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重大消息传来，阿兰朵染上瘟疫，返回火寻城途中暴毙，从此匈戾人一蹶不振。接替大单于之位的是阿兰朵的侄子布德阿丹。布德阿丹主动与七国联盟和梁朝修好，大月氏国王拉蒂夫想乘势消灭匈戾，却被陈牧阻拦。

    梁军使者来见拉蒂夫，带来陈牧手书一封，大致意思是劝说拉蒂夫不要开战。陈牧认为，三足鼎立看似混乱，其实是最稳定的局面之一。如果你今日消灭匈戾，西域就只剩下你我两家。你是想与我决一雌雄吗？

    拉蒂夫听使者言论，他嗤之以鼻，要继续攻打匈戾。

    可七国联盟其它国王却不支持拉蒂夫再战。

    这时拉蒂夫再次召见牧王使者，顺坡下驴地就说，考虑考虑牧王的意见。

    现在陈牧可不想再打仗，因为他急需休整。

    首先是改善水源，却发现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干脆放弃老城，跑去天山城，改天山城为交河城。

    大搞建设。

    到了十一月中旬，拉蒂夫也没去打火寻，而此时匈戾使者却跑来几次，向大梁称臣。送来不少礼物，其中还有匈戾特产“风干肉”。见到这肉，陈牧觉得头大，一口没吃。后来大部分都拿去慰问百姓了。

    形势稳定下来之后，孔孝先写信要求典效忠回师。这一日牧王亲自送老战友典效忠回军，特意为典将军制造一辆减震极佳的马车，典效忠坐在车上，很是满意。

    陈牧另外准备一台车，说是送给孔孝先和嫂夫人的，还给孔孝先夫妻准备了大量的匈戾肉干。陈牧说，很好吃的，要他们多吃。

    典效忠带领神策第三师一万人过来，可回去的时候只剩下四千不到。但典效忠并没有抱怨什么，他觉得军人就是要打仗的，打仗就是要死人的。

    陈牧觉得，这位仁兄是梁朝的忠实护卫者，人如其名。

    送走典效忠，不久后洛阳传来消息，说皇帝陛下已经胜利回朝。张云龙大都督伤愈，提升为玄甲右将军，而老将曹翔回朝途中病死。

    为祭奠曹老将军和牺牲在漠北的三万勇士，还有驻守交河城而牺牲的两万勇士，皇帝要求举国大哀一月。同时要求玄甲第九师曹讼班师回京。可消息刚传来不久，皇帝的圣旨就被推翻，三大门阀的意见是“暂缓撤军”。

    面对梁朝这种体制，陈牧颇感心力交瘁。觉得自己想当土皇帝的想法越来越不靠谱。就算皇帝和太后支持，三大门阀也不会同意。而从地理位置上看，自己的背后不是梁朝，而是唐氏门阀控制下的河西走廊。如果唐氏发狠切断支援，这个土皇帝坚持不了太久。

    回到王府，陈牧先与曹圣等人闲聊一阵，随后去见老伙计张有田。

    瘸子死了夫人，心情沉痛，正自郁闷，可此时他也听说孟思勋救含香的事，又倍感欣慰。陈牧来时，瘸子正手捧玉玲珑的玉像发呆。

    陈牧心疼老伙计，坐在一旁，安慰几句，随后才引入正题：“以前皇帝不想让我走，是为了让我留下来阻挡匈戾人东进。可现在不同，东胡王被捉，阿兰朵病死，西域和北方形势稳定，也是鸟尽藏弓的时候了。”

    瘸子半边膀子动弹不得，斜着身子说：“怎的，你还想走？”

    陈牧点了点头。

    瘸子叹了口气。

    陈牧道：“跟我一起走吧，去江南，找个富裕之地。”

    瘸子道：“我担心你还是走不过去。”

    陈牧道：“我相信曹讼迟早会离开。那时候我藏在他的部队里。”

    瘸子眨眨眼：“你真的不想当牧王了？”

    陈牧道：“这个牧王有什么好当的，搞不好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场。无官一身轻而又有钱，这才是人的最佳生活状态。我已经联络上当初派出去的那批人。小美、袁虹、高壮，都没有变心。有他们三个在，我陈牧最起码也是个富家翁。到时候跟官府搞好关系，再与杀手集团搞好关系，生活多滋润呢。”

    瘸子不说话。

    陈牧道：“等你想好了，再给我答复。你跟我一起走，你身边儿女双全，也是人生一大幸事。去了江南再给你找个老伴。如果你不喜欢老的，年轻的也成。”

    瘸子道：“我不想走。”

    “为何？”

    瘸子不回答。

    陈牧道：“那我把你女儿和儿子带走。”

    瘸子道：“我闺女是你的人了，她当然要跟你走。可我的小儿子还是别走了。”

    “你想怎样？”

    “我想把他安排到孟家。”

    陈牧皱眉：“你与孟家到底有什么仇恨？”

    瘸子眼神变得阴暗：“本来我才是孟家的继承人。现在荆国公和丞相的位置应该是我的。我跑到唐家去，就是为了找机会报复孟家，可惜我棋差一招，虎贲军一直不肯进相州，我就一直守在相州。可到了后来，敌军突然增兵。我想走也走不成了。”

    陈牧认为瘸子在骗人，这里面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瘸子悲哀地笑了笑：“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陈牧苦笑：“那你后来与孟家姑娘搞出来一个孩子……”

    “那姑娘本来就不是孟家的骨血，她与我不是一个血脉。现在的孟家族长，根本就不是孟家人，他是一个野种，他的女儿更是一个野种。”

    陈牧颇显震惊：“这可太令人感到意外了。怎么会这样呢？”

    瘸子沉沉道：“都是权力惹的祸。”

    陈牧想了想：“也就是说孟丹青本来也不是孟家的血脉。而你儿子才是。”

    瘸子点了点头。

    陈牧皱眉：“那你把霍子珍留给孟家，是什么意思呢？是希望有朝一日，夺回属于你的东西？”

    瘸子摇了摇头道：“太难了。我都夺不回来，我想他们也很难。可就算夺不回来，关键时刻也要弄他们一下。”

    陈牧叹了口气：“这样说来，子珍小侄岂不是永远生活在仇恨之中？他会很痛苦的。”

    “怎的，仇恨可以忘记吗？”瘸子一瞪眼：“哎，陈牧。我是你老丈人对不对？”

    陈牧觉得不妙，可他还是点了点头。

    瘸子费力地坐起：“把你的钱给我一部分。”

    陈牧眯了眯眼睛：“你想要多少？”

    瘸子想了想：“把造纸厂生意全都给我。”

    “你到底要干什么？”

    “复仇。”

    “好吧，给你。”陈牧站起身，感叹道：“你这个人，一辈子都生活在仇恨当中。不过对于你的遭遇，我没有资格评价。而你好像天生就是为仇恨而活的人。人各有志，我不干涉。既然你不肯走，那你就在交河城给我殿后。等我逃到江南，咱们再联系。”

    “祝你成功。记住，到什么时候也别让我闺女吃亏，否则我不饶你。”

    “我还敢招惹她？她跟你一个德行，特别记仇。”

    “这不好吗？如果你被人害死了，她也会给你报仇。”

    “……”陈牧敲打瘸子脑袋：“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你殴打老丈人，我上书朝廷，告你不孝！”

    “老东西，没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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