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报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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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膳刚布好,赐的御酒就到了。

    杜澄给席上所有人都斟满了酒,才道:“一家人难得团聚,一起喝一杯吧。”

    众人都举了杯,空气甚静,没有半点家人重聚的高兴。

    杜容兮就要仰头喝了这杯酒的时候,本该在宫里的宋焕之突然冲了进来,慌忙大喊了声:“别喝,酒中有毒!”

    杜容兮被惊,手中的酒杯应声摔落,转身不解的看向宋焕之。

    宋焕之行色匆匆,身上的一袭白衫因匆忙赶路而沾染了不少灰尘,束发松懈,有几分凌乱,脸色也因匆忙赶路而有点微红。

    “我偶然听得消息,知道这酒中有毒,就匆忙赶出宫来通知。皇上,怕是想毒死……”

    后面的话,宋焕之没敢说出来,这厅中所有人也明白。

    只是,自不能听了宋焕之一人之言,杜澄让下人牵了条狗来,那杯中的酒,只一滴就让那狗立即毙命。当时,杜澄脸色煞白!

    “我全明白了!他让我回杜家,再赐酒,就是想将杜家人全都毒死!他就这般容不得我们杜家了吗?”杜容兮恨道,眼睛猩红,气得胸脯一颤一颤,她转身就要走,她要现在就去宫里找孟桓问个明白。

    他到底有没有良心?杜家何罪之有?

    杜澄的脸色已恢复,他拦下杜容兮,威严道:“容兮,你随我来书房!”

    杜容兮不敢忤逆了父亲,只得压下脾气,随着杜澄去了书房。

    书房之中,杜澄沉默了许久,才长长的叹了声气,与杜容兮道:“御酒赐下,从宫中到杜府,这一路能接触的人太多,并不一定会是皇上所为。”

    “孟桓早就对杜家有猜疑,他恨不得我死,如今他眼见心爱的素美人差点没命,等不及要出手除掉杜家了!”杜容兮怒道,她此刻对孟桓恨意极深,认定了是孟桓下毒。

    杜澄摇头,目光凝重的看着杜容兮,心中酝酿许久,他一直都晓得杜容兮和孟桓两人感情不好,今日又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也无从可劝。感情这事,从来都是劝不得的,不然,当年杜容兮就不会嫁给了孟桓。

    半晌,杜澄语重心长道:“这毒酒见血封喉,饮下当即毙命,毒若是皇上下的,此时杜府应被重重包围,京城早已变天,可却没有。他不是刚愎自用的天子,区区一个素美人,若就能让他气急灭掉杜家的话,那早一年前杜家权势还不似今,姜妃死时,他就该灭了杜家……”

    杜容兮沉下心来,父亲所说,她细细思虑。她折腾了素美人这么多回,孟桓要杀她,早该下手。再说,区区一个素美人,如何比得上当年孟桓对姜舞的那番痴心。

    “你嫁给皇上有四年了,却真是一点儿都不了解他。”杜澄叹声。

    杜容兮黯然,垂眉不语。

    许久之后她想起正事来,踌躇一会儿,开口问:“女儿此番回来见父亲身体很是健朗,不知为何父亲突然想要辞官?”

    杜澄没有回答杜容兮的话,只是从书案里翻出一张被墨迹打坏的一幅画,慈爱的笑着道:“这副画原本价值连城,就因你小时调皮,将墨都打在了上面,因此而毁了。当年,我可曾有斥责过你?”

    杜容兮遥想以往,摇头道:“父亲不曾怪过我,父亲和大哥一直对我宠爱得很,倒是我做了许多让父亲和大哥为难的事。”说到这些,杜容兮满心愧疚,自责。

    杜澄将那张墨宝小心的收了起来,小心珍藏在书案内。

    才转身与杜容兮道:“杜家权势盛天,可皇权容不得权势太甚的臣子,杜家一门忠义,为齐国天下计,也为杜家着想,杜家是该退出朝堂,卸下权利。我有辞官的意思后,就与诸多官员交代过许多朝中之事,也嘱咐了我那些门生好生辅佐皇上……”说到这儿,杜澄又看看着杜容兮,道:“或许,杜家没有那么强势了,皇上待你会好一些。”

    “父亲……”杜容兮羞愧不已,眼眶含泪,自责道:“我做了那么多忤逆父亲和大哥的事,父亲却还在处处为我着想。”

    原来近来那些常登门杜府的官员,只是杜澄要放权给他们,并非是密谋。

    杜澄没有让杜容兮在府中多住,第二日就让她回宫了。

    临出府的时候,杜澄扶着杜容兮上马车,叹了声,道:“容兮,你嫁了皇上后,就只叫我父亲,再不叫我爹了。”

    杜容兮一怔,愧疚低下头来。

    “当年我说皇上太过痴情、太看重私情,并不适宜为君。那时,是我说错了。回宫后,你要沉住气。”

    杜澄交代了这一句话后,杜容兮的马车就往宫城而去,马蹄声声,错落有致,杜容兮一直看着那壶御赐的酒,神思飘得很远。

    她与孟桓之间的猜疑在这几年里根深蒂固,父亲的解释虽让她消除了许多对孟桓的怀疑,但是,她还是笃定相信孟桓没有下毒。

    进了宫城,杜容兮的凤驾直接往德章宫而去。彼时,孟桓正看折子,听陆海回禀说杜容兮回宫了,这会儿就在外头要见她。

    孟桓放下折子,深邃冷意的眼神看了看空洞的面前,渐渐,眼中有了些许暖意,起身来,整了衣袖,道:“让她进来吧。”

    “皇后娘娘突然回宫,您……”陆海话到此处,未敢说完,躬身退出,请了杜容兮进来。

    杜容兮进得殿内,敛去锋芒,像是个平常女子一般,她倒了一杯酒,送给孟桓:“这是昨日皇上赐给杜家的御酒,我想,还是要送与皇上喝一杯,皇上与杜家明君贤臣。”

    孟桓接了酒杯,没有迟疑,就要饮下。

    “慢着!”就在孟桓要饮下酒之时,杜容兮抢下他的酒杯。喊了锦秋抱着她的猫来,将那杯中的酒给猫儿喂下。

    刚还活生生的猫,就只是舌头往那酒里浅尝了一下,竟当即没了气息,死在锦秋的怀中。

    孟桓惊得后退一步,震惊的看向杜容兮。

    杜容兮不紧不慢的道:“若非发现的及时,昨日我杜家一门就已死在这御酒之下。”

    孟桓的脸色阴沉得吓人,他冷声道:“此事,朕定会彻查,给杜家一个公道!”

    说罢,喊了陆海进来,吩咐陆海派人去调查御酒下毒一事。

    这事认真查起来,很快就有了眉目,也查到了素美人的头上,且证据确凿。

    只不过素美人是孟桓的心尖宠,陆海暂不好把素美人下毒的事情让太多的人知道,他先将调查到的证据压下,将所查到的证据都回了孟桓。

    陆海一直弓着身子,却也悄悄偷察了孟桓的脸色,只见他的脸色阴沉冷峻,忍怒待发,陆海兢兢战战的候着。

    半晌,才听得孟桓问:“确然是她做的?”

    “已经确定,兴许,素美人只是一时糊涂。”陆海道,他在孟桓身边伺候这许久,多少能揣摩些孟桓的心思。

    “她是糊涂,还是狠毒,朕明白得很。”孟桓阴郁的道,“就算容貌相似,性情相似,她也不是姜舞。”

    “那……奴才让人去拿……”陆海正要说带人去拿了素美人,可话未说完,孟桓就叫住他。

    “此事压下,命素美人终身不得出素芜阁,另外,伺候的宫人也都撤下。”孟桓交代道。

    孟桓这还是要保素美人,陆海不解,如今为了个素美人,难不成就敷衍杜家?陆海想着要劝谏几句。此时,孟桓说:“她不是姜舞,可却是兵部尚书之女。”

    圣意下来,素美人被终身监禁,后宫盛宠许久的风光一时落下。

    “素美人都要毒死我杜家满门了,孟桓还护着她!”杜容兮气愤不已,将桌上的白瓷茶壶摔了个粉碎。

    孟桓那般笃定的说要给杜家一个交代,却查出了真凶就如此敷衍了事,不仅未对素美人下杀手,竟然还将此罪落在一个宫人身上。

    “终身监禁就想护着她的性命?我要她死,她便活不了!”杜容兮恨道,孟桓那般护着素美人,那她就骗要素美人死。

    他护不了姜舞,更护不了素美人!

    “娘娘,素美人已经失了皇上宠爱,她又被监禁了,往后对您再也造不成任何威胁,您就放她一条生路吧。免得多生是非。”锦秋劝道。

    皇上要保素美人,若杜容兮执意让素美人死,怕是又要惹得皇上对她生恨。

    *

    空寂的素芜阁内,素美人趴在地上,一个女子掐着她的喉咙,狠虐道:“你说你,顶着这张脸,却什么事都没有办成,如今,你彻底的失了宠,再没有了利用价值……”

    突然,她眸中闪过一抹狠色:“不,你还仅剩最后一点利用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