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好好活 祝各位宝宝双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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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请钟御医来!”伺候身边的老太监反应快,尖细着嗓子对一旁的小太监嚷道。

    于是一群人分工而至将牡丹抬走。

    萧璟神色凝重,随行离开。

    剩下所有人,面面相觑,是走是留?

    无比尴尬。

    然而尴尬之余,坐得靠前的宾客表情十分微妙,甚至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一个人说:“那个兰僖嫔什么来头?面生的很,却深得圣心。”

    另一个说:“什么来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喜欢就行,方才你可听见那兰僖嫔临走时,对皇上说什么没?”

    “我倒是听见一句,不真切,好像说,皇上这下满意了?”

    “看来我没听错。”

    “果然深得圣心……”

    后面再说什么,温婉蓉没细听,似乎大家的焦点都在牡丹落红这件事上,没人在意英哥儿,她猜牡丹兴许是故意的。

    她生过孩子,对于怀孕这事有经验,为何不告诉皇上,目的再明显不过。

    牡丹心里有人,不愿给皇上绵延子嗣。

    温婉蓉抱着英哥儿,不愿久留,跟相熟的夫人打个招呼,便和覃炀提前离场。

    要说真没人注意英哥儿,并不是,可兰僖嫔被打得不轻,可能孩子保不住,皇上又急急忙忙跟着离开。整件事不了了之,风口浪尖,谁都不是傻子,没事找事嚼舌根,为一个扑风做影得罪皇室宗亲,不值得。

    坐在马车里,英哥儿还在抽泣,他哭成小泪人儿,紧紧搂着温婉蓉的脖子,谁也不理。也不要覃炀。

    温婉蓉叹气,问孩子渴不渴?累不累?

    英哥儿一律不答话,呜呜咽咽的,除了哭就是哭。

    最后半路上哭累了,趴在温婉蓉肩头睡着了。

    覃炀一声不响把英哥儿打横抱过去,放自己腿上,要温婉蓉去喝口茶,歇会。

    温婉蓉确实已经抱不动,她活动下肩膀,倒了两杯茶。递一杯给覃炀,压低声音说:“这几天把英哥儿放我们屋里睡吧,牡丹这事对孩子刺激不小。”

    覃炀喝口茶,算默认。

    温婉蓉从没看过覃炀对飒飒以外的孩子,透出如同父爱般的神色,英哥儿是头一个,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你也心疼他吧?”她凑过去,擦擦英哥儿眼角的泪,抬头看向覃炀。

    覃炀把英哥儿的后脑托了托,另只手揭开厚窗纱的一角。视线瞟向外面,半晌开口:“他是覃家人,仅这一条足矣。”

    温婉蓉轻笑一下,坐过去,靠他肩头,无声无息,却无比安心。

    隔了一会,她盯着英哥儿的眉眼,想起什么坐起来,咦一声。

    覃炀问什么事?

    温婉蓉回忆起牡丹姓兰这事:“我曾听温伯公说,兰家很早也是燕都红极一时的高门大户,后来兰臣相辞官后隐匿多年,没想到牡丹竟是兰家后人。”

    “可兰家人怎么不来接她?”

    覃炀倒并不意外,答非所问:“你知道兰家现在在哪,具体做什么吗?”

    温婉蓉微微一怔:“你知道?”

    覃炀嘴角勾引一抹深笑:“你以为只有西伯狗了解燕都地界?老子知道的,他未必知道。”

    温婉蓉推推他:“别卖关子,快说。”

    “我能告诉你就是,兰家现在隐于黑市,是黑市情报的头牌交椅。”

    “兰家入了黑市?”温婉蓉有些难以置信瞪大眼睛,“他们家以前可是正儿八经的官宦人家,怎会瞧得上下九流的地方。”

    覃炀笑了笑,抛出一个既简单又复杂的问题:“何为上九流?何为下九流?”

    温婉蓉思忖片刻,竟答不上来。

    “兰家到底经历什么,谁也说不清,祖母说兰家也是陪萧氏一族打天下的家臣,不过言官出身。”

    “然后呢?”

    “然后就是兰臣相突然有天在御书房提出辞呈。”

    “什么原因,没人知道?”

    “没人。”覃炀嘴角微微下沉,“御书房只有两人,这个原因成为秘密,被先皇带进棺材,兰家从此销声匿迹。”

    温婉蓉仍有疑惑:“可牡丹作为兰家后人重新出现在宫中,兰家人也不闻不问?”

    覃炀笑出声,反问:“你怎么知道兰家人没过问?”

    经这么一问,温婉蓉也愣住了,她心思是啊,牡丹从未在明说自己是兰家人,不代表兰家人不管。

    “温婉蓉,你就没想过覃昱怎么混进燕都,又怎么能安然无恙留在此地?”顿了顿,他又问。“你觉得他身边都是西伯人?可能吗?”

    温婉蓉一惊:“你的意思,兰家暗中帮助覃昱?”

    “不是没这个可能性。”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事?”

    “就刚才,宋执告诉我牡丹姓兰。”

    “你以前不知道她是兰家的?”

    “粉巷那种地方逢场作戏,都去找乐子,谁管谁姓什么。”覃炀说解释一百遍她不信,“而且我怀疑牡丹之前压根不知道,或者说不记得自己是兰家人,如果知道,她直接回去认祖归宗,对细作身份相反有帮助,何必委身粉巷。”

    现在真相大白。

    温婉蓉猜到几分深层意思:“所以,牡丹的兰家身份是皇叔查到的?”

    覃炀扬扬眉:“你以为皇上,真会给一个来路不明女人一席之地?”

    温婉蓉心领神会,故意试探:“早知道她是兰家人,祖母肯定不反对进覃家。”

    “得了吧,即便现在告诉祖母事实真相,你看祖母什么态度?”

    “祖母不同意?”温婉蓉倒有几分意外,猜测,“因为兰家隐于黑市?”

    “你不挺明白吗?”

    “可兰家当初也是高门大户。”

    “那是当初。”覃炀忽而压低声音,“黑市见不得光,皇上睁只眼闭只眼得过且过,如果朝廷哪天心血来潮,兰家头一个跑不掉。”

    温婉蓉愣了愣:“皇上难道不念及过去。”

    “念过去?”覃炀哼一声,不再下话,表情不言而喻。

    人走茶凉,何况走了那么多年。

    温婉蓉没再问下去,心思兰家现在如同生长在暗影里青苔,无论多繁茂,都不可能曝于阳光下。

    既然不能在阳光下存活,牡丹在宫里自然得不到明面上的任何帮助。

    再往后,两人一路无话。

    直到回府,关于牡丹,关于兰家的话题就此打住。

    至于为什么牡丹会流落在外,甚至被卖给人贩,这么多年毫无音讯,以及认识覃昱后,变成西伯国细作,整个过程的来龙去脉,温婉蓉没细想,也没细问。

    恐怕其中缘由,只有当事人自己一清二楚。

    夜深后,英哥儿醒过一次,温婉蓉喂他喝点水,又哄着睡了。

    覃炀听见动静,从西屋过来,关心问了几句。

    温婉蓉叫他先休息,覃炀睡不着,见英哥儿睡熟,指指西屋,示意有话说。

    她跟他过去。陪在榻上半躺良久,也不见覃炀开口。

    “你有心思?”温婉蓉见他心不在焉。

    覃炀回过神,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搂着香肩,既生气又无奈:“这次老子替覃昱背锅背大发了。”

    温婉蓉会意,安慰他:“皇叔不会因为来路不明的女人迁怒你,退一万步,皇叔念及兰家过去一丝情谊,怎比得过覃家为朝廷做的贡献。”

    覃炀叹气:“皇上未必计较,但宫宴上闹一出,你以为是打牡丹?那是为了挽回皇家脸面。”

    而且这件事没完。

    温婉蓉今天终于体会齐淑妃的手段,心思她既然有意撕开这层纱,还怕往下撕吗?

    正如覃炀所说,皇上失了脸面一定会找回来,事情发生了,总得揪个子丑寅卯。

    眼下,想躲是不可能。

    这一夜温婉蓉陪在英哥儿身边,听着孩子一声声呓语“娘亲,娘亲”,她满脸愁容暗暗叹气,常言多事之秋,眼下处境正应了这句话。

    与此同时,同样不得安宁是兰僖嫔的寝殿,合欢苑。

    实打实挨了十几板子,从后腰到臀部,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已经疼得无以复加,而小腹一阵阵绞痛无疑雪上加霜。

    牡丹疼到最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钟御医想尽一切办法,孩子终究没保住。

    小产的消息连夜传到仁寿宫,太后听着直摇头,嘴里骂“作孽”。

    皇上在合欢苑坐到子时,直到钟御医说暂无大碍,才起驾回御书房。

    这是前半夜的事,后半夜,宫人们忙活大半宿,见窝在榻上的兰僖嫔睡得沉稳,也都熬不住,找个安静的角落眯盹儿。

    满月清辉。照亮合欢苑的屋顶和游廊,一个小太监模样的人轻手轻脚推开牡丹寝殿正门,朝里面探探头,又对外面值夜瞌睡连连的宫人小声道:“这儿我替你,你去睡两个时辰。”

    值夜宫人正愁想睡睡不成,一听有人替自己,连声谢谢,忙不迭离开。

    小太监放轻脚步走到塌边,气音叫了两声:“兰僖嫔,兰僖嫔。”

    牡丹微微蹙眉。似有反应,却没说话。

    小太监迟疑片刻,走出去,隔好一会,又进来一个人。

    这次来者不是小太监,是个穿夜行衣的高大男人。

    他行走无声,站在牡丹塌边许久,决定拉下面罩,嗓音低沉,唤声“牡丹”。

    牡丹像心有灵犀,缓缓睁开眼,转动眸子,仅仅看一眼那双鞋,就辩出何人。

    “覃……昱……”她气游若丝,努力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我在。”覃昱坐在塌边,握住微微抬起青葱般手指,沉默片刻,“你受苦了。”

    寥寥几个字,莫名戳中牡丹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她爬向他,伏在手背上,无声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嘶哑嗓子只能发出嘤嘤气音,哭得身子不住颤抖。

    哭到想说话,却说不出一句。

    哭到最后,她丹蔻的指甲抠进覃昱的肉里。

    覃昱微微皱眉,无声陪在身边,任她不停哭泣。

    “我……对不起,你。”牡丹边哭边说,哪怕只能发出气音,仍要说,“我……对不起,英哥儿。”

    “我……”

    “整件事我也有错。”覃昱打断她。

    而后轻叹一声:“如果我心狠一点,早杜绝一切。”

    牡丹摇摇头,紧紧抓住他的手:“我知道你心不坏,你只是不说。”

    覃昱眼底浮出一丝动容:“牡丹,我是个死人。”

    “我,不在乎。”

    “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我也不在乎。”

    “你不在乎。”覃昱伸手摸摸她的脸,感叹,“我在乎啊。”

    然而在乎又如何?

    谁都知道细作动情是大忌,尤其上下级关系。

    覃昱不知道吗?

    他比谁都明白。

    可人非草木,再多理智抵不过七情六欲,抵不过朝夕相处。

    覃昱什么时候对牡丹动心,连自己都不知道。

    他一再拒绝,牡丹却屡败屡战,越挫越勇。

    哪怕得到他一句承认,便奋不顾身钻入危险中。

    只要完成任务,就会保持距离,兴高采烈向他邀功。

    可每次除了军中应有的酬劳,覃昱多一句话都没有,偶尔说一句,牡丹会高兴很久。

    本以为他们的关系会一直这样保持下去,直到有天牡丹不知从哪听闻覃昱可能在西伯成婚,彻底按耐不住。

    她把对付男人的手段,第一次用在覃昱身上。

    牡丹的娇媚与美丽,已经勾人心魄,再加一包催情药,彻底摧垮覃昱层层心防,一夜翻云覆雨。把人疼个够。

    所以当第二天理智重新占领上风,覃昱什么都没说,没有任何表态,穿衣服走人。

    再后来,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联系,没见面。

    牡丹明白,覃昱故意冷着她,让她清楚两人关系的进退与距离。

    千算万算,没想到会有英哥儿。

    英哥儿是个意外,也是个错误。

    覃昱听牡丹提及怀孕时。起先是沉默,沉默到对方扬起的嘴角渐渐收拢。

    牡丹颓然说句,她懂他的意思,再无下话。

    正当她去药铺准备买打胎药时,覃昱半路杀出,强行把她带到一个宽敞又明亮的四合院,告诉她可以在这里养胎。

    如果当初狠心拒绝,或无动于衷叫牡丹去打胎,这段缘不会有开头,也不会种下后面的苦果。

    覃昱拉回思绪,留下一瓶巴掌大的药罐,淡淡道:“牡丹,我该走了。”

    牡丹知道他冒险进宫看她,不能久留,如获珍宝一样收好药,哽咽问他:“我们还能见面吗?”

    覃昱不想看她失望的眼神,稍稍犹豫,给出希望:“这次任务完结,我就带你走。”

    牡丹眼底透出鲜活的神情:“真的?哪怕我身体残破不堪?”

    覃昱诚恳道:“无论怎样,我都会照顾你。但前提,要好好活下来。”

    好好活,是他对她唯一要求。

    “放心,我会的。”牡丹抬眸,眼底明明含泪,嘴角却扬起一抹开心的笑意。

    覃昱皱紧眉头一瞬,松开,俯下身子轻吻发苦的嘴唇,重新拉上面罩,起身离开。

    悄然无声的来,悄然无声的走。

    牡丹摸了摸嘴唇残留的余温,原本不再抱任何希望死水般心境,泛起一层又一层涟漪。

    她满心满意都是英哥儿和覃昱,就从未想过给萧璟绵延子嗣,至始至终丝毫未变。

    她也知道自己在萧璟眼里,不过一个漂亮发泄工具,可萧璟没让她避孕,并查过身家背景后,封僖嫔,赏独立宫苑作为寝殿,放眼整个后宫,她头一个。

    牡丹并非不懂女人争斗,但她目的不同,才不在乎和后宫嫔妃为个男人一较高下。

    她思忖,萧璟之所以对她独一份,不是他多喜欢她,最关键是她和前朝没有任何瓜葛。

    萧璟和她同床时,不止一次提及厌恶后宫干政,这也是为什么迟迟未立太子的根本原因。

    当然对外,理由相当充分。自从八岁的六皇子没了后,接下来的八皇子才四岁不到五岁,即便齐臣相天天育书育人,能指望一个半大孩子学进去多少。

    皇子年幼,尚无能力,不予考虑太子之事。

    群臣心里再有意见,只能应和。

    反过头,正因为不立太子,后宫有子嗣,尤其生儿子的嫔妃,削尖脑袋在自己孩子身上下功夫,做文章,就怕有机会没抓住,抱憾终身。

    原本这一切都与牡丹无关。

    但从萧璟在保和殿夜夜宠她开始,她不招惹别人,却早被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牡丹藏好覃昱给的小药罐,心思活络起来,如果坐以待毙,恐怕下次挨打就不是自己,而是英哥儿。

    退一步说,孩子年幼,有覃家保护未必被打,可后宫手段之多,之毒,这次宫宴已经领教一二。

    即便不能与英哥儿相认,也不能让自己孩子受伤害。

    于是从她彻底清醒过来那天起,主动与后宫联系,第一个巴结的便是仁寿宫。

    合欢苑的宫女转达兰僖嫔一番悔悟时,温婉蓉正陪太后吃茶聊天。

    温婉蓉一听,就明白牡丹有反击的打算,好似无意叹声气,配合道:“皇祖母,孙儿浅见,那兰僖嫔怪可怜的。”

    太后没想到温婉蓉会替牡丹说情,只问:“你不恨她和覃驸马过去?”

    温婉蓉立刻否认孩子是牡丹的:“皇祖母,宫里都传我家英哥儿是兰僖嫔进宫前,与覃将军的风流债,恕孙儿眼拙,着实没看出英哥儿与兰僖嫔哪里像?”

    她执意说不像,太后自然不好多说什么:“你觉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