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这才是真正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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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少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被扫地出门了,连同他带的聘礼,被赶出了钱府,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那个面无表情的侍卫,就像老鹰抓小鸡一般,把他提拎出尚书府。接着,那一担担的聘礼,被摆放在他周围,密密实实地把他圈在中间。

    都是说世家最重礼仪,可这样的待客之道,他第一次领教。

    就算他是一介商贾,不能与世家婚配,可他到底是皇后的兄长,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这钱若水,还真是……

    陈少严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那么地……与众不同?

    “你看来想不明白,为何我会把你赶出来,如此没有礼数。”钱若水施施然走了出去,居高临下,看着一脸懵懂的男子,“你是皇后兄长,我应该以礼相待,买卖不成,仁义在,他日也好相见。况且,你觉得不会被拒绝。”

    陈少严负手而立,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钱若水走下台阶,站在聘礼的边沿和他平视,“因为我就没想过要和皇后和平相处,有些脸面可以给,可有些人自己不要脸,我又何必替她守着。”

    陈少严幽幽一笑,“侧妃的胆识气魄,在下佩服。”

    钱若水坐上马车,扬鞭而去。

    与钱府一街相望的郡主府门站着一人,青衫落寞,儒雅不凡。陈少严挑眉一笑,走了过去。

    “你能想到会是这样吗?”他问,没有寒暄。

    简飒望着天边残阳如血,淡淡道:“她就是这样的人,不会妥协,或许应该说她从不知道妥协是什么。她曾经受制于人过,但她现在不愿意了,她要反击了。这才是真正的她。”

    “那你说,我该如何向今上交差?”

    简飒侧眸,“我与钱府的庶女还算是有交情,可钱家的姨娘都不成气候,被钱若水打压惯了,生出奴性,逆来顺受。但她对姨娘们还是不差的,姨娘们不一定会生事。”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这毕竟事关一个女子的一生幸福,她们岂会容钱若水任意妄为。”陈少严说,“我陈家不是大户,但对庶出的女子来说……”

    简飒打断他:“钱家是什么门第,就算是庶出,也轮不到你。”

    陈少严哈哈大笑,“那就等着她为厉王找到更好的帮手吗?”

    简飒陷入沉思,良久才道:“你且等等,婚事不成,也要让钱家的后宅失火,自顾不睱。”

    钱府拒绝陈少严求亲的消息传进宫里,今上脸色不郁,多饮了几杯,太后安插在他宫里的女子趁机爬上了龙床。

    祁艳知道后,大发雷霆,闯出含元殿去找沈太后理论,沈太后闭门不见。她当即把那女子抓了起来,赐她白绫三尺,当场自刎而死。

    这名宫女是沈太后母家的侄女,虽是庶出,可也是多年调教,就为了有朝一日送进宫来,荫护门楣。

    沈太后大怒,斥责宫中守卫失职,加派人手围住含元殿。

    “皇后是不想这后宫安宁了?”沈太后踩着含元殿一地狼籍,站在正殿之内,眸中含怒。

    “回母后,儿臣不过是整肃六宫,不让狐媚女子勾引陛下,平白污了皇家脸面。”祁艳振振有辞。

    “你与今上成婚多年,至今无子,你难道不汗颜吗?”沈太后嫌恶地看着她,她一向不喜祁艳,若非今上执意要娶,以死相迫,她是断然不会同意的。七年来,祁艳专宠,她不曾多问过一句,只因这是今上自己的选择。可是七年来,今上大部分时间都宿在勤政殿,皇后一直拒绝和他同房。沈太后也是去年才知晓此事,勃然大怒,与皇后发现了正面冲突,也是那时候起,沈太后想尽一切办法往皇上身边塞人,只求一儿半女承继大统。可是祁艳这个人,太过霸道善妒,她不侍寝,也不让别的女子侍寝,置大魏的国本于不顾。而今上又一味姑息,沈太后为此与今上吵过无数次,可每一次都没有结论。

    “这又与本宫何干?”祁艳挑眉,“太后不要忘了,当初与我有婚约的人是谁?若不是杜恪凡他下药强占了我,我何至于被困于这六宫之中。我爱的人不是他,从来就不是。可他要娶我,就不能再有其他女子。他口口声声说爱我,爱我就只能要我一人,就算他今生无子,孤老,他都不敢再有旁人。”

    “你放肆。”沈太后急火攻心,剧烈地咳嗽起来,“哀家在世一日,就不允许……就不允许……”

    “你不允许有用吗?”祁艳趾高气昂,“你别忘了,这江山是怎么得来的,没有我,杜恪辰会毅然离京,远居西北六年之久吗?没有我,你能在素馨宫高枕无忧吗?这太后之位,本该是属于柳妃娘娘的,而你从一开始就不得宠,不过就是生了杜恪凡……”

    沈太后一巴掌摔过去,“闭嘴”

    祁艳捂着脸大笑,“杜恪凡也是个不长进的,他文不能诗,武不能战,只会在背后做那些阴诡之事。当年先帝病重,并不致命,到底是谁动了手脚,你心里清楚。你说,要是厉王知道这些事情,他还会继续远居西北吗?”

    “就算他知道又能如何?只要他兴兵事,就是造反,就是乱臣贼子。”

    “可你忘了一件事,他也会有子嗣,而今上无子,百年之后,谁人坐天下,谁人是最后的赢家,还未可知。”祁艳的人生中似乎没有示威这两个字,她过得不好,别人也别想过得好。

    沈太后气得甩袖而去,扬言要废后再立。

    可杜恪凡对此却表现出异常的兴奋,因为祁艳为他杀了人,他觉得她还是在乎他的,兴致勃勃地去了含元殿。结果被沈太后带回素馨宫,要他废了祁艳。

    今上断然拒绝,他心中只有祁艳一人而已。

    “倘若厉王先有了子嗣呢?”这是沈太后最担心的事情,“他想废了萧云卿,原因就是无后。这是对皇后最大的讽刺,你如何还能让她稳居中宫。”

    今上说:“他不可能会有子嗣”

    沈太后默然,“你为何如此笃定?”

    今上说:“母后就不用担心了,儿臣自有计较。只是皇后就是皇后,儿臣不可能再立他人,母后也不要再往儿臣那塞人了,雨燕儿她不喜欢。”

    是夜,杜恪辰晚归。钱若水一人坐在油灯前,捧着一盆杨梅吃得正欢,萧云卿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

    钱若水搁了铜盆,起身相迎。她和萧云卿还没到老死不相往来,她充其量不过是皇后的棋子罢了,更何况她身后有大魏寒门士人之首萧朗元。

    “参见王妃。”钱若水行礼。

    萧云卿笑道:“你我不必行此大礼。你已经达成心愿回到京城,请你一定要履行当日的约定。你有想保护的人,而我也有。”

    萧云卿也回过家,见过萧朗元。萧朗元对她提起厉王要废她之事,让她不得再惹事生非,他能官至太常卿已是寒门士族的最高荣誉,他只求一生顺遂。而她之于厉王当初已是强求,且她多年无子,也是上天注定。

    “这个是自然。”钱若水请她落座。想从她嘴里问出那个双瞳异色的男人,是根本不可能的。但她这个人还是很讲信用的。

    “妹妹最近吃得很少,可是病了?”萧云卿瞥了一眼案上的杨梅,微微蹙眉,“怎么能把杨梅当饭?杨梅湿热,吃多了容易上火。我特地让人煮了一些去湿气的薏仁水。”

    阿晴送上冰镇上好的红豆薏仁水,钱若水斜眼一看,微微一笑,说:“可是我不爱吃红豆,也讨厌薏仁的味道。”

    萧云卿也没强求,“我听说妹妹胃口不好,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妹妹尽管开口,厨下要是做不了的,我给妹妹做。妹妹可能不知道,我还没出嫁前,家中的一日三餐都是我张罗着,厨艺还算不错。”

    钱若水对她的主动示好一笑置之,“这怎么敢劳烦王妃,就算殿下要废你,你也还是这个王府的主子之一,这种粗重活计,还是留给他们去做就好。”

    “其实王爷的心思我知道,他就是想要一个孩子,妹妹若是怀了身孕,王爷必定欣喜万分,视妹妹如宝。”萧云卿遗憾地苦笑,“怪只怪我,这些年一无所出,不能为王爷生下子嗣。”

    “这不怪你,王妃。”钱若水提醒她:“要怪只能怪皇后,她这么对你,你还为她守着这个男人,到头来你什么都没有得到,平白为人做了嫁衣裳。我知道,王妃很王爷,这一点可能连我都不如王妃,既然是这样,你为何还要听命于皇后?你应该有你自己的人生,当然在厉王殿下这里可能你再也没有机会,你可以离开王府,再找一个爱你的人,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要最后落得和裴语馨一样的下场。”

    萧云卿默默流泪,“你也见过皇后,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会不知道。我爹爹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的地位,我不能牵连于他,才会甘心为她卖命。我也想为王爷生儿育女,我也不想干那些阴暗的勾当,可是我别无选择……”

    她在哭,哭得肝肠寸断。

    可是有几分是真?

    钱若水无从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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