“那啥,世侄啊,世伯即刻就要入宫。虽是有心,但你也知道世伯是在宫内当差,亦是身不由己。如今,怕也是有心无力,这忙是万万帮不上了啊!”
徐万年那意思,还用说:不救!就算能救,也要闭着眼睛咬着牙,不搭理——
你,折继远就是个坑啊!这栽了一次,还不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