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皆不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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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樵捧着书,满脑子的“妖姬”,忽然觉得不对——我怎么能走神呢?往下一看,这群学生又开始挤眉弄眼了。袁樵今年十六,弘文馆的学生里有一大半年纪比他还要大些。这些人里,贵戚多、子弟多,什么样的人都有,有用心读书的,也有不着四六的。其中顶不着调的一个叫严中和,出身也是足够的——他是桓琚母族的子弟。
桓琚的母亲在他登基前就死了,是以后宫没有皇太后,但这并不妨碍桓琚对严家多加关照。严家比梁家也更像样一些,只是家里人口多了、条件好了,难免养出一、两个不大着调的货。
严中和比桓琚矮一辈儿,是桓琚表哥的儿子,从小娇生惯养,大奸大恶没有,纨绔子弟的习气不少。“妖姬”就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说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是谁。
可是袁樵知道,罚的就是他!别人都是陪绑。
严中和又是这些人里最不爱读书、最坐不住的一个人,别人或多或少在抄,他像坐在弹簧上,东摇西晃还前后打摆。袁樵想了想,说:“那你再多抄一遍吧。”
严中和比袁樵还大两岁,平常就有点爱逗这个“小先生”,“小先生”这个称呼,都是他先叫起来的。袁樵初时听“小先生”三个字,心里还挺亲切,对他也略好些,虽然袁樵一张冷脸,不大看得出来。
现在听说再要罚一遍,严中和不干了:“什么?什么?小先生,太狠了会娶不到新娘子的!”
同学一齐哄笑。这些同学里,宗室也有、外戚也有、宰相的孙子尚书的儿子都有,谁也不怵谁,互相取笑起来都挺放得开。
袁樵冷着脸说:“将你放到弘文馆来读书,已是很宽松了!”
严中和开始耍赖,耍到一半,学士进来,他还接着赖。弘文馆学士既没有固定的人数,也不固定教授的内容,主职也不是教学生,所以袁樵说很宽松。今天来的这位学士姓陆,擅书法,主职却是工部尚书——刚好是东宫左谕德陆文的堂兄。
进门看到这样,一问缘由,袁樵道:“他背艳诗。”
陆尚书是个古板的人,听了便说:“罚得好!”严中和人非大恶,却不大讨陆尚书的喜欢。严中和他爹严礼和陆尚书以前在太学当过同学,陆尚书代同学恨铁不成钢。将严中和提起来斥道:“你那一笔烂字,就该多写多练!袁郎做得对!你给我抄书!”
通讲六经这种事,严礼都不敢巴望着儿子去干了,陆尚书也就只要求这位“世侄”,能把狗爬字练得像人爪写的。
严中和唉声叹气,抓着根笔,很不开心。他爹不大打他,陆世伯就不一样了,手板一顿敲,摇骰子都摇不动。只好硬着头皮写,心道:这小先生也太古板啦,长大肯定又是一个陆世伯,这样不好!不好!
同学们低头闷笑。
袁樵心里还是有点郁闷,“妖姬”总在他的脑子里转,他心说:这样不好,我得给自己找点事做,不能胡思乱想。好,就严中和吧,我要把他掰出个人样来!教他读书!
严中和正叼着根笔偷懒,并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冷不丁眼前书案上被敲了两下。袁樵冷漠地说:“不要走神。”
严中和长“嗷”一声,趴在桌上不动了:“你打死我吧!”
袁樵跟严中和置了半天气,晚上回到家里,看到管家,忽然问道:“这几日家中有些忙,是有什么事吗?”
管家回道:“郎君忘了吗?昨天才说过,老夫人要请客。”
“哦!请的都是些什么人?菜单拟了吗?”
管家不疑有他,一一答了:“人不多,都是亲近的人,她们做陪客,主客是梁府的人。看老夫人的意思,母女二人里面,他们家三娘虽是女儿却是拿主意的人。咱们的陪客里有长房的五娘子,您的七姨母……”
一共也就五、六个人,袁樵伯祖家的五儿媳妇、杨氏的妹妹、刘夫人的堂妹及其女儿、儿媳、另有袁樵的堂姑母等人。这些妇人经过挑选,不但是亲戚,还另有其他的身份,比如刘夫人的堂妹,是嫁入宗室的,杨氏的妹妹,是嫁入萧家的。
刘尚书去世,刘夫人当为他服大功,九个月,此时算算日子还差点,是以没有歌舞,也没有出格的娱乐。娱乐活动是讲个经,刘夫人娘家婆家都信佛,本人爱读个《妙法莲华经》,今天请的人也都多少知道点经。
管家再报的菜单,讲的是自家春天酿的酒熟了,现在正好喝,又有备下的饮食。袁樵便说:“阿婆与阿娘都上了年纪了,你们要用心,不要让她们过于操劳。算了带我去看看吧。”
亲自去了厨下看准备的食材料,鲜红的大樱桃,香甜的乳酪,种种时蔬,养在大缸里的新鲜大鲤鱼。又亲自开了一坛酒,问:“这是什么酒?”
“春天当然是桃花酒了。”
袁樵尝了尝:“味道会不会太重?女眷喝这个上头。”
管家很重视,也尝了一口:“正好的。郎君自家不常喝酒,才觉得太重。老夫人尝过了,说行的。”
袁樵道:“那记着,不能上太多。多备些蜜水,再榨些藕汁。”
管家笑道:“都准备下啦。”
袁樵又问:“给娘子们准备了退步之处吗?”
管家笑道:“都有,都有。”
“带我去看看。”
管家带着袁樵把所有要准备的都检查了一遍,见他挑出了若干毛病,还道他是真担心长辈操劳,感叹道:“郎君真是纯孝啊!”
袁樵板着脸,清清嗓子:“大郎今天的书读了吗?”
“在那里、在那里,是老夫人教读的,现在正在房里练字。”
袁樵将双手背在身后,慢慢踱了去。走到一半,忽然停住了——明天!我!当!值啊!!!袁樵的双肩挺成一条直线,决定明天盯着严中和抄书。
身后,管家跑去向刘夫人夸奖袁樵:“郎君回来问了您请客的事情,怕您太操心,样样都过问了。”
一旁陪伴婆母的杨氏听管家这么夸眼圈都红了,等管家退下去,才哽咽地对刘夫人道:“阿家,佛奴真是为了孝道吗?”
刘夫人扶额,问道:“你想说什么?”
“梁家三娘是个好姑娘,可他们不行。要不,咱们早早给佛奴定下一门婚事吧。”
刘夫人叹了口气:“你读书比他好吗?道理比他明晰吗?”
杨氏摇头:“然而从来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结两家之好。他纵有千般道理,能言善辩,也大不过这个道理。”
“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刘夫人冷静地说,“你儿子书读得既然不错,这些道理他自己就都明白。道理明白还这么做,你自己想想其中的份量。不是我不想拧他的筋,是不能硬拧。”
“那……只能等着了?”
“只要他年纪再大一些,棱角平了,他就容易和你想的一样啦,现在?说了会不停的。哎,你说,梁家三娘资质如何?”
“很好,可惜不行。”
刘夫人点点头:“我知道了。”
杨氏心里犯起了嘀咕,不知道婆婆究竟知道了什么,只想,不知道梁家那位在干什么呢?她要是嫁了,佛奴兴许也就死心了。杨氏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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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压根儿不知道在京城的某座府邸里,还有一个人在想她的终身大事。
从宫里出来,梁玉就与宋义、宋果两人取得了联系。这二位在宫外面留了人,专等梁玉出来,告诉她:“两位郎君且没有回府,命小人上禀三娘。他们去了原先的宅子,小人这就去找他们,请您路上慢些走,好在府前会合。”
梁玉就照着二宋的安排,还没进坊,二宋已经骑马追上了她的车。二宋跟在车边,由宋义开口说话:“我兄弟二人多赖三娘之力方有今日。”
梁玉道:“那是你们自己的本事,我也没法把黑的说成白的不是?客气的话就不要讲啦,回去我对我爹说。”
宋义正义凛然地道:“这怎么能让三娘再操心呢?放心,我们一定说服梁翁。”
“我是说,他得我去骗,你们骗不来。”
宋义:……
梁玉又说:“你们还没给我荐个人呢。”
宋义道:“留下齐辛就可以。”齐辛是梁府的老文书了,还是宋奇找来的。
“他适合做什么?还是文书?那教书的先生呢?他比起你们两个又如何?”
宋义道:“文书很合适,只是略刻板。西席……容在下为三娘找一找。”
“好。”
宋义抓紧时间凑近了车窗:“三娘,还有一事,切记切记!今日才知三娘之能,然而所举之人请务必慎查!由来外戚之家,尤其是女眷,举荐官员都容易被人怀疑招权纳贿!请三娘早做准备。”
梁玉道:“好。”
三人到了梁府,梁满仓正等着他们。没有宋义、宋果,他悔过书也写不下去,满篇都是圈圈代替。好容易等来了他们,急切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梁玉道:“别急,不是坏事儿。圣人叫你把悔过书写好。还给两位宋郎君官做了。”
梁满仓以为自己听错了:“啥?那他们不在咱家了?”那我悔过书咋写啊?不对,为什么我写悔过书,他们要做官?
梁玉耐心地道:“圣上也不能把人都关咱家里呀。”
梁满仓没捋清这里面的道理,梁玉对他使了个眼色,也不知道梁满仓解读出了什么,他是暂时没再追问,反而与二宋依依惜别。二宋也不想再跟梁满仓耗了,梁满仓这个人不坏,但是说不到一块儿去,不如好聚好散。这个好聚好散,还是拜梁玉所赐。
二宋心道,看三娘面上,今天必不可无礼,他无礼,我们也要忍了。宋义对梁满仓拱手道:“数月以来,多赖梁翁照顾。我二人虽离开,也会将事务交割妥当的。梁翁,临另一言,还请牢记——千万别把圣人当村口的女婿。”
梁满仓老脸通红:“咳咳,哎哎!那什么,容我摆酒祝两位高升。”
宋义道:“不敢不敢,我二人从九品做起,不辜负圣人就是万幸啦。且梁翁如今也不宜再设酒啦,请一定闭门思过。悔过书写成什么样,圣人并不在意,您难道能写出千古绝唱来么?圣人要的是梁翁的态度。”
梁玉心道,宋先生这话说到点子上去了,没错,圣人要的就是这个!
梁满仓觉得二宋这官来得蹊跷,又没有问出口,他如今大方了,也送了二宋金帛。二宋也不推辞,只说“愧受”。双方互相说着场面话,直到无话可讲,二宋才金帛告辞。二宋一走,梁满仓没给梁玉去找吕娘子的机会,就问梁玉:“这是咋回事儿?”
梁玉道:“阿爹先别急,听我说。二位宋先生已经不是咱们家这个样子能留下的了。他们本来就是宋郎君的人,本事是有的,可他们近来劝的,您没听,这就不大好留人了。还有,你知道我今天在宫里见着了谁?”
“谁?”
“大长公主和萧司空,大长公主也叫人参了。”
“啊?”梁满仓大惊失色,继而压低了声音,“是‘不贤良’弄的鬼?”
梁玉气道:“您怎么还‘不贤良’长‘不贤良’短的?还没吃够舌头的亏?”
梁满仓轻抽了自己一巴掌:“不说了,不说了。”
“谁弄的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圣人也罚了她了,您想想,咱是不是得收敛了?”
“嗯嗯。”
“两位宋先生离开咱府上做了官,就不用圈在咱们家里,咱们对宋郎君也有个交待。等宋郎君一回京……”
“不错不错。”梁满仓对宋奇的信任还在萧司空之上。萧司空受他尊敬,是因为官爵,宋奇那就是因为能力了。
梁玉见梁满仓说通了,便对他说自己回房休息了,梁婕妤还给了首饰要拿给南氏。梁满仓欣慰地道:“你大姐毕竟是咱家人。”
梁玉道:“她也叫你别翘尾巴。”
“咋说你爹的呢?去去去。”梁满仓红着脸摆手,心说,他娘的,露腚了。
梁玉回去将南氏的首饰交给她,对她说:“等到了时候,我央吕师过来给您打扮。”最后才能得闲回到自己房里,跟吕娘子说话。
吕娘子的惊讶之情比梁府中人只多不少,她没想到梁玉才说要谨慎,转脸就把二宋推出去做官了,还是由皇帝背书的官。欢喜之情都要溢出来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三娘!”
梁玉道:“外头的宅子,您还要上心。”
吕娘子笑道:“这个三娘不用担心,朝中的事情,我一介女流或许无法介入,这些小事却是有准备的。我还有一个想法,除了私宅,三娘不如养个小庵堂,或者道观也可以,并不比养个宅子费钱,反而有香火。所谓狡兔三窟,有这样一个地方比有一处私宅更妙。三娘从凌家拿回来的地址,我也都看查问过了。有几处确是妇人们常爱去的地方,里面僧道俱是大德。还有两处地方,我还不能确认,容我再查查。”
“好。还有两位宋先生,要给钱,能买一处宅子最好。”
“好,”吕娘子又说,“可惜这二位都有些残缺,才能也不如宋奇。三娘,宋奇是府上交往过的人里最能干的人,但他是圣人的人,他有他自己的想法。三娘还需要有‘自己人’。”
梁玉望着房梁,叹气:“我当然知道啦。真要与昭庆殿的那一位对上,缺人呐!我看萧司空就要自身难保了,但愿他能醒过味来。”将大长公主请罪的事情说了。很多时候,重点不在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许多事情的发生可能只是巧合,真正能体现各方立场的,是后续各路人马如何应对。
比如无法保证没有人去参大长公主,但是,皇帝怎么处理,这就耐人寻味了。梁家的事,也是同样的道理。
梁玉只恨自己根本不可能明着招兵买马。吕娘子低声道:“昭庆殿那位就没有把柄?”
“穆士熙,”梁玉报出了一个名字,“他俩可能要吃一锅饭了。”
吕娘子扼腕:“可惜了这个小人!不妨告知萧司空。司空老矣,退下去之前总要做点事情。三娘往袁府赴宴,不妨说与那位老夫人。”她很看好穆士熙不要脸,对投靠女人没有心理障碍,万万没想到,穆士熙太不要脸了,先跑去投凌贤妃了。
“好。”
吕娘子又说:“我找齐辛要了些邸报,将有关凌家的消息都找了出来,不妨慢慢看。”
说到齐辛,梁玉又有安排:“两位宋郎君出府,齐辛就要用起来了。宋先生还会再荐一位西席,这位齐先生,我想听他读读邸报。”
吕娘道诧异道:“三娘识的字也很够用的了,怎么想起来让他读邸报?”
“我想听听他的语气,看能听出什么来。”
“哦?”
“同一件事情,不同的人说出来,哪怕说的话一样,口气也是不一样的。言为心声。”
吕娘子笑道:“言为心声还能这么解吗?三娘真是妙人。”
“能用的人还是太少了,我得给三郎做准备。我现在就怕圣人对萧司空下手下快、太狠,空出来的位置太多,三郎把不住,反叫穆士熙之流将这空给填上了。唉,萧司空……他居然还不能倒!他娘的!真是活见鬼了!”
吕娘子也将眉头皱了起来,萧司空当然是块绊脚石,包括杜皇后一系,都是这样。在她的规划里,将来肯定是要与梁家(确切说是她设想中的梁玉)有冲突,提前打击是最好的,借桓琚的手打击是最美的。因为桓嶷年轻,即使登基,新君对上老臣,也不能轻动,最好叫“先帝”把刺就先给拔了。
但是,如果桓琚动手了,诚如梁玉所言,空出来的位子给谁是桓琚说了算的。哪怕是想把江山交给太子,桓琚也很有可能受凌贤妃的影响,他再不提倡后宫干政,在关键的时刻,一点枕头风就能让势均力敌的两人分出胜负来。这样就会产生变数,世上从来不缺利用变数、缺造变数的吕不韦!
可恨梁婕妤无宠!
梁玉却已经下了决心,对吕娘子道:“还是设法告诉萧司空吧。可不能让凌贤妃成了股势力,那就糟了。咱家……帮不上忙呀!”还是要先给凌贤妃给毁灭性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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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梁玉大可不必这么担心,凌贤妃对桓琚的影响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么大。她确实猜对了桓琚对凌贤妃的定位,封她做“贤妃”,但那只是代表一个美好的愿望和要求,贤妃还是妾,不需要完全具备妻才需要有的功能。
虽说得宠的妃子难免会干些吹枕头风的勾当,有时候讨个情、说谁点坏话,也都是有效的。不幸桓琚还不是个昏君,既没打算让她干预朝政,更没有心理准备接受凌贤妃干政。凌贤妃做好解语花的工作就可以了,这个“解语花”一直以来也只是局限于后宫争风吃醋。
一年多以前,桓琚最爱的是仁孝太子,这些幺蛾子都飞不起来,凌贤妃的精力也只能放在后宫。仁孝太子薨逝,凌贤妃浮出水面,朝上还有一堆人虎视眈眈地准备“谏”,死死按住家,遏制了凌贤妃发展势力。
现在才开始动手,未免有些晚。
凌贤妃却不想认命,就像她说的,她已经停不下来了。她本不是个笨人,李吉、梁婕妤能发现的事情,她也前后脚的发现了。猛一想:不对呀!这“凡品”统共在圣人面前提了几个人呢?怎么一个一个的,都做官了?
“凡品”你真是个狡诈的小人!
朝臣她控制起来吃力,不也有了穆士熙了吗?何况后宫、桓琚,是她的长项。
于是在桓琚到昭庆殿里来,对她说:“三姨去你家与珍珍很投契。”的时候,凌贤妃暗骂妹妹天真,“凡品”那能是好人吗?就跟她玩一块儿了。将脸一撇,嘴一嘟,嗔道:“谁家?我的家不是在这儿吗?”
桓琚听了高兴:“对对对,是我说错了。”
凌贤妃这才回转颜色来,高兴的问:“她们处得好吗?别再是三姨故意说珍珍的好话吧。珍珍娇生惯养的,有点小脾气。”
桓琚笑道:“三姨是不会说假话的。”她说的话明明都很有道理的,有道理而且有人情味儿,又挺正直。桓琚很喜欢听。
凌贤妃嗔道:“她才不憨直呢!”
桓琚道:“对呀,我早说过了,她不是凡品。”谁说正直就是傻了?贤妃真可爱。
凌贤妃被噎个半死,差点没法继续装可爱。是呢,桓琚早说过了,是她自己一厢情愿觉得梁玉是个傻缺。不但自己一厢情愿,还跟家里说,“凡品”就是个傻子!当时嘴上痛快了,觉得解恨,现在想想,这真是给自己找麻烦,凌贤妃后悔得想抽自己两个嘴巴。明天还得传话家里,提防“凡品”。
桓琚还在那里开心:“你们能好好相处,我就放心啦。”
凌贤妃只能陪笑,肚里在筹划,不行,杜皇后还没除去,怎么梁家又起来了?对呀!我不是要扳倒杜皇后的吗?她终于察觉出来有什么不对劲了。跟穆士熙串连了半天,穆士熙说的也是帮十二郎。
换个太子何其难?圣人现在对太子没有那么的不满,不满的是皇后呀!该利用的是这个,而不是死啃太子。三郎倒了还有四郎,什么时候是个头?皇后就只有一个,扳倒就算赢。
都怪“凡品”,害我昏了头!凌贤妃咬牙切齿转了向,把杜皇后的名字在小账里加粗。又想怎么扩大势力,一个穆士熙显然是不够的,争储之事让她认识到了朝臣的重要。拉拢大臣,除了自己靠上来,你就得许给足够让他动心的承诺,又或者有足够多的利益联系。
同一天,梁玉与凌珍珍的婚姻大事都有人惦记了,不同的是,凌贤妃是真对凌珍珍的婚事有发言权的。而梁玉,家里且顾不上这个,她为次日去袁府彩排。非常幸运的是,吕娘子对袁氏的一切,称得上比较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