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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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猫扑中文 )    燕都一连几天大雨连绵,天边时不时滚来一道春雷,轰得人焦躁不安。

    齐淑妃本来睡眠不好,夜里下雨打雷,几乎一宿未眠,精神萎靡不说,第二天身子愈发沉重,食欲更加消退。

    云裳端着近乎未动的珍馐佳肴从寝宫出来时,顺势对跟在身侧的宫女说,快去请李太医。

    宫女领命,急急忙忙下去。

    约莫一刻钟,李太医跟着宫女慌忙火急赶到景阳宫,满头大汗,气都没喘匀,撩袍跨进寝殿。

    他放下药箱,跪在榻前,唯唯诺诺道:“卑职来迟,娘娘觉得哪里不舒服?”

    说着,顾不上礼数,抓起齐淑妃的手腕拿了脉。

    齐淑妃烦躁甩开手,气虚却十分不悦道:“你……你到底给本宫吃的什么药?!为何……不见好转?”

    李太医连忙叩首,紧张道:“回,回娘娘的话,卑,卑职给娘娘就是安胎药。”

    “安胎药?李太医,当我家娘娘不懂医术,就大胆糊弄!”云裳见齐淑妃说话气短,狗仗人势质问李太医。

    李太医哆嗦嘴唇,全身蜷缩,瑟瑟发抖:“卑卑卑职,职……”一连两个职也没职个下文。

    云裳见他一副连话都说不清的窝囊样,气得狠狠给了一脚,一记绣花鞋把人踹倒在地,啐一口骂:“废物!平日收娘娘好处,这会连点小事都办不好!娘娘留你何用?!”

    “卑职这就回太医院配药!”李太医一听要被处置,忙不迭爬起来,继续额头贴地跪在榻前,口齿也伶俐了,“求娘娘再给卑职一个机会,卑职今晚就送药过来。”

    “你还有脸求娘娘!”云裳准备第二脚,被齐淑妃拦住。

    齐淑妃无力抬抬手:“放他走。”

    云裳信不过:“可是娘娘……”

    齐淑妃难受,不愿多说话,只有凌厉眼神扫过,吓得云裳闭了嘴。

    李太医被景阳宫的宫女轰出来,算是堪堪逃过一劫,他前脚刚出宫门,抹了把面皮上的雨水,怯懦的眼神倏尔变冷,大步流星往午门走去,与方才判若两人。

    申时刚过雨势渐小,城郊一座不起眼的民宅异常安静,突然一只鸽子扑棱棱落在房檐下的纸窗边,刚收拢翅膀就被突如其来的大手抓了进去。

    “靖王殿下,是叶侍卫传来的消息。”抓鸽子的粗大男人单膝跪地,对厅堂上座捧着一本书的年轻人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支腊封竹筒。

    “呈上来。”靖王放下手里的书,抬起视线,单看外貌不过弱冠,可一双清冷深幽的眸子显出与外表不符的沉着。

    粗大男人应声是,把竹筒递过去,靖王指节修长白净,不慌不忙开启腊封,倒出里面的纸条,打开扫了眼,便丢进一旁燃着灯芯的罩子里,薄薄嘴唇微启,声音明朗道:“时机已到,伺机而动。”

    因为雨天,天色昏沉沉,不到掌灯时分,整个皇宫点亮宫灯。

    李太医一刻不敢耽搁把配好的汤药送到景阳宫,云裳瞧不起懦弱货,接过药包,多一句话都不想说,直到齐淑妃喝完药,感觉舒缓几分,入了睡,她才假模假式叫粗使嬷嬷送李太医离开。

    齐淑妃一觉黑甜,一直睡到后半夜,突然一阵剧痛把她从清梦拉回现实,而后一声凄厉叫声响彻景阳宫的寝殿。

    “快!快!快!”甬道里两个宫女一个撑伞,一个护着灯笼不被浇熄,一左一右架着接生嬷嬷,恨不得能长个翅膀飞起来才好。

    “李太医呢!”云裳早早候在宫门口急斥道。

    撑伞宫女留下回话:“姑姑,奴婢们分两路走的,奴婢负责带接生嬷嬷,回来路上都没见去太医院的两人。”

    “我知道了。”云裳不耐烦摆摆手,又等了一会,只听雨声不见人来,索性也不等了,跟守门两个小宫女交代一句,便转身急匆匆回正殿。

    殿内齐淑妃撕裂般的凄惨叫声不绝入耳,吓得云裳一时忘记下一步该做什么。

    宫里传有孕而死的女人,会化成厉鬼找图谋的人索命,云裳从不信鬼怪邪说,可今天她背脊发凉,冷汗涔涔,鬼使神差想起那一晚和齐佑色肉之欢后的一番话。

    当时她就对齐佑的法子产生质疑,说是药三分毒,何况比平时多五倍的量,搞不好会要齐妃的命。

    齐佑却不以为意,嗤笑道:“这年头撑死胆大饿死胆小,又不是什么难事,等过了三个月想法子使其滑胎,顺便陷害一个你们讨厌的人,皇上那边得而复失,免不了对我那傻堂妹生几分恻隐之心,只会宠不会怨,景阳宫有的是好日子。”

    然而齐佑来不及施展他的“完美计划”就再也没出现过,云裳形单影只,没人借她胆,那个“使其滑胎”的后手始终滞留,直到今天……

    “皇上驾到!”尖细嗓音倏尔划破静谧雨夜,吓得云裳一激灵。

    她拉回思绪,胡乱抚了抚耳鬓的头发,跪在殿廊下,迎接圣驾。

    皇上一心扑在齐淑妃身上,并未留意到云裳的异常,被一群人簇拥坐在廊下紧皱眉头,听着齐淑妃被疼痛折磨的哭喊。

    又过一会,钟御医带着两位经验丰富的老太医赶到,正要给皇上行礼,就被打发进殿。

    “皇上,淑妃娘娘这胎恐怕……”钟御医进去出来,跪在萧璟面前,神色为难。

    “之前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萧璟心领神会,揉揉发胀的太阳穴,神色复杂盯着钟御医。

    钟御医斟字酌句:“皇上,娘娘脉象紊乱,微臣不敢妄言,正派人去小厨房取药渣,查个明白。”

    言外之意,是平日用药出了问题,胆大妄为迫害龙嗣……

    “传朕的口谕,查!即刻去查!”萧璟勃然大怒,一掌重重拍在扶手上,吼道,“朕明日就要结果!”

    龙颜大怒,大理寺连夜不休直闯太医院,翻个鸡飞狗跳,一具腐烂不堪的尸体从后院一口封存多年的废井里拉出来,要不是这几日大雨,雨水灌进石缝,冲刷涂在尸体上的水银,估摸放到夏天能闻到臭味。

    与此同时,景阳宫的寝殿内被折磨只剩半条命的齐妃喊哑嗓子,拽紧被子,呜呜低泣。

    接生嬷嬷无奈又心急地哄:“娘娘,还差一点,您不能松懈呀!”

    然而齐妃什么也听不进去,她疼得筋疲力竭,只觉得这一夜为何那么长,长得她快要死去。

    她疼一夜,萧璟在外守一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雨势依旧哗啦啦,没有停的意思。

    正当所有人快失去耐性,疲惫不堪时,老天爷似乎提个醒,冷不防一声隆隆雷声滚过头顶,吓得悉数一愣。

    “皇,皇上!”没等众人回神,接生嬷嬷跌跌撞撞从寝殿里跑出来,三魂丢了两魄地叫喊,“老奴该死!”

    她确实该死,竟然手捧一团紫得发黑,血肉模糊,发出阵阵腥臭的死肉,冒然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不但萧璟,连钟御医都怔住了,紧接着两位老太医也从殿内跑出来,脸色煞白,两腿发软跪在廊下,一语不发。

    “皇上,微臣斗胆进言。”钟御医实在不忍,赶在皇上发怒前,跪地求情。

    “你说。”萧璟语气冷若冰霜,淡淡开口。

    钟御医额头点地,诚惶诚恐道:“微臣以为今日之事,并非两位德高望重的太医失职,怕是齐妃孕前吃了什么不当的药食所致。”

    “孕前?”萧璟深眸微眯,往前探了探身子,凑近道,“钟御医,朕劝你谨言慎行,以免祸从口出。”

    话已至此,钟御医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微臣方才看了李太医之前开的方子,并无不妥。”

    也就是说之前保胎固胎都是李太医,而龙嗣成为一团人不人鬼不鬼的死肉是齐淑妃咎由自取?

    萧璟恍然,扫了眼在场的人,除了钟御医和两位老太医,未见到其他太医。

    “李太医人呢?”他问,“既然淑妃一直由他诊脉,他为何不来见朕?”

    问题抛出,宫人们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半晌,怯懦的声音传出来:“皇上,奴婢夜里就差人请李太医了,到现在也没见人来。”

    话音刚落,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跑进景阳宫,在老太监身侧耳语几句,老太监神色一紧,忙凑到萧璟身边,手挡住嘴,低低说了什么。

    萧璟听罢,圆目一瞪,盯着老太监,沉声问:“可有证据?”

    老太监不敢大意,把方才塞在他手里的图章,刻字朝上拿出来,低声道:“皇上,这是从尸体身上搜到的。”

    萧璟要他拿给钟御医看看。

    钟御医一看,明白几分,诚实道:“皇上,这是李太医的贴身物件,哪怕出诊也随身携带。”

    萧璟尾音上扬哦一声,似笑非笑问:“钟御医与李太医相熟?”

    钟御医毕恭毕敬回答:“李太医是太医院新进大夫,平日好学,微臣颇有印象。”

    “那可惜了,”萧璟冷然道,“他死很久了。”

    说的时候,他紧紧盯着钟御医,钟御医满眼惊诧不像装出来的。

    “不可能,不可能。”钟御医摇摇头,“微臣前两日还见过李太医,就在太医院门口,微臣问他是不是去景阳宫,他说是,这事很多同僚都看见了,皇上可以明察。”

    能说出细节,证明不假。

    景阳宫出事,专属太医被人灭口顶替,都城谣言……有一瞬萧璟怀疑到兰家头上,怀疑是兰家对兰僖嫔死的报复,转念又觉得兰家没那么大胆,不然数年缩头缩尾藏在黑市不就是怕招惹朝廷吗?

    难道之前有些传言并非扑风捉影?

    比如覃昱死而复生……

    萧璟沉着脸,摆驾回保和殿准备上朝,直到他离开,谁也没敢提“齐淑妃”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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