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调了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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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岚采女,这成何体统,你快撒手!”

    易之行满面忸怩,双颊的红晕无疑显示着他此时的难堪与无措,他试图挣开芝岚的怀抱,可这女子的劲儿今刻却颇为蛮横,无论易之行如何反抗,她死活就是不肯松开一下,亦或者说是天子今刻骤地因某种隐秘的原因而浑身无力了下来吧,就连芝岚都困惑自己的劲儿为何突然间陡增。

    “陛下,我们快些走吧。”

    二人愈是纠缠,一侧的女子便愈发焦灼,说着,阿露洛连忙上手相助于易之行的挣脱之举,但见她径直抓着芝岚的手便往外撇,试图将她拉离开天子的身旁,然而正因阿露洛的从中作梗,芝岚心底的这口气便更是难以咽下,但见她始终不肯撒手,直至手背被眼下这草原女子以指甲生狠刮出一道食指长的血口子。阿露洛像是有意为之,因为当这伤口起时,这女子的唇畔曾不自觉地挑了一瞬。

    虽然算不上很疼,却也颇有些触目惊心,天子望见这伤口,当即含颦,口中却仍催促道:“快些放开朕!岚采女,你是疯了吗!”

    不知怎的,此时此刻,易之行的力气好似再度归来了,他猛地推开了身后的芝岚,许是双足未站稳的缘故,芝岚当即摔倒在地,一副狼狈相。

    瞧着她羸弱的模样,易之行下意识地向她疾走而去,却在脚步方腾起的刹那停驻了下来,最终,他并没有走向芝岚,只是向身侧的阿露洛淡淡地说道:“公主,我们走吧,无需理会她。”

    易之行对芝岚的有意忽怠令阿露洛倍为惊喜,她赶忙颔了颔首,当即随同天子的步伐迈出了足。

    而倒地的芝岚却于此时万般狼狈地艰难坐起身来,本就伤势未愈,如今却又被推搡扭打的,但见芝岚眉眼低垂,眼角好似冗着泪,晦暗打下,此副光景瞬即染了三分凄凉与孤苦。

    当然,其眼角的泪乃是出于疼痛的缘故,根本不是因被旁人抛弃而流,且其内心的思绪却同此时这幅委屈的光景截然不相符。

    劳什子的东西!看来今夜我没法杀了你了!可如若不是今日,来日哪儿还有机会?这该死的迪国公主,偏是个碍事的!本来适才我便能杀了那狗贼!

    芝岚心底的咒骂此起彼伏,且皆是朝着那对‘狗男女’而去。虽说她适才本就预料到自己会落得这副田地,因为易之行不可能会在一个能令其动容与令其憎恶的女子间选择后者,可芝岚却也还是想要试试看,毕竟易之行如若看在宫内外传扬的那些关乎于天子深爱之人乃是岚采女的风言上,想必是会为了维护过往的风言,同自己离去的,否则他岂不是坐实了朝秦慕楚的君王形象?可如今他的行径根本同其欲设定的温良不符,此时的芝岚真渴盼有哪位无意间路过的宫人瞧见了这一幕,从此也好叫这易之行名声颓败。

    正当女子心底的詈骂起起落落,而其身上的疼痛感亦随着时辰的推移开始逐渐有了能忍的态势后,芝岚的手腕忽而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狠擒住了,颇有些剧痛泛起。

    抬首而看,原来正是那易之行。他根本没有离开,反而又重新归返了回来,但见天子一把拽起坐在地上那看似可怜兮兮的芝岚,继而以凶恶的目光剜着她,同时以极富有柔情的嗓音背对后头的阿露洛说道:“公主,你先行一步,待朕将岚采女送回她的居所,朕再来寻你。”

    此言出,芝岚与阿露洛皆惊,然而当阿露洛预备挽回之际,易之行却生拉硬拽着芝岚往反方向离去了。

    “哎……陛下……”

    阿露洛的呼唤最终还是无果,她可不相信易之行一旦离了去还会再度归返,因为那岚采女可不是一个省油的货色。思绪及此,阿露洛跺了跺脚,满目的不甘蔓延开来。

    一路上,芝岚的手腕都被天子狠狠拽拉着,她一边庆幸着天子的归返,一边又不甘于他的凶恶。

    “既同我归去,你还摆什么脸子!”

    至于无人境时,芝岚骤然道。

    言落,天子松了手,可芝岚却因这猝不及防的动作猛入天子的怀中,然而俯仰之间,她便像根弹簧似地从其怀中再度弹跃而起,手脚同时沾染上某种无措的急促。

    此时,易之行的目光又如过往般狞恶起来,晦暗之下,他实在像极了一个行将处决旁人的刽子手。

    芝岚忽地背脊一凉,却又因心底作祟的某种杀意壮起了胆。

    “朕只是暂时将你这奸人送回你该去的地方罢了,如今燕祺不在,朕如若适才也随阿露洛离了去,岂不是给了你窜逃的时分?”

    “好啊,那便请陛下亲自将妾身送回去吧,能得陛下亲自相送,这可当真是妾身的福分啊。”

    芝岚继续摆弄着岚采女的身份,媚声媚气地浅笑道,可其眸光却无疑是冷的。

    望其如此,易之行并未过多置喙,最终便又像适才那般生拉硬拽着她归至于芝岚的寝殿当中。

    此时,屋内四下晦暗,芝岚亲自点起了油灯,而其袖中的某支凌厉则在这油灯的光辉下暗闪着凶险的讯号。

    “好了,这些时日恐无需你出面了。只要你不惹事生非,没准儿朕能在这宫里给你留下些舒坦日子,但如若你非得同朕的意愿反着来,那便休怪朕不客气了。”

    依旧凛冽的词藻,丢下之后,易之行登时转了身,预备向屋外走去。

    恰在此时,芝岚的身影倏忽拦阻了天子的欲离之路,她用身子压住屋门,目光却陡时变得暧昧起来。

    “陛下,那您现在预备去何处呢?迪国公主那儿?还是温妃娘娘那儿?”

    芝岚明知故问,然其猝不及防的行径却让易之行惊骇在了原地,但见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继而一本正经地道:“朕去何处难不成还要像你报备吗?让开,你挡着朕了。”

    “陛下何必这般无情?适才您同迪国公主可不是这样说话的,那还是妾身头一遭瞧见您流露出柔情的模样呢。”

    “芝岚,你在此阴阳怪气些什么?你同她能比吗?你又不是朕的女人,你何必在此问东问西?”

    “可如若妾身想要成为陛下您的女人呢?陛下甚而曾在那夜说过,让妾身来为您诞下龙子呢?陛下您都忘了吗?那一夜妾身双唇的血色究竟是谁人造成的?为何陛下今时便不愿给妾身一次机会呢?”

    晦暗之下,芝岚的眼神实在迷离,而其嗓音之中更是蓄意羼杂起妩媚风情的成分,只要能将眼前人留下,她什么也愿意做,因为心底的愿念一旦达成,芝岚知晓,自己也走不出这间静访宫了。

    可她这番糊里糊涂的话语却让易之行再度坠至恍惚的境地,他无疑想起了当夜的记忆,那是一段混沌却叫天子羞耻的记忆,如今旧事重提,可此时此刻却只有他与芝岚这两个当事人在此听闻,而芝岚的嗓音却又天生染带着蛊惑性,易之行忽地慌了神。

    “你……你什么意思?什么朕的女子?什么诞下龙子,这简直荒谬!朕当初只是一袭玩笑话!”

    天子遽然后退三两步,他怕自己过快沉沦于由芝岚也只能由芝岚营造出的古怪气氛里,便也加强了自身口吻里的凶态。

    “玩笑话?可我却当了真啊。”

    “什么当真不当真的!让开,朕要离去!”

    话落,芝岚竟忽地离开了方才一直固守着的门前,转而向一旁独自走去,口中却同时真切地道着:“陛下,你为何只瞧得见旁人思乡心切,怎又瞧不见我一人独守空房的寥寂呢?实话实说,这些时日您从不曾抵至此处,倒叫我这仇人颇有些不适了。吵吵闹闹也好,哪怕是打打杀杀也无妨,至少陛下也莫要将我一人丢弃在这里啊……易之行,说到底,我对你本没有那么多的恨,尤其是在当初被你从火场救下后,我便更没法对你恨起来了。你总归是不愿放我走的,而我亦确确实实入了后宫,那便请陛下索性将我当成您真正的妃嫔吧。今夜,就今夜而已,易之行,你能否留下来陪伴我……”

    当最后一句言辞落地后,天子的双瞳充溢着震颤,而其双颊上却陡染红霞,是那般浓郁,浓郁得甚而还晦暗下也能瞧个清晰。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更不敢相信自己有朝一日竟能听闻芝岚向自己道出如此暧昧的言语。

    怔在原地许久,天子的思绪彻底混沌了。

    “奸……奸人,你说这些话到底有什么目的?朕要离开了……对,朕得离开了!”

    下一刻,乃是天子踏步而离的时刻,亦是芝岚彻底撕下面纱的时分,她精心打扮后的容颜就此曝露于稍显晦暗的油灯之下,而她那殷红的双唇则在接下来的时辰里轻轻覆盖在了易之行的唇上。

    刹那间,天子双颊上的红晕愈发显著急促,而他的整颗心亦就此提到了嗓子眼儿,易之行不可思议地凝望着眼下的一切,然而却又迟迟未曾推开紧贴双唇的那一抹温热。

    不知过了许久,好似只是眨眼间,又好似过了一整夕,二人的双唇仍旧贴靠着,芝岚的行径甚而在此时愈发紧密起来,她用双手轻轻揽着眼前人的脖颈,吻得是那般真诚且热切。

    此时此刻的易之行像是被什么诡秘的魔力禁锢住了,除却小心翼翼地回应着芝岚唇上洋溢的热情外,他的脑海里已容留不下这世间的其他任何事物。他轻抚起芝岚的脑袋,虽说其行径到底还是有些生疏与拙嫩,可其中冗杂的真诚与笃定却半分也不逊于身前人。

    零星的月色从窗户洒落,洒落在二人紧密依偎的温热里,乍时,主动挑起今夕暧昧的女子睁开了眼,她一边热切地吻着身前的男人,一边从袖中荡出一把凌厉的匕刃来,那刃光被其牢牢地执在手掌心,而方向正是身前人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