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心有灵犀，天赐皇帝在遥远的洛阳，给陈牧写了一封信，劝说他不要放弃交河。

    信中还说，皇兄镇守西域有功，乃国之栋梁，朕之倚靠也。此时正是三大门阀迭代的关键时期，唐振等三人也答应帮我罢黜赵统，同时四家同时削兵。天赐良机不可错过，否则悔之晚矣。

    皇兄所担心的无外乎是皇室过河拆桥，可如今皇室内忧外患，岂能自废臂膀，如果皇兄还不放心，朕愿昭告天下不立太子，而禅位与皇兄。

    “天赐皇帝越是卑微，我反而越担心……”

    见信后，陈牧心情沉重，知道自己又走不掉了。

    眼珠转了转，决定附议唐氏门阀的意见，暂时不让曹讼离开。

    不但不让他离开，而且还要把他派往西域更深处，让他彻底走不了。

    现在形势，只有把曹讼留住，自己才有脱离西域的机会。

    如果曹讼走了，自己就彻底被关在玉门关挡住。

    ——

    天山城，现在更名为交河城。而老交河城，由于水质污染，已经成了野兽泛滥的地方。陈牧曾经回去看过一次，到处都是破壁残垣，城墙上至今还留有火烧的痕迹，触景生情，倍感凄凉。

    这一日，陈牧带着钟离香去老交河城打猎，打到不少猎物，却不能食用，只是来舒展一下筋骨。

    为了打猎，他们早上出发，下午归来。

    归来途中策马奔腾，二人赛马，最后钟离香获胜，跟陈牧讨要冰果。——陈牧无聊的时候制作冰果讨好女眷。结果把姑娘吃上瘾了。

    陈牧说，这都快十二月了，还吃什么冰果，怪冷的。

    钟离香不悦，回家之后不理人了。

    晚上，陈牧设家宴，特意为钟离香做了一盆甜冰，才化解兄妹之间的“仇恨”。

    家宴中必然有瘸子和张邯，还邀请曹圣、赵琎、马遵、曹讼、闵悦、唐铭、孟思勋、西门厚等人入席。

    席上聊起皇帝密信中的一些内容，这时闵悦道：

    “之所以三大门阀能支持皇帝罢黜赵统，主要原因还在唐氏门阀身上。唐氏实在是太穷。据说外债高达几十亿两。如不裁军，他们永远也无法抹平债务。另外皇帝答应唐振，只要帮忙收回赵统兵权，唐家的债务皇室愿意承担一半。”

    说罢，目光转向唐铭、孟思勋、西门厚。

    三人作为门阀代表人，表情略显尴尬，不久后西门厚嘿嘿一笑道：

    “两家欢喜两家忧，在这门阀族长交迭的关键时刻，三大门阀不免做出一些让步。这并不奇怪。据我所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在他们从东胡往回走的时候，路过大同发现男贾人的部队已经颇具规模。男贾人占据燕云各州，照比东胡人和匈戾人对梁朝的威胁更大。反观河北七万玄甲军，军心涣散犹如散兵游勇。而那些都是赵统的兵。如若男贾人打来，如何对抗？”

    陈牧点了点头：“如今西域终于安稳下来，前几日古兰、碛南、达满派来使者，慰问我军将士。这算是一种表态。为了回应三国，我希望有一员猛将驻兵于阗城。别忘了那里有铁矿，我们不能轻易失去。”

    众人不语。

    陈牧一笑道：“如若有人肯带兵驻守，我会向皇帝陛下为他请侯爵。”

    这时闵悦精神一震：“牧王这话可当真吗？”

    陈牧一愣。

    陈牧本意想让“爱名”的曹讼带兵去。

    为了不闹出乌龙，他事先与手下众将密谋，到时候你们不许站出来抢。

    这里却忽略了闵悦的存在。

    陈牧一皱眉：“闵悦将军手下无有兵，如何带队驻守呀？”

    闻言，闵悦一笑道：“龙武军只有三个师的正规编制，可如今手里却掌握将近四万人，很显然严重超编。想必朝廷迟早下令要求裁军。尤其是曹讼将军的第九师还在这边，牧王没有理由再保持超编规模。可如若让末将带兵去于阗，便可以与皇帝说，军中用度一切都是三国支持，而我作为皇室代表，太后和皇帝必然不会多心。”

    这时曹讼冷笑道：“太后和皇帝不会多心，可是门阀会同意吗？”

    陈牧笑了：“那曹将军可有意？”

    曹讼皱眉想了想：“还是先征询朝廷意见才是最妙。”

    陈牧揉了揉下巴，心中暗笑起来。

    本以为不好派遣的差事，竟然还有人争抢，看来这二人都是爱名之人。

    侯爵之名，对他们这种不高不低的家族来说具有象征性意义。

    一旦获得，整个家族都觉得荣耀。

    贵族圈里也更抬得起头来。

    宴会上陈牧并没决定什么，结束之后溜溜达达回到后院，见小环带着几名丫鬟搭建秋千。

    眼瞅着她们在胡闹。

    陈牧认定，上面那根细细的木棍根本无法承受一个人的重量。刚坐上去或许不会断，可是悠起来，非把人甩出去不可。

    可小环似乎很信任那根木头，指着一名身材瘦小的丫鬟，让她上去荡一荡。

    陈牧眯了眯眼睛：“小环，你怎的不亲自试验？”

    小环眯笑道：“妾身胖了不少，担心横梁承载不住。”

    陈牧冷着脸：“你还好意思说出来？你担心摔到，就不担心别人摔到？”

    “她那么轻。”小环嘟嘴。

    陈牧走过去，在秋千木凳上踩了一脚，咔嚓一声，整个秋千塌了架。

    众人一阵叹气，白忙活一个傍晚的时间。

    陈牧说，陈小环总设计师就是一个豆腐渣设计师，以后你可别乱搭建东西，狗窝也不行。

    回到家里，听到孩子的哭声。

    自从玉玲珑驾鹤西游，霍子珍就住在王府，整日由大姐含香带着。外人不知，还以为这是娘俩。

    那霍子珍才几个月大就没了娘，说来也是个苦命的娃，陈牧十分同情。

    见到含香，聊起一些闲话，比如瘸子，韩娇娘等人。

    瘸子肩膀好得差不多了，可骨折之处好像没长好，一条胳膊不能自由活动，如此说来陈牧失去一员战将。不过瘸子的脑袋并没坏，让他给自己当个军事还是很靠谱的。

    这两日韩娇娘总往王府跑，说要给瘸子介绍个媳妇，她说那媳妇可漂亮着呢，比玉玲珑还漂亮。听到这话，含香把韩娇娘给骂跑了，说你这骚货能介绍什么好人，少来自讨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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