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章 锦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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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事不好了……皇后娘娘……在……在锦绣阁与李家公子私通……”不知从何处传来了这么一句呼号,登时于殿中掀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浪。显而易见,这一声嗓音绝非出于殿内,因为如今尚且还不会有宫人胆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拆天子的台,除非他不想要脖上顶着的脑袋了。因此,这声音定然出于殿外,且是蓄意引起风波的背后奸人的嗓音,不,准确来说,应是蓄意引起风波的背后奸人下属的嗓音。毕竟还不曾有人会蠢笨到这等地步,以自己的嗓音来宣扬丑事。
此言一出,诸人皆惊,谁人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所闻,直到面面相觑时,他们才彻底惊觉双耳之闻确有其事。
人们下意识地张望高位之上的天子,但见易之行神容肃穆,面色铁青,一瞧便是因这等丑闻垮下了脸。
不过,他并非因为芝岚的行径而羞,因为易之行打从心底不觉得芝岚会在此时做出此等对不住自己的事。再者言,易之行是个聪明人,适才芝岚那等焦灼的面目可不像是行将去私通的女子会流露出的表情,谁会焦灼着赶去私通?这才当真有鬼吧?一言以蔽之,易之行之所以今时脸色铁青,无疑是因为这背后之人的险心过于可恶,如若冲自己的性命来,易之行暂且还不会道上什么,但今夜毁辱的却是当朝皇后的名誉,易之行自然忿忿不甘。
此时,宴殿上一派阒然,诡秘的气氛散布各处,人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悚。
率先打破此方氛围的竟是李家的太史公,但见他颤颤巍巍地奔至殿中央跪下,年迈却又不失仓皇的嗓音就此于大殿中响起。
“陛……陛下……李隼已与我们李家无关……他早些年便被彻底踢出家门了!还望陛下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将其罪牵连到我们李家的身上,我们李家不认他这等逆子!”
天子的妻子被李隼欺,这老头儿竟还口口声声恳求天子大人有大量,这可真是一件前所未闻的稀罕事。不过最令易之行揪心的还是他对李隼的态度,尽管易之行自身也并不待见李隼,可瞧见其家族亦是如此时,他忽而觉得李隼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个可怜人。眼瞧着时机不对,便将其出卖,这确乎是个不道义的作为,不道义的家族。
“李老,这事情还没成定局呢,不过是旁人随口一说,您还没见到事情真相,便这般笃定李隼行了大逆不道之事?朕都替李隼寒心啊……”
易之行的淡然叫下头之人震颤,如今可是皇后与旁人私通啊,天子竟能这般淡定地娓娓道来,好似皇后什么罪愆也未犯下一般。更何况传闻中天子对皇后的深情几乎是诸人有所共睹的,倘使那份真情为真,那今时的天子也不会如此镇定。
李老的确也被天子的行径骇了一跳,但见无所适从的他只能嗫嗫嚅嚅,一时失了措。
“陛……陛下,无论李隼可有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为,总之……总之我们李家是不会接纳他的!”
“如此,那便是你们的事了,不过朕相信朕的皇后,她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等事的,而李公子也不是这般恶劣之人,虽说朕不喜他,但在这方面却也信赖他。”
一朝天子尚且能做到如此,李氏家族的人却寡情薄义地选择在此时抛弃李隼,这确乎是一件叫人唏嘘的事。
天子的态度叫在座之人惊诧,更令他们怀疑起皇后私通之事的真实性,但谁人也没法笃定这件事一定为伪,毕竟今时的皇后与李家公子皆没了行迹。
不得不承认,今时谁人都想去锦绣阁瞧上一眼。好奇是人的天性,尤其是这等与自己全然无关的惊闻更叫人的探究欲倍增。
易之行自也知晓诸人的好奇,为了满足他们的好奇,更为了洗清当朝皇后的声誉,易之行不得不做出如下的抉择。
不过,他始终相信芝岚是绝无可能做出背叛自己的事的,要问缘由是什么,那便是芝岚对他所做出的一切,都无疑证明芝岚深爱着他。有爱之人又怎的会做出背叛之事呢?
“朕知晓,你们诸位都想去瞧一瞧,皇后究竟有没有与李家公子私通,对吧?尽管朕相信皇后,却也不想今日这等有心人的诡计得逞。因此,而今朕便与你们共同前去锦绣阁,探个究竟。”
天子这一袭言论确乎足够勇敢,也足够具有魄力,但见下头之人大气不敢出,内心却极端渴望快些前去锦绣阁‘看好戏’。
无风不起浪,这是朝臣心底的想法,他们可没有天子这般自信,他们相信锦绣阁中绝对有某些过于精彩的‘好戏’。
见诸人仍旧缄默无言,天子明白,他们这是不敢轻易挪动,更不敢相信天子今时的话。因此下一刻,易之行只有亲自起身,旋即率领着诸人离去。
“朕告诉你们一句,朕不是为了让何人出洋相,朕只是想还皇后一个清白。走吧,诸位,相信今日的实情不会叫你们失望的。”
话罢,天子先行而离,由于皇后不在,因此今时由宫中丫头推着他走。诸位臣子则随后紧跟而离。虽然他们一个个佯装出百般为难的模样,但心底的欢愉与期待却行将溢出眸底了。
半路中,易之行忽觉有异,因为平日里燕祺基本都在其身旁守着,然今夜却迟迟不曾见到他的身影,不过他隐隐觉得燕祺的失踪兴许与芝岚有关,因为他绝不会无故不告而别。
天子一路率领诸人前往锦绣阁,在临去的路上,他的内心始终淡然,不过却也同时在为芝岚的性命忧惧。如若这皆是旁人一手策划的结果,那芝岚的性命必也要受到某种程度上的威胁。
终于,一行人到了锦绣阁。
里头无灯,更无声,根本不像是有人的情状。
“这……这里头当真有人吗?”
“是啊……不像是有人的模样……”
人人都觉有异,此处可不像是有人居的地方,听闻锦绣阁往昔可是给被冷落的宫妃居住,且这里头可是殁了不少人。
“进去吧,愣着作甚?”
天子的嗓音一落,人群中的一宫人当即推开了屋门,可惜,晦暗一片,没人能将里头瞧个仔细。
“点灯。”
“是,陛下。”
当油灯点亮时,里头终于被勉强照得通明,人们逐渐朝榻旁踱步而去。
掀开榻帘,下一刻,映入诸人眼帘的竟当真是一对男女,仔细一瞧,其中一人竟真是李家公子。
“啊!当真是李家公子!”
此音一出,诸人皆惊,连忙急赶着向前探看。
“哎呦呦!这还真是李家公子!啧啧啧,竟做出这等事!哎呦!”
朝臣女眷的嗓音愈发高亢,李家族人的羞赧便愈发恣肆。因为那灯火照映着的完全就是李隼的容颜,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而其身侧的女子究竟又是谁人呢?到底是不是皇后,还得诸人一探才知。
不知怎的,在这一过程中,轮椅上的天子表现得极为淡定,像是已然窥知了实情一般,偏偏是那些局外人一个比一个焦灼。
“快瞧瞧!那女子是谁人。”
显然,如今榻上的二人皆已安睡,因此便也没法得知周遭人的动静,至于他们为何安睡亦或者昏厥在此处,诸人皆不知,诸人唯一想得知的便是那另外一个女人的庐山真面目到底是不是当朝皇后。
可惜,那女子的面目最终还是叫诸人失望,同天子料想的一样,榻上的女子根本就不是芝岚,而是另一张谙熟的脸孔。
“这……这竟是……秦家小姐!”
当此音落地后,秦家人瞬即拨开冗杂的人群,继而挤到人前去探看女子的真容。然而果不其然,躺在李隼身侧的竟当真是自家的女儿,秦玉烟。
“秦玉烟!你简直不知检点!”
秦老长喟一声,嗓音哆哆嗦嗦,悲怒一起交杂在他的双眸前,他登时拽起榻上人。
“你给老夫醒来!你这不知检点的丫头!竟与旁人在宫中……在宫中……行苟且之事!”
话刚落,被拽起的少女当即吃了一记巴掌。这记巴掌竟当真令秦玉烟从睡梦中苏醒了过来,但见她先是伸了个懒腰,旋即才缓缓瞧清楚眼前的光景。紧接着,适才的一切记忆悉数汹涌而来。
“啊!”
秦玉烟大唤一声,继而猛地执起被褥盖着身子,双眸遍布惊恐。
恰在此时,她才注意到身侧竟还躺着一男子。
此时此刻,少女甚而分辨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境当中还是现实领域,一觉醒来便多了一夫君?眼下还有诸多人围观?这可当真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幸而,今时的自己仍穿戴整齐,不像是被人非礼后的模样。
“你们……你们怎的都在这儿?这……这是梦吗?”
少女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双颊,总觉此处火辣辣的疼,然而须臾过后,她便知晓双颊上的疼痛究竟从何而起了,因为秦老再度于人前给了她一记狠毒的耳光。
“不知羞耻的女子!我们秦家没有你这等的子嗣!滚!即刻给我滚出秦家!”
此言一出,秦玉烟瞬即泪眼朦胧,她依稀只能记得自己当时被人绑了进来,可醒来后,自己竟被驱逐出家门?如此的落差,根本叫秦玉烟接受不得。
此时,后头正悠悠‘看戏’的天子终是开了口。
“秦老,李老,如今事情尚且还没有定论呢,你们二位实在不必急着责怪他们。更何况他们衣裳整齐,并不像发生了什么不诡之事,还望你们二老就此消消气,没准儿待会事情的真相便能水落石出了。”
天子的嗓音莫名卷杂着淡然与笃定,不,应是说自始至终易之行都像个旁观者,好似能预示到现下发生的一切,亦或者这一切都是他亲自操纵的?
当然,事情不可能这般荒谬,天子并非背后指使者,而是早已身处其中的局中人,甚而比芝岚知晓得还要早些。