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阴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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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事发生后的几个时辰内,殷宫中的天子接到了一封神秘信件。

    当易之行万般狐疑地将信件启开后,眼下所见之字当即令他脸孔煞白,其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身侧的燕祺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只能瞧见自家主子的神容生了异,且是极端惊惧的。

    “陛下,谁人来的信?”

    天子将手中的信件随之塞入燕祺的手中,燕祺仔细阅览,不出多时,其神容几乎也同易之行无异了。两人的脸孔皆染带着焦灼与急促,此时,天子已然起了身。

    “该死的!朕当初便不该同意那女人呆在那里!朕便知晓,倘使那女人离开朕的身旁,必无法保护自己!”

    这封神秘的信件自然来自于那位玉面小生,不过他的身份却远远比玉面小生可怖得多,与其说他是玉面小生,倒不如说他是玉面杀手,他的狠毒往往藏匿在那张极端清雅的脸孔之下。

    “陛下,当初的事情闹得太大了,以至于现如今人人妄图从岚采女的身上捞些油水。”

    “燕祺!现在便去准备赎金!朕要立即前去救那女人!”

    “陛下,还是属下率人前去搭救岚采女吧。”

    “不行,信上说了,只能一人前去,否则那女人的性命便保不住了,既如此,朕当然要自己前去。你快去准备黄金百箱,事不宜迟,快些行动!”

    “是!”

    易之行无疑是焦灼的,他始终徘徊在御书阁,还未赶赴目的地呢,冷汗便从他的额头上直往下冒。

    与此同时,晦暗的夜色下,芝岚早已是那被迫脱离清舞楼的阶下囚,当初那间雅阁也已然是四下敞开的空阁,那时芝岚所听闻的异动亦根本不是她的错觉,而是确有其事的步足音。在当时弹奏一曲的短短时间内,无数黑衣人早已将那间雅阁包围,无论是窗户还是旁侧的雅阁,亦或者楼顶,皆遍布着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芝岚是绝无可能逃脱的。

    “你到底是谁人!”

    五花大绑的芝岚被迫瘫坐于野林之中,周遭皆是阴毒的目光。

    那位公子仍旧勾染着清雅的笑意,浑然不像什么凶者,他好似永远置身于险恶之外,可现下的险恶却无疑是他一手造成的。

    “芝岚姑娘,您不必知晓我到底是谁人,总之至少在此刻,你还不会死,你不必担心,只要赎金到手,我便放了您。”

    “赎金?我没有赎金,更无父无母,你欲问谁要赎金?”

    “当然是殷君了,他坐拥万贯钱财,为救心爱女人的性命,牺牲掉百箱黄金应该不成问题吧?”

    “百箱,你可倒真是贪心啊!”

    芝岚横眉竖目,吐出的言辞像是狠嚼着般。

    “毕竟我还有这么多弟兄伙呢,没有百巷,怎能对得起他们?更何况芝岚姑娘价值连城,在下当然要好好榨尽您浑身上下的价值了,您放心,您好歹也是殷君用百箱黄金换来的,日后殷君更会好好待您。”

    “你无耻!你接近我竟是为了获取不义之财!倘使殷君不来,你们的苦心也就白费了!”

    “殷君可能不来吗?芝岚姑娘,您又何必装傻?殷君都能原谅您这位弑父者,屡屡为您出头,他可能会为钱财舍弃您吗?这些事情早已传扬各地了,怪也只能怪殷君明明深爱着您,却又同时将您放逐皇宫之外,这不就给了我们这些歹人可趁之机了吗?”

    “无耻之尤!你既知晓自己是歹人,竟还做些不义之事!你还要脸吗!”

    “芝岚姑娘何必这般动怒,如若说在下是歹人,您不也是吗?敢于杀死天子的人,还能是什么良善之辈吗?良善之人根本不会提起刀刃来。”

    “我与你不同!我是为了国家,你是为了一己私利!”

    “许是一己私利吧,但那又如何,反正到头来我们不都还是杀人了?既然我们都曾取过旁人的性命,争辩个谁好谁坏还有什么意义?”

    话音刚落,玉面小生再度扬起一抹温润的笑意来,如今芝岚再不觉这笑意有多么迷人心窍,只觉慎得慌。

    下一刻,公子再道:“芝岚姑娘,您该安静了,过一会儿殷君怕是得来此处救人了。”

    说着,男子忽取来一块纱布狠戾地塞入芝岚的嘴中,然而这一过程中,他却始终勾染着温润的浅笑,其行径上的狠戾素来与其容貌不相符。

    不久后,易之行果然带着黄金万箱赶赴至野林外,他的速度超乎公子的预料,比他预想中还要动作麻利。待百箱黄金摆放在野林中时,适才那位温润公子便也就此从晦暗中显身了。

    “殷君,您可比在下想象中要快得多啊。您对芝岚姑娘果然如传闻中那般用情至深。”

    “废话少说!快将那女人交出来,你要的钱朕已经摆在这里了,朕要看见那女人,现在就要看见!”

    “殷君,在下还不曾将话道完了,您怎的就这般心急。这样吧,您先叫这几抬黄金的小厮离开,否则您便不是一人到场了。”

    “不过几小厮,你也惧?”

    “陛下,这不是惧不惧的问题,这是承诺的问题,您既答应了在下,只能一人到场,那在下也只希望看见您一人。”

    此言落后,易之行明显含颦,却还是勉强挥了挥手,示意那几小厮下去。

    “如今你再能让朕瞧见那女人的身影吧?”

    “不行,除非陛下您先将腰侧的刃取下,放在野地上。”

    “你!”

    “陛下,这就是您的诚心问题了,如若您没法做到这一点的话,在下便不能将芝岚姑娘交给您。在下知晓您武艺高强,为防您暗中做鬼,在下只能如此。”

    公子的笑意始终挂在唇畔,晦暗的夜色流泻其上,却为这笑意莫名添了三分清冷与神秘。

    “暗中做鬼的只有你们!没有朕!”

    易之行的情绪愈发高昂,他这辈子还从未见过比其自身更为叫人琢磨不透的人,眼前人正是那等披着浅笑外衣的居心叵测者。

    “殷君,您最好快些,否则在下便要将芝岚姑娘的人首取下了,在下不喜欢久等,还望殷君您能配合在下。”

    实属无奈,谁叫芝岚的性命如今被眼前人拿捏着,易之行只有放下手中的利刃。与此同时,野林中一直藏匿身形的燕祺当即迷蒙双眸,细碎的冷光一直剜在那位温润公子之身。

    “殷君,要想知晓芝岚姑娘如今身在何处的话,那便就此同我来吧。”

    易之行稍稍以余光瞥了野林一眼,旋即便紧跟那温润公子的身后涉入野林的更深处。晦暗下的燕祺一直提心吊胆,想要试图跟随,却没料在易之行愈发步入深处后,那位温润公子竟陡时道出一句不咸不淡的命令。

    “杀了野林中藏身的那群殷人。”

    此言落,易之行大惊,他不知眼前人是如何看透的这一切,分明就连自己也没法清晰地辨认出燕祺他们究竟藏身在何处,为何眼前人却能洞悉野林中必定藏着人。

    “你到底要作甚!”

    天子驻了足,远处却已然响起了兵戈相向的声音。

    “殷君,这句话怕是要在下问您才是吧,您为何要撕毁承诺,将那群人暗中带来呢?是您毁约在先,那就别怪在下手下不留情了。”

    说话的过程中,温润公子始终染着笑,弯弯的眸子满淬着美好,正是这份携带着凶险的美好才最叫易之行不悦。

    “你不准对芝岚下手!”

    “如若不对芝岚姑娘下手,那在下能对您下手吗?”

    “你什么意思?”易之行微眯双目,眼底透散着阴毒。

    那公子登时发出一声冗长的轻笑音,像是玩笑般地说道:“殷君,您不必在意,在下只是随口一声,如今还没打算伤人呢。走吧,殷君,在下这便带您去见人。”

    那旁的兵戈相向的确让易之行在意,可他更在意的乃是芝岚的安危,哪怕在没有兵刃的前提下,易之行也必须跟着眼前人继续深入。

    而那公子虽然口头上说要带易之行去见人,却从未指明他到底要带易之行去见何人。下一刻,一抹女子的身影乍现在远方的晦暗下,没有捆绑,没有束缚,只是独身一人站在月色之下,瞧上去一点儿也不像是阶下囚。

    易之行满腹狐疑,却还是在瞧见那女子的身影后快步向前,待他的速度一快,适才那位温润公子竟消失在晦暗之下。

    愈发接近那身影,易之行便愈觉不对劲,芝岚的背影纤细高挑,并非像眼前人般娇小玲珑,他骤时驻了足,久久细盯着身前人。

    “你究竟是谁人?”

    微风吹拂,前头的女子在听闻叩问过后冉冉回了首,然而下一刻出现在易之行双瞳之前的却是令其百般震颤的面容。

    按道理说,这女子应该已然死了,而且还是易之行请人杀害的。为何今夜出现在此的乃是她,而非芝岚,难不成这一切都只是个骗局而已?

    “莫汐茹,怎的是你!”

    “怎的不能是臣妾呢?陛下,当初您狠心派人杀了臣妾,却没料到吧,臣妾竟从那阴间回到了阳间,正是因为思您过度啊。”

    女子的笑意极为惨恻,确乎像是从那阴间中方爬出来的魂魄一般,但易之行终归不是那等容易被唬住的人,眼前人能出现在此必然是因为当初的杀手没曾全然杀死她,以致于她还能在这世间为非作歹。

    “芝岚呢!难不成这一切都是你胡编乱造的?”比起芝岚被抓,易之行更希望自己被骗。可惜,现实并不能如其所愿。

    “陛下,臣妾哪儿敢骗您啊,芝岚姑娘也的确在这野林里头,只不过啊,待会儿怕是得死了。”

    莫汐茹一字一顿地道着,尤其是最后几个字,像是蓄意故弄玄虚,女子偏要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来。

    易之行的脸色瞬即大变,素来威厉的脸孔上再度曝露出狞恶与杀意,莫汐茹的笑意却就此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