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章 皇子归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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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方的争斗愈演愈烈,易之行的意识亦在逐渐趋于模糊,此回殷人寡不敌众,对峙的局面早已是偏向一方,相信很快便能分出个胜负来。

    “易之行,你坚持住……”

    芝岚紧握着天子的手,天子回握住她,然而今时易之行却仅能以手心的温度来回应芝岚的言辞,其羸弱的躯体再也难以发出只字片语来了。

    望其如此,芝岚自当焦灼,眼瞧着殷人逐渐被这群荀兵斩杀殆尽,内心那股势必要保护易之行的信念也愈趋坚定。

    今时,无论是燕祺还是殷国旁的残兵败将皆负伤累累,满身的伤势尤为严峻。芝岚一度想要参与作战,奈何易之行没了意识,她只能在其身侧守护着他,以防利刃飞袭而来。

    最终,殷人惨败,而早已做好准备的荀军却还残余大半。

    那旁,燕祺以手中刃支撑着自身气息奄奄的身躯,几乎整日驰骋于疆场上的随璟却显得那般轻松与淡然。他逐步朝着殷君的忠诚心腹走去,唇畔染带着笑,见状,芝岚陡时唤止了他。

    “够了!随璟,你究竟要作甚!”

    话落,随璟眼底的狡黠忽朝芝岚袭来,此时的芝岚紧紧护着怀中的易之行,这一幕光景令随璟百感交集,不过他的脸孔始终绽露出的乃是惯常的凶恶。

    “芝岚,我要作甚你还不清楚吗?我是将军,更是荀人,你不要站在殷人的地盘上指责我,你记住,你骨子里流着的可是荀人的血。今日杀了这群殷人,尤其是你怀中的殷君,殷国必将大乱,因为殷朝的朝野上下已然寻不到任何一个可以继承大统的合适人选了。要怪只能怪殷君,不仅杀了自己的手足,甚而几年未曾有子嗣,不会当真如传闻中所言,殷君身子有疾吧?”随璟发出一声冷笑,继而眸光一凛,紧接着道:“芝岚,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倘使你就此回到荀国的领土上,而不是继续做他们殷国的走狗,守护殷君的安危,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无论是财富还是地位,我都能给你……”

    还未待男子说话,芝岚登时打了岔。

    “我不需要!我是荀人,就算我在殷国的领土上生活,可我也是彻头彻尾的荀人!不过易之行的性命我是不会交给你的!我会誓死守护他的安危,你如若要杀了他,除非你能从我的尸骸上踏过去!”

    话落,随璟的双眸开始渐趋于凶狞,他十足不满于芝岚的作为,甚而满怀着蔑视凝望着她。闻罢芝岚言的燕祺当即忿恨地哼了一声,咬牙的态势里卷杂着极端复杂的情感。

    “好啊,你既想做殷君的走狗,那你便做吧。来人,动手,无论男女,格杀勿论!”

    随璟显然是盛怒当头,便也不顾及芝岚的性命安危了,芝岚瞬即执起手中刃预备抵挡,不料本就几近晕厥的燕祺竟率先一步来到这二人的身前,替他们挡下悉数的危殆。

    “燕祺,我自己能对付!如今你伤势严峻,不宜在作战了!”

    “闭嘴!在下可不是为了芝岚姑娘你,在下只是想要保护陛下的安危罢了!”

    就此,殷国的残兵败将与荀国的半数人员再度展开了厮杀,血肉横飞的光景叫人目不忍视,芝岚与易之行又一次被团团保护着。

    随璟几度试图接近里头的二人,但这几次的试图皆被燕祺奋力阻挡开来,在瞧着随行者一个个倒下之后,燕祺忽在芝岚的耳畔道上了些什么。

    “我护送你们,你们快走,一定要将陛下安全护送回宫,拜托了!”

    “那你们该如何是好?”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我们的使命是保护好天子的安危,而你的使命亦是如此!倘使你而今不肯放手一博的话,今日我们谁人也逃不掉!还望芝岚姑娘懂得权衡利弊,知晓事情的轻重缓急。”

    燕祺的嗓音中暗含着恳求,他知晓今时已然不能再耽搁了,无论是战情还是天子的身体状况。

    最终,芝岚还是应允了。她逐渐起了身,使出蛮力才将易之行驮在了身上,她也不知自己今时为何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兴许人在危难关头都能爆发出身体的潜能吧。

    在燕祺等人的保护与拖延下,芝岚驮着天子的身躯步步逼近洞口,她平生从未这般紧张过,像是易之行的性命把握在她的手上,二人能否顺遂逃脱都只在她的一念之间,千钧一发的关头靠的只有芝岚自己的本事了。

    下一刻,冲脱包围的芝岚带着易之行猛地逃窜出洞口,注意到殷人意图的荀军们登时拔刃而袭,眼疾手快的燕祺则以自身的血肉之躯将洞口围堵住,尽量给芝岚二人争取逃脱的时间。

    “芝岚姑娘!今后陛下就靠你了!还望你不要让在下失望!”

    燕祺的嗓音回荡在山谷之中,奋力逃脱的芝岚甚而没有时间回首相望,她知晓,燕祺给自己争取来的工夫皆是他用命换来的,她没法耽搁一分一毫,只能奋力地驮着身体上的重物往前跑。

    不知是为燕祺的命运而哀戚,还是因紧张与仓皇才徒生悲伤,今时的芝岚一边疾奔着,一边啜泣着,夜时的凉风在其脸孔上呼号,每一瞬好似都捱着忭骨的痛,芝岚实在担心后头忽有一流矢飞射,可她担心的竟在下一刻成了真。

    但见无数流矢忽袭击而至,芝岚不敢回首细看,只能驮着天子的身躯飞也般地疾奔在山谷中,不过她知晓,燕祺恐是凶多吉少了……

    终于,因仓皇的缘故,更因夜色黯淡的路径叫人探不清脚下的路,芝岚与易之行失了足,齐齐滚落于山坡之下。

    就此,本还算安康无虞的芝岚彻底落了一身的伤,待至山脚时,昏厥感不断冲袭她的脑海,芝岚频频想要作呕,浑身的伤势更是惨不忍睹。在滚落的过程中,芝岚时刻护着易之行,因此天子之身所落下的伤势似是比芝岚轻了不少。

    满眸淬着泪的芝岚不敢发出声响,她唯恐自己的动静被那群荀人得知,那此前所做的一切便都功亏一篑了。她不想辜负豁出性命去的燕祺,更不想让易之行的安全再度曝露在敌人的眼前。

    没错,在经由今夜的凶险过后,芝岚的潜意识中已将自己的同胞以及那位当年所深恋过的公子视为敌人,一切的一切皆因他们而起,如若没有他们,燕祺不会死,倘使他们不曾怀着险心来至殷地,自己与易之行也不会沦落于荒郊野外,满身伤势戚戚。

    往昔那位生性惧痛的女子今时似是感受不到身躯上的痛感,良久后,上头的动静暂无。芝岚则以自身单薄的身躯背驮着易之行,踉踉跄跄地走在凛风中,她义无反顾地踱走出野林,继而踱走至殷宫,坚定的信念始终篆刻在她的心头。痛感,绝望,哀戚皆被今时那份想要拯救天子的强烈信念冲散了。没人知晓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是怎的驮背起一位成年男子的身躯的,更没人知晓芝岚是如何倚靠自己的决心,且在负伤严重的情况下将天子一步步从山林中背回殷宫的,这条路途实在遥远,但全程的伤痛似乎被芝岚彻底摒弃了,自始至终萦绕在她脑海中的只有一个信念,那便是务必要让易之行得到及时的诊治。

    最终,芝岚顺遂达成了愿念,然而当其方抵至天子的寝殿时,一路上所积攒的伤痛终于齐齐上阵,芝岚当即昏厥在地,再没了一丝力气。

    天子失踪以及伤病惨重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国各地,不仅如此,清舞楼的芝妈妈倚靠一人之力背回天子的美名亦被世人所称道,殷地再度传出了一段美名佳话。

    然传闻中的两人始终昏迷着,不见一丝苏醒的迹象,这可急坏了殷国的朝臣,他们各个皆在忧惧未有子嗣的易之行身下的皇位该交于何人。要想殷朝稳固,必须得尽快择选出继位的正统者,毕竟易之行的生死仍是不定数,殷臣不得不为殷国的将来想办法。

    因此,在天子迟迟昏迷不醒的这段日子里,易之叙竟在诸臣的渴盼下归朝了。

    要说这易之叙,乃是与帝王之位最无缘的人,胸无点墨,头脑简单,羸弱到于储位之争时,甚至都没有皇子曾对他下出狠手,如若不是因为今时实在没了继承大统者,他也不会被遣返。

    “十皇子,您可算是归来了,如今这殷朝的稳定可全靠您了,陛下他迟迟不醒,您今时一归,民心臣心也能就此安定下来了。”

    “自然自然,放心吧,我会代皇上好好掌持政务的。”

    正如所有人的想法一样,易之叙也以为易之行很难再苏醒过来了,因此今时他可带了不少的人马,心腹,俨然一副要继承大统的模样。

    尽管易之行迟迟不曾苏醒,但与其同病相怜的芝岚却率先一步醒了过来。在苏醒的头一刻,她唯一想见的便只有天子。

    拖着一袭病体,芝岚从静访宫急急赶赴天子身旁,此时的易之行仍旧脸色煞白,除却整洁了些,虚弱的气息似乎同当时毫无分别。

    “陛下的身子如何了?这都多久了,怎的还不醒来?”

    “将近半月有余了,就连十皇子都从边地赶赴至皇宫中,可……可陛下他还是不曾苏醒……”

    一旁的宫女嗫嚅地答道。

    “十皇子?十皇子是谁人?为何有皇子归朝?”

    芝岚一时起了疑,由于燕祺不在,她实在有必要替燕祺承担起守护天子权位的责任。无论是谁人想要试图靠近易之行的所有物,芝岚都有义务替他铲除祸患。

    “听闻……听闻是为继承大统而来的……旁人皆说,陛下恐是难以苏醒了……因此便也请了当初最不为人所看好的十皇子归朝……”

    话罢,芝岚彻底陷入久思之中,尽管她自始至终担心的只有易之行的性命安危,然而担心总归是徒劳的,在他苏醒之前,芝岚绝不能让任何想要趁虚而入的小人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