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大典结束，边关众将立刻离开洛阳返回驻地。

    陈牧打算见唐琼一面就走，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原本他还打算见钟离香一面。对于钟离小姑娘，他说不上是喜欢，只是觉得姑娘总能闯入脑海，她现在又深陷泥沼，孤苦伶仃，见一面也算是了去一桩心愿。可自从跟瘸子见过杀手集团的地牢之后，他放弃了这种想法，虽然心底深处还有那么一丝挂牵。

    唐琼忙碌，要想见大司马，需要先去大司马卫队备案，秘书郎通报行事官，再由行事官经唐琼同意才能见人。

    陈牧与史进冲说这事，史进冲去找他哥大司马左卫队长史弘，到现在还没个信。

    回到客栈收拾行李，可这时却接到十八公子的招呼，让他先别走。

    这时雁师姐竟然回来了，她身边有两名唐氏剑客不离左右，但他们之间看起来并非敌对。

    陈牧有些放心了，笑了笑。

    雁南飞对陈牧道：“单独聊聊。”

    瘸子识趣，招了招手，带着小美和小环出去。

    雁南飞扭回头，看了两名剑客一眼，剑客点了点头，退出屋子。

    “小牧，如果师姐出卖你，你会恨师姐吗？”

    “不会。”

    “为什么？”

    “因为师姐心中有我，哪怕出卖我，必然有苦衷。我相信你的出卖不是背叛。”

    师姐感动了，揉了揉鼻子：“从你刚生下来那天起，就一直是我照顾着你。从襁褓小儿一点点拉扯大，我早已把你当成儿子看了。”

    陈牧没说话。

    随后雁师姐把她与唐琼的对话，几乎是一字不差地告诉了陈牧。

    “雁师姐与唐琼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陈牧略显吃惊地问。

    “不是。”雁南飞说：“死的那个皇子牧，就是赵牧。半年前，师父让我带着你去见赵牧，师父的意思是让你割破耳朵，代替赵牧去长安，然后我带着赵牧藏起来。”

    ……

    可是雁南飞心疼陈牧，她觉得这条路太难走，几乎就是让陈牧去送死，于是她没执行陈千缶的这个命令。

    陈牧是她从襁褓中带大的孩子，那份感情真挚，不可戏言。

    那么，两个孩子都是皇子，都是陈千缶的外甥，陈千缶为什么要脱裤子放屁干这件事呢？

    原因很简单，陈牧是陈千缶膝边长大的孩子，他想让陈牧代替赵牧成为皇帝。

    是谁杀了赵牧呢？

    不知道。

    陈千缶没想到雁南飞敢抗命，刚接到皇子牧死的消息时，他以为是陈牧死了，当时把他气得要发疯，差点亲自闯到唐氏门阀跟唐琼玩命。

    如果大宗师豁出命非要杀一人，三个九品剑客都挡不住，唐琼以后必然每日生活在惶恐之中。

    这时雁南飞告诉陈千缶，陈牧还没死，陈千缶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免除了对雁南飞的惩罚。

    雁南飞跑到唐琼面前说陈牧是赵牧，这是什么意思呢？

    这是陈千缶知道真相之后的一个办法，他还想让唐琼把陈牧推上皇位。

    那么，陈千缶是不是丧心病狂呢，如果唐琼有那个实力，自己当皇帝好不好，为什么要大费周章让陈牧当皇帝呢？

    陈千缶确实很狂，但他没疯。他能调动洛阳四大杀手集团，集体冲进皇宫，拼死一搏，刺杀天赐皇帝。

    不敢保证刺杀肯定成功，但十之七八的把握还是有的。

    狂人陈千缶，愿意为此一搏。

    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两位大宗师之间的对决，必然成为重头戏。可后来，大宗师程万奴不跟着皇帝，而是跟着陈太后。那么，刺杀皇帝的成功率，就大大增加了。

    按理说，天赐皇帝也是陈千缶的外甥，因为陈太后是陈千缶同父异母的妹妹。

    但问题就在这里，陈太后的母亲，害死了陈千缶的母亲。

    这份兄妹情，是毒情。

    陈千缶为何十三岁离家出走，就是因为他要替母亲报仇，结果全家人都不相信他的话，还骂他是狼崽子，把他驱逐出去。陈千缶愤懑至极，小小年纪跑到聚奎山拜师。聚奎山不收，他发狠强行练气成功，于是成为聚奎山掌门任天命的关门弟子。没想到陈千缶天赋异禀，再有名师传授，二十五岁那年仗剑天下，从未碰见敌手。可惜此时，他报仇的机会没有了，因为陈太后的母亲死了。

    旧仇未报，又添新恨，陈千缶认定自己的亲妹是被陈太后所害。于是他开始搅动洛阳四大杀手集团。但凡有不服者，暴尸街头。到了后来，四大杀手集团都有他的人。虽然现在他还没有完全控制四大集团，但只要他愿意，或许用不上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办得到。

    既然陈千缶有这么强大的能量，为什么还要找唐氏门阀合作？

    是为了善后。

    没有一个强大的门阀支持，就算干掉天赐皇帝，陈牧也当不上皇帝。

    可是此时，唐琼没这个心思了。

    当初唐琼全力支持唐太后，是想让自己的外甥继位，进而掌控皇室。

    其它两个门阀当然不同意。

    结果太子死了，唐琼又要立皇子牧，可是皇子牧也死了。后来天赐皇帝登基，虽然不是最好的结果，但也形成了新的平衡。这时唐琼不再有控制皇室的想法。唐琼已经老了，他现在的想法只是让十八公子唐振继承大权。

    这里又有一个问题，既然唐宁与唐琼之间的矛盾是装出来的，那么在大公子身体不好的情况下，为什么不选门阀二公子唐坤当继承人呢？

    因为其他两家门阀的继承人，都选择了年轻公子。（噱头，但也是事实。唐琼当然愿意让自己的亲儿子掌权，而且他与唐宁之间的矛盾，并不是一点都没有。有很多时候，都是互相妥协，而不是亲密无间。）

    孟氏门阀，选的是孟氏二十一公子孟丹青。

    西门氏门阀，选的西门氏十七公子西门真森。

    天赐皇帝登基以后，三家暗中商量，要想门阀能保持长期默契，必须选年轻族长，让迭代速度慢下来。

    迭代太快，思想变化太快，必然出问题。

    门阀的传承，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传承，而是一族人。大族长继承公爵之位，代表门阀参与到朝廷斗争当中去。察言观色洞察秋毫的能力只是成为大族长的基本要求，而其人的性格一定要沉稳持重。

    稳得住劲儿，拿得住大局。

    毛毛躁躁的，泼皮不堪重任。

    ——

    “振儿。”

    “父亲。”

    “让陈牧当第八师中郎将。”

    “这……”

    “我看过他写的那些文章，这小子很有抱负，要搞什么兵民一体，又要降税纳民，又要与番邦小国搞什么梁军控制下的特殊联合体。那好，把第八师给他，让他折腾去。”

    “为什么要这样做？”

    “以后再告诉你。”唐琼着重道：“只要保证王、甄、史三家小子掌握在我们手中，就不怕第八师出问题。”

    “明白！”

    “还有，这件事你应该对孔孝先说一声，毕竟陈牧是从他手底下成长起来的，别让你表哥挑你的理。我已经与太后商量过了，封孔孝先为正二品安西将军，封陈牧为正三品安西副将。还是他的手下。受他辖制。”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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