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是病就得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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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行街上,徐万年家的生药铺内,被抬置在一旁的小虎,俯身躺着,背部那原本鲜血淋漓的伤口,经过折继远简单的消毒处理后,创口处鲜红的皮肉,依旧外翻大敞着。

    与先前唯一的不同,是此时他的伤口周围,正细细地围着,数条被塞得鼓鼓囊囊地干净麻布。麻布里,放置着的是一些冰块。这本是,折继远准备用来,给陵越楼食肆,做冰饮用的。想不到,此时,却是在这伤口处,派上了用场。

    一般来说,处理伤口,可采用冷处理(冰敷、冷水冲洗)的处理方法。冷处理,常用在伤口刚刚形成时。目的,是让受伤破裂的血管,遇冷收缩,减少出血量,防止大面积淤青肿大的成形。同时,对于疼痛,它也有很好的缓解作用。

    折继远记得,刚将小虎抬进屋时,徐万年是好奇的。眼神飘忽间,时不时地就会转目,对着那围着伤口的,鼓鼓囊囊地麻布,自认不着痕迹地瞟上个几眼。想来,他必也好奇,这麻布内塞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只是,两人对坐着的这会儿,他依旧没有问出口。若是自己料得不错,在徐万年的心中,不想惹事的心里,最终还在与好奇心的博弈中,占了上风的。

    所以,折继远对于此时,徐万年出口的委婉推辞,也并不意外。毕竟,勉强算起来,前面两人产生的两次交集,结果都是让人不甚愉快地——

    说着话,徐万年又忍不住,对着那大敞着的鲜红伤口,看了一眼。这一看,心下不仅又冷哼了一声:折继远啊,折继远,你小子玩得可不小啊!可这手法,也太过卑劣了些。自己的脑袋又不是被驴给了,这么明显的坑,自己会往下跳?说到底,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后生小辈,还是在把他这个堂堂的御医,当痴呆儿看啊!

    这小叫花背部的伤口,就这么光看着也不下半尺。开玩笑,就算他生药铺的金疮药再好,创口如此之大,也是不能自己愈合的。

    而,这种开放性的伤口,特别是这种,开口如此之大的,通常都是最容易恶变的。更何况,现在又是在五月的天气里。

    折继远当然知道,徐万年担忧的是什么——

    只是,这千年前的御医,不知道的是,日后人们处理这种伤口时,通常都会采用针线将伤口的边缘,缝合起来的办法,来帮助伤口愈合。同时,用针线把创口缝合起来,还能尽量避免感染的风险。

    自己此番前来,不过是想请他施针,麻痹那孩子的疼痛感而已。只是,自己这边,还未来得急将请求说出口,这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世伯,却是急着往外赶人了。

    要是自己料得不错,他定是认为自己挖了个坑,让他往跳啊!

    开玩笑,他折继远,是这种低级趣味的人吗?

    答案,自是不说自明的了!

    所以如此看来,只能证明是这徐万年,得了被害妄想症了!

    在后世这妄想症,也是病啊!既然是病,它就得治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徐万年这副紧张兮兮地,时刻戒备的样子,这种状态从心理学上的分析来说,此时的自己,又不易威逼过甚。

    于是乎,折继远也不多事,只一挑眉,便顺势下坡,就着徐万年的意思,道:“既然,徐世伯您有要事待办,小侄也不便在此过多叨扰,这就先告辞了!”

    徐万年原本还因着警惕,满脸地紧绷,盯视着折继远。他就怕这小子在无端,碰了自己的软钉子后,又会翻出什么幺蛾子来。

    不想,这小子却是出乎意料,非但口无二话,反倒是礼数周全的,先对着自己躬身行礼,而后又掸了掸身上的衣服,十分爽气地就迈步往门外行去。

    见此,徐万年那本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在此时,得以松懈了下来。心情也无比舒爽地,长出了一口气。

    “诶,诶,好!世侄啊,所谓救人救急,我看这小要,啊,不,这伤儿却也不便再耽搁,还得赶紧找郎中诊治要紧。我这呢,正好事出紧急,一时也脱不开身,就恕世伯不远送了!要是,下次——”

    这“次”字一出口,徐万年突然意识到不对,立马就收住了口。

    看看,看看,这人的精神一松懈,他就容易犯浑啊!

    所谓“阎王好请,小鬼难送”啊!

    这次,好不容易,有惊无险地将眼前这“小鬼”送出门,难不成,自己还巴望着,这“小鬼”再次登门?

    徐万年,你是真正糊涂啊!

    眼见着,身侧的徐万年,话说了一半,又突然一脸尴尬住了口。折继远却是心眼颇大,单只回过头,嘴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对着眼前的“徐世伯”,又摆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礼貌笑容来。

    折继远这一笑不打紧,入了那徐万年的眼,却是没来由得,心下又是一惊。当下,老脸也禁不住得抽了抽,眼神再次警惕地望向了,眼前这粉雕玉琢般的小少年。

    怕就怕,眼前的小子,会将自己的“客套”当真,免不得又要来府上,保不齐又得弄出些什么花样儿来。

    他徐万年虽是御医,但毕竟也是有了些年岁地。可不比年轻人,是万万经不起,这时不时,突然冒出来的“惊喜”啊!

    一旁,先前得了少爷的吩咐,先去了次陵越楼的张福,此刻,见着自家少爷听了徐万年的托词,果真就要爽快地走人,却是不干了。

    自己这还是一头的大汗,气都还没喘匀,手上捧着的大罐小罐,也还来不急放下。可,少爷你倒是好,被徐万年这老货,这么一忽悠,就能如此轻易地,给打发了?

    这事儿,自家少爷能答应,自己不能答应啊!

    徐万年这老货的手段,自己也算领教过。可,比起徐万年的态度,张福此刻更气地是自家的少爷——

    也不知,先前是谁在陵越楼前,急着张罗这,张罗那,要救人的?!

    又不知是谁,在众人摇头叹息,皆说小要饭地,今儿怕是要将命交代在这儿的时候,嘴里、脸上满是写满了不服的倔气的?!

    临了,还不忘振振有词地道:但凡有一丝希望,这人他都得救!毕竟,这眼前的,可是一条活生生地人命!

    怎么才刚一转眼的功夫,被徐万年几句话一搪塞,就把你自己说的话,忘得干干净净,这就准备抬脚走人了?你可是,将这人命当儿戏了吗?

    张福心中不忿的此时,只听得,耳边厢传来了自家少爷的声音,道:“张福,我们走!”

    可,这时在张福的耳中,自己少爷的叫唤声,已全然被一旁,那八九岁孩童,痛苦的呻吟所掩盖。

    张福的心里,更是犹如打翻了五味瓶般,觉得即窝囊,且气且羞愧,那抱着大罐小罐的手,也不由得轻轻颤抖了起来。只听得,他梗着脖子,没好气地道:“我不走!要走,你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